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感觉敏锐的少女,两人——
「是的、我被派来的表面理由是充当信使,可是「震威之结手」……我们火雾战士的总司令官好像另有打算」
「唔、好像是想让我们和「万条之仕手」合力,共同参与营救。想让我们在这个城市与他们有关的事件中负起责任来」
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重要的真正目的。
之后他们又说出了一个顺带的目的。
「啊、关于我们离开后在这个城市生的一切,我也听说了」
「!」
伞下的吉田微微吃了一惊。
「唔、关于很快就要出征的两个人,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希莫特不是以「想对两人说什么」、而是以「关于那两人有什么想说的」的方式提问(当然不可能是作为听取抱怨的人,询问她有什么话想向自己倾诉)。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代为传话,他们的到来只是为了从少女口中引出对自己有利——能用于动摇对方内心或是诱降对方的话语。
好过分、过去的自己也许会有这种简单的想法,但现在的吉田却不这么想。不仅如此,甚至可以理解到这种行为正是他们独有的关心方式。
明明无需多言,放着自己不管就可以了,然而对方却特意来听取派不上多大用场,已经被排除于事件之外的自己的话。吉田能够理解为这点小事来找自己的两个人的用心。
(真像卡姆辛先生会做的事)
吉田甚至这样理解。
只是关于对方询问的「想说的话」本身,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既没有因为满腔的热情而喷涌而出,也没有因为全身颤抖而哑口无言。只是在寻找,在考虑是否有着自己应该说的话,是否还有可以说的话留给自己。然而最终的结论是「没有」。于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不……没有,不好意思」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终于注意到这些话给少女带来的变化。
「啊、是这样吗」
「唔、好像问了些蛮不讲理的问题」
虽然注意到了,但为了确定其真伪,又向对方提出更加过分的问题。
「啊、你明明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去和他作战,却不阻止我们吗」
「唔、或者是相反的,也没有要求我们帮助他」
吉田心里反射性地涌起一阵感情的奔流——如果可以的话、确实希望那么做——吉田感到心里涌现出这样的想法,可是真的应该说这样的话吗、吉田一边考虑一边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开了口。
「我说不出那种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卡尔梅尔先生和基亚玛特先生,卡姆辛先生和比希莫特先生,被带走的夏娜同学和亚拉斯特尔先生,大家不是都相信那是守护世界的行为,为此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吗,那么,我根本没有阻止的权利和资格」
接着吉田又话锋一转
「坂井君在那里……在向我告别的那个地方」
吉田曾为他努力表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可是却没有回应自己心意的那名少年的背影,伴随着内心的疼痛一起复苏。同时他的声音、他的身姿,以及他为了完成想做的事而坚定不移的样子也在心中膨胀。
「那个确实是坂井君,如果他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想要将其实现的话……我同样说不出「帮助他」这种傲慢的话」
「啊、原来如此」
「唔、这还真是多管闲事呢」
问的两人在少女原本充满激烈感情的眼眸中觉到了出自理性之坚强的萌芽,将隐藏在帽子下面用于观察对方的视线转向前方,开始自我反省。
(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吉田曾经烦恼过该如何面对自己满溢而出的感情,又该如何表现在行动上。
吉田曾经迷惑过该如何面对心仪的对象,又该如何传达自己的心意。
原本只想着这些问题的少女现在正在考虑自己以前不明白的事。
这是满溢而出的情感终究得不到回应这一悲伤结果的使然。
两人就这样在夜空下走了几分钟。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影攀上御崎大桥旁边湿漉漉的石制台阶,来到了真南河的大堤上。
对岸,笼罩在细雨和暗黑的帐幕之下的,正是她得知坂井悠二真实身份时所在的河边广场。
「卡姆辛先生、比希莫特先生。我也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虽然悲伤的样子使吉田身姿显得弱不禁风,但声音却因为其思绪而透着坚强。
和吉田站在一起眺望风景的‘仪装之驱手’将帽子微微抬高,望着身边。
「啊、是什么事呢」
「唔、虽然不知我们能否回答」
吉田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双手将伞和书包握得更近。
「因为是你们二位我才想问的、秘密的事」
「……洗耳恭听」
卡姆辛简短而又认真地回答。
「仪装的驱手」已经觉察到,对方并不是因为自己嘴严不会泄露秘密才问自己的。如果希望保守秘密,恐怕威尔艾米娜也可以作为商谈的对象。如果是关于自己心中的想法,在学校分别的女友们应该也可以作为商谈对象。
也就是说,那是,并非是想让这边知道以后对其加以关心,也不是单纯与恋慕相关的事情。
是在对现实的无情与严酷做好充分的觉悟之后,抛开顾忌,来探问与「红世」相关的事情。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吉田问道,
「关于这个宝具,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她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链坠展示给两人。
那是个硬币大小,纵横长度差不多的,基督教十字架。
名为『海拉路达』。
是过去曾袭击过御崎市的「彩飘」菲蕾丝交给她的宝具。
她说过,动这个宝具的话,可以将身为强大的「红世之王」的她召唤过来。但是,将其动的代价,却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
也就是说,一旦使用的话,吉田一美,将会死掉。
存在过的痕迹,甚至他人记忆中的自己,作为人存在过的证据都将全部消失,从世上彻底消灭。
而且,这个动条件,除了吉田和菲蕾丝以外,谁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以当坂井悠二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去使用这个宝具为前提,吉田一美从没有将动条件的事情告诉过其他人。因为要是告诉了其他人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因为对她的关心,而将宝具夺走,或是妨碍宝具的动。
但是现在,
在一个人烦恼着的她面前,『仪装之驱手』卡姆辛和『不拔尖领』比希莫特出现了。虽然在一起行动时间非常短暂,但是自己已经可以充分的明白,他们是将一切多余的东西都从身体里面剥落,可以说是使命感化身的火雾战士。
在早先出现在御崎市的时候,正是他们因为一定的必要性而向作为一无所知的一般人的她,告知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并且要请她协助。从此打下了了解坂井悠二真相的契机。
完全不考虑自身内心感觉的好恶,只是为了完成身为调律师的使命,维持世界的均衡而行动着的两人。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吉田才能够将从未向他人提起过的事情和盘托出,向他们咨询意见。
当卡姆辛和比希莫特听完关于宝具『海拉路达』的事之后,
「啊,情由我们都明白了」
「嗯,还真是可怕的宝具啊」
说着伸出手,接过那个会唤来死亡的宝具。不知是不是在与自己悠久远古的记忆中的知识相对照,仔细的研究着……但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啊,真是抱歉。关于这个宝具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由本人的愿望具现化而成的宝具呢。愿望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很特殊很个人化的东西,本人只要不到处宣扬的话的确很难传开呢」
「是……这样的吗。真是谢谢你们了」
吉田接过递还回来的『海拉路达』,再次细细看了起来。
在黑暗中,链坠出的微光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宝具的正体什么的怎样都好……比起那个来)
结束了前述的吉田继续说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菲蕾丝小姐给我这个宝具的意义,作为火雾战士的卡姆辛先生,您是怎么想的呢?」
这样进入了正体。
对于这个问题的意图,卡姆辛稍微露出了些许疑惑。
「怎么想……的吗?」
「是的」
吉田将『海拉路达』挂回胸前,说出了这几个月,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菲蕾丝小姐,为了取回自己最重要的约翰先生,而协助了小夏娜她们……为此,她也将这个托付给了我。但是,她却连如果我使用的话我就会消失,绝不可能愿望成真这样的事情也告诉了我,然后离开了」
以及实际上得到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要是,坂井君没有选择我的话……」
一边忍受着悲伤与苦痛胀满胸口,一边努力的说道。
「我可能会因此沮丧,而失去了那份驱使自己使用这个宝具的思念。明明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而设的安全网,明明是必须要动的宝具……她却将宝具交给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能够愿意使用它的人,甚至还告诉对方一些可能会打消使用念头的话……菲蕾丝小姐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乱来了」
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吧,意见整理的十分清晰。卡姆辛将手顶在鄂下,对此思量起来。
「啊,的确,完全不像是一定想要让对方动宝具的人所采取的措置。但是,也不可能试着实际去动一次……这还真是个难题呢」
「嗯,『万条之仕手』也跟我们说过,虽然这是除了吉田一美小姑娘之外谁都不能使用的宝具,但是也不可能把她一同带到战场上去,所以这次的作战就放弃考虑菲蕾丝的助力吧……」
觉得吉田是在「必须要战斗,必须要使用」这样的强迫观念下做出行动的比希莫特,想借告诉她不能够成为战力这个刻薄的事实,来间接打消她的念头。
但是,吉田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卡梅尔小姐本来说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啊,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考虑这个宝具的事呢?」
「嗯,到了现在,明明已经没有硬要使用它的必要了」
对于两人在理的疑问,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再度,摇了摇头。
「只是,菲蕾丝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想知道那个理由」
视线,再度投向那无法看透的暗黑的彼岸。
「我想大概,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使用这个『海拉路达』的。但是,那并不是因为那将使用我的存在之力什么的理由。那个时候……」
猛然,理智的坚强为感情所动摇。
「坂井君的喜悦,和我的喜悦,已经变成了不同的东西。明明,想一同去分享喜悦,只是这样而已的,现在却已经变的,那么的遥不可及」
像梦幻似的,向着黑暗中消逝的背影。
(——「能够回去的话,还是回去吧」——)
从那里传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能改变」——)
的确是少年的声音,说道。
(——「比起在这种地方,那样的话要好得多」——)
无数次在脑中回响,无法知道是否在苦痛着的声音。
「但是,我却不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就这么回去」
现在的吉田,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呆在这里,以及变成这样的情况,都是我认为更好而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是我存在的证明。我没有打算让任何人把它消除,就算是坂井君也好……」
在帽子下面,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卡姆辛露出了笑容。
(人类这个东西,还真是很赞呢,「不拔尖领」比希莫特)
(正是因此,我们才有战斗的意义啊,卡姆辛·尼布哈瓦)
完全不知道自己让两人如此感服的吉田,还在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搜罗着语言。
「现在,我为了去理解菲蕾丝小姐,需要更多的材料,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都好」
对于少女来说,感情上的后援啊,动听的鼓励什么的,都已经不再需要了。
在背后推一把,或是让她抽身这样左右她想法的助言,也已经没有用了。
自己,能对她说一些,并非左右她,而是对她有用的话吗?
这么想着而在记忆中探寻的卡姆辛,决定去直面一件,数千年生涯中,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一件往事。在于他来说很难得的,犹豫了数秒之后,他张开了因为受伤而留下了一道纵疤的嘴唇。
「啊,吉田一美小姐。我曾经跟你提起『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吗?」
「诶,记得是……」
吉田对于这个突然的话题稍感疑惑,但是还是立刻想了起来。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少女都作为无上的格言铭记在心。
「炎热之国的王子的故事呢」
「啊,正是如此」
这么回答之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卡姆辛将那段回忆从心底拽了出来。
比希莫特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留下疤痕的嘴唇,再次张开。
「在某个炎热的国家,有一个被称作神童的王子。王子对于那个在他的故乡肆虐到处吃人,同时也是让自己被作为父亲的国王以及人民所遗忘,并且被投入了无尽战斗的命运的元凶怪物,打从心底,憎恨着」
「……」
吉田为了不漏掉任何只言片语,而在一片雨声中竖起了耳朵。
与之相对的,卡姆辛只是平静的,讲述着。
「但是,王子,曾经深爱着那个怪物」
「……!?」
无视吉田的惊讶,继续说道。
「怪物也深爱着王子。王子被王的恶妾陷害并投入狱中,又被刺客袭击而身受重伤。把他救出,悉心看病,并且带出牢笼的,正是这个怪物。怪物,为了自己深爱的王子,将妨碍的人,都一个一个吃掉了」
「但是,在被怪物看病的期间,逐渐能够感受到「存在之力」的王子,却因为逐渐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世界的真实而感到恐惧。无视王子的阻止,怪物将国王的军队,敌人的军队,都渐渐吃掉了,直到年少的王子出阵……悲剧的时刻便来临了」
「怪物,准备连国王都一起吃掉。面对着,给了自己国王所没有给予自己的一切的……给予了自己性命,温柔,笑容,教育,王位继承权的怪物,王子隐藏在自己内心的恐怖终于爆了。为了保护唯一属于自己的父亲,挥刀斩向了自己曾经深爱的怪物」
「怪物……只是为了实现王子的愿望而行动的怪物,在震惊中暴怒无比,差点就杀死了王子。而王子……在濒死的重伤中,依靠与火雾战士结立契约所取得的力量,赶走了怪物。但是,不论是怪物对王子,还是王子对怪物,都还是深爱着对方」
「怪物,好不容易得到的和王子在一起的世界,却经王子之手破灭了。王子也被告知,自己好不容易才保护了的父亲,因为契约的关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两人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但是,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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