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么……尽力而为吧,花容摸了摸青色包裹中的竹简,嘴角翘了翘。
尽管花容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心理准备,但这世间有些事并不是说你有了信心,有了决心便可以避免的,譬如——迷路。
眼前明明只是一片茂密的绿色树林,可转眼间浓雾迭起,白色的雾气仿佛有着生命般将花容包围起来,凉凉的,有些窒息感,却又有些甜蜜的气息。
危险!
花容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这雾气来地突然,怕是魔障。她迅速环顾四周,却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能见到一手臂之外的景象。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自己还在树林里。因为脚底是枯树的枝叶,间或还能见到几棵树木。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克孜克孜”脚踩树枝的声音与绵长而紧张的呼吸声。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站住不动。过了一会儿,似乎感觉那雾气没有毒,她才拢着手轻轻呼喊:“景言师兄——景言师兄,方师兄——方师兄,齐师兄——齐师兄……”待到她将所有认识的人都喊了一遍,却还是无人应答。
正打算休息一会儿,耳边却传来“噗”地一声仿佛女子的轻笑。
花容的脸色煞那间变地煞白!
她明明记得雾起来前自己周围都是男修,况且即便是女子,又何来如此怪异的笑声,似男似女,似魅似妖,怪异非常。
不等她有所动作,那声音又起:“这位师太,站住!”转瞬一个庞然大物突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噗!花容抬眼,蓦地捂住胸口险些跌倒。
她岌岌撑住将要滑倒的双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某物来。
圆!很圆!十分圆!
这是一个仿若气球一般的……暂且称之为妖怪吧,浓黑的眉毛下两只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一双不成比例的翅膀奋力挥动着,似乎要控制住气势。两只短短的腿腾在空中,微微晃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妖气。可以判断的是,这只妖怪很弱,很弱,很弱……
怪不得需要雾气打掩护。
“鸡妖。”花容撇撇嘴,下了判断。“一只很肥的鸡妖。”
“你说什么?!”那鸡妖很愤怒,妖气略略浓了一些,圆圆的眼睛快要脱框而出。“快将身上值钱的财物交出来,便饶你一命。”它扇动翅膀飞地更近一些,以示威吓。
“哦?”花容一笑,做出害怕状道:“真的不杀我么?”右手却暗暗背在身后,捏了一个引火决。
“当然,一言既出……”话未说完,花容右手猝然伸出,啪地一下,一个火星子点到妖怪大脸盘上,闪出火星子。瞬间那火星便如星星之火,噼噼啪啪地烧开了。而那妖怪亦是依依呀呀地惨叫。
好容易猛拍一通将脸上的火灭了,妖怪已成一只黑脸,它停下身略显尴尬地看着花容。
良久,无言。
最后还是妖怪开口了,它颤声道:“那个……再见……祝你愉快。”
它变小许多转身就要跑,冷不防背后一紧,脖颈已被花容揪住,花容将它翻转过来,笑眯眯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声音清冷,带着丝丝寒意。
它手忙脚乱挣扎不脱,只得颤声说:“师太……哦不,这位姐姐……我原是离地太远没有看清,姐姐美貌,饶我一回吧,饶我一回……”眼前这位面若桃花的小姑娘实在可怕,它不过是饿极了想虚张声势骗一点财物食粮,却不料跌了跟头。
“哼。”花容冷哼一声,将鸡妖丢入了灵袋,抬眼看,此时竟然已经出了林子,雾气已散,子集镇跃然眼前。
“呼,终于。”花容深吸一口气,大大朝前跨出一步。“子集镇,我来了!”
第十三节 香包
子集镇是天云山脚下的一处小镇,民风纯朴,由于有着大宗派的庇护,一直很平静,这次却不知为什么有了僵尸伤人的事件,委实怪异。
挑衅?巧合?亦或是某种预兆?
花容坐在客栈的一张木床上,默默思虑,过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嘴唇叹道。“先管不着这些事情,还是任务要紧。”大家入了镇便各自分开了,虽说天云宗已提前透露了要来捉妖的消息,但也没有溅起太大波澜,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妖怪这种东西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单独行动无疑增加了许多危险性,花容需要好好计量。
可易容的计划由于银子不够已经流产,她早早算过,这三块碎银刚好够生活起居之用,完了再无多余,不由腹诽天云宗真是抠门的门派。
摸了摸口袋,花容打算先去集市一趟。
观察一处民风,必然先看其地市集。子集镇的市集在镇子东五里处,热闹非凡,完全看不出这里正遭受着僵尸的威胁,人们言笑晏晏地做着生意,一派祥和。
莫非,搞错了?一瞬间花容有些诧异,她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卖小物件的摊子上停下,一边假意把玩着那些小玩意儿,一边与摊主攀谈。
摊主是一名花白胡子,眼角满是皱纹的老头,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他见一位年轻姑娘在摊子前停下,忙放下手中活计凑上前来仔细介绍:“姑娘好眼光,这件雕花玉琉璃做工精致,美轮美奂,你朝里头看看……”他示意花容将手中的圆柱状的物体翻转过来,让花容看里面。
果然,里面璀璨耀眼,花团锦簇,煞是美妙。
只是……这是万花筒吧?花容摇头,放下另类万花筒,又拿起另一件小物。那东西看样子像是香包,只是做工精致,白色的绢布做成外罩,周围还镶着一圈隐隐青花,间或有奇怪的符画印着。流苏是丝制的,花容细细抚摩,光滑细腻,触感很好。
她有些喜欢,问道:“这东西多少钱?”
白胡子摊主的神色微变,半是喜悦半是忧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
“恩?”花容脸色微微一笑,心里却暗暗忧虑道:“这子集镇难道卧虎藏龙?我却如此不走运,一遇就遇见一个懂看相的?”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你看出来了?”她反问。
老头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道:“你看你就是外乡来的,否则会不知道这香包的用处?”随后他压低声音,将灯笼凑近花容。“这样,看你年纪轻,人生地不熟,算你五两银子一只……好了,三两,可不能再低了。”
花容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回答才好,愣了半晌才开口:“这……似乎有些贵了。”
老头面色一沉,道:“是性命要紧还是银子重要,姑娘你一定分辨地清楚吧?僵尸这妖孽之物你可知道?”见花容脸色一滞,老头于是满意笑笑,突然他脸色又阴下来,眉目间居然有些可怖。“夜晚这里可是很不安全的,到时候不要说小老儿没有提醒。”
花容一颤,脸色白了一白,僵尸!这是她进入子集镇后头一次听见人谈论这件事,还如此神神秘秘,她有些担忧会不会被人骗了,一时间不能做决断。老头见她犹豫不决,轻哼一声道:“僵尸夜间袭人,这香包却可保你平安,你若是不信,那就算了。”说罢低低嘟囔。“我可不缺买家。”
花容仔细看了看老头神色,瞬间判定他完全就是个普通小贩为了推销某件滞销物品做出的模样,于是冷冷一笑:“无聊。”
转身大步走开。
待她走远,一个人走近刚才的小摊,拿起花容刚刚放下的香包,随手扔下两锭银子道:“这个给我。”
“好嘞!”那老头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转身揣进怀里,这年头,这样的冤大头不多见了,他喜滋滋的。子集镇僵尸作恶,某些人却明里暗里地发灾难财,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那人不是没有看见老头那明显的得意,只是他并不以为然,轻轻笑了一声便离开了小摊,宛如从未来过。
客栈,绛红的牌匾已然有些旧意,暗黄的字体已然露出了木色。斑驳的门板也不再光亮,坑坑洼洼。是了,这是一家有些老旧的客栈,花容便投宿于此。三块银子,一月之期,她不得不好好思虑。
不是没有看见某些同门住着高级客栈,花着流水的银子,不是没有看见某些同门腰间挂着的那香包,摇摇摆摆怡然自得。她终于明白后台的重要性!
为什么师傅不发些利是?为什么师傅不塞些补贴呢?为什么……
银子果然很重要,她又一次垂头哀叹。
低头,视线正好落到放在木桌上的灵袋之上,嘴角一翘,仿佛想起了什么,花容伸过手去掏弄了一会儿,抓出只黄色的黑脸鸡来。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那鸡妖惊慌地挣扎,翅膀乱舞。
“银子!”花容眉眼弯弯,嘴角一扬,左手拎着鸡妖,右手指着它脸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宠物,银子!”
“臭女人,你说什么,我堂堂大风国……”鸡妖未说完仿佛又想起什么似地,换了话头继续叫嚣。“我乃凤凰神鸟,天之骄子,你个臭女人居然将我与那些充满臭气的阿堵物并作一谈,我要杀了你!咯咯咯咯咯咯咯……”
花容此时却只产生了一个情绪——好笑。
她轻轻拍了拍鸡妖的肚子,又将它黄色的羽毛捋顺,笑道:“饿了么?”仿佛就是对着一只可爱的宠物说话,温和而柔软。
“哼!你快放了我,否则……”咕噜咕噜咕噜……不打自招,鸡妖黑色的脸看起来居然莫名有些羞涩之意,它歪着头捂住肚子,不语。
“饿了哎,我却只有这几块碎银,也买不了什么好东西给你。”花容想起那个香包,略略有些遗憾,虽然可能是骗局,但想到自己连受骗的资本也没有,不由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若是真的,该怎么办呢?”她翻开包裹递了一块酥饼给垂着头的银子,带着一丝怅然道。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推开门,低头,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只香包,正是她把玩过的那只。
第十四节 保镖
“哦?”花容蹲下身子,左手依旧抓着啃酥饼的鸡妖,右手拾起香包:“是这个东西?”她抬头朝着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见任何人,于是,“吱嘎”一声关门回屋。
白色的画符香包静静躺在木头桌子上,花容则远远看着它,不知所想。
过了一会儿,鸡妖啃完酥饼砸吧砸吧嘴道:“饱了。”
花容转过头看它,递过一个暧昧笑容:“来,戴上这个。”她缓缓起身将桌子上那香包拿在手里,拨开其中一股丝线绕成一个圈,轻轻系在了它柔软的脖颈上。
“……”鸡妖有些不耐,依旧是愤愤的口气:“好了,我要走了,你这是做什么?”它斜眼看着那香包,圆圆眼珠子中满是疑惑。
“你是我的宠物,保护主人是宠物的责任呢。”花容笑,继续说道。“这物件来历不明,却又和子集镇僵尸事件有关系,我不能不小心,所以你……”她摸摸它的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那鸡妖听完不由抬起小圆脑袋,观察起眼前这个女孩。
她有一头长长的乌黑直发,靠近头顶的地方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随意却又精致。一袭白色纱衣,娇俏可爱,领口有些松散,露出两根锁骨,却不显地性感,只觉清纯。她的脸颊圆润,却是标准的瓜子脸,肤质极好,淡淡的象牙白,略略透着晶莹的光泽。
整体来说,这个站着微笑的女孩看起来像个纯情少女多过于邪恶的巫婆。
可事实上她就是个巫婆!
“你……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它惊骇地大叫,源于它想迈步,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离不开花容一丈之外。
一股奇异的力量拉扯着它,淡淡的气息似乎要钻入它的四肢百骸,虽说感觉不到伤害的意思,却十分可怕,一种挥之不去的可怕。
缠绕、纠结、捆绑……一种无形的丝线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束缚了它。
“强者为尊,你不是不知道。”花容看着它脸色一沉,这是她大半年来的深刻总结。“这巫蛊只会控制你的行动,却不会控制你的思想,不要害怕。”说完嘴角翘翘,心里欢喜。终于有一个手下了,总算不辜负她压箱底的本领。
这线蛊其实算不上一种巫蛊,只不过属于巫师的一种小法术,上不了台面。方法是将丝线按着特殊的手法结印,类似于一种小阵法,只能用来对付一些极弱的小妖,且还要趁其不备之时,花容刚才便是将线蛊下在了那香包之上,出奇不意得了手。
“你……”鸡妖几乎要炸毛,它奋力跳上桌子一脚踢开花容泡好的半盏香茶,哐啷当,水撒茶泼,碎片满地。充分表达了它的气愤、气愤、以及十分气愤的心情。
花容脸色变了,忽地站起身来。这是云莲师姐临行偷偷塞与自己的洞顶香茶,口味独特,茶香飘渺。不仅可以提神,且对修炼也大有裨益,这次下山统共得了几两,十分难得,居然被这死鸡妖泼了。
她怒目,抽手就想揍这家伙一顿。
那鸡妖却是大义凌然,宁死不屈的模样,道:“我便是死了也不做你这臭巫婆、死道姑、老女人的奴隶!”
“哎,你……”花容被它一顶,险些噎住,不过转瞬想想,又有些好笑。她慢慢放下空中高举的右手,换上一副笑容。“银子兄弟,何必如此呢,那么这样吧,我雇佣你如何?不要翻脸啊……”她突然换上一副软绵绵甜兮兮的口气,那鸡妖一个滑步险些跌下桌子来。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但花容心里是有计较的,她想的是以柔克刚,硬的不行来软的,不信这看起来蠢蠢的家伙不中计。以线蛊控制它人,说实话,她本领还不到家,如果它强行离开,她也奈何不了。可是在这不明真相的镇子里,一个人实在害怕,便是有个会说话的陪伴也好不少。
“真的……”鸡妖疑惑地看着花容,有些犹豫。它独自出来游荡,没钱没食物,离开花容地话还是要重蹈覆辙,搞不好还会被某些正义人士杀了,有个傍靠也好。乌溜溜的眼珠微转,它道:“也好,那……谈谈罢。”
于是各怀鬼胎的二者经过一系列讨价还价,拍桌子蹬椅子的行为后,敲定花容以每月5钱银子雇佣鸡妖银子为保镖,提供“主人有危险我先上,主人有要求我先办,主人有任务我顶上”等一系列服务。
“恭喜你银子,成为了一名保镖。”花容朝着鸡妖伸出一只手,顺便又一次重申了它的新名字。
“咳咳。”银子没有说话,装模作样咳了两三下算是结束了对话,也算是默认了花容对自己的称呼。只是它在心中确立了“有仇报仇,有冤报怨”的方针策略,碎碎默念。“我若是搞不定这臭女人,我下辈子就是一只鸡,一只鸡,一只鸡,一只鸡,一只鸡,一只鸡!”
遗憾的是,它现在倒确实是一只“鸡”。
入夜,子集镇由喧哗繁闹突然进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人们都早早关上了门窗,似乎害怕着什么,恐惧着什么。
没有打更的,没有夜游的,连到夜宵摊子也没有踪迹。
静地可怕,一轮淡黄的圆月挂在天空,诡异莫测,惨白惨白。
花容眯着眼,她现在位于子集镇最繁华地段,早上她已踩好点,这棵百年香樟很大很密,藏身十分适合。她蹲在浓密的树冠中,紧紧屏住呼吸,居高临下观察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她身侧的是一只瞪大双眼貌似严肃的鸡,它如今与普通鸡仔一般大小,黄色的身子像个圆圆绒球,摸起来倒是温暖。
“X的,哪里有僵尸?”银子甩了甩脖子上的香包,有些不耐,它开始粗口。
“听……”突然花容猛地按住银子的脑袋,一个嘘声姿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