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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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祭司-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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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她们寒暄一番,便进屋去看虫儿。
        他是醒着的,看上去仍是行动不便,直挺挺躺在那儿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见我进来,他只是将目光朝着门的方向斜了斜,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我见了他的情形,终于安下心来。
        见到他不理我,我凑到他面前,手伸进被子去,摸到他的手恶作剧式地拧了一把。
        “啊!容无暇你在拧哪里?你可莫要乘人之危!”他的反应竟出奇地强烈。
        我莫名其妙:“不就是捏一捏你的爪子么,从前骑都让我骑过了,现在连碰一下都不许了啊?”
        他的神色却颇为尴尬,连脸都红了:“那不是我的爪子,那是,是……是尾巴。”
        我愣了片刻,“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灵兽化成人身是要耗损元气的,如今他伤势未愈,变身不完全也在情理之中。
        “你要再敢取笑,信不信我记仇以后报复你!”他恶狠狠磨牙。
        我好不容易绷住脸,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咳咳,不就是碰了一下你的尾巴么,搞得好像我把你怎样了似的……好吧,随意触碰你的敏感部位是我不对,下次一定会确认好部位以后再摸。”
        “你,你……!”他拧过头去不理我。
        “虫儿啊,你身上有伤,又何必勉强化成人身。”我说道。
        “这里全都是人,我怎好现出原形?不知道主人为何要将我留在此处,我想回灵山。”他闷声答道。
        我故意揶揄他:“留在此处有什么不好,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照顾,如此艳福,你竟还不知珍惜。”
        “什么艳福?就是她们……实在是太烦人……”
        “哦……我明白了……”我弯下腰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
        “你明白什么了?”
        “我家虫儿,应该是喜欢母老虎的。”
        “你,你……”他终于伸出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怕他拉扯到伤处,不敢用力,不妨被他拉倒在床上。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我不禁想起从前在灵山与白虎在雪地上嬉闹的日子,一时玩心大起,便和他在床上打闹成一团。
        但是,他的动作突然停了。
        我发现他的眼睛瞟向了门口,回头一看,只见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是一排亮闪闪的眼睛。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静默。
        我赶紧起身,作端庄状。
        “呃,虫儿你一看到我就情绪激动,这对你的伤势不好。我不便打扰,还是走了罢……”
        他却叫住了我:“容无暇,你的脸好了?”
        “恩。”
        “你的伤也没事了?”
        “恩。你这么关心我,难得啊……”我转过头给他露了个笑容。
        却听他低声道:“那一日在黑海,我脑子里一片浑噩。但我却记得,若不是你冲上来挡在我前面,我恐怕会就此灰飞烟灭……”
        我打断他的话:“虫儿,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说谢谢这种话……黑海那一场无妄之灾,分明是我连累了你……”
        “那你也莫要再说连累这种话。”他认真说道,“我不是人类,我对人类也从无亲近之意。但于我而言,你却是不同。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称呼我为‘虫儿’的人。”
        我听得一愣。
        “好虫儿,你这番话可真是教我感动。既是如此……以后若我想要骑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将我摔下来了?”我诡笑。
        “唉~~你简直是……不成体统!”他泄气地叹一口气。
        “你好好休息,我这便走了。”我转过身,忍不住勾起唇角。悠悠百年,在那灵山绝峰,清冷孤寂,不过二人一虎而已。所以巽风对我而言自然也是不同,只是不知为何,我一见他便正经不起来了。
        我轻轻推门而出,方才那些偷看的女子已经退到荷花池畔,扎了堆正在窃窃私语。距离虽远,但我是修行之人,耳力自然比平常人强,所以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刚才好像听到巽风公子说话了啊……”
        “恩恩,我似乎还听到他大叫了一声诶!”
        “原来巽风公子果然只和无暇姑娘关系亲密,呜呜~~”
        “小蔷薇,你哭个甚?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罢!修仙之人早已超脱尘俗之外,更何况是鼎鼎大名的天机城门人?”
        “可是我……呜呜~~”
        “哼,你若执迷不悟,难道想要如庄主那般,伤心一世……咳咳,我貌似失言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流萤姐,你就别这么说了。我们即使是心中倾慕,也万万不敢生出什么妄念来。只是……咳咳……就算是多看几眼也好。要不,下次的春游我们强烈要求庄主带队去天机城……”
        “停!你也不想想啊,那天机城是怎样的地方。你一只小小的白鼠精,就不怕让人家剑仙给剁了?”
        “呜~~也是啊。说到剑仙,我前晚似乎在紫薇园见到无暇姑娘的师尊了。我真的……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好快,甚至浑身发抖,竟再也没有看上第二眼的勇气……”
        “你是说这几日的客人当中那位真仙?唉,我竟无缘得见,真是毕生之憾!你说他好看,却为何会发抖?他……很可怕么?”
        “不!那并不只是惧怕的感觉……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停!你们这帮碎嘴丫头莫非忘了庄主的嘱咐了么?庄主说了,花痴巽风公子可以,但对于那位真仙,任何人不得有半分唐突。”
        “咳咳……那不如我们来猜一猜,巽风公子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他为何会拒绝我精心烹制的桂花香藕粥呢?呜呜~~”
        “他几乎不肯说话,如此怎么猜得出来?不如,我们问问无暇姑娘……”
        ……
        她们谈兴正浓,没注意到我已经走到近前,转头忽见,顿时鸦雀无声。
        “巽风他喜欢肉食,最喜欢的是牛肉,尤其是烤牛肉。”
        我灿然而笑,继而款款离去。
        在桃源山庄的这几日,我过得很是轻松写意。我不得不承认,此处的确是一方不染尘嚣的乐土,却又因为那群肆意烂漫的姑娘们而变得生趣盎然。若是可以,我真的就想这样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但是我心中挂牵的事情毕竟还很多。
        师尊要我按照徐景卿的意思办事,可是自我在桃源山庄醒来,就从来没见徐景卿出现过。祈真那道士每日的日子倒是过得滋润,吃了睡睡了吃,可真算是醉生梦死。
        我偶尔找他一起喝酒吃饭,默默的观察他,发现他外表虽颓废,言谈却颇有些深藏不露的感觉。我猜他对于身上寄宿的另一个灵魂并不是毫无所觉,但他一向只装作浑浑噩噩,倒是让人怎样也看不透。
        金凤夕望向他的眼神总是万般复杂,我知道她眼中映着的并不是祈真,而是那个让她望穿秋水的徐景卿。
        直到朔月的晚上,我终于再一次见到徐景卿。
        虽然天色无光,但池中的睡莲却在暖色的灯光下泛出盈盈白光,景色甚好。彼时祈真已经喝醉了,我一人坐在凉亭中独饮。却见他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在星光下熠熠闪烁。
        “明日我们便启程去皇城罢。”
        我愕然于他的干脆,感叹这位前辈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我点头:“景卿前辈总算是肯出来了,如此便好了。”
        “我与祈真并非同一人,你都知道了?”他说道,脸上毫无意外之色,“我总得等他身体恢复了才能出来,不过紫蔺托付之事,须得尽快完成。”
        “此去皇城,我只是有一些旧事尚未理清,不得不前去处理。而我师尊他……到底托付了何事?”
        “你师尊要我去皇城的目的可没有如此简单,至于他托付了何事,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无暇,你师父是否曾叮嘱过,一切依照我的吩咐行事,不得有违?”
        我默默点头:“师尊之命,自然不敢有违。此去皇城,愿意听从前辈安排。”
        “如此甚好。”
        此时,我眼光瞥见金凤夕正从远处走来。我赶紧起身告辞,示意她过来。
        走到小径外,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平日里一派庄严的金大庄主此刻竟然正紧紧地将那挺拔的男子拦腰抱住,也不知在诉说着什么衷肠。
        此刻却见两个秉烛夜游的姑娘提着灯笼走来,嘴里正在说着些闲事。
        “我见咱们庄主似乎对那祈真道长的态度很是不好,可是前几日她居然要我将庄中珍藏了许久的丹参拿出来替他滋补身子,你说这到底怪不怪?”
        “嫣然,你又乱嚼舌头,小心流萤姐姐罚你!”
        我见她们朝着亭子走过去了,赶紧将她们拦住,而后指一指远处真情流露的庄主大人。
        “唉呀~~真是不得了!”她俩惊叫一声,扭头跑远了。
        夜色中,我望向天上璀璨的星河,心中感慨。民间传说那天河的两边有一对有情人,两相遥望,却是难得相逢。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将那诗轻轻吟了一遍,只觉心中莫名怅惘。





    正文 朱红鲛泪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29 本章字数:5883

        我要回皇城的事,并未提前通知容胤。
        走在那熟悉的朱雀大道上,我低头默默地梳理着一些心事,身边有两人却一刻也不肯安静。
        “不愧是巍巍皇城,果然气派非凡,贫道真是不枉此行!”祈真赞叹道。
        “如此听来,你们茅山可的确算是个小地方。若是有机会,你不妨去天机城一览,才算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气韵巍峨。”某只白虎不屑一顾。
        茅山道士立刻朝他瞪眼:“你这妖怪才是真没见识。茅山乃是天下‘七十二福地’之首,我茅山宗传承于正宗道统,坛蘸布道、符箓禁咒、占卜圆梦、躯疫祀神……样样精通。而你们天机城,不过是凭着剑道之霸气,扬威一方而已。”
        “你说谁是妖怪?你敢再说一遍!”
        “说的就是你,事实如此,瞪我何用!”
        ……
        两人你来我往,火气都渐渐地涨起来。青凝在一旁劝解无效,只好默然靠边。
        发现周围路人的眼神都有些异样,我回头冷森森扫两人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莫非你们想要大打出手不成?”
        也许是被我的气势压住,两人总算是一路和平。我径直回了祭司宫,虽然早已不再执掌祭司殿,但我的余威仍在,宫里人知道我回来,全都恭敬地出迎。连日赶路,大家都有些疲惫,看看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我便让青凝先替我们安排住处。
        只见巽风与祈真冷哼一声,分道扬镳,似乎片刻也不愿再与对方呆在一处。我无奈地叹一口气,金凤夕曾说过,只有灵魂本质极其契合,才有可能共存,可是这个祈真,和那位冷峻沉稳的徐景卿到底有哪里相似了?
        虽然青凝继任大祭司,但她却并未搬进我从前的住所。进入从前熟悉的房间,我发现一切如旧,家具被褥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却是纤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青凝还记得我的习惯,早为我燃上一炉青木沉香。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中,我却隐隐听到有女子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我心中疑惑,披衣起床,循声而去。
        我听觉灵敏,等到终于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皇宫后殿。而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似乎来自于下面那个早已弃置不用的水牢。离得近了,我清楚地听见那是一段又一段无词的歌唱,是我从未听过的曲调,意境绵长,余音袅袅。只是,似乎每个音符间都浸透了深切的悲伤与绝望,如泣如诉,听来让人心生凄恻。
        我心中疑惑,正要上前,却被一人大声喝止。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此处!”
        那是个全副武装的皇宫卫士,正十分警惕地盯着我。
        我凉飕飕扫他一眼,问道:“皇宫重地,又是如此深夜,到底是谁在此歌唱?”
        听到我的声音,他仔细地端详我一番,忽然面色一变。
        “您是……无暇大祭司,原来是您回来了!属下不知是大祭司驾到,多有不敬,万望恕罪!”他收起兵器,朝着我大行一礼。
        原来他竟然认得我,这便好办了。我略略点头回礼,依然问道:“从前此处是废弃之地,并无人值守。你告诉我,现在里面可是关了什么人?”
        他神色犹豫,却又不敢不答,只得低声答道:“据说这是一只海中的珍兽,是不久前由祭司殿敬献给皇帝陛下的。不过,属下只是奉命在此值守,并未见过那东西的真面目。”
        我听他如此一说,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打开牢门,我要下去看一眼。”
        “这……这不好吧?下面可是水牢,水深可没顶,里面关着的又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大祭司您怎可贸然就下去?!”
        “无妨,快开门。”我此刻心中很是迫切,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可是,属下不敢。只因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
        他倒是尽忠职守,我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却听背后传来青凝的声音:“大祭司,您不看也罢……其实那里面关着的,就是从黑海抓回的那只鲛妖……”
        我心道果然如此,倒是那卫士露出了万分诧异的神情:“鲛妖……妖……这里面关着的竟然是妖?”
        我冷哼一声:“陛下何时有了豢养妖物当做珍兽的癖好了,一定是为人所骗!你还不赶紧开门?”
        铁门打开,下面的水果然很深。我只好捏了个避水诀沉入水中,只觉得这里的水质相当恶劣,散发出一股青苔腐烂的腥臭味。
        自我下来,那哀婉的歌声便停了,我用灵识探查,果真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从水底发出。
        “你是……谁?”有个细软的声音问道。
        我却没有回答,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脏水中张开口。
        却听她又轻轻地唱起歌来,这一次却是有词有句的:
        “潮生潮落,千古长如许;
        与君连理,风月本无期。
        本无罪,奈何祸从姻缘起;
        空饮恨,而今相思烟波里……”
        我并不懂得这歌的具体含义,但她那种深切的感伤,让我心中觉得很是沉重。
        我一把拎起她,破水而出,发现这妖人身鱼尾,面容秀丽,正是那只曾在黑海边与我订下一月之约的鲛妖。只见她浑身□,鳞片上都覆满了湿漉漉的青苔,那姣美的肌肤也呈现出青色,显然是受了不少的苦。
        见那卫士直勾勾望着她,一脸如坠梦中的神色,我冷冷地扫他一眼:“看什么看?此处你已无事,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
        “可……可是……”他嘟囔一句,还是悻悻地走了。
        “我记得,你是叫做月容……你如何会落到如此境地?!”我低声问道。
        她也认出了我,先是有些诧异,而后低眉垂目,像是在强忍泪水,一张惨白的脸上神色万分悲戚。
        “这便是那鲛族女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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