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喜欢朴素一些,吃完一顿鸿门宴回到朴素客栈,花容没来由地舒畅,她叫了一壶大麦茶,喝了一口赞道:“解渴,还是大口喝茶舒服。”说完又从灵袋中揪出银子来打算连夜审讯。这灵袋主要功能本是天云宗给内室弟子出外任务时收放一些小妖的,亦可放一些随身物品,如今成了花容的宠物袋,也算发展了新用途。
银子不配合,出来时睡眼惺忪,一双大大的葡萄豆眼更是成了芝麻眼,花容轻笑,微微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吃饭了。”银子便立刻铜铃附体,圆圆双目睁地硕大。
“说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花容开口,这是极为重要的,关系到任务是否能保质保量完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便是不能胜利,逃命也是留有后路。(真没追求)
只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花容做出总结:银子显然缺乏教育,常年的流浪生活破坏了它简洁的描述能力,好好一段话说地无比罗嗦。
当日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银子说(精简精简精精简后):“当时我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逼近那疑似僵尸作恶的小巷,不想到突然一阵清香飘来,便陷入了一处莫名其妙的透明空间之中,逃脱不出,耳边也没有任何声响,仿佛进入真空,可是片刻之后我又获得自由,也看见了昏倒的你。
过了一会儿,我正愁着如何将重如泰山的你拖走,一个白衣服的男人出现了,他见了你似乎很惊讶,探了探你的鼻息,还摸了摸你的腰,后来就扛着你跟着我回到了这里。”
听完银子的叙述,花容陷入了沉思,探鼻息是检查自己是不是活着,摸腰是看看腰牌还在不在,这百里容做法是不错,只是……她皱眉,从银子只言片语中她却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却又不敢想着那个方向继续探索。
“老太婆,怎么了?脸色像是抹了豆瓣酱,难看。”银子的话总是如此出人意料以及活色生香,一段时间接触,花容发现此鸡妖对于食物有极大的欲望,并时刻体现在生活的各个细节。
大概是从小饿惨了吧,她是如此猜测的。
“没什么,大人思考问题小孩不要插嘴。”也许是被叫老太婆的惯性思维,花容直觉上认为银子应该是一个小孩子。银子说的那个空间的问题,她似乎在哪里听过看过?
“我今年一百岁了,傻瓜。”银子捂着嘴,一只脚敲着凳子腿,似乎很得意。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花容迅速回道,满是不屑。这小妖精,一百岁还如此幼稚,成功缺什么?拼的就是情商!
不过她自然是不会与它多做罗嗦的,又喝了一口茶,一股爽快顺滑的滋味缭绕舌尖味蕾,花容想原来这粗鄙之物也不是不好,只是用对了时间,配对了胃口,亦是很珍贵的,因为它能带来快乐。
“算了,早些睡吧,我还要想着怎么应付白沉香呢。”花容抓过银子就要丢入灵袋。
“等等!”银子突然横眉瞪目起来,翅膀一震,死活不肯进去袋子。虽说平时它也是很不配合,常常与花容拌嘴,但能休息就休息它是不会错过的,怎么如今竟是转型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空间与你这袋子里面很相像……”它黑黑额眼珠子闪过一道光。
“对,你也想到了?”花容点头,她方才难以启齿的就是这点。
困住银子的是类似灵袋的空间灵器,可这灵袋却是天云宗内室弟子以上所特有,自己这个只是意外所得,莫非,莫非当时有天云宗弟子在现场?或者说制造事端的就是……她不敢想下去了。
“老太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邪术叫做——化魂?”银子突然沉静下来,严肃地说。
摇头,花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许多事情都是零零散散地知道,银子生活于此,必然熟悉地多。
她侧耳表示要倾听。
“那是一种邪术。”银子突然严肃起来,徐徐说道。“众所周知,僵尸是没有魂只有魄,魂有神而魄愚笨,所以僵尸一般都无意识,《云芨七签》中有论——魂是阳气,构成人的思维才智。魄是粗粝重浊的阴气,构成人的感觉形体。而化魂则是将活人的魂抽离,只余下魄,即成僵尸。”
“你是说镇子里的僵尸是人为?”花容神色一紧,这么说来,若不找出那人来,此事是否会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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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相见花楼
晨曦微露,淡淡光线投过薄薄窗户纸洒进屋子,落在花容的脸庞,清清爽爽的,今日她起了个早,洗漱完毕,又饮了半杯浓浓的苦茶,提提精神,打算再次出去打探一番。
这查案实在是件受罪的事,子集镇来了几日,僵尸却一只没有抓到,也没有听到有其它人成功,莫不是漏了消息,那些妖物行事也小心起来?花容边想边整理好东西,出了房间。
方才踱步到门口,外面淅淅沥沥,居然下起雨来,花容没在意,径直走了出去,只是半刻后,花容心酸起来——那雨下着竟然起劲起来,啪拉啪拉大如黄豆,打在身子上隐隐作疼。
她此行是去找白沉香,可白沉香所在的宝元客栈却在镇子东头,如此大雨滂沱的,未免显得远了。
她四处张望想寻个躲雨处。
街道冷清,那些小贩商人都因这突然的大雨躲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街道显得阴暗凄冷,寥落如斯,路边几棵大杨柳的枝条却是随风摆动,颇有些群魔乱舞之感。
花容不死心,依旧寻找,很快两点红艳进入眼帘。眯眼观察,那似乎是一座酒楼状的建筑,花容走近一些,发现那红点是两个招徕客人的女子,她们一袭火红纱衣,在一片青灰景色中煞是夺目,她想也不想便奔了过去。
进入那楼的时候,她已是全身湿透,发丝凌乱,状甚惨!
“公子,喝酒么?”软软的呼唤,甜如蜜糖。
花容打理一番衣着才抬头,在看见面前女子呼之欲出的“木瓜”后(作者我很含蓄),她立刻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
装潢是极为豪华的,美人是极为暴露的,银子是闪耀闪耀的——抬头,一溜花牌、各色猥琐男左拥右抱、热情的老鸨招徕着客人,无一不提示着花容这里是何处,花容斜斜嘴角,无语望天。
“我……”花容看那美人妖娆的样,又听得她的称呼,突然想起自己今日为了方便原是束了发做了男子装扮,不由底气足了些,也不急着逃走了。她起了恶作剧的心,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来一壶清茶,一碟花生米罢。”
她改变了主意,此地三教九流汇聚,的确是个打探情况的好地方。
喝一口清茶,捻一粒花生米,挨着桌子养神。花容眯了眼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进出往来的客人,间或能见到几个面色青黑,有气无力的疑似病例,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打算稍后调查。只因银子说过,这化魂而成的僵尸,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半日内与常人无异,只会渐渐被蚕食,最后枯竭而死,之后才会伤人,所以初期症状与那些常年纵欲过度的人倒是差不多。
“这大雨倒也不是全无用处。”人家沙场秋点兵,花容大雨点僵尸。
若花容只是喝喝茶,点点疑似僵尸,那这大雨一过便也可以继续她的纠结的任务了,只是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那人进来的时候,花容明显看见那些个女子脸色一喜,一拥而上,而她亦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嘴却是不经意一扁,一股失望之意油然而生。
是景言!
他他他……他居然会来这污浊之地,他不是比那紫云崖上的老苍松还要木还要无欲无求的么(奇怪的比喻),他他他……他居然还笑?
失望,极大失望!
花容蓦地起身,手一抖险些泼了茶水,她深吸一口气,见景言又是微微一笑似乎说了些什么,那些姑娘则都掩着嘴笑着散去,心中打算一会儿偷偷跟上,一探究竟。
景言也不在大厅停留,径直上了楼梯,似乎去找人的样子,花容视线紧紧追随。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一边的侍女见花容面目扭曲,一脸愤愤地盯着那位上楼的白衣公子,不由好奇。花容不理她,待到景言拐入楼道不见后,便道一句:“我去楼上看风景。”尾随了过去。
她走后,背后那侍女隐隐叹道:“这绝望的世道,越是俊俏却越是风~流不羁,好端端的公子,偏偏好了此道,可悲可叹。”
这花楼的二层上亦是一样地旖旎,一样地春色无边,只是任花容咬着扇子念叨着“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了半天,却也没有发现景言踪迹,倒是引来几位姑娘的调戏。心中感慨这烟花中的女子倒也确实很有职业心,善于创收。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不被当做变态,花容快步走到楼道一处死角,掐了一个隐身决,再慢慢寻找起来。
在寻到第四间时候,她终于是有所得,源于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姑娘请坐。”正是她那道貌岸然的三师兄。花容伸出食指沾了口水一点,那薄薄窗户纸便破了一个小口,其中“风景”一览无遗。
桌子上自然是美酒佳肴,令人垂涎欲滴。只是比不得那眼前一幕,只见景言居然与一名眉角斜挑娇媚无比的女子对坐相酌,神态却甚是端庄。
“公子,秀娥敬你一杯。”女子举杯娇笑,眼中却透着一丝轻视。对面的公子端庄,她可不用假模假样装矜持,伪君子见多了,上了榻子还不是一样孟浪。不过他如此年轻英俊,倒是自己占了便宜一般,于是她起身绕过桌子靠近,双手有意无意拂过景言脖颈,花容视线跟随,免不了观赏了一番。
景言的脖颈线条柔和,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由于秀娥的遮挡,留下了一些阴影,显得明明暗暗的,花容一时间有些看呆。
她突然明白那狐妖为何要抓他了。
只是这头花容在遥想当年,那头秀娥已是继续撩拨,手指拂过景言脸颊:“公子提早约了秀娥,秀娥实在是三生有幸。”她掩了掩嘴角轻笑。“我们共饮一杯。”
阿呸!好个调情手段,花容吐舌头,抓着门的手指紧了紧。
景言背斜对着花容,也看不清脸上神色,只觉着他的背脊看起来有些僵硬,但却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只见景言手抬起,端起酒杯似乎抿了一口:“姑娘认识一个叫做毛二的人么?”说话间身子一侧,不着痕迹地避过秀娥的亲昵。
“啊,毛二?”秀娥秀眉一蹙,似乎想了半刻,道:“是市集东头那个面铺子的毛二?前几日来过,是我的相好,怎么,公子吃醋?”她笑。
“姑娘认识?”景言似乎来了精神,追问。
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话,两人的姿势也貌似从对坐到拉手到贴肩膀靠腿的,门外的花容却有些受不住了,脸烧火似地,正想要不要捉奸在床,景言突然身子抖了抖,一手撑住脑袋道:“我有些困,姑娘可否借床一用?”
红果果的邀请!借床,他居然向一个烟花女子借床?
若是可以,她真想冲入房间大喝一声:“我看错你了!师兄!”当然这只是假设,事实上她扒着窗户纸继续看风景。
花容虽然搞不清景言到底想地是哪一出,但若真是到了紧急时刻自己定会出手制止这种无耻行为的。她瞪大眼睛撅着嘴,继续监视。
第十九节 师兄我“爱”你
一个是摇摇摆摆不甚酒力,一个是喜上眉梢神色妖娆,几个呼吸之间,景言便被秀娥扶到了床上,斜斜躺下。
景言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秀娥放下他后,静静坐在一边低着头,不知所想。
花容背脊直了直,她有些紧张,紧紧盯着他们,生怕有个闪失出了问题。那床的位置在门的左侧,而床头却面对着厢房大门,所以花容可以看见大部分“风景”。
就这么集中精神看了一会儿,花容突然发现景言睡着的样子很柔和可爱,与他平时别扭样子大相径庭,他松着眉头,一张脸清风白玉般恬静,犹如明月映白莲,莫名地圣洁,一丝黑色长发拂过眼睛搭在脸颊边,看起来特别柔软顺滑,不忍亵渎。
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想法,秀娥显然不这么想,她突然站起身,似乎有所行动。
“她要是敢动一动师兄的衣服,我就冲进去。”
床榻上的景言依旧一脸纯洁的诱惑,貌似人事不知。
来了!
秀娥似乎先是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便伸出了“魔爪”,拨开了景言的外衣,露出白色里衫。
此时此刻,变化突生!
哐当!碰!呀啊啊啊啊~
楼下众人听见的却是这么一出,片刻安静后,继续调笑,享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众人能这么淡定都源于老鸨镇定,只听她高喊道:“不打紧不打紧,想是玩地疯了些……不打紧的。”完了却迅速奔上二楼查看。
她看见的是这么一幕。
一名白色衣衫的俊俏公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黑发散乱,双目微微睁开,眼中却尽是茫然之色,似乎不太清醒。而他的身前,则是另一名公子立在前面,他秀气地仿佛女子,双手却大大撑开做出保护状,神色坚定,口中大喊道:“不准上前!上前我和你拼命!”
而自己的头牌秀娥则是一脸惊异,跌坐在地板上微微颤抖,满脸惊慌与害怕。
“秀娥,怎么回事?”
“妈妈,女儿正与这位公子一起休息,可这位公子却突然踢了门冒了出来。”秀娥指指景言,又指指花容,满是委屈。
“这位公子,怡红院本是寻欢作乐之地,你这番行为,却是坏了规矩的。”老鸨面色沉了下来,对花容语气不善。“何况你一介男子,捣什么乱,倒像是那些不得丈夫欢心的嫉妇了。”说到后来,竟然有了嘲笑的意思在里面。她浸淫风月多年,断袖不是没见过,只是如此这般,却也少见了。
真是可惜了两个如此貌美的少年郎。
花容可不明白她的意思,何况她本就是女子,也不会在意那些指桑骂槐的话语,正想着如何日接应老鸨的话,学学九品芝麻官,好好打个嘴仗,背后的景言居然清醒了。“师弟你怎么来了?可是师傅召见?好,那便出发吧?”一连串的话没头没脑说地花容不知如何应答是好。
说完不等花容接话,景言又朝着老鸨与秀娥道。“那我有事先走了,这钱用来赔你的门板。”说完面不改色地整理一番衣服,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放下,推门而出。
在众人窸窸窣窣的议论中,景言拖着花容出了怡红院。
于是子集镇的镇民饭后又有了一项八卦谈资——据说怡红院的美女举世无双,有人居然放着美貌的师弟不爱,专程寻花问柳,还引得那师弟大吃飞醋,怒砸怡红院……云云,云云……可见禁断之恋还是比较受人欢迎的。
结果就是怡红院的姑娘更加受欢迎了。
这是后话。
“你是白痴,你是笨蛋,你是没大脑吗?!”拉着花容走道一处河堤,景色很好,景言却再也忍不住了,甩了她的手怒道。他是真怒了,第一次见面,这女人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逃脱不得还被下了毒,而下山第这次相遇,精心策划的擒妖计又被生生破坏。
“我是上辈子欠你了?!”他皱眉。
“那女人很妖,我怕你受欺负。”花容嘟嘴,睁着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看他。
景言无奈,眼前女子的眼神就像是委屈的娃娃,“真像小狗。”他忍不住嘴角一弯。“那秀娥可能与子集镇僵尸事件有关,我们来了这里几日,却从未发现眼睛能看见的伤人事件,你不觉得奇怪吗?”或许是花容的‘怕他受欺负’的言论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