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洗周都是老者亲自动手,全家人在旁边围观,并无需要回避之处。所以,当叶千婼听到虢先生的话之后有些迟疑。当然,她对虢先生是完全信任的,这种迟疑完全是母性的本能使然。
郭慕海心说,虢先生是个深不可测的奇人,让我们回避,定是要用不可外传的高深内功为烈儿强筋骨、筑根基,实在是难得的机遇。想到这里,他赶紧说:“有劳先生了,我们到堂屋等候,有事尽管吩咐。”他握住妻子的手轻轻一捏,叶千婼会意,和夫君一起走了出去,再回身关紧房门。
不多时,一阵奇特的药香从卧房飘了出来。随后,虢先生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悠长,似乎在催动一种高深的内功。然后传来“啪啪”的轻响声,应该是虢先生在郭烈的穴位上拍打。这声响配合着呼吸声时快时慢,仿佛暗合着某种节奏,甚是奇异。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面有喜色。他们知道虢先生医术奇高,精心配置的药材肯定有强筋壮骨之功效,再加上他深不可测的内力相助,烈儿这次真是受益良多。
半个时辰之后,虢先生长吁了一口气,说:“你们进来吧。”
二人忙推门而入,只见虢先生笑吟吟地站在塌边,看着榻上已然入睡的小郭烈。郭慕海粗中有细,看到虢先生额角鬓边隐隐有汗迹,心里十分感激。
郭慕海歉然道:“本来就说是给烈儿洗周,没想到让您既劳神又劳力,真是过意不去。”
虢先生微笑道:“俗话说‘父强子不弱’,老弟你自幼习武,身体健壮,烈儿也因此受益,自然而然地比别的孩子更加强壮矫健。刚才,我已用秘制药材为烈儿洗筋换骨,等他长大了,身体之强健定会青出于蓝。”
“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郭慕海简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叶千婼心细,回头看看澡盆,说道:“金边灵芝和神仙草是世所罕见的宝物,其它十几味草药也都很名贵,先生您破费至斯,真是让我们心中不安呐。”
虢先生洒然一笑,说:“一捧草根而已,不必挂怀。”转头看看熟睡中的小郭烈,又说,“刚才,我已经用本门内功打通了烈儿的十二经脉,将来若修习内功必然事半功倍。只是他尚且年幼,承受不住太强的内力,所以奇经八脉仍未贯通。”
郭慕海夫妻又要道谢,虢先生伸手一挥,略显不快道:“郭虢本是一家,我都没拿你们贤伉俪当外人,你们又何必见外呢?”顿了顿,又说,“夜深了,我也该回学堂了。你们好好照看烈儿,不必相送。”说罢,袍袖飘飘洒然而去。
从郭烈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就给他讲述郭虢两家的故事,讲述虢先生那些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所以,别看郭烈年纪小,却也明白虢先生是一位不出世的高人,而且对自己、对自己家,都有着偌大的恩情。在郭烈小小的心灵里,早就把虢先生放到了仅次于父母的重要位置上。所以,当虢先生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郭烈在烈风峡里拼死求生的勇气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嗫嚅着叫了声“先生”,便垂头跪倒,伸出左手等待虢先生的惩戒。
虢先生的眼光何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井台旁边的半个“冬瓜”和那根不知名的石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虢先生两手向身后一挥,两丈外的院门就自动关闭了。
郭烈早就知道虢先生是高人,却从未见他显露武功,今日一见,果然神乎其技,一般的武林高手恐怕都望尘莫及。四虎更是吃惊,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整条酱猪肘。
虢先生右手一晃,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张灵符,默念了一句咒语,灵符就烧了起来。虢先生手捏灵符一甩,便出现了一个荡漾着波光的水球,把他们三人罩在其中。又向着四虎凌空一指,四虎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耳目闭塞。
郭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得是多大的神通啊,太神了吧!
虢先生好像看透了郭烈的想法一样,淡然道:“这算不上神通,只是一张寂静屏障符而已。现在,外面的人看不到咱们,也听不到咱们说话,咱们却可以看到外面,听到外面。四虎只是暂时不能动,不碍的。好了,时间紧迫,你把这三天的经过挑要紧地说一遍。”
郭烈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把自己的奇遇说了一遍。最后说:“刚才四虎来找我,我把这些事情都跟他说了。不过,我已经嘱咐他保密了,相信就算他爹问他,他不会说的。”
虢先生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四虎,说道:“四虎虽然沾染了他爹好色的毛病,对于义气二字却看得很重,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此事涉及到一件流传数百年的大秘闻,关系十分重大,一旦走漏了消息,就会惹来弥天大祸。四虎知道了这件事,是祸非福啊。”
郭烈一听虢先生如此说,顿时后悔不已,都怪自己嘴快,搞不好会害了四虎。不过,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倒也没什么办法了。
虢先生稍一沉吟,走到四虎身后,左手虚按脑顶泥丸宫,右手向他的后心凌空虚拍,一个淡淡的手掌虚影拍在四虎背上,拍得他浑身一颤。与此同时,泥丸宫中似乎钻出了一股淡淡的黄气,飘飘摇摇地被虢先生吸入掌中。
随后,虢先生后退两步,双掌遥遥一推,四虎就滑到了寂静屏障的范围外,再凌空一指,恢复了他的神智。
四虎打了个哆嗦,连忙站起来,懊丧地说:“他妈的,无缘无故也会摔跟头,幸亏小烈子还没回来,要是让他看到了,还不笑话死我。”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扭头离开了院子。
“他,他,真的看不见?”郭烈吃惊地说。
虢先生淡淡道:“我施展的寂静屏障符,神通高手都看不破,何况四虎呢。这次,我用抽灵掌将四虎有关你这次奇遇的记忆抽了出来,可保他平安。”
郭烈倒吸一口冷气,说:“先生,您竟然能够抹去人的记忆,这也太神了吧!您是不是已经天下无敌了?”
虢先生洒然一笑,说道:“我自然有些不凡的手段,但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神通超过我的能人,也是有的,只是你没机会见到罢了。”
说罢,虢先生凌空一抓,郭烈扔在井台旁边的石棍和半个“冬瓜”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虢先生把腰间一个银丝绣囊的口一敞,这两件东西就落入其中。再看那绣囊,仍旧瘪瘪的,好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吞入一粒花生一样,跟没吞一样,真不知道其中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突然,虢先生施展风影无形的神通,以瞬息十里的速度离开了。在郭烈看来,虢先生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现在要把这两件东西送回原位,你在此等候。”
到得烈风峡近前,虢先生敏锐地察觉到烈风峡附近有几处强大的法力气息在活动。于是,虢先生施展消影灭踪神通,悄悄地在远处观瞧。果然,火球坠落处四周已经被三十六名达到炼骨级的侍卫围住,还有五名神通境的高手四处巡查。
四皇子的铁卫果然名不虚传,每一个都达到了炼骨级的巅峰,有七八个甚至已有踏入神通境的迹象。而那五名神通境的高手,面色各有不同,有土黄色的、有赤金色的、有水蓝色的、有火红色的、还有一个面带年轮一样的纹理,显然是分别修行了五行神通。
虢先生一皱眉,心说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小心谨慎地潜伏下来,静观其变。
第六章 皇子争
夏阳帝国皇室向来不立储君,所有皇子都有资格竞争下一任大帝。大帝会指派皇子处理军政要务,借此考验皇子治国的能力和态度。这种优胜劣汰的选拔方式可以充分激发皇子们的上进心,使每位皇子都得到充分的锻炼和成长,最终,在大帝即将驾崩之时,选出一个最优秀的皇子继承大统。
但是,这种方式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皇子之间的竞争往往充斥着阴谋、血腥、邪恶和杀戮,一旦放任自流,其后果恐怕难以收拾。所以,历任大帝都会暗中关注皇子之间的竞争,一旦有皇子做了出格的事,大帝便会降下严厉的责罚。
现任大帝自号威武,于帝国历二百六十六年登基,至今已有二十四年。威武大帝不仅在治国方面有杰出的才能,在后宫里也是挞伐四方硕果累累,育有皇子五十二名,公主六十三位。在诸位已经成年的皇子当中,二皇子宽广仁厚,得到朝中大臣拥护颇多,在百姓中的人望也最高;四皇子天纵英才,用兵如神,酷肖大帝,也得到很多势力的支持;七皇子默默实干,做了很多事实,也颇得大帝信任,颇受一些风骨大臣的推崇。
其他皇子因为自身天资所限,根本无法获得大帝的青睐,也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都选择依附一位人望较高的皇子。=无=错=小说=m。=QuleDU=六成皇子都依附于二皇子,依附四皇子的也有将近四成,唯独七皇子门庭冷落,只有五皇子和十六皇子与其交好。
天显异象,火球西坠,举国为之沸腾。虽然市井百姓对魏国师天降祥瑞的说法深信不疑,但诸位皇子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次火球西坠的时间和方位,都与那个流传了数百年的大秘闻完全契合。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在第一时间派出得力手下,前往西方火球坠落处一探究竟。四皇子行事果断,先派人出发再与心腹商议,是以先到。
虢先生正在暗中观瞧,突然眉头一皱,向东方望去,他感觉到一个修为精深之人正在迅速接近。片刻后,火球砸出的大坑内跃出一人,也向东方遥望。
此人深眼窝,鹰钩鼻,一双大手干枯有力,好似鹰爪。虢先生一望便知,正是四皇子的得力手下利爪鹰王。
利爪鹰王冷笑一声,下令道:“三十六铁卫,摆阵。五行真人,咱们欢迎一下老朋友吧。”
众人眼前一花,一位长袍高冠的白眉老者出现在了利爪鹰王面前,五十名手下排列身后。他一甩袍袖,冷笑道:“鹰王,你来得好快啊。那宝物已经收入囊中了吧。”
鹰王苦笑道:“天云子,我要是说什么都没找到,你信吗?”
天云子微一愕然,随后点头道:“我信,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鹰王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抬手问道:“你怎么……”
天云子突然反手一挥,施展出一门神通——大鹏吸云。刹那间,鹰王的身体就被吸了起来,迅速向天云子飞去。五行真人各自抄法宝向天云子攻击,都被他左手的上品灵器云盖伞轻松化解,三十六铁卫更是被强大的风力压制得动弹不得。
虢先生暗自心惊,这天云子和自己一样,都达到了聚灵境。而且,看他这挥洒自如尤有余力的模样,恐怕修为比自己还要略胜一筹,只差一步就可炼出体内金丹了。嘿,二皇子手下果然藏龙卧虎。
皇子之间暗斗可以,明抢就犯忌了。所以天云子志不在鹰王,而在鹰王率先夺取的天降宝物。一旦鹰王落入天云子掌握,他就立即施展大寂静咒,把自己和鹰王封闭到一个寂静空间内搜身夺宝。得手之后,收入吞山囊中,让鹰王有理也说不清。
突然,鹰王腰间系着的一个软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一个紫金宝印的虚影透囊而出,向天云子迎面拍了过去。
天云子低喝一声,云盖伞光华暴涨,和金印虚影碰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响声过后,鹰王连退数步后终于站定,看着吃了暗亏的天云子连连阴笑。
天云子急忙查看云盖伞,确认并无破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白眉一挑,沉声道:“天帅府的人,都是这么阴险狡诈吗?”
鹰王笑道:“你已然告辞,又反手发难,好个光明正大呀!哈哈,哈哈哈哈!”
天云子冷哼一声,说道:“占了先手,未必能笑到最后。”转回身,一挥手,带着手下匆匆离去了。
虢先生在暗处看得真切,那紫金天宝印的虚影分明缺了一角,不知是鹰王修为不足所致,还是那紫金天宝印本身就有残缺。
五行真人中的木真人讶道:“主上连紫金天宝印这种宝器都赠与鹰王,将来的兵马大元帅一职,恐怕非鹰王莫属了。”
其实谁都知道,紫金天宝印这种威力极大的宝器,就连皇宫里都不见得有,绝对称得上是世间至宝,四皇子根本不可能将其赠送给利爪鹰王。木真人这么说,只不过是拍鹰王的马屁罢了。其他四位真人也纷纷附和,大小马屁轮番拍出,威力堪比紫金天宝印。
鹰王在闻够了马屁之后,志得意满地摆手笑道:“众位真人谬赞了,紫金天宝印这等宝器天下难寻,我道行尚浅,哪配拥有。只不过是主上暂时交与我来使用罢了。”鹰王面色一变,叹气道:“天云子以为咱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可实际上咱们什么都没找到,回到天帅府,怎么向主上交代?”
虢先生心道不好,应该还有半个“冬瓜”留在那个坑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找到呢?难道在鹰王之前,还有人捷足先登?
想到这,虢先生施展风影无形,回到峡口镇郭烈家中。进院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郭烈不见了!
寂静屏障已然消失,井台上贴着一张字符:“今夜亥时,烈风峡。”虢先生看过之后,字符自己燃火焚化了,显然是高人所下。
虢先生长叹一声,心说刚才还和郭烈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真被高人摆了一道。虽然郭烈取回的宝物在自己的锦绣河山囊中,但郭烈的性命不能不救,那人定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没有在此设伏夺宝,而是掳走郭烈,下书于此。说不定,自己的身份已然被那人探知。可惜自己隐居十八年,还是功亏一篑啊。
又思忖片刻后,虢先生身形一闪,返回学堂。
虢先生携半个冬瓜和石棍离开后,郭烈揣测着虢先生口中的弥天大祸究竟会如何,心中惴惴不安。忽然,寂静屏障上的水波纹开始剧烈晃动,外面的景物也跟着摇摆扭曲难以看清。郭烈只恍惚看到一个人影疾速迫近,寂静屏障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破裂消失了。一个黑影当头罩下,郭烈一阵眩晕后,摔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内。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郭烈若不是自幼被虢先生洗筋换骨,怕是得摔个骨断筋折。郭烈摸摸地下,凉凉的很平整。用指尖仔细抚摸,地面上还有很多细细浅浅的凹槽蜿蜒曲折,颇为古怪。郭烈把父亲送给他的匕首握在手中,慢慢站起,伸手向上摸摸,摸不到顶,再跳着摸,仍然摸不到顶。
郭烈运了运气,大声喊道:“嘿!有人吗?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
他又喊:“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抓到这来?”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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