白玺拧眉:“我没办法救你,姥姥的命令无人能抗。”说完提起篮子就要离开,她将宽大的袖子遮住脸,似乎不愿看到花容伤心绝望的神色。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
“你还有面粉么?”突然轻柔的声音响起,是花容,她看着地上的馒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白玺转过头来,傻了眼:“面粉?”她面带疑惑地问。“恩。”花容抬起头来看着白玺,示意她头靠近些,白玺便顺了她的意靠近了些。花容随即附上她的耳朵低语道:“而且……要如此那般。”白玺先是一愣,随后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花容散乱的乌发抚顺了,说道:“我这就去拿给你,不过明日……”她抿唇,没有说下去。
“谢谢你!”花容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翘。
第二日,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的花容被愤怒的群众抬着来到了恶妖谷的谷口。姥姥托故没来,估计是不想见了伤心。
谷口是一大片桃花林,五彩缤纷的,出乎众人的意料地美妙,暖春时节,这里花开艳丽,一团一团的花球仿佛九天织女妙手绣成的织锦层层浮动,千树万树、十里桃林就这么如火如荼地燃烧着、绽放着。
热烈而俏丽!
不过大家没有时间欣赏美景,一个魁梧的头巾男人快速将花容绑在一木架子上,远远跑开,那是她的一个师兄,名唤二牛,估计他怕妖怪出来将自己一并吞了。
花容低头看看自己不由好笑起来,她的身子被绑作十字状,手腕脚腕都系上了麻绳,勒地生疼!脖子上挂着罪证——老爹的玉佩,估计是让自己反省一下辜负了父母的爱意什么的。
这番样子着实可怜。
罢了罢了,她摇摇头,瞪大眼睛开始观察起来,盘算了一下时间,只见远处二牛已开始运术打算施展控火术烧自己,周围的围观村民也群情激昂,大有不杀花容势不回的劲头。白玺则是满脸伤心,素冉一脸得意,人们表情各不相同。
而花容表面看来则是表情淡漠,眼神木然,似乎已经怕到麻木。但是掩在宽大的袖子中的手腕却不留痕迹地轻轻一转,几个藏好的布团就落入手掌之中,这是昨晚托白玺做的。
抬头,侧耳!忽忽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夹杂着细碎粉色的花瓣,竟是分外美丽。
花容屏气凝神。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二牛发出的火点子已近不足一丈,她手中布团也适时一并弹出,一片白蒙蒙的粉层霎时散开,瞬时空气中砰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大片大片白色的烟雾也将花容整个遮盖其中,不明状况,村民顿时骚乱起来。
一片迷雾中,花容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大王不要……啊啊啊啊啊~”最后是一声尖叫,似乎被人掐断了脖子。
不需片刻,村民们纷纷四散逃命去也,素冉似乎喊了声什么想要查看,被白玺劝住了一并离开。
“嘻嘻。”屏住呼吸,使了个控火术烧断绳子,花容从木架子上轻轻跳下,拍拍白色的手掌,得意道。“这招瞒天过海可是花费我不少心血呢,嘿嘿,你们可不知道吧。”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刻,这谷内空间不大,面粉挥洒开来可以遮住村民们一时的视线制造混乱,加上控火术的爆炸力,她便可以寻这个机会趁乱逃走。
“哈哈哈哈哈哈~笨蛋们,永别啦……”花容得意地将手中的未用完的布包抛向空中把玩着,可是还没等她得瑟完,一条带着腥味的黑色长带子突地出现,将她卷入了山谷之中。
半空中,天旋地转。
一个阴冷地似乎从沼泽中飘出的声音在花容的耳边响起。“你要大王吗?”完了还轻哼了一声,直吓地花容鸡皮疙瘩滚落一地,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候,是在一个阴暗的洞穴里,滴滴答答到处掉着水滴子,黑漆漆、阴森森的,洞穴的入口处有木栅栏,看起来疑似牢房。花容有些无奈,她伸了个腰,甩了甩酸麻的手臂,举目四望,正叹人生何处不倒霉,却发现了“惊喜”。
洞穴的深处有个白色的人影子端坐着,背对洞口。
“嘿!”她缓慢挪了过去,戳了戳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白衣人。“你也是被祭妖的?”这个人看起来身材单薄,看背影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那人没理她。
莫非此人是个哑巴,才会这么惨被人给祭妖了?花容心头一阵怜惜,掰过那人的肩膀来就说:“你是哪个屯哪个村的?是不是……”话未说完,那人却一甩手将她推了一把,冷声说:“妖怪走开!”言语间满是厌恶之情,也不回头看她。不过也让花容知道了这是个男人。
怒了!但凡狱友,不是都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么?怎么这个家伙忒不上道了,居然搞起内部矛盾,着实可恶。花容眼珠转转,有了计较。
“公子……”她咻咻鼻子,眼睛中顿时满含泪水,滚了几滚就要落下。“公子误会了,我是神隐村的巫女花容,遭人陷害被妖怪抓了来,我不是妖怪。”她哀叹。
可惜这一出并不奏效,那人抚了抚宽大袖子,淡淡嗤笑道:“你似乎并不害怕,如果是普通人,怎么会这么淡定?”
花容皱眉,轻轻咬了咬唇。刚才被那妖怪捉到半空中时,她慌乱中依稀扫了一眼山谷,山谷里景色美妙,阡陌交错,更像是田园山村,没有见着乱葬岗人头墩一类的恐怖场景,也没有闻见血腥气,这说明这里已经长时间没有杀生了。所以她并不害怕……可转念一想,将要说出口的话却转了一转,她说:“我是巫女,会算卦的,此处杀气不显,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不急。”面对陌生人有时候还是保留一些好。
“呵……”那人这才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看着花容说。“你真是巫女?”
“恩。”花容努力点头,眼神真诚。心里却加上几个字——肉脚的巫女。
“不如跟我修行如何?”白衣男的神色变了,似乎有些欣喜之意。
花容想自己已经与村子断了关系,在这个世界基本属于举目无亲了,如今急需一名依靠,可是……这个家伙。她咽了一口口水……光洁白皙的脸庞显示出高贵与优雅,乌黑深邃的眼眸仿佛黑曜石般闪着星光,尤其是缎子一般的乌黑长发扎成一把束在脑后,令人心生向往,还有那紧抿的嘴唇,精致的鼻子,无一处不显示其卓尔不群的气质。
就是……看起来年纪太小了!
她皱眉:“弟弟,你几岁了?”
第四节 剑仙大人
“你说什么!”白衣男脸色一凛,看起来很生气,花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白衣男满意花容的害怕表现,面色轻蔑地冷哼一声说道:“我景言乃天云宗紫檀真人座下弟子。”说完这句他看看花容表情,摸了摸鼻子又继续说。“看你可怜才想收你为徒,你居然羞辱我!”说完又嗖地抽出一把剑,横在花容面前。
花容吓坏了,也没想这弟子级别的人怎么可以收徒的,只想怎么妖怪没来折腾自己就要先被狱友给杀了?“那个,不……别杀我……”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我拜你为师还不成么?”
但景言只是淡淡一诘,似乎有些讥诮的意思在里面,并不言语,径直舞起剑来,一时间剑气四射,不过一瞬间一块人高的大石‘碰’地被砍断。景言舞剑时衣袂翩翩,白衣胜雪,花容有些看呆。大概舞了约莫半刻钟,景言砍断了三块石头后,花容明白了,这个家伙是在做身份鉴定表演。
然后她立刻在心里给此人头上重重刻上了大大的“死要面子”四个大字。
很快舞剑完毕,景言轻哼一声坐下休息。“啪啪啪啪~”花容拍手。“师傅您真是好功夫!”她笑地有些狗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看起来这家伙也有些本事。
“不收了!”景言嘴角微微一挑,带着得意。
花容:“……”X的小兔崽子,你等着!她挑眉看他,他瞪眼回看。
两人就这么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悉悉索索~”然而背后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带着一股子香气。“景公子,你想好没?”
刚还一脸精神的景言立马脸色一白,瞬间面瘫,撇下花容一个人跑到洞穴深处继续面壁去了。咋回事儿?花容抬头看向外面。
那是一个美女,极妖!
她画着桃花妆,一袭火红长衫,略有透明,芙蓉面柳条腰,增一分肥减一分瘦,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似乎要滴出水来。“景公子,你还绝食么,对身子不好啊。”她声音酥软,语气百媚千娇,酥软入骨。
花容鉴定:此乃一只狐狸精。没见背后那尾巴风情万种地翘着呢吗?!
她飞快退后到景言身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景言嘴唇动了动,没开口,低下头去点米。花容这才发现景言的面前有四五只碗,每只碗里都是很丰盛的菜肴,不过都没有动。这么说,这个家伙被关了至少四五天了,莫非是发脾气不肯吃饭?花容摸摸扁扁的肚子,说:“今天的份送来没?”拿起一碗就扒,饿了!
景言斜睨她一眼,轻轻一哼:“不怕中毒尽管吃。”
这时候那狐妖却开口了,掩着面带着娇笑:“景公子你好坏,奴家不过加了些欢愉散,你便说是毒药,你好坏……”
花容“稀里哗啦”吐了一地。她转过头撑着腰对着狐妖说道:“这位大婶,你做饭也不好好做,怎么弄些违禁药品进来,这可是犯罪!”
狐妖脸绿了,估计除了大婶外也没听懂花容华丽的鄙视,憋了三秒后,哼了一声跺跺脚拂袖而去。
“你笑了?”花容在景言脸上看见了疑似笑容的表情,却立刻遭到否认。她耸耸肩蹲到他面前,歪着头问:“告诉我好么?”
景言头撇向左边:“……”
花容移到左边:“告诉我好么?”
景言头撇到右边:“……”
花容移到右边:“告诉我好么?”
……
最后她成功了,他屈服了,虽然景言说地有些不顺溜,但终是知道了大概缘由。
“噗……”听完景言的遭遇花容笑地满地打滚。“压寨相公!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根据景言的叙述,作为天云宗弟子的他第一次下山历练,不料在跟踪一只小妖时误入恶妖谷,实力不够的他被三尾狐妖给看上了,那妖婆便要拿他做相公,他逃脱不得,就被抓回来了。
“你说过不笑的。”景言的脸绿了,他显出后悔之意,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抿了抿最终没开口。
“噗!”花容才不理会他的不满,又喷了一下,才抑制住澎湃的笑意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绝食到死么?”
“天云宗弟子宁死不屈。”嘿,挺大义凛然。“而且我会一点辟谷之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会想办法出去。”他信念倒是坚定地很。
花容坐下盘起双腿说:“咱们做个交易如何,若我能助你逃跑,你就引荐我入天云宗!”她小算盘打的啪啪啪地,这个世界妖怪太多,没有后台等于找死,那个天云宗什么的名儿听起来挺拉风,姑且抱个大腿先。
景言侧脸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好,姑娘聪明,若能助我逃脱,景言他日定当涌泉相报!”他抱拳。
一脸严肃的花容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多活了几年罢了,人生历练较足。”这一席话免不了让景言脸色又是变了几番颜色。
“滴答、滴答、滴答……”侧耳听着滴水声,花容有些昏昏欲睡,那妖怪是不是忘记自己了?否则怎么也不出场一下,好叫自己估摸清楚形势,如今这不明不白地与一个男人关在一起,很郁闷的。
尤其还没饭吃!
“景……景公子,那个辟谷……能速成么?”花容揉了揉扁扁的肚子,问凝神打坐的景言,失态事小,饿死事大。
没有回答,她略有不满地凑过身去,才发现景言居然闭着眼睛坐在一块略高的石台之上,面北朝南,盘腿坐着运气,似乎身处于另一个区域。他打坐时候周身散发出阵阵冷意,花容缩了缩身子,只觉着一股子寒意一寸一寸透入自己的肌肤,渗入毛孔。
“嘶……”她不禁低低抽气,搂了搂肩膀。
“冷?”双目睁开,始作俑者开口了。
“恩!”这个问题要严肃对待,花容重重点头。
“那忍忍!我在吸收能量练气。”没诚意的简单回答,景言双目再次闭上打坐。
花容想掀桌,却没有原材料,想揍人,却发现打不过。简直是饥寒交迫,只得扮鸵鸟离某剑仙远些,只是走到洞口,却发现机会都是躲在拐角处,洞口居然守着一只小妖,只是它缩在一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不过转念想想也对,监狱怎么会没有狱警呢?
“嘿!”露出一个笑容,打个招呼先,伸手不打笑脸人,友谊第一,阴谋第二。
第五节 巫医是个好职业
“……”长耳小妖怪没答花容的话,大大的圆眼睛转了转,低下头去。花容发现它眼睛有些红,双手抱着手臂似乎有些颤抖的样子。
不会寒气那么厉害,波及到洞口了?花容想着景言看起来没那么厉害吧,况且自己到了洞口似乎不那么冷了,这么说就不会是景言的关系了,那么……
“你是不是觉得很冷,头痛,身子酸疼?”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问道。长耳朵妖怪抬头看了看她,眼睛中带着惊讶,开口:“的确是的。”花容发现它声音嘶哑,似乎还带着咳嗽,立刻明白了。她快速下结论:“你病了,吃药。”
“恩?”长耳妖怪似乎不明白。
花容的手穿过木栅栏拉过它的手,摸了摸,说:“没有出汗,属于外感风寒表实之症,用麻黄汤,再加厚朴杏仁少量,咳嗽便可以止住了。”
那妖怪眼睛更大了,脸上满是惊异。它嗫嗫:“你懂医术?”他知道主子抓回来一个女人,却不知道她会医术!自己的确病了,却坚守不敢离岗,居然被她发现?
花容笑笑:“是啊,很奇怪吗?”姥姥是大巫女,会医术,自己学了一点皮毛,不过只会看些伤风感冒之症,再难就抓瞎了。刚想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叮嘱几句按时吃药的话,却突然发现那小妖已经不见了。
靠,跑地真快!喝水不忘挖井人,这妖怪有些不上道了,多少也透露一些妖怪八卦资讯有利于自己逃走不是?花容鄙视之。
然而才一刻钟时间,恶妖谷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黑面蛇妖大王抓回来个小美女,谁都知道黑面蛇妖的目的是炼化了这女子的魂魄提高修为抗击天劫,可是,这个女人会医术——麻烦了!
这恶妖谷有个规矩——不杀医者!这是黑面蛇妖自己定下的,原因是千年前,它曾是一条小黑蛇时被一位医者救过,本着受人之恩涌泉相报的原则,(大家参看白蛇传、仙鹤报恩、田螺姑娘等妖界经典事迹就明白了)定下这个规矩,却无形中给自己加了个紧箍咒。
“黑面大哥,玄妖天劫将至,你修炼又遇到瓶颈,如果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可能会……”觊觎景言的狐妖此时收敛了妖媚形态,一脸凝然。天劫,对于妖来说,是个大坎儿。
恶妖谷六妖,以黑面蛇妖修为最高。妖怪修行分为散妖、智妖、天妖、玄妖、灵妖、飞升。从散妖修到天妖不需渡劫,然而从天妖升至玄妖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需要渡过三昧天雷,十渡九死,成功率比较低。黑面蛇妖成为天妖已有百年,估摸着玄妖的天劫也就在一两年之内了,时间十分紧迫。
黑面蛇妖面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