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龙的神色稍稍变化，轻轻吸气：“那一次，是想要给我的女朋友一个惊喜。”
“喔”
不少现场观众很是配合的做出反应。
“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哈，不能扯太远。”马云龙有些歉意地笑笑，“我给出的题目是：以‘路途遥远的爱情’为主题，写一首现代诗，题目不限。”
“好的，谢谢马云龙老师出的题目。”马云龙坐下后，主持人接上话语，“参赛选手们有三十分钟的创作时间，在创作时间结束前，我们来欣赏几篇《意淋》上的优秀文章……”
……
“现代诗……”余贤不禁皱起眉头。他准备了不少经典的古诗词，根本没有考虑到现代诗。
“路途遥远的爱情……嗯？对了！”余贤无意间瞟到特邀评委席上的余慧贞，倏然，脑内灵光一闪，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意地笑。
三十分钟很快过去，主持人从台下拿上来一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的正是参赛选手们刚刚所创作的诗词。
“我们先欣赏一下一号选手所创作的现代诗。这首诗的题目是：天涯与海角。”
“我独处天涯”
“你远在海角”
……
“天涯上的一滴晨露坠入海中”
“愿它带着我的无限思念漂到海角”
主持人读完一号选手的作品后顿了一下声音：“好，现在请读者评委团与特邀评委老师打分。”
两分钟后，得分结果出来了。
读者评委团：49分
马云龙：7分
梁非凡：3分
余慧贞：7分
马云龙看到梁非凡给出的分数，偷偷戳了一下梁非凡：“非凡兄，你这打的太低了吧。”
“这首诗只能得3分，我还嫌打高了！”梁非凡一脸傲气地说道。
“这可是仅仅耗费三十分钟创作出来的啊，你我用三十分钟都不敢保证能创作出什么高品质的诗词吧？”马云龙继续轻声说着。
“拙作就是拙作，没什么好讲的！”
“一号选手第一轮得分：66分。”主持人宣布道。“现在，请三位特邀评委老师简评一下这首诗。”
“一号选手的这首诗意境很好，很切合我给出的试题，只是个别字词使用地不太恰当，总体来说，这是首不错的作品。”马云龙说得比较中肯。
“劣品！”梁非凡语出惊人，惊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动。
这也太不给一号选手台面了。
“寓意浅薄，文笔拙劣。马老师说的没错，只不过……唯有一丝意境可称道，单看这一首诗便可推得一号选手的文化底蕴不足。”梁非凡说完，现场静得出奇，观众们不时看看一号选手，再看看梁非凡，都觉得言语过重了。
“我觉得一号选手的作品还是值得品读的。我读诗一般会首先探入诗中，按照诗给予我的感受来评分。”余慧贞见现场气氛尴尬，也不好多说什么，用笼统的言语应付过去。
“感谢三位特邀评委老师的精彩点评，下面我来朗诵二号选手的作品。”主持人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她没想到那位名叫梁非凡的特邀评委老师会说出如此激烈的评语，跟吃了炸药似的。
“诗题：漂洋过海来看你。”
“积蓄了半年积蓄”
“念想了半载念想”
……
“我携着半年积蓄与半载念想漂洋过海来看你”
“我能送你半年积蓄”
“却不能送你半载念想”
“我多么希望啊”
“这半年积蓄能承载半载念想”
“承载漂洋过海来看你的我”
“承载半载念想中想念你的我”
主持人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好，现在请读者评委团与特邀评委老师打分。”
两分钟后，二号选手的得分结果显示在大屏幕。
读者评委团：75分
马云龙：8分
梁非凡：2分
余慧贞：7分
“二号选手第一轮得分：92分。”主持人宣布道。“现在，请三位特邀评委老师简评一下这首诗。”
“这首诗很感人，”马云龙说到一半，看看身边那打了2分的梁非凡瞬时哽住，“我想……还是让给梁非凡老师评价吧。”
梁非凡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衣襟，依旧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劣品！无病呻吟！用如此拙劣而低贱的词语打动读者评委团，这种作品，有什么好评的？”
待梁非凡坐下后，余慧贞冷冷地瞥一眼身旁的梁非凡：“我觉得这首诗值7分，就这样。”
“好好，谢谢三位特邀评委老师的精彩点评。”主持人这下急了，没想到会请到这么一位暴脾气、一点颜面都不给的人物。
“接下来是三号选手的作品。”
“啧，看样子好像有点不妙啊。”余贤轻咬一下手指，他的号码正是三号。
“诗的题目是：穿过大半个中国……”主持人的面容突然僵住。
“怎么了？”
“咋还停止了？继续朗诵啊！”
“主持人干什么呢？”
主持人咽下一口口水，压低一丝声音：“……去睡你。”
第三十三章 意外的分数
“嗯？”
“主持人刚刚朗诵的诗题是什么？”
“什么……去睡你？”
……
观众们一阵骚乱，议论纷纷。
“主持人，你再读一下诗题。”梁非凡打开麦克风说道。
主持人迟疑片刻，瞟了一眼余贤写的这首诗的内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岂有此理！竟然公然亵渎观众的听觉！你们为什么会邀请这种人参加比赛？”梁非凡突然勃然大怒，惊得主持人都下意识后撤半步。
“梁非凡老师，这……”主持人强忍着怒火，竭尽全力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你一个特邀评委算什么东西？
一个地方诗词协会的会员很厉害吗？
够资格批评整个《意淋》杂志团队吗？
“梁非凡老师，这里可不是在你们协会里，收敛点！”马云龙稍稍偏下头，压低声音提醒。
“啧。”余慧贞用鄙视地眼神撇了一眼梁非凡。
“按照比赛，参赛选手的作品还是得朗诵的是吧？这种低俗下流的诗不适合主持人朗诵，让这首诗的创作者亲自来吧。”
“这……”正当主持人踌躇时，余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主持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步步走向余贤，然后亲手将麦克风递给他。
余贤礼貌地接过来，微笑着微微鞠躬，轻闭双眼，缓缓吸入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他还真有脸读啊？”
“现场开车吗？好可怕，我的安全带呢？”
“真搞不懂那人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刚读两句，主持人脸上的微笑已经稍露苦意，她知道这首诗并不是表面上这样的，不过，又有多少人会针对、声讨这首诗的表面状貌呢？
睡你？被你睡？
两具**碰撞？催开花朵？
只要是读过一点书的成年人都听得懂这也词句的隐喻吧？
简直污到不能再污？
“这不是诗词比赛吗？怎么会出现这种诗词？”
“天呐！我后悔来这里当读者评委了。”
“什么玩意！为什么还让他继续念？”
读者评委团与观众们的声讨愈加强烈，现场的噪杂声愈来愈大。
余贤浑然不觉，依旧心态平和：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嗯？”听到这一句，余慧贞面容一动。这一句诗乍一听是前两句极污的诗句的延续，可是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隐喻，一种值得令人深思、细细品味的隐喻。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这好像还是低俗的隐喻……
那么，政治犯、流民、麋鹿、丹顶鹤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字词，联系上整句话，再与前面的诗句挂钩上，好像整首诗顿时变得截然不同。
“厉害。”余慧贞在心中默叹。
“原来是这样。”马云龙轻轻点头。
“嗯？”梁非凡双眉紧蹙。
观众则大都是疑惑或者不屑的。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既然写得这么污，为什么还弄这么玄乎？”
“听他瞎扯！只是辞藻华丽些许的下流诗罢了！”
……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这一段排比句下来，余贤的声音愈加激烈、更有气势。
“这到底是什么啊？‘睡你’这种词竟然有脸读得这么大声？这么理直气壮？”
“唔……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好像能懂，又好像完全不懂……”
观众的反应开始呈现两极分化，有开始认同这首诗的人，也有依旧认为这首诗是上不了台面的低俗之作的人。
“这首诗……”余慧贞惊异地深吸一口凉气，双瞳猛然紧锁。
“爱你？不行。找你？不行！追你？也不行！”余慧贞喃喃自语着，设想用其他词语换去“睡你”这个词，不过，无论怎么换，一换便改变了这首诗原本的那种独特意境与风格。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与前面那三段排比句相比，余贤在朗诵结尾的这几句时，声音变得柔缓，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痴情与哀伤。
诗词的最后结尾一句与开头几句呼应，不经意间，开头的诗句恍若变了意思，回想起来感觉没有那么低俗了，反倒颇有深意。
“啪，啪啪，啪啪啪”余慧贞首先鼓掌，随后，观众席中、读者评委团中，逐渐出现一个个鼓掌的人，掌声由小逐渐变大。
“嘿，你鼓掌干什么？有病啊？”
“你才有病！”
“这种诗，你也赞赏？”
“啧，一看就知道你没有仔细听？”
“这还能仔细听？你在说什么啊？”
观众与读者评委团完完全全被分为两片，一片是近乎将这首诗奉为神作的，一片是依旧唾弃它，认为这首诗极度低俗，有污听觉。
“主持人？”余贤看着愣在原地的主持人，拿起麦克风轻声提醒。
主持人歉意地微笑着走过来接过麦克风，给余贤一个表示欣赏的微笑，转身走向舞台中央：
“好，现在请读者评委团与特邀评委老师打分。”
首先出来的是读者评委团的评分：32分
余慧贞叹了一口气，她认为这首诗被这比赛规则钳制住了。如果不是朗诵出来，而是以文字的方式显示出来，亦或是再朗诵一遍，结果定然不是这样。
半分钟后，三名特邀评委老师的评分也显示出来。
马云龙：8分
梁非凡：0分
余慧贞：9分
“怎么回事？0分？”
“这次特邀评委的评分差别也太大了吧？”
“我有点看不懂了……”
余慧贞诧异地看着梁非凡，随即瞪了他一眼：“你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哦？”梁非凡满不在意地回瞟一眼。
主持人看着这些数字，也是颇感不满，但是她是主持人，不是评委，她是不能畅所欲言自己的评价的。
“三号选手第一轮得分：49分。现在，请三位特邀评委老师简评一下这首诗。”
第三十四章 小插曲
按照顺序，马云龙第一个起身：“三号选手的这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着实精彩！不知道在场的观众们读懂了多少呢？”
马云龙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睡你’是这首诗歌的核心词，这个词本身的恶俗性质，很容易使读者在阅读诗歌之前，对诗歌创作的严肃性产生怀疑。但是，当我们用轻慢和鄙夷的态度阅读完全诗之后，会忽然发现自己的审美期待因某种神奇的诗歌力量被重新打开，并完成了一次特殊的更新和超越。只是，美中不足的就是‘睡你’这个词不太适合现在这个场合，所以我给这首诗打8分。”
语毕，半数观众鼓起掌来，也有半数观众开始狐疑，极力回想着这首诗的全貌，以求是否与马云龙的评价相符。
“好了，大家不用再搜寻记忆啦。”梁非凡站起来，一脸不屑。
“这首诗从念出诗题的那一瞬间，分数就定死了。在这种正式场合，用如此哗众取宠、恶俗下流的字词来吸引听众，有什么资格得分？！”
梁非凡刚准备坐下，听到读者评委团那本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再次将麦克风打开：“你们知道为什么读者评委团只有一分，而我们特邀评委有十分吗？因为读者评委团的本质是读者！业余，不专业！”
读者评委团那边本来只是低声议论，一听这般言辞，瞬间炸开了锅，甚至有个别读者指着梁非凡开骂。
“嗯……最后有请余慧贞老师点评。”主持人连忙扯开话题，希望以此缓解一下读者评委团那边的情绪。
余慧贞对梁非凡冷冷一笑，干净利落地起身：“单凭诗题就给一首诗下定论那才是真正的业余！”
“哗”
现场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两位特邀评委老师相互怼起来了。
“我敢说，这样强烈美丽到达极限的爱情诗，情爱诗，还没有谁写出来过！”余慧贞又是一句震惊全场的言论。
“出奇的想象，语言的打击力量，与中国大部分诗歌相比，这首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而不是写出来的充满装饰的盛宴或家宴，而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
“这首诗点燃了人性中最基础、最隐秘的部分。诗句的直率乃至粗鲁，击中了现代人的伪饰软肋，人们痛恨伪饰又依赖伪饰，一经袭击，便轰然颓塌。”
“9分，只有少，没有多！”
余慧贞声音一消，全场轰动，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
余慧贞的这般点评字字在理，句句点睛，将《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首诗分析地淋漓尽致。
那些原本对这首诗抱有偏见的读者或者观众们，也在听了余慧贞的点评后生了悔意。
可惜，分数不能重打。
“余女士，你说话好像不太得体啊。”梁非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是直言不讳，而你，是故作高深！”余慧贞毫不客气怼回去。
“好笑！堂堂诗词协会的会员，竟然给一个业余小辈评价那么高，想必是你实力太差了吧？”
“小辈？我是来欣赏、点评诗词的，而不是如你这般卑劣，倚老卖老。三号选手的实力在那，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呵呵，你这个意思是想说三号选手会夺冠咯？”
余慧贞稍作迟疑，看看梁非凡那无比欠打的嘴脸，磨动两下牙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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