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吸血么?
苏荃的手指冷得几乎和冰块一样了。当然,白水莲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两个弱小无助的人儿,在此时此刻,能做的却只有悄悄的握住对方的手指,这一件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吞咽的声音终于消逝了。那东西向门口的方向踱步,却在走到几乎要出门的地方时,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从未听过的低沉男音响起了:“记得收拾好,别让那些小丫头发现了。”
梅仙师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冷漠:“这还用你说?哼!你们做的好事。九十多个孩子送过来,里面竟然有六十多个已经是活死人。你们知不知道,要在活死人身上弄出假的灵气入体的模样有多难?”
那男音本是低沉慵懒的,可听到梅仙师带了斥意的话后,却是斗然冷冽起来了:“你若是连这点事也办不到,那么还不如直接去欢喜堂算了。凭你也有资格教训我?不过看在徐师兄的份上,连你点脸罢了,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么?”
直喇喇的鄙视让梅仙师脸上终于出现了恼怒,但她却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冷笑道:“是!我不是东西。那,清妙真人总是个东西了吧?再不济,金鼎真人总能入你何师兄的法眼了吧?你说,若是让金鼎真人知道,你打他后代的主意的话……”
“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过是想让何师兄收敛些。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让别人和你一样难做!”
“这不用你来提醒。”
“那就好。”
不欢而散,却没有关门的声音,偏殿里却是再度恢复了安静。然后,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再度传来。好象是那个林如意终于倒头睡下了。
可她睡下了,苏荃也好,白水莲也好,却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了。
只是,不管夜如何难眠。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仍然是得一个接一个的爬起来。然后,朱青涟很快发现了不对。绯色今天的脸色阴得吓人!“出什么事了么?”
她低低的问,却是没换来绯色的任何一个字。倒是原本坐在绯色左手的白水莲转了过来,在水池中那碧汪汪的掩映下,在她的手掌上慢慢的写了一句话:“昨天晚上,有妖物来把周师妹吃掉了。”
什么?
把周师妹吃掉了?
朱青涟赶紧去看那边和两三个女孩子玩得正好的周小婷。这人,不是好好的么?她不信,却不想绯色拉起了她的另外一只手。在上面写了一句让她震得几乎一头栽死在池中的话:“咱们这九十多人里,其实有六十多个早便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法术下的躯壳。”
十五、古怪的域图
法术下的躯壳?
那是个什么东西?
朱青涟搞不懂,看向绯色。可事实上苏荃也完全不懂!倒是那个白水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只是如今她们还在水池里,到处都是人,不方便说些什么。朱家姐妹都是伶俐人,当时忍了下来。却是正殿练过了一个周天后,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
仍旧是前几天朱家姐妹相谈的那个角落,面前也仍然是那一大丛开得鲜妍妩媚的晚茶。只是这次,主角不再是朱家姐妹二人,这中间加进来了一个以前她们谁都不喜欢的白水莲。
“水莲,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苏荃的话说得很微妙,一语双关。
白水莲素知这位虽然年纪小,却是极聪明的。于是,也便没有绕弯,低低的讲道:“我也是听母亲说过的。听说在这道法宗,有一种法术有行尸术。是可以将死去的人变成如同活人一样的法术。想来,咱们眼睛看到的这些人就是中了那行尸术的结果。”
行尸术?
这名字怎么听得不太正道?
这个道法宗不是道门么?亦或者根本就是个披着道术宗门名头的魔修邪门之类的地方?
苏荃想得是这个,朱青涟在意的却是别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们朱家是修真家族出身,她进山门前的父亲也对她说了许多事。但大多都是关于修真界论资排辈,如何讨好上仙之类的事。可象白水莲说的这等事,却是一星半点都没有。难道是父亲也不知道?可若是这样,这个白水莲怎么会晓得?
朱青涟的脸色开始不好,白水莲自出生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在别人眼皮之下讨生活,如何会看不懂。便乖顺的垂下眼帘,不待别人问便自己说了:“我之前不是提过吗?我生父在时曾经救助过一位受伤的修士。”
“是啊!听说你家的长宁丹就是他送的。”
朱青涟口气酸酸的。白水莲却象是没听到一般,继续乖顺的低头讲:“事实上,那位修士最后,在我家陨落了。”
啊?
死了?
朱青涟讶异:“他受的伤那么重么?”
白水莲重重的点头:“当时我还未出生,只是听母亲说,父亲在回家的路上发现那位仙师时,他身上已经冻僵了,几乎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虽然回到家里来后,喝了参汤缓过了精神,但是也是油尽灯枯了。他感念父亲的恩德,便对父亲说了许多事,还把他身上的储物袋送给了父亲。”
“储物袋?”这个朱青涟感兴趣。她从父亲那里已经知道,这储物袋就是仙人们的全部身家。白水莲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当下便想动嘴皮子让白水莲把那东西拿出来给看看。她未见得要,可到底是想开开眼界。
只是,她刚要说话,就让绯色打断了:“他说了什么?”
白水莲紧张的抬头看了一下眼个这个比她还小半头的女孩子,看着她眼中凌厉的光芒,心中的忐忑更甚。但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若再不给自己找条后退,那便是再无路可退了。想到此处,咬了咬原本已经发白的唇片,低声道:“他对父亲说的原话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听母亲说……她说……进得仙门后,万事皆要小心。长生之道什么的,她要我不要想。如今的仙门与民间传说的似乎已经不一样了。听说女修进入仙门之中,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就是作某位仙师的双修伴侣。这双修伴侣相当于便是咱们凡间的正妻。只是在正妻之外,仙师们还会有许多侍女陪伴。便是凡间如同妾侍一般的存在了。”
朱青涟听得一片懵然,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低声暗骂:“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浑帐话?仙师们是何等风光霁月之人,怎么会如同凡间男子那般下流无耻,贪恋女色?”
因为气急,声音自然便有些大了。苏荃使劲扯了她一下,才让她回过神来。只是气恨得狠,恨不得上去挠破白水莲的脸。活象白水莲骂了她家祖宗一样!
苏荃却同她不一样,只是过来主动拉住了白水莲的手:“这是最好的情况。那,最差的情况是什么?”
居然还是个这个绯色明白,明白哪里最要紧。
白水莲的脸色却是已经快哭出来了,摸了半天后,终于从袖筒里摸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很普通的样子!灰扑扑的颜色,却不是布料的质感。
苏荃上去摸了摸,感觉是皮质。难道……“这就是那个袋子?”
白水莲点了点头:“我临走前,母亲悄悄塞给我的。母亲是凡人,她虽然从父亲手里得到了这个东西,却是打不开。我也是来到这里,引气入体后,才有了灵气,悄悄打开了它。”说着,便伸出了一根净如玉葱般的手指,指间灵光微动间,那个袋子口上的束绳便松开了。
朱青涟好奇死了,若不是这东西在绯色手上,说不得立时便要上去抢过来先看。可是,这东西不是在白水莲手上,却是在绯色手上。她只能忍着,眼巴巴的看着绯色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然后……两块指头大小的白色玉牌……孤零零的躺在绯色的掌心里……
朱青涟好失望:“怎么会就这么点东西?”不会是这小丫头私藏起来了吧?她还想看看仙师们的丹药啊法器什么的长什么样呢?
苏荃白了她一眼:“听水莲的话,你也该知道。那修士是受了重伤才致性命不保的。既是如此的话,怎么还会有丹药留下来?”
“那法器什么的呢?”既被绯色戳穿了,朱青涟也便不藏着了。直接讲出来:“我又不是要贪她什么东西。不过是好奇想开开眼界罢了嘛,至于这么小心眼的捏着藏着么?”
苏荃却是连话都懒得理她。直接看手中的这两枚玉简,想了半天后,执起了其中一枚,直接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记得杜沣曾经说过,那些她曾经看过的修真小说里也都提到过。才进门的修门要读这类叫玉简的东西时,便要把它放在额心之处。
也果然,当那冰凉的玉简映入额心的同时,便有一大堆的画画文字如同洪水海浪一般向她的脑海里扑了过来,冲得苏荃当时便是一阵不舒服,赶紧把玉简拿开。可奇怪的是:玉简移开了,那些画面文字什么的却是半点不曾离开。没有再变多,却是每一幅图画,每一个字眼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象是用尖锐的凿子狠狠的刻在了她的骨头上一样,一字不差,栩栩如生。
许多许多的图页,最大的一副似乎是一张域图的模样。
一片几乎呈正圆形的岛屿在正中央,大部分是平原,独有中间有一座高高的山脉。
那图甚是奇怪,苏荃刚想看清楚它时,它还只是个平面图形,可当她想看清楚时,那图却象立时变了3D立体呈象一样,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了。而且,想看哪里就能看到哪里,想看得有多清楚就有多清楚。
比方说:苏荃想看清楚那座高山。那座原本在图上平坦枯燥的山峰立时变得高耸鲜活起来了。山下是碧绿的田野,山腰是青翠的松林,可待到了高山的顶峰,却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黑洞,外头瞧不出来模样,只是树木少了许多。可洞的里面却是一片漆黑!黑不见底,深不可测间,突然那山脉一阵剧烈的晃动,然后……滚烫的岩浆突然喷出来了……火山爆发?
不知为何,苏荃突然想起了她从仙车上摔下来时,车外传来的那震耳的巨响声。后来,她也亲眼看到了,不远处确实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
会是这座么?
可他一介修士为何要记录一个会喷发的火山?
或许,只是这其中的一角罢了?一个称职的地图怎样也要把全境内所有的山脉特色全都记录下来才对啊。苏荃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再次看向域图里其它的图案。只是……这图着实奇怪,那座火山以北的山川河流都有名字标识。可是火山以南的却只是形状,不称标注,更不可能放大细看,至于那种3D立体呈象就更没有了。
至于北境这边,苏荃找了一圈后,终于又找了一处可以3D呈象的所在。是在标注着洛国都市附近的一座山脉内。左右几十里都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却偏偏有一座颇华丽的宫殿式建筑盖在其中。
远看、看不真切。苏荃便想放大了细看。可是当她才放大了一点点时,进度却是被卡住了。那种感觉就象是一个人在远远的看着那处所在。他看到了,想走近再看看时,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在了外面……
会是所谓的防护阵么?
可这个修士好端端的跑到一座山里看什么华丽建筑?
而这所建筑到底又有什么特别之处,会值得这人居然把它和这座岛屿上唯一一座会喷发的火山,放在一个层面上?
这两处定是有与众不同之处,那位修士才会对它们格外留意的。
苏荃这样认为,但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想不出来,一座会喷发的火山会和这些吸风饮露的修士有什么关系?相较之下,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建在深山中的华丽宫殿。
只是找了半天,那些印在她脑海里的图片中却再也没有了那座宫殿的模样。迫不利己,苏荃只要返回去再看它一遍,希望可以发现一些不同的地方。可是,当她第二次看到那里时,脑海中首先浮出的竟然不是它的全景,而是三个昨夜才听到的字眼:欢喜堂!
十六、绝不为妾
“水莲,你所担心的事是不是和那个欢喜堂有关?”
苏荃本以为玉简贴在脑袋上不过几秒钟的事罢了,却不想等她回过神来,三人已经是在外面是聚在一起好久了。便又回去装模作样的练了一会儿功后,才又在太阳落山前,拣了一个时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当然,这样的行径想瞒过别人是不可能的。但好在的是:她们三人本便是一家所出。象以前那样谁也不理谁才叫奇怪。现在距离一年之期已经是就差一个多月了,小姐妹们凑在一起想办法其实才叫正常。所以,她们这样的行径虽然惹来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终究估计也没人会往太奇怪的地方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荃便一反以前的态度,直接唤起白水莲的名字来了。
这样的改变自然是让白水莲欣喜的,这说明她已经被朱绯色接受了。可是说起欢喜堂来,她却是又要哭了,摸索着又把另外一只玉简拿了出来。可苏荃却并没有象上午那次那样,直接贴在额上。而是捏在手心里后,讲:“直接读玉简,太费时间。我看完了以后,少不得还得让二姐再看一次。既是这样,不如你直接说了更省时间,也少惹人怀疑。”
这个提议朱青涟喜欢,白水莲见拗不过这二人,便也只得应了。只是这其中的字眼实在让人羞窘,低头筹措了半天后,才胀红了脸讲:“那欢喜堂,其实就是一所青楼。”
啊?
青楼?
朱青涟眨了半天眼睛,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苏荃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再说。”
白水莲脸色却比刚才更红,低着头看着地上碧油油的青草,脸皮烫得快烧起来了:“而那青楼里接客的女子,便是……便是……便是象咱们如今这样,身有灵根被选进仙门,却最终被发到外门去的女弟子。”
什么?
“这,这不可能!”朱青涟上来一把就是把白水莲给抓住了:“你在胡说。这,这怎么可能?仙师们怎么会这么对咱们?要女人,凡间多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会……”她不信,绝对不信!可是,可是,最近发生的许多事,却似乎样样都古怪。更样样的古怪都映着那一点不同寻常的别有居心。
把那么多大小不一的孩子都引进门来,却是进门的当天就再也不见了五岁以下的孩子!
召进青亭苑却是半点也不用心教授仙道!先是放羊吃草,后来见实在交不了差了才打起精神来教他们引气入体。可一旦都学会了如何将天地灵气吸收入体,却是再不管了。
这样的作派,明明……
“明明就是把咱们当炉鼎用了嘛!”朱青涟恨死了,手上的劲掐得白水莲快哭出来了。
苏荃上去直接打开了她的手,把白水莲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后呢?只有这点了么?”
什么?难不成还有别的?朱青涟讶异的看向绯色,可绯色却只看着那个白水莲。然后,果然,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出来了。“欢喜堂是象咱们这样从青亭苑被贬到外门的女弟子的下场!可那些被接入仙门就不见了的小孩子却是直接会被送到灵兽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