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指尖沙,求不得诸般法,留不住彼岸花,放不下怨憎会,参不透奈何天。
殇别离,一恨掷华年。
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不如与君乘风去,沧海浮生越千年。
我总是被孽缘缠绕,我总是错上加错~~
或许我最大的错,是思慕一个人,一个我永远只能仰望的人;
我看他独立雪峰之巅,无人企及,却无比寂寥;
我以为若能成仙便能离他更近,便能千万年与他为伴——
可是参不破红尘的我,又如何步云登仙?
红颜本身不是祸水,成就“祸水”的是那恋慕的执念。
正文 何谓祸水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22 本章字数:4722
普通人恐怕无法懂得,一个冰清玉洁却被称作红颜祸水的女子内心的感受;更不会有人懂得,一个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女祭司却被称为祸水以后内心的感受。
人言可畏,我倍感压力,长袖一挥,一怒之下决然离开皇城,满心幽怨住进了帝皇陵。我对外称是要排除杂念,闭关修炼,其实我心绪烦杂,整日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我纠结,我愤懑。
离开皇城前,我一巴掌将那控诉我是红颜祸水的臣子打得昏倒在地,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得成了石像。想必这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见我发过如此大的脾气。怪只怪这“祸水”两字,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楚。
一百多年前,我曾眼睁睁地看着国破家亡,满心凄怆,头顶着这祸国的罪名孤零零走在冰天雪地中。那时的感受,至今仍刻骨铭心。若不是遇到师尊,我早已自绝于这人世间。
在灵山上与我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呆了那百多年,我年轻时那激烈的性子早已经被磨得平和。想想入世这几十年来,我的修行丝毫未进,倒是沾染了一身的红尘俗气。近日来,我愈发地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甚至于在入睡时好几次都梦到师尊板着脸,冷冰冰地来训斥我。
早知如此,我该不问世事守在师尊身边的,千年万年也不要再跟这尘世纠缠不清。
可惜师尊是仙人,我却不是。
我的生命中总是有那么几张无法忘记的凡人的脸孔,让我一想起就觉得心疼。而他们现在却都只剩下了发黄的画像,挂在这一片死寂的帝皇陵中。
历代光明皇帝的画像都挂在我面前,对着我面无表情。依次看过去,全都是壮年时的形象,面容英挺,眼神熠熠生辉。而看到倒数第四张,我心中莫名地隐痛。这位光明皇帝名为容陵,刚登基五年不到便英年早逝,画上的他温文微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他的面容,一直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中。
他的生命在二十五岁戛然而止,是因为我。
因为如此,我欠了他一笔天大的债。
我下山来到光明皇朝当大祭司,并不是因为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公心怀。只是,我欠容陵一条命,还欠了母亲一个承诺。容陵是个好皇帝,在他在位的短短五年,世上无人不称他是一朝明君。他因我而死后,他的王朝差点在战火中覆灭,他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国将不国,民不聊生,造成这样的乱世,我万死难辞其咎。
而男像的下面,挂着一排姿容端庄的女像,她们都是历代的光明皇朝女祭司。容陵的下面,正是我的母亲。我还记得母亲最后对我说过的话,她说我欠容陵一条命,还欠他一个天下太平的光明皇朝。
母亲是我一生中最珍视的亲人,她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新生的光明皇朝,我怎能不遵从她的遗愿,庇佑这容家的江山?
几十年前,我动用仙术帮助前代光明皇打败了洹河另一边的西宁国,为光明皇朝除去了百年来的心腹大患。本以为从此天下便可太平,可以依照与师尊的约定返回灵山,一心求道修仙,却不知想要这天下太平竟是件天大的难事。
沧州水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灾,只好留下治水;夷州匪患,皇帝压不住,我只好亲身前去平叛;蓝海出了水怪,到处肆虐伤人,我当然要去杀怪救人……就这样,我将与师尊的约定抛于脑后,彻底陷入繁杂的尘世中无可自拔。几十年来,我鞠躬尽瘁,在光明皇朝的历史上,没有哪一代祭司能够有我这样的功绩。
可是当他们又一次往我头上扣上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这让我情何以堪?
“容陵,若你的皇朝终于要毁于一旦,那并不是我的错。而是你的子孙中,出了个名副其实的昏君。”
我对着容陵的画像,幽怨地苦笑。
仔细看看,这一代的帝王荣胤,和他长得竟是一模一样。可是他的神情是明亮而温和的,而容胤那双深邃的眼中总是藏着让人看不透的阴沉。
容胤空长了一副和容陵一模一样的好皮相,却是性情乖戾,荒疏朝政,心中完全没有身为君王的责任感,货真价实是个万恶的昏君。可天下人却将此归罪于我,这是何等样道理?
他出生时,我曾特意为他设坛祈福。小时候的他极其聪明可爱,虽爱亲近我,对我却只是尊敬爱戴;我丝毫没能看出他具有作为一名暴君的潜质,更没有想到成年后的他竟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说要我做他的皇后。
想及此,我简直品不出自己心里是个啥滋味了。在我心目中,他就是个孩子。我可以辅助他治理朝政,可以护佑他的江山子民,但决计不可能和他牵扯到男女情事上去。
皇帝不可与女祭司有私情,是光明皇朝数百年来的规矩;更何况,我年长他一百多岁。
仅仅是因为我这不曾衰老的容颜,他就敢说出那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混话来,可见这昏君已经连基本的理智都丢了。
仔细想想,他性情大变是在一次大病过后。那时他命在旦夕,我千辛万苦去爬那神岐岭的绝壁悬崖,毫无道义地抢了神岐宫的镇宫之宝阴阳阙,花了大代价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现在思量起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他。
他现在不怕我也不敬我,也不肯听我的话,已经是无可救药。这容家的江山,怕是就要毁在他手中。
我枯坐在这静寂的陵墓石室中,来来回回地叹气。
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
这天下毕竟不是容胤一个人的,母亲临终嘱托我要护佑的毕竟也不是容胤,而是天下的太平。而现在,容胤已经成为天下不太平的根源。现在这皇帝,怕是谁当都要比他当得好。
可是,在我的脑海中,他的容颜总是会和容陵重叠在一起。若我废了他另立新皇,他必将万劫不复。他的身上流着容陵的血,就算他万般不是,我也无法狠下心来去亏待他。况且,我只是个祭司,按理并不能干政,更没有道理去决定帝王的命运。
容胤啊容胤,这块心病实在是让我心绪难平。
千不该,万不该,他有一万个理由不能爱上我。我对着古墓内的铜镜发呆,想着莫非只是因了我这张脸孔?记得师尊曾说过,人之美丑在于本心,为皮相所迷者,皆是愚人。
容胤啊容胤,他简直是愚人中的愚人。
我来来回回地慨叹,一横心,将尖长的指甲在脸颊狠狠划过。我年轻时,曾是个决绝的女子,事到如今,也许我该再狠绝一次——若我将这张脸毁掉,容胤是否就会收回心去,定下心来做个好帝王?
他曾送我一块美玉,上面有刻字:“吾心如磐石,日月尽可鉴;爱无错,勿相离。”
我立刻还给他,在反面刻字:“孽爱有错,大错特错。”
他冲到祭司殿,红着眼朝着我大声道:“就算错了,也不悔。”
我盯着他那双写满决意的眸子,气急败坏。
我和他之间没有半分可能,对我的迷恋只会害了他。我绝不愿他遭遇和容陵一样的命运,那会让我再一次愧疚百年。我终究是无法再留在他身边,我该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我还必须断了他对我的念想。
脸颊上的刺痛,让我觉得心中无比凄凉。
我无声长叹,缓缓走出皇陵。
外面的阳光灿烂,但冬雪初融,迎面而来的仍是刺骨寒风。可是在那还结着冰碴的地面上,竟然跪了满满一地身穿朝服的人。当头的,正是那个奏本说我是祸水的大臣欧阳屏。
“臣等恭迎无暇大祭司出关!”众臣叩首齐呼。
看着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立时怒由心生。他们该是盼着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天日的,如今这阵仗,定又是容胤逼他们为之。
果然,欧阳屏满脸愁苦道:“陛下有言,大祭司一日不出关,便一日不理朝政……皇陵重地,臣等不敢擅入,惟有在此处苦等……”
欧阳屏其人,正可算得上是国之栋梁,也只有他,才敢明目张胆说我是祸水,谏言说要我远离皇室。只可惜在那昏君手下,这栋梁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看他已经跪得僵直,伸手将他扶起。扫视众人,只见人人面色愁苦。摊上这么个昏君,这些国之栋梁们通通是苦不堪言。
看到我脸上的血痕,他似乎有些惊惧。我却只是不动声色问道:“容胤现在何处?”
得到回答,我回到皇宫的住处,换了一套衣服,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径自去找他。
正文 得道剑仙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22 本章字数:4729
我到了御书房,吩咐侍卫去找那昏君过来。只见各处送来的奏折已经堆成山,下面的都已经积了一层灰尘。
“你总算肯见朕了么,是不是想通了要答应朕的要求了?”
容胤来得倒快,听语气有种小孩子赌气得逞后的欢喜。
我望他一眼,绝然摇头。
“你的要求,我绝不可能答应。”
他的神色却并不显失望,只是眼中又浮出一层让人看不透的暗色。
“你若不肯答应朕,朕只觉了无生趣,什么也不想做。你一日不答应朕,朕便一日不理朝政。”
我心中笑他幼稚,只是冷哼一声。
“你不是最爱惜这光明朝么,若你肯做朕的皇后,这皇朝便送给你了。若你愿意,还可以做个女皇帝,而我,只要你。”
听他说得如此不像话,我简直要气得浑身颤抖。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美?”
他立刻点头:“恩,朕的眼里有了你,佳丽三千无颜色。若是能够得到你,朕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我怒极反笑,反手便给他一个重重的巴掌。他并不躲,擦去唇角的血迹,露出一丝苦笑。
“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赢得朕的爱慕,为何偏偏是你不肯喜欢朕?朕明明与你曾喜欢过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愣住,思忖半晌,终于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霎时,只觉头顶一道闷雷轰隆隆滚过。
我忍不住惊问:“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当年你宁愿**也不肯与西宁国君结亲,而光明皇帝容陵为了救你在大火中丧生。你们这一段过去,简直是惊天动地,根本用不着有人特意跟朕说……”
“混账!容陵他是你祖宗!他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呼的么?!”我大怒。
“你果然是喜欢他的。就算是他死了,你也要替他守住他的江山,过了百余年后仍是无法释怀。”
他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看得我心中一寒。容陵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竟会有这样妖孽一般的后代?
我无法释怀么?他竟自以为能够看穿我的心事,真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气极,背过身去拔出匕首。
他似乎并未猜出我想做什么,没有阻拦。当我转过身来,他眼睛瞪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望着刀尖滴下的鲜血,竟并不觉得有如何疼痛,唇角勾起冷笑。我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是血,此刻的笑容,恐怕是无比狰狞。
“我不要你喜欢我,你爱我的姿容,我便毁去这颜色。我告诉你,我留在光明皇朝做大祭司,不过是想弘扬正道,尽力护佑苍生。事已至此,衡量利弊,我不得不离开。我本已是修仙问道的世外之人,这人世繁华,情爱缠绵,早已与我无关。容胤,你喜欢我什么,我便毁去什么。从此以后,我也不再管你的光明皇朝。你要明白,这江山是你的,你才是一国之君。你可以不要这江山,但若你失去了这帝王的宝座,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你……你……”他的表情震惊已极,“你竟如此对我……”
“容胤,我要离开了。”
他忽然扑上来拉住我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云游四方,修仙问道。”
“那我跟着你去。”
我甩开他的手:“我在你身上施了咒术,你将再无法踏出皇城一步。你只能留在这里好好地做你的皇帝,三年之后,我会回来帮你解开咒术。”
他神色一变,咬牙切齿:“你,你果然够狠!我早该知道,你的性格本就是这样,竟不留丝毫余地……”
我长叹一声,拂袖而出,再未回头。
我缓缓步出皇城,路人惊异的目光一道道刺来,催促了我的脚步。我在民间声望很高,但少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如今我毁了脸皮,他们便全都只用看怪物的眼神来看我了。我却不甚在意,师尊说过,人的美丑在于本心,我现在心中坦荡,我要用鲜血淋漓撕开容胤心中的魔障。
一名小童迎面跑来,跑得太急,正好在我面前栽倒。我扶起他,他抬头打量我,天真地问道:“大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我不答话,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小男孩面露怜悯之色,关切地拉住我的手:“姐姐,要不你跟我回家,我爹爹是大夫,我让他帮你治脸!”
我摇头,心中却觉温暖,笑着望向他摔伤的膝盖:“以后走路莫要这么急,小心些。”
“我只是急着去城西看神仙,去晚了就看不到啦!”他兴高采烈地说着,眼中闪着天大的兴致。
我不以为意,他所说的神仙不过就是天机城的弟子罢了。天机城里虽然只有一名得道剑仙,但在凡人们眼中,凡是来自于天机城的人都是剑仙。
皇城西门平时通行的人最少,我便由西门出去。只是到了城门前,发现此处竟是熙熙攘攘,一大堆人对着城楼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只见城楼顶上,一道修长身影临风而立,一袭玄色道袍在朔风中猎猎而舞。他银色的长发直垂于地,姿容清雅。背上却负着一紫一赤两把长剑,周身都透出一股凛然剑意。他静静地立在最高处,不知在遥望何方,混不在意下面聒噪的人群,仿佛身处无人之境。
凡人眼力虽拙,倒也是雪亮,只一眼就看出那立在高处的不似凡人,于是他们扎了堆肆意围观,指指点点。他们并不能感受到他周身围绕的凛然仙气,只觉得如他这般脱俗的气质和风骨乃是世间胜景,看着便觉心驰神往。
我的心境却是又惊又怕——货真价实地,他正好是天机城那唯一的正牌剑仙。
昨夜的梦竟应验了,从不在人世间行走的师尊他老人家屈尊教训我来了。
既然师尊都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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