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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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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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迈着腿,要走下马车。



  中年弟子已经在车下摆好了矮几,而赵无恤则抢先一步上前,示意他由自己来,于是便主动伸手搀扶老者,要服侍他下马车。



  老者也不推辞谦让,坦然受之,下车后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赵无恤。



  此人是灵子的救命恩人和老师,何况无恤还有求于他,自然也要以师事之,以体现自己的诚意。于是,赵无恤以弟子拜师长之礼,恭敬地一拜道:“小子见过长者,长者可是乐氏淑女常常提起的夫子,秦越人?”



  秦越人将赵无恤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满意地微微点头:“君子位高而不鄙夷老朽,可谓知礼矣,然也,老朽就是秦越人,不过在民间,一般不这么称呼。”



  “那小子应该如何称呼长者?”



  秦越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齐晋的国人野人们通常叫我‘医扁鹊’。”



  ……



  如果说,之前赵无恤仅仅是通过乐灵子的描述,来认识秦越人,心里对他医治好赵鞅,只带了六成希望。而现在,在得知了他“扁鹊”的名号后,就立刻提升到了九成。



  因为,扁鹊的名头,在后世也极为响亮,从耳熟能详的“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到他神医的名号。



  虽然,赵无恤来到这个时代,阅览典史后,发现蔡国压根没有一位谥号为“桓”的国君,又或许,“病入膏肓”的,是如今还在位的蔡侯?



  之后两千多年里,扁鹊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传说和史载相混杂,现在赵无恤却能一睹真容。



  他立刻表现得更加恭谨,请扁鹊进入下宫。直到此时,扁鹊才知道,他首先需要救治的病人,正是昏迷五日的晋国上军将,赵鞅,而乐祁之事,只能缓一缓了。



  闻言后,扁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反倒是他贪财的徒弟子豹,拉着年纪比他小,却得喊一声师兄的子阳窃语道:“虢大夫为了感激夫子救了儿子,便赠送一个有市之乡,被拒绝后,又送了一大箱财物。如今赵氏位列六卿,富庶堪比十个虢县,要是夫子治好了他们的宗主,得花多大的代价来感谢啊!”



  子阳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子豹医术不错,却贪财物,颇为扁鹊不喜,要不是看在他是一位好友之子的份上,早就把他赶走了。



  而子豹也早已厌烦了游历行医的苦日子,渴望成为一个卿大夫,甚至是国君的医官,享荣华富贵。之前,他就差点想提出,干脆师徒三人留在虢地算了。



  赵无恤可不知道身后的这点小插曲,他派人用步辇抬着扁鹊前行,却被老者拒绝。本以为他拄着鸠杖行走缓慢,谁知到竟然健步如飞,身手灵活,似猿猴,又似麋鹿。扁鹊行走的速度赛过了年轻人,赵无恤还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大概是这位神医平日有一些锻炼的法门吧,也不知道传授给了灵子没有,以后赵无恤也好跟着一起练练,或许可以延年益寿。



  偏殿渐渐近了,进了把守严密的殿门后,赵鞅还是人事不知地躺在榻上,身材纤细的乐灵子穿着绿衣黄裳,摇着蒲扇长跪在熬药的炉灶旁,头一点一抬,似乎是在打瞌睡。



  看着她这般模样,赵无恤先是感到一阵心疼,也越发欣慰地觉得,乐灵子真的是自己的“良配”。



  和赵无恤、季嬴一样,她这些天也没日没夜地在赵鞅身边照料,仿佛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般。无恤和季嬴还能替换着休息片刻,但灵子作为医生,随时要观察赵鞅的体征变化,所以不能离开。



  所以,现在灵子也有一些憔悴,发觉有人靠近后,才连忙抬起头来。她大眼睛里带着一些疲惫,但更多的,则是咬牙坚持。



  “灵子,是你的夫子到了。”



  在见到扁鹊到来后,她欣喜之余,也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五天来,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如今终于能卸下身上的重担了。



  于是,在向扁鹊下拜施礼,又轻声交待完了赵鞅发病的时间,特点,还有这些天用蝇头小篆记录在简册上的用药规律后,乐灵子便眼睛一闭,倒在了赵无恤的怀里。



  扁鹊立刻上前为她切脉,随后对满脸担忧的无恤和季嬴笑道:“无妨,我这女徒只是过度劳累,沉沉睡去了,老朽会开出一些安神休憩的药膳,让她调理几天即可恢复如初。”



  赵无恤这才放下心来,亲自抱着灵子去了隔壁一处居室内,将她放在床榻上,动作暧昧而温柔。季嬴微微吃味,不过还是主动要求留下照看她。



  “父亲那边,就拜托你了。”



  无恤颔首,退出了房门,在另一边,伯鲁、董安于、尹铎、傅叟四人也闻讯赶来,齐聚一堂,和赵无恤一起,等待扁鹊为赵鞅医治。



  然而,扁鹊却先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诸位君子,大夫,在为中军将医治前,老朽有言在先。”(未完待续。)
第195章 三日将寤
  有言在先?



  大夫傅叟闻言微微皱眉,医扁鹊,秦越人,这位游历各国的名医,在民间的名声更加响亮些,在卿大夫的圈子里则不太受重视。如今听这话,是要先谈好报酬和条件么?



  然而,并不是。



  扁鹊对众人说道:“假使身居高位之人能防范于未病之时,让良医得以尽早治疗,则疾病可愈,身体可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医者不赶紧治病,却在此长篇大论,是何用意,唯独董安于和赵无恤静静听着。



  说到这里,扁鹊的语气徒然严肃了起来:“病人及家眷担忧之事,是担忧疾病过多;而医者担忧之事,是担忧治病之法少。无论病人位高位贱,是国君还是野人,老朽都会说这样一番话。”



  “老朽行医四十载,而病有六不治:骄恣放纵而不讲道理,一不治也;以身体为轻,以钱财为重,不肯尽力救治,二不治也;衣食忌讳不能听从医者嘱咐,随意乱来,三不治也;气血错乱,五脏的精气不能安守于内,四不治也;身体过于羸弱,不能承受药力,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赵无恤明白他的意思了,上前半步拱手道:“吾等一切都听从先生嘱咐,父亲之性命安康,就拜托扁鹊先生了!”



  扁鹊微笑颔首道:“既然如此,上军将之疾,可以治矣。”



  在扁鹊的指挥下,他的两名弟子迅速将药匣和针筒摆放在扁鹊最熟悉和顺手的地方,然后放下帷幕,将多余的人请离居室。



  帷幕之内,师徒三人为赵鞅切脉治病,一时间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而帷幕之外,君子伯鲁和家臣们则来来回回地踱步。



  五天了,尽管在董安于和赵无恤的统筹下,在众位大夫的努力下,赵氏一切运转如常,甚至比赵鞅独断亲为时还要好。但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虽然外界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当做市井流言来猜测,但长此以往,迟早要酿成剧变。



  所以当扁鹊,这个最后的希望到来时,众人都有些患得患失,心中充满希望,却又害怕里面传来坏消息。



  伯鲁搓着手,走到了强自镇静的赵无恤身边,问道:“无恤,这位医者,真的能让父亲复苏么?”



  赵无恤虽然相信扁鹊,但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忐忑,正要回答,却听到一旁响起了一个衰老而清泠的声音。



  “能,一定能。”



  兄弟两人转身,却发现正是抱着琴的盲眼乐师高,他们的乐、礼老师。



  二子恭敬行礼,随后无恤满腹狐疑地问,师高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乐师高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偏殿内众人焦虑的心跳和呼吸,甚至喃喃自语。



  “主君好乐,却已经五天没有唤我弹琴鼓瑟了,主君好动,下宫内却已经五天没有听到他骑马射猎,醉酒长啸的声音。所以我知道,主君有恙,就来到了这里,董子让人不要阻拦老朽,他知道我只是一个守口如同瓶罐的老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会说出去……”



  董安于在早在扁鹊进去为赵鞅诊治的时候,就已经离殿而出,和寻常一样继续处理赵氏公务,表现得干练而镇静。越到这种关键时刻,越能看出这位能臣的冷静和卓识。



  伯鲁问道:“少师如何知道,医扁鹊能治愈父亲?”



  师高在赵无恤搀扶下,寻了一处蒲席跪坐,将琴放在腿上,言道:“医扁鹊之名,我知之,敢问二位君子,齐国晋国受其恩惠的国野民众,为何要称他为扁鹊?”



  二人对视一眼后,齐声答道:“小子愚钝,不知。”



  师高调了调琴音,继续说道:“平公时,我的老师师旷能奏乐引来百鸟朝见,乌鸣哑哑,鸾鸣噰噰,凤鸣喈喈,凰鸣啾啾,雉鸣嘒嘒,鹄鸣哠哠……故因群鸟之音,作《禽经》。”



  乐师高一边说,一边开始拨弄琴弦,真的如同那些鸟儿在齐鸣一般,同时也打断了偏殿内各怀心事的众人的焦虑。



  “《禽经》言,鹊鸣唶唶。齐晋两国的野人认为,灵鹊兆喜,秦越人治病救人,走到哪里,就为那里带去安康,如同翩翩飞翔的喜鹊,飞到哪里,就给那里的有疾者带去喜讯。”



  “所以,他被称为医扁鹊,就是天帝派来拯救黎庶,拯救主君的使者!董子让老朽等候在此,正是为了在医扁鹊出来时,为主君,为赵氏,奏响一曲唶唶喜乐!”



  赵无恤恍然,原来,这就是扁鹊之名的由来。



  乐师高刚刚言罢,扁鹊果然掀开了帷幕,走了出来。



  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和将欲脱口而出的询问,扁鹊叹了口气道:“上军将,还是未醒。”



  ……



  偏殿的坐榻上,医扁鹊饮着浆水,一面侃侃而谈道:”从前秦穆公也有过这种情况,突然昏厥,秦国大夫们惊惧不安,请秦地名医察之,才知道是得了风疾,过了七天才醒过来。”



  “醒来的那天,秦穆公告诉大夫公孙枝和大夫子舆说:孤到了天帝住的九天之上,这些天过得很快乐。孤所以停留的时间久,是由于孤正在接受天帝的教诲。天帝告诉孤:晋国将要大乱,五世不得安宁;他们的后代将称霸,却未衰而死,霸主之子将大胜我国,但却**而使晋国男女无别。”



  “大夫公孙枝用简册将秦穆公的梦中见闻写下来,并把它藏好,作为秦国的公室谶言。果然,没过几年,晋国就出现了献公时的夺嫡混乱,文公时的称霸,襄公时在崤山大败秦军,回去就纵容**,这些都是诸位知道的。如今你们主君的病与秦穆公一样,风疾之人,要么一病不起,要么起来半身瘫痪。但经过我的针灸和理脉药物,不出三天,就能够醒来,恢复如初,好转之后一定有话要对二三子说。”



  董安于、尹铎,邮无正等赵氏诸大夫坐在他的周围,面色怪异,赵无恤也是这样。若非眼前这人是后世闻名的神医扁鹊,他说的这些话,无恤一个字都不会信,还会把他当成神棍轰出去。



  但没人敢这样做,只是任他侃侃而谈,因为侍候在旁的家医也佐证了扁鹊的说法,主君赵鞅这几日渐渐有些紊乱的血脉恢复了平和,开始消瘦苍白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



  如此看来,医扁鹊的法子的却起到了效果,只是要两三天后才能见分晓。



  他开出了一批药方,让赵氏家医们搜集药物,然后每日都会带着两名弟子照看赵鞅,为他针灸治疗。



  眼见赵鞅一天天好转,甚至偶尔还会说起几句梦话,这让季嬴、灵子惊喜不已。



  董安于,赵无恤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却还有块石头没有放下。



  而这些天一直在旁辅助陪伴无恤的张孟谈也进谏道:“天将明时,夜最晦暗,上军将虽然好转,但他一日未醒,赵氏之危局,便一日不能解除,还请君子和大夫慎之!”



  的确,下宫依然平静,立世子理政的呼声渐渐平息,大夫们都希望赵鞅复苏,重新执掌赵氏。



  但在下宫之外,各卿都听到了一些传闻,纷纷派人前来试探,董安于和傅叟一般是用轱辘话搪塞过去。只有韩氏,董安于让伯鲁如实相告,并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至于新绛市井,关于赵卿已经暴毙的消息,早已传得满天飞。



  幸甚至哉,感谢南方成周连续不断的叛乱,老豺范鞅狐狸知伯都勤王去了,不在新绛。但按照董安于推测,再过两三天,新绛的这些风言风语恐怕就会传到成周和朝歌去,而那两位,必然会做出一些反应。



  赵氏在新绛最为危险的敌人,目前还只有中行寅,只是不知道,他会对“赵卿已死”这一传闻,做出怎样的反应。



  三天!赵无恤心中只希望,已经让奇迹出现一次的天帝,还能再给赵氏三天时间!



  ……



  “三天,只需要三天时间,祖父定能传回消息!”



  在紧邻赵氏领地东北面,是中行氏占据的私邑,规格和人口与下宫相差无几。



  中行氏议事的偏殿内,大门紧闭,内部燃烧着灯烛,有三人跪坐在席上,正在密谈着事情。



  方才出言的,是一身华丽深衣的范嘉,他的对面,是与他年龄相仿的中行黑肱,而坐于正席案后的,则是面容微胖的晋国上军佐中行寅。



  三人中间摆放着的,则是一幅小羊皮制作,新绛周边的详细地图,上南下北。上面星罗棋布的六个大红点,是六卿的千室大邑,其余的小黑点和黑线,则是道路和乡邑。



  中行黑肱看着地图想了一会,言道:“如此说来,范伯要在三日之后,才能传回消息,而带兵返回,至少还需要半旬时间。”



  坐于上首的中行寅也看着范嘉说道:“依照侄儿的建议,吾等在范伯归来之前,也不能枯坐等待,还得对赵氏做出一些试探,好确认赵鞅是否真的暴毙了。但,下宫城高墙厚,有兵一师,粟支三年之用,恐怕不好攻陷。”



  范嘉道:“正是!好叫中行伯知晓,小子认为,吾等不需要攻击下宫,只需要攻其外围乡邑。若是下宫反应极快,说明局势尚可控制;若是赵兵慌乱而不能自救,则说明其内部已经酿成大乱!可以乘势而下,一举灭之!”



  中行寅捋了捋短须道:“如此说来,应当先攻其一角,赵氏乡邑颇多,有东西乡,棠乡等,究竟该击其何处?”



  范嘉朝在座两人行了一礼,起身,只穿着足衣踱步到了地图上,绕着代表下宫的红点绕了一圈后,将脚重重地踩在了其中一处。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认为,吾等应当攻击此地!”(未完待续。)
第196章 成乡!
  范嘉踩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小子认为,吾等应当攻击此处!”



  中行寅也直起身看去,发觉那处地方正好在下宫北面。



  名为成乡!



  他心中了然,坐了回去,轻笑道:“侄儿,我知道你与赵氏庶子有怨,但当此时刻还需谨慎,不可仅凭个人意气用事。”



  范嘉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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