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制性的,难以理解的羁绊。
他也只知道在那个阶段以后的感情。
展到那个状态之前的过程都是索然无味的,当时也没想过会变成那样,更没想过要那样做,但在突然之间就达到了那个阶段,让彼此之间融为一体了,当然他也没有打算主动把这些事说出来。
(无论我内心有着多么强烈而巨大的感情,如果连给出一句建议也做不到的话,从结果的现象上来看,就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毫无分别…这实在是有够荒唐的事。)
而且,先不讨论说还是不说,他体会到的这种感情本身就非常特殊,没有任何普遍性,而且他的感情状态太过于强烈,对现在少女处于不安定状态的那种心情,根本起不了什么参考作用。
所以在这一方面,亚拉斯特尔在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这位极其普通的家庭主妇,熟知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女性——千草,为了从身心两方面保护他以纯粹的方法培养出来的少女,免受那个无法无天的少年所抱持的邪恶yu望所影响,实际上千草已经多次为夏娜提出过意见了。
也就是说,如果从保护夏娜的角度来看的话,千草其实也是站在威尔艾米娜的那一方,但是从反面上说,如果是夏娜主动做出的选择,她又会毫不客气地主动承担为这份恋情搭桥铺路使其顺利进展的重任,在千草看来,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矛盾。
在现世度过了漫长岁月的亚拉斯特尔,不由得再次感叹人心这种东西的复杂性,实在令人难以明确把握。
“…夫人。”
从吊坠上传来的声音震响了扬声器。
“是?”
千草如平时般以一脸祥和温柔的笑意回答道。
(这种笑容实在是杀伤力特别的强呀。)
亚拉斯特尔不禁觉得眼前这位夫人,其实比使徒还难以应付。
千草对别人的内心变化活动极其敏敢,至今为止跟她进行过多次的交谈,而每一次自己的心意都被她察觉到了,但她却明明知道了,却还是以不知道的前提来说话,给出了适当的建议。
恐怕她现在也已经察觉到威尔艾米娜的心意了吧。
先不管是什么理由,现在威尔艾米娜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危险。)
他有这样的感觉,完全无法预料到千草会说什么话,如果只是自己被吓到的话倒是无所谓,但今天的对手可是威尔艾米娜,可以说险情正在悄悄逼近,要是处理不当的话——
(唔--等一下,我到底在担心谁呀?)
不管威尔艾米娜的内心有多么激愤,直接对千草施加伤害这种事,从火雾战士的常识来讲,也是绝对不可能生的,要说她会对谁施加伤害的话……
(哼,怎么可能。)
他在内心故作姿态地大声嘲笑起来。
不就是个密斯提斯而已嘛,他变成什么样子也与我无关系,对了,这只是为了夏娜。如果那家伙出了什么事的话,夏娜就会伤心,所以,自己只是以避免生那样的事为前提考虑问题而已,本质上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话,就算是为了值得尊敬的夫人,也应该要尽量阻止事态的恶化。)
这种完全不像英名威震红世的魔神风格的以和为贵观念,让亚拉斯特尔站到了调停者的位置上。
“那个,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威尔艾米娜·卡梅尔前把那孩子称呼作平井缘好吗?”
“…?好的,平井缘是吗,我也很久没这么叫了,倒觉得很新鲜呢。”
对于微笑这这样说的千草,亚拉斯特尔又再次在心底出了感叹。
一般来说,这种事都应该会问问原因的,可是她却连丝毫的怀疑也没有就答应下来,大概这是察觉到威尔艾米娜的心情而作出的对应吧。
“我们家里对这种礼节特别重视,给你添麻烦了。”
亚拉斯特尔接着说了本来并不需要的圆场话。
威尔艾米娜没有在他们的对话中插嘴,只是以冷冰冰的视线投向自己设置的机器中央——那个移动电话之上。
(是因为什么理由,使你站在那个女性一边是也?)
(审议。)
亚拉斯特尔也感觉到,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这两位女性似乎以一种可以无声交谈的自在法向自己追问,因为她们俩了解亚拉斯特尔的事,不愿意看到他跟其他的女人交好。
(我绝对没有在背后做什么不见得光的事!)
虽然他内心是这样断定着,但是这种抗议是绝对不会作为一种实际的现象,或者说作为一种男性向女性的解释,让对方打从心底里信服,这实在是有理说不清的状况,而且对自己极为不利。
好不容易,才等来千草的话来缓和这尴尬的局面。
“卡梅尔小姐,您现在是暂住在平井缘小姐的家里吗?”
“是的,夫人。”
夏娜把自己的存在介入了悠二的同班同学“平井缘”——全家人都被使徒啃食掉而变成火炬的人——从而伪装成她的立场,获得了日常生活的基础。然后过了不久,成了火炬的其他平井家的人都相继消失,现在,她就被认为是一开始就在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因为她有时候整天都泡在坂井家,所以那栋自家的高级公寓也只是相当于他睡觉的地方和仓库而已。
顺带一提,在亚拉斯特尔多次通过手机与千草进行的会谈中,他的身份最后被定性为在海外工作的监护人,而威尔艾米娜则是他派来照顾夏娜的养育员。
“暂时,嗯,大概这两三个月里,我都打算逗留在这个城市是也,在这段时间里,当然是由我来照料她的日常生活是也。”
威尔艾米娜用一种稍微带有挑衅的语气说道。
“那样可真好啊。”
然而,却马上得到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同意。
“——?”
对于她来说,她只是想对眼前这个以母亲的立场随意摆弄少女的女性表明自己才是那个少女的家长而已,所以,她认为对方会因为被自己夺走少女而感到寂寞,更会因此疏远自己,如果能让对方抱有这样一种感受,她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和优越感。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千草路出了很自然的笑容,那绝不是一般伪装和奉承般的笑容,她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尽管我们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她消除寂寞帮上了一点忙…但是,对那孩子来说,还是跟真正的亲人在一起更好吧。”
“亲人。”
如同遭受到了突然袭击似的,威尔艾米娜情不自禁地从嘴里漏出了这句话。
亚拉斯特尔也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细细品味着坂井千草的这句话的含义。
(亲人。)
她们的内心生了动摇。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状态,把少女培养锻炼成“炎灼眼的杀手”的各位——亚拉斯特尔,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以及如今已故的另一个男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概念。
这位少女对他们来说,是以使命感、友情、爱情来作原动力,花了几百年,凭着心中无尽的执着锻炼而成的一个艺术品,是容纳魔神天壤劫火的独一无二的器皿,说得极端一点的话,她就是火雾战士这种功能的本身。
当然,大家各自都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而对少女抱有喜爱之情,但是越了这些感情和是非善恶而最优先被放在第一位的,就是把少女培养成火雾战士这个目标了。
而少女一方,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境遇,最后还堂堂正正离开他们身边自立了。
但是,这都是由于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缘故。
至少除了已故的男人外,另外的三都有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们对少女怀有很深的内疚感和罪恶感。
况且少女是完全足以容纳天壤之劫火的器皿,甚至可以说是对时空有着巨大可能性和无限扩大影响力的崇高之人,失去了她本来能在现世中获得的存在这件事给人类界造成的损失,绝对不会是小数目。
而且,在养育过她的四个人当中,有三人都是来自异世界的,不具备常人价值观的红世魔王,只有威尔艾米娜·卡梅尔一个,对人真正的存在方式——尽管并不一定是幸福的——通过实际体验而有所了解。
只有她知道,但却没有告诉少女。
只是为了把少女锻炼成真正的火雾战士。
然而比任何人都接近少女,都爱这少女的人,也是她。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几秒钟时间内,亚拉斯特尔察觉到一件事。
(…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她大概也想着同样的事吧,平常毫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已经和威尔艾米娜相处过好几百年的亚拉斯特尔十分清楚,对于这个冷面无情的女性来说,那一丝得动摇所代表的打击是多么的巨大。
“您这么说可能就太过了,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她的养育员是也。”
尽管火雾战士万条巧手试图通过事实来压抑住自己的感情…
“但是,那孩子大概不会单纯地那么认为吧?”
但是千草却要用感情来压倒事实。
“而且她看上去非常高兴的样子。”
最后,她还为大家出了会心的微笑。
“是,那样的吗。”
威尔艾米娜也不禁出了动摇的声音。
亚拉斯特尔也像往常一样出了感叹。
(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坂井千草仅仅以一个词语为起点就压住了万条巧手的反抗,而且还让她有所动摇,而且她的笑脸,并不只是代表她为人随和,其中所包含的真正意味实在是令人又敬又怕。
“血缘关系之类的,对于一起生活的家人来说,难道不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吗?”
对于千草的最后一击,亚拉斯特尔和威尔艾米娜都找不到话来答。
………【第一章 母亲之城 (下)】………
正在此时,煮开水的水壶“哔”的响起来了,壶里的水已经开了。
“哎呀。”
就这样,千草一下子把现在绷得紧紧的气氛轻易地融化了。
然后,她就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面带一丝微笑,向面部表情僵硬的威尔艾米娜问道:
“真是抱歉…因为你来得比较突然,我这里只有一些袋装的红茶,至于茶点,真的可以用你们带来的那些吗?”
千草用手指所指之处,正是放在威尔艾米娜背来的包袱中另一个装有日式点心的包裹,那里面装的是在庭院里玩耍着的那位少女最喜欢的豆沙饼。
“请您别客气,夫人。”
仿佛这样回答已经是极限了似的,威尔艾米娜勉强挤出了声音。
“我也给亚拉斯特尔先生倒杯茶吧,要是只给我们两个人倒茶的话就太没礼貌了,你们难得来我们家一次,我们就当开个碰面茶会吧,呵呵。”
“啊,嗯,那就听夫人您的了。”
亚拉斯特尔回答道,他一想到此时这么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正在随意摆弄这本领高强的火雾战士和红世中真正的炎之魔神时,就暗中吐了一口无奈的哀叹之气。
而坂井千草,却完全没有现自己无意中完成了这样的壮举。
夏娜如今心焦如焚。
与多年不见的养育自己成*人的威尔艾米娜重逢时,她所说的一个过分的提议。
那就是,要把坂井悠二破坏掉。
现在自己眼前这位拼命躲避自己轻轻挥动的树枝的少年,这个给予过自己了解使命以外世界机会的少年。
更重要的是,自己对其报有无法克制的心情的少年。
要把这样的少年破坏掉。
如果这么做的话,只需要区区四份只一秒的时间。
她只要把存在之力集中在挥舞着的树枝上,使火炎之剑显现出来的话就行了。
连提高耐久力的训练也没做过的密斯提斯,大概会在一瞬间就被人间蒸掉吧。
那是离现在只有四分之一秒的事情。
(——我不要!)
她怀着拒绝的心情挥出了第二十招,打算命中他的这一下,正从上段向他的正面挥出。
因此悠二轻松的躲开这一击。
“呜哇~~~~~”
会不会是她手下留情呢,悠二的眼眸在一瞬间内闪过了疑惑的色彩。
(不行,)
这样要求不严格的自己无论说什么,威尔艾米娜也是不会听进去的,她一想到这里,就马上把手上的树枝挥得更伶俐而迅猛。
(变得更强吧,)
夏娜虽然对悠二说我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但实际上已经比起刚开始使使出的力量要大得多,而悠二本人,也似乎完全没有现自己的进步。
(要更强才行!)
夏娜是当然不会告诉悠二这件事的。
悠二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进步,恐怕会由于毫无意义的自以为是和坏习惯,而轻视锻炼了吧,这是跟决心毫无关系而必然生的,类似病态的东西,这种自信仅仅是不自觉的堕落和疏忽大意的代名词,在战斗中会直接导致死亡。
因此,必须经常给以他威胁,让他的身心持续处于紧张状态。
现在,悠二表现出来的进步正是在这种教育方针的知道下取得的一点成果,虽然说到底也只是一点儿的进步,但他也的确在不断的进步着。
然而,夏娜却认为这样还是不够,因此十分焦急。
(变得更强,更加强吧,)
悠二并不只是单纯的密斯提斯。
他不但体内藏有一个名为零时谜子,能干涉时间事象的秘宝,基至配备有为保护宝具自身而施加的防护壁垒自在法——戒禁,是这样一个被特别的制造而成的密斯提斯。
如果能够只是单纯地羡慕他的这种特性和他所拥有的这一切多么的了不起,就再好不过了,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复杂。
问题就在于着个戒禁自在法。
这个自在法,是为了不让装备有战斗用宝具的密斯提斯轻易被人分别掉而施加的,也就是所谓的使徒专用的盔甲,所以,通常都是被制作完成之后就马上被施加的自在法。
但是,悠二是在御崎市被使徒啃食后变成了火炬,不久之后就被零时谜子转移到体内,偶然间才成为密斯提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的身体却被施加了戒禁的自在法,甚至具有连红世举世闻名的红世魔王——千变,修德南的干涉也不能奏效的强大效果。
坂井悠二这个密斯提斯,实在是一个可疑的存在。
以至于威尔艾米娜也提出了将他破坏的要求。
(破坏什么的…我绝对不允许!)
“嗯哦!?”
跟她的心意相反,不知不觉中加强力度的第二十招横着向悠二击出,重重地击中他的腹部,这下子,身为密斯提斯的少年再也忍受不住,瞬间伏倒在地。
“啊!你没事…反映太慢了。”
夏娜顾忌到威尔艾米娜也会听到自己说的话,马上改口历严地责备着悠二,
悠二听出了夏娜话语中所包含的苦衷,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啊,嗯,对不起——”
他受到的痛处可以让那紧绷的表情看出来,现在这种状况也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忍耐。
对悠二那样的心情和表情,夏娜的内心深处被紧紧勒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