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宫廷往事:大明三百年(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帝国宫廷往事:大明三百年(下)-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外面的值班侍卫听得霁玉轩中出了乱子,一齐吆喝着抢步闯进来,见灯光里人影一闪,转眼就不见了。众侍卫大嚷:“有刺客!”就蜂拥着向树荫中尽力追赶,同时侍卫一只手探进衣囊里掏出哨子,嘘嘘地吹个不停,这种哨声是宫中遇警的暗号,于是前殿的侍卫纷纷赶来相助。
  这时皓月初升,照得大地犹如白昼。一个侍卫喊道:“檐上有人!”喊声未绝,一支短箭飞来,正中侍卫的头顶,他扑地倒下了。然后五六个功夫上乘的侍卫就飞身跃上屋檐,果然月光下看见一个黑衣人飞也似的越过大殿的屋顶去了。
  到京的张怿日间休息,夜里进宫探视路径,在神宗拥美人而两旁粉白黛绿排列几满地欢笑酣饮时,跃入御院的张怿看得怒火中烧,暗骂一声昏君,就着霁玉轩中灯烛辉煌照得真切,张怿把他一向随身不离的昆吾宝剑对准神宗咽喉就掷了下去。
  一见已击中,张怿忙飞身上屋。可是背后哨声响处,五六个短衣窄袖的侍卫当头拦住,张怿见前后受敌,众寡难御,于是一个鹞鹰捕鲸,蹿身翻过大殿的屋脊,就飞跃出宫墙落在平地竭力狂奔。不想腿上猛中了一镖,张怿疼得差点跌倒,脚下马上就软绵绵的了,走得就慢多了。
  当着追上来的侍卫们,张怿拔出了腰刀,大喊一声挺刀来斗。这时前殿、中殿、大殿、宫门前、御苑中的那些不会腾身跃梁的侍卫们也已赶过来助战了。张怿被团团围在中间苦苦拼斗,一个失手,被一刀劈在左腕上,哗啷一下,刀就掷出十步以外。张怿挥拳再战时,又是一刀剁着了左肩,接着又被一枪刺中大腿。张怿吼了一声,如泰山般倒了下来。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穆宗的宫闱秘事(13)
张怿的那一剑虽然让郑贵妃挡了一下,可也把神宗的足骨刺得鲜血直冒,从此这位皇帝陛下就成了跛子,走路时一颠一歪的,让他一直引为恨事;郑贵妃本人倒没怎么受伤。神宗定下神来,勃然大怒,喝令把五花大绑的张怿押上来。
  五花大绑的张怿在石阶前不肯听令跪下,侍卫怒斥道:“到了这时你还倔犟吗?”说着仪刀就在张怿的腿弯上连砍了两下。张怿站立不住,翻身坐倒在地。神宗怒喝道:“你叫什么名字?受了何人的指使胆敢到禁中来行刺朕躬?”
  张怿朗声答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老爷我叫张怿!因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要来行刺的,没有什么指使不指使的。”神宗还要再问,郑贵妃在旁道:“这人神经病,不必多问,推出去砍了就是。”
  神宗道:“且慢!他敢这般大胆,内中谅有隐情。”于是吩咐侍卫把张怿交刑部严刑审讯。侍卫们横拖倒拽地上前拉了张怿就走,张怿大叫道:“既然被擒,要杀就杀,留我做什么?”
  不几天刑部侍郎夏元芳入禀:刺客张怿经严刑审讯,直认行刺不讳,并无指使之人。怒气未息的神宗于是命将张怿凌迟处死。
  张怿被残酷地凌迟后尸体又惨遭支解,消息传开来,京中百姓都替这个英俊少年可惜,同时也深深赞叹这个为报父仇不惜一身剐的孝子。渐渐地这个不幸的消息也传到了徐州,罗公威先听说了噩耗,他怕女儿伤心,只字也不说。可到底还是让伸长了脖子天天盼望张怿好消息的碧茵姑娘知道了。
    ■ 争国本
  大臣们看王恭妃得不到加封号,而皇长子朱常洛也同样得不到东宫的位置,便纷纷上疏请册立皇长子。
  神宗却批答说:“元子婴弱,少待二三年,册立未迟。”户科给事中姜应麟及吏部员外郎沈璟马上就上疏抗奏,神宗瞧了数语,就气得掷于地上,把姜应麟降处极边,沈璟也降级外调,申时行、王锡爵等阁臣为姜应麟求情,只招来了神宗的一顿怒斥:“可恨他们无故推测,怀疑朕给郑贵妃上封号是有废长立幼之意。我朝立储,自有成宪,若以私意坏公论,朕也是不敢的。”
  申时行等人吓得唯唯而出,于是谪姜应麟为广昌典史。不久刑部主事孙如法又上言,说什么恭妃生子五年,未得晋封,而郑妃一生皇子即册贵妃上封号,无怪乎中外动疑。神宗恼了,立谪刑部主事孙如法为朝阳典史,御史孙维城、杨绍程等再请立储,也都遭到了夺俸的惩罚。
  礼部侍郎沈鲤却再上书请并封恭妃,言官们愈加激烈,你上一疏,我奏一本,统是指斥宫闱。神宗实在不耐烦,就把所有臣工的奏疏,都掷诸败字簏中。
  而身膺殊宠又生了一个麟儿的郑贵妃又满心想于他日做个太后,也如同李太后那样风光,于是宫闱侍宴、枕席言欢间,一再地要求神宗立常洵为太子。神宗恩爱缠绵,不舍得忤逆贵妃,自然含糊答应。可一出了西宫,又想到废长立幼终违公例,因此左右为难,只好将立储一事,暂行搁起。
  偏偏郑贵妃的父亲又狂骄横行,神宗对弹劾他的奏折总是只瞧了两三行就抛到一边去,从不加一字批答。不想李太后知道了这事,就在一天神宗侍膳时问他:“朝中廷臣屡请立储,你为什么不立皇长子?”神宗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于是就说道:“他是个都人子,不便册立。”
  不想这一点恰好刺中了李太后的最痛处,当即就怒发冲钗钏道:“你难道不是都人子吗?!”
  说毕,就一把摔了筷子,气冲冲地要起身不吃了,神宗慌忙跪伏认错,直至太后怒气渐平才起身来。原来明代内廷当日,统呼宫人为都人,而李太后当初也是由宫人得宠的。
  神宗出了慈宁宫,转入坤宁宫,与王皇后谈及立储事,王皇后也是婉言相劝应持公尊制。端淑的王皇后一向善事两宫太后,郑贵妃虽然宠冠后宫,王皇后也从不计较。所以神宗对于王皇后从没有纤芥微嫌,所以此次王皇后相劝,神宗是颇为动容的。
  

第六章  穆宗的宫闱秘事(14)
于是就在皇长子朱常洛九岁那年,神宗亲御毓德宫,召见申时行、许国、王锡爵、王家屏等商议立储事宜。申时行等自然援“立嫡以长”四字敷奏于帝前。
  神宗命人召皇长子朱常洛和皇三子朱常洵来,然后让皇长子常洛站在御榻右面,对着光明处立正了,问申时行等人:“卿等看此子状貌如何?”申时行等仰瞻片刻,齐声奏道:“皇长子龙姿凤表,岐嶷非凡,仰见皇上仁足昌后呢。”
  神宗欣然道:“这是祖宗德泽,圣母恩庇,朕何敢当此言?”一种父爱的柔情让他牵手长子常洛到膝前,抚摩不已。
  申时行乘机再叩头奏道:“有此美玉,何不早加琢磨,使他成器?”于是这位不受宠的皇长子才在他九岁那年开始上学读书了,而神宗皇帝自己则是在五六岁就开始读书的。
  谁料这事让郑贵妃的一寸芳心,忍不住许多颦皱,遂对了神宗,做出许多含嗔撒娇的状态,弄得神宗无可奈何,只好低首下心,求她息怒。于是郑贵妃就乘势要挟,逼着神宗和她一同到大高元殿,拜谒神明,设立密誓说将来必立常洵为太子。又由神宗亲笔载明誓言,缄封于玉盒中,授与郑贵妃收藏。
  郑贵妃这才肯变嗔为喜,一经转变,她就益发竭力趋承。神宗已入情魔,镇日里居住西宫,沉湎酒色,于是每天日高三丈,大臣俱已待朝,也不见神宗出来。神宗除了元旦临朝受贺之外,平日可以说是足迹不履正殿的;甚且举行郊祀庙享的大礼仪,也都是遣官员恭代,自己不亲行。
  大理评事雒于仁,于是上疏痛陈酒色财气四样的大大危害,直攻皇帝的痛处。神宗虽然深居宫中,但他看阁臣的白事折,所谓的白事折就是神宗皇帝对于外来奏疏概置不阅,只命阁臣代阅。有紧要的事儿,摘录在白事折上,由中官送呈批答,十余年来,这已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习惯。所以当神宗在白事折上,读到了这篇奏疏,顿时大怒,差一点就杀了雒于仁,还是申时行代为斡旋,才将他削职为民。
  万历时代的神宗皇帝虽然在几十年里都不大肯上朝理事,但他心里有数,因为他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文人士大夫集团,所以神宗才能垂拱而治。他其实还是很重视臣下的意见的,体现在册立太子的事情上,他简直可以说是民主得一塌糊涂。
  这时吏部尚书宋■和礼部尚书于慎行等率群臣合请立储,这群想竭诚报上的大臣们认为储君一日未建,国本即一日未定,所以须得为此力争,结果果然让神宗犹豫了起来,差一点就下旨立了长子为东宫。
  宠冠六宫的郑贵妃对所有内外政务,无一件不得知晓,当下拿着玉盒,跪伏神宗座旁,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一口咬定说“生儿常洵,年小没福,情愿让位元子,把从前的誓约就此取消”。
  神宗明知她是有心刁难,怎奈神前密誓,口血未干,况且一看她的泪容,仿佛带雨海棠含露梨花,那种柔弱无助的可人怜劲儿如劲风欺凌下的弱杨细柳,即使铁石心肠,也要被她熔化;于是神宗随即亲扶玉手,令她起立,一面代为拭泪,一面好言劝慰,委委婉婉地好说了一番。
  神宗决意遵着与郑贵妃的前誓,不从阁老之议,理由是:“朕虽有今春册立的旨意,但昨读皇明祖训,立嫡不立庶,皇后年龄尚轻,倘得生子,如何处置?现拟将元子(即皇长子)与两弟,并封为王,再待数年,后果无出,再行册立未迟。”并将不服力争的大臣,全都下旨严斥,一律夺俸。
  幸而这时是申时行为宰相,尚能护内调外,没有什么事儿闹出来。及至申时行致仕,沈一贯入阁当国,一场大党案就闹出来了。
    ■ 东林党大狱
  当时京师地震,淮水泛决,湖广、福建大饥,甚至乾清、坤宁两宫也猝然失火,仁圣皇太后陈氏又崩。
  天灾人患,相逼而来,神宗全然不省,仍派遣中官四处开矿,累掘不得,就逼勒无辜的百姓纳税补偿这笔费用,于是富家巨族被诬为盗矿,良田美宅就咬定说其下有矿脉,这样兵役就来围捕,并辱及女眷。同时还一下子就在各省都增设了税使,极力苛索。连民间米盐鸡豕都得纳税,简直是胡要,毫无法度。全国百姓痛苦得了不得,而沈一贯又自恃才高傲视同辈,朝中的名臣故吏一个也不放在他的心上。于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皇长子常洛的年已弱冠和立储问题就变得非常突出而紧迫。
  

第六章  穆宗的宫闱秘事(15)
顾宪成等人因为朱常洛的太子问题被去了职,高攀龙、邹元标、赵南星、孙丕扬等也纷纷上书辞职。
  狂妄不羁、与顾宪成同为无锡人的高攀龙甚至不待批复,就傲然地挂冠回了无锡,在无锡故杨时书院开堂讲学。一时间学者士人纷纷相附,号称为东林党,于是改杨时书院为东林书院,顾宪成主其事。儒林中附党的人日多,势力也日渐广大。朝廷六部九卿,有一半是东林党中人。他们的当然和顾宪成一个主旨,专门攻击郑贵妃,弹劾宦官,保护皇长子朱常洛。
  东林党人最擅长的就是奏劾大臣,章疏连绵不绝,让朝臣一闻“东林党”三个字就胆寒心惊。
  首辅沈一贯深感自己的孤立,大有岌岌自危之感,于是密令杨一清的孙子御史杨隽和翰林汤宾怡也建树一个儒党,号为浙党,一时间科道中人也有许多归附沈一贯的。
  但两党比较起来,东林党的潜势力自然大于浙党,其势力已蔓延到了齐楚晋豫各地,江淮士人多趋向东林党。于是两党各上章交攻互讦,于是奏牍日多,两党的奏疏堆积有三四尺让神宗阅不胜阅,头都被他们缠昏了,干脆他就把两党的奏章一概搁置不问,唯兰台奏疏纠劾廷臣,立即批答,也大半奏准。
  这样一来,廷中规章杂乱,群臣无主,处事也各不一致。每有一建议,各举各的,各行所事,好好的明朝朝仪,至此弄得败坏不堪。纪纲日堕,亡国的征兆已现。后来南北科道中,东林党和浙党攻击得到了极点,至于无所攻讦了,东林党人就写成无数简帖,趁昏夜张贴京师各门,说郑贵妃欲谋害皇长子常洛,以便立己子常洵为太子。
  内监揭了简帖进呈大内,神宗拍案大怒,当即下谕严究发简帖的党羽,于是朝中大员侍御胡宪忠、翰林黄思基、主事陈骏、员外郎赵思训、大理寺丞何复等一百三十七人下狱。一经刑拷审讯,又牵涉逮捕了多人下狱。尚书赵世卿见案情愈闹愈大,这样下去就会牵连下去永无停止之时日,于是上书沈一贯,请他从中主持。
  沈一贯也觉得冤戮的人太多了,不免良心发现,于是在神宗面前竭力维持,总算勉强结了这场大狱,只杀了袁衷、徐有明等几个观政进士。大狱结后,统计前后两案,东林党人死者三百六十余人,浙党死者相等,也算得明朝前所未有过的儒党巨案。这次党狱倒让神宗痛下决心,亲书手诏,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储君。
  郑贵妃在这道手诏刚一下达给沈首辅时,就已得了宫监密报,一看自己的太后梦要做不成,于是就娇啼婉转哭闹着要神宗收回成命,不想这次神宗正颜厉色地斥道:“国立长子是祖宗的成规,朕怎敢因私废公受人讥评?”
  一看在神宗正颜厉色地斥责下掩盖的正是他的尚在迟疑,郑贵妃又把当初的那个小盒子拿出来,一定要皇帝如约。神宗取过玉盒来,摩挲了一回才揭去封记,却发现盒内装的他多年前赐予的誓书,早已被蠹鱼蛀得七洞八穿,最可异的是恰恰巧巧把常洵二字,啮得一笔不留,这位处在国家由盛转衰的转折点的守成之主不禁悚然道:“天命有归,朕也不能违天了。”
  这语一出,郑贵妃料知大势不妙,于是不依不饶:“皇上曾与臣妾发过誓的,天子无戏言……”神宗笑道:“女人都是这样好胡弄,那是朕哄你罢了。况且废长立幼,廷臣们的议论倒还罢了,倘若因此人心激变弄出大乱子来,岂不是以小误大事?”
  郑贵妃见神宗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她也如当初的昭妃一样火辣辣的心顿时就凉了,不由得放声大哭,一头撞向正在笑着的神宗怀里又要寻死又要觅活的。神宗的笑没有了,他给内侍们一个手势,于是聪明的内侍们马上会意,纷纷上前来劝郑贵妃,可郑贵妃不仅不给面子,反倒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打起滚来,大哭又大喊,口口声声定要册立福王,否则情愿死在皇帝面前。
  神宗一见郑贵妃这样撒泼,也同当初对昭妃一样拉下脸来,霍地立起身,大踏步直奔光华殿召集群臣,命把立储之旨速行布告中外。同时着尚书赵世卿、大学士杨廷珪持节往迎太子朱常洛正位东宫。
  

第六章  穆宗的宫闱秘事(16)
一见大事既定,郑贵妃也只好死了这个念头,可哪晓得群臣意犹未足,因为福王既然受封,现年将弱冠,应令即日离京就藩。郑贵妃不舍得爱子远离,于是又在神宗面前哭闹,弄得神宗打不定主意。
  吏部侍郎夏静安就将这件事密告李太后,于是郑贵妃被召了去挨了一顿大骂,就差也打她二十鞭子了,任凭这个狡猾的郑贵妃如何为不去就藩的事巧言如簧,也无济于事。
    ■ 木人案
  次日皇太后传出懿旨,催促福王朱常洵就藩河南。起程的前一天晚上,郑贵妃母子相对足足哭了一夜。翌晨福王辞行,神宗也恋恋不舍,一再地握手叮嘱;并赐福王庄田二万顷,因为中州素乏腴田,就别取山东、湖广田亩,凑足此数;又畀淮盐千三百引,令得设店专卖。福王意尚未足,又奏乞故大学士张居正所没家产,及江都至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