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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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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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三局,张孟谈慢慢显现出他最擅长的大局观,走一步想十步。棋盘上的红色棋子仿佛成了他手里编制的罗网,越收越紧,赵无恤不敢再多说话,只能集中注意力防守反击。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的棋子都相互消耗殆尽,只剩下一对将、帅做孤家寡人,跟几枚小兵卒隔着河界来回捉迷藏,大眼瞪小眼。



  这一局是没法下了,最知晓进退的张孟谈首先弃子:“赵子,你我来一场弭兵之会如何?



  无恤也点了点头道:“这一局,就算和棋吧。”



  若是再玩几局,赵无恤觉得自己就没有必胜把握了,毕竟对方是聪明的智囊型选手。



  对自己的进步,张孟谈十分满意,他抬起头,和赵无恤相对一笑。



  “与赵子对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快哉!”



  此时,他才恍然惊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整个过程中,魏驹都被他晾在一边。



  不过魏驹这时候,也已经看着迷了,见张孟谈连续三场不胜,大是惋惜,手心痒痒,恨不得也上场厮杀一通。



  他在安邑,也仅仅是跟在父亲和军司马后面学习,处理一些简册,计算枯燥的粮秣和行军路线,哪有模拟执掌一军这么痛快。



  于是,四人调换了位置,让第一次下棋和魏驹,和自称技术超烂的乐符离对弈。



  魏驹自诩为在场四人中最知兵者,执子时雄心勃勃,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眼高手低的他,居然被乐符离连续三局,都杀得溃不成军,颜面扫地。



  方才赵无恤和张孟谈将象棋和现实的战阵相提并论,说的头头是道,所以魏驹也没办法再评价说,此物不能作为模拟战争……



  他只能抱怨说,认为徒卒和步兵的在棋盘上的作用应该加大,而马则可以削去。



  此时,屋外已经完全入夜,厅堂内的蜡烛也被竖人换过一次,赵无恤、魏驹、乐符离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



  出门时,张孟谈亲切地与赵无恤执手,相约来日去拜访他,再手谈几局,畅谈《司马法》。



  如此一来,赵无恤此行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魏驹则只能强颜欢笑,他给赵无恤当了一天的陪衬,还倒贴了不少——方才的三局可是有赌注的,他已经输了乐符离三匹好马……



  在里巷分别时,赵无恤还向魏驹问了一件事情。



  两人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明争暗斗,但却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何况,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范氏。



  无恤道:“素闻魏氏小宗吕氏,有一武一文,武为吕武子(吕锜),文为吕文子(吕相)。不知道吕文子的《绝秦书》,魏子家中的守藏室可有保留,能否借予无恤一观?”



  “《绝秦书》?”



  魏驹自然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诧异地看了赵无恤一眼。



  “赵子未来的志向,莫非是要为两国行人?否则,学此交聘檄文作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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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寤寐求之
  感谢书友会计机构负责人,履诚,小y君的打赏!



  最近有书友说太慢热,七月也没办法,想展现和铺垫的东西太多,笔力又不够精练,自以为是高潮的情节,各位可能看得打瞌睡。作为边写边学的新人,只能在后面的几卷里吸取教训了,作为歉意,今天会有四更,之后会越来越精彩!



  ……



  “吕相绝秦”,是晋厉公三年,也就是七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晋国与楚人刚刚进行了第一次弭兵之会,双方停战,目的是各自处理起火的后院。晋国抓紧时机,想抢先解决自己身边白狄、秦、齐三大敌人,将他们各个击破。



  那一年的四月,秦勾结白狄谋晋,事迹暴露,给了晋国借口。



  于是,当时的执政栾书就派行人吕相作为使者,前往秦国递交檄文,正式宣布与秦绝交。



  这本来是春秋国战前的例行外交程序,但值得一提的是,吕相的那篇绝秦公文,却堪称千古名篇,后人称之为《绝秦书》。



  全文洋洋近千言,追溯了自晋献公、秦穆公以来八九十年间,两国之间的是非恩怨。历数晋人的仁至义尽,和秦人的沽恶不逡,声称“秦晋之好”完全是被秦国单方面破坏的(其实完全是机智的晋人在坑老实巴交的秦国)。



  文中还揭露和斥责秦人此次的卑鄙阴谋,阐明了绝交和出兵讨伐的正义性。



  此文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文章叙事繁而不乱,说理慷慨雄辩,行文恣肆,辞藻华美。开启了《战国策》中,策士以口舌捭阖诸侯的先河。



  《绝秦书》还留下了“戮力同心”、“痛心疾首”、“惟利是视”等几个成语。文章好得连被骂的秦国人也爱不释手,仔细留存在守藏室中,让自家的行人们认真誊抄,研究套路,每句话,每个词都要吃透。



  于是在两百年后的战国时代,秦人痛骂楚人的一篇公文《诅楚文》里,就基本模拟了绝秦书的套路……



  听到魏驹的疑问,赵无恤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实际上,他讨要《绝秦书》,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赠予一位有志于成为外交官的友人。



  那人,自然就是还在新绛粟市奔波的子贡了。



  几日前,在乡寺内和子贡饮酒闲聊时,赵无恤将自己“与万民同乐”的志向又说了一遍。一席话引来子贡击节赞叹,乘着酒意,也顺便爆料了一下他的志向。



  子贡说起过一件在鲁国发生的往事。



  当时,他与老师孔丘,还有师兄子路、颜渊游于戎山之上。



  孔丘望着远景,喟然叹曰:“登高远望,使人心悲。二三子者,汝等各言尔志,为师将听之。”



  春秋之人好言志向,子路和颜渊的话且不赘言,只说子贡。



  子贡当时的回答则是:“若有两国构难,千乘壮士披甲列陈,尘埃张天,赐手不持一尺之兵,身不带一斗之粮,便能和解两国之难。天下诸侯,用赐者存,不用赐者亡!”



  孔子沉吟片刻,对子贡的评价是:“辩士哉!”



  子贡讲过这件事后,赵无恤方才知晓,原来他成为开纵横流派先河的外交官,不是没有原因的,竟然这么早,就已经立下了志向。



  但,想从一个商贾穷士,摇身变为至少是“大夫”一级别的行人,难度还是很大的。



  无论是出身,还是需要恶补的知识,都不是一天两天能追上的。



  但正因为困难,才让赵无恤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现在他和子贡的生意做得烈火烹油,但赵无恤可不满足于货殖贸易,粟米满仓的小领主生活。



  子贡曾言,他被孔子比喻为“瑚琏”,也就是祭庙里的一种礼器,有多种用途。虽然没有达到“君子不器”的最高标准,但可塑性还是很强的。



  所以要是能借此机会,将子贡慢慢引上历史上必然会走的外交官道路,也是不错的。



  只需要想象一下,历史上“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的前景,赵无恤就怦然心动,想将此人收归自己幕下。



  孔丘虽然能教授君子六艺,礼乐仁义,但却不可能连行人言辞,外交范文都一起教了。



  而最好的学习素材《绝秦书》名声响亮,但原件和副本都藏于秦晋公室,以及魏氏、吕氏私室中,亲眼看过的人却不多。



  所以赵无恤才会放在心上,为子贡讨要,也算一篇学习外交辞令难得的范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许离他辩才大成,纵横诸侯的日子还有十年、几十年,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最重要的,是显示出自己的心意。



  在得到魏驹首肯后,两人对拜告别,相约明日一同前往泮宫,赵无恤慢慢踱步,走向自己的戎车。



  “惜哉……”他却又叹了一口气。



  这几个月来,他遇到了两位天下顶尖的人才,可想要建立最保险的君臣关系,让他们对自己委质效忠,却八字连一撇都没有。



  赵无恤与子贡好歹还多着一条利益链条的捆绑,并歃血盟誓过。但两人之间,依然隔着孔丘那座大山。



  若是老师有事召唤,赵无恤相信,无论自己如何以利诱之,以子贡的性情,对孔丘崇拜至极的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利而取义,返回鲁国侍奉!



  而张孟谈,和赵无恤依然处于亲而不附的朋友关系,他还拿不出让人心动的待遇和职位,驱使其主动投靠,为己效死。



  谁说世上千里马多,伯乐稀少?



  自己这个知道历史大势的伯乐,随时都能慧眼识千里马,可千里马们,哪是那么好逑的?



  想到这里,赵无恤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首常被断章取义,用来形容君主求贤的《周南》。



  于是,坐于车上的御戎王孙期,还有被赵无恤特别关注,带在身旁学御的小童子敖,以及沉默寡言的井,就听到君子唱着这么一首诗歌踱步走来,惹得他们面面相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一边吟诵感慨,赵无恤也一边谋划开了,根据这几个月的相处观察,以及或明或暗的试探,他认为,攻略这两人的侧重点,要各有不同。



  对子贡,言利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今后要多多加以情谊笼络之,比如赠他最想要的《绝秦书》,以及顺着他的意思,假装对孔子之学感兴趣。



  对冷静淡漠的张孟谈,以朋友之谊结交,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以一个好的政治前景诱惑之。



  他日,若是大局谋略有张孟谈,外交货殖有子贡,加上内政上计有计侨,车战有王孙期,守备训练有羊舌戎。其余“风林火山”四司马各为爪牙,成巫负责控制神权舆论。



  如果再能掌控一万户大县,经营数年,赵无恤何愁自己势力不兴?范、中行二卿不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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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大射仪(上)
  三章奉上



  ……



  周礼规定,天子的大射仪在辟雍举行,诸侯的大射仪则在泮宫举行。



  第二日天方亮,当赵无恤和魏驹、韩虎的车驾齐齐来到泮宫时,发觉这里已经和两个月前大为不同。



  春去夏来,泮池边上,粉红的桃花已经谢了,绿色的桃实点缀着树梢,再过上一两个月就会被秋风染红,届时摘下一枚入口,便烂熟甜如蜜糖。



  赵魏韩三卿子各自带着自己的党羽,联袂而至。



  赵无恤身边有张孟谈、乐符离。



  魏驹有吕行、令狐博等。



  韩虎有韩夷、箕广等。



  共计十来人,可谓声势浩大。



  而继续往里走去,赵无恤发现变化最大的,当属靶场。



  按照规矩,在大射仪的前一日,国君会派遣“射人”查看布置场地,准备好射箭工具。被选定为大射仪之“宾”的将、佐、宰臣则命令“量人”测量发射处至射布的距离。



  射布中心被称为“鹄”,放置得远近不一:装饰犴的射布距离五十步;装饰豹、麋的射布有七十步;装饰有熊纹的射布有九十步。



  而靶场之东侧,也已经搭建好了一处可以容纳百余人宴饮和观望的台榭。



  这会时辰尚早,吉时未到,国君和卿大夫们都还没来,赵无恤他们来到靶场后,便只能和站在斜对面的范、中行之党大眼瞪小眼。



  两个月来,大家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可仇怨却越结越深。



  赵无恤扫了一眼,首先对上了中行黑肱那双阴沉的眼睛。他的身边,邯郸稷已经不见踪影,似乎已经被邯郸大夫召唤回邯郸去了,很有可能在赵鞅的愤怒下,保不住邯郸世子的位置。



  接着,又看到了范禾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他脸上的伤疤淤紫已经消散。因为今日大家穿的都是射箭的服饰,所以未带长剑。



  赵无恤不免有些遗憾,之前的断剑之仇,他可是一直记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少虡”,斩一斩范禾的“獬豸”。



  或许那样的机会,得等到战场上见了。



  “赵子,那人便是范嘉!”



  顺着乐符离的手,赵无恤目光稍稍偏移,却见到了一张与范禾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



  范嘉范禾,是一对孪生兄弟,以范嘉为长。



  俩人唯一的区别是,范嘉下巴上多了一颗醒目的黑痣,此时他也正眯着眼默默观察赵无恤。



  当赵无恤与范嘉的目光相对后,只一个照面,他就觉得,此人比他的中二病弟弟,要难对付多了!



  靶场的另一边,范嘉也正在默默观察赵无恤。



  他的弟弟范禾,只对在泮宫中争强斗狠这种童子的游戏感兴趣,范嘉则有不同。在祖父南下朝歌期间,年纪轻轻的他便接手了宗族专榷的漆陶贸易,常常去匠作坊巡视,还获得了整整一旅的范氏之兵,在家司马的指导下,学习战阵之之法。



  范嘉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六卿之争,不仅在朝堂战阵之上,也在市坊之间。钱帛多,衣食足,才能驱使领地上的国人们从军效命。



  所以昨日,当为范氏效力的市掾吏前来禀报,说有个卫国商贾打着赵氏名号,在粟市贩卖一种名为“麦粉”的东西时,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派人打探后,范嘉顿时明白了这笔生意能带来的利润,更让他关注的是,这些货物,来自赵氏庶子无恤的领地,成乡!



  范氏在粟市的投入不大,所以暂时不会产生竞争关系,但回想起两个月前被此子从范氏口中夺食,买走的十多名鲁国陶匠,范嘉又心生警惕。



  所以,他对于赵无恤,还是颇为重视的。



  谁想,赵无恤在和他对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反而朝范嘉身后望去。



  “狂妄!”范嘉微怒,心中对此人下了一个评语。



  赵无恤虽然从范嘉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但他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半点水花的家伙,而是另有其人。



  他喃喃自语道:“赵襄子的大敌知伯,到底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据赵无恤所知,知氏目前有两个嫡子,一个是年纪比赵无恤大的知宵,另一个是比无恤小的知瑶,究竟谁才是日后的知伯?



  他昨日在张氏府邸宴飨时,从魏驹处得知,知瑶不能及时赶来,于是国君点了善于射箭的吕行代替,所以,今天能见到的,只有知宵。



  过了一会,又有几名戎服少年走过来了,乐符离附耳过来告知他,那就是知氏一党。



  “赵子,你瞧那个最靠前,长得十分凶恶的,便是知宵。”



  赵无恤一瞧,带头的那人的模样,的确叫人印象深刻:他长得极丑,焦发黑面,眼神凶恶,让人乍一看以为是个亡命的刑徒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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