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拥有再大的存在感,再怎么醒目的人物也会逐渐被周遭的人们所忽略,遗忘。慢慢的将当事人的角色与容身之处转移给他人,到最后,当人们渐渐习惯失去这个人的景象,这个人不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之际……就是“真正的消失”,不会再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件事。
由于火炬的出现,以火雾战士的能力可以察觉到的急扭曲不再生。火雾战士不得已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到处巡逻,寻找火炬的存在之处,自行揪出“使徒”。
只是,世间的道理往往充满了反讽的意味。这群“使徒”用来鱼目混珠的道具以结果来说,的确是缓和了存在急消失所造成的这个世界所造成的扭曲。没想到仇敌“使徒”帮忙达成了火雾战士维持世界平衡的目的。
话虽如此,“使徒”并未停止滥食行为,那么,火雾战士也将继续展开歼灭行动。
即使在火炬出现之后,双方的对峙拉锯一直不见终止。
现在站在这里的悠二,也是当事人的残渣·火炬。意即,“真正的坂井悠二”早就遭到攻击这座城市的“红世使徒”啃食殆尽,一命呜呼了。
(没错,在那场战斗当中我的确这么认为……“这种芝麻小事”根本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现在,如此而已……)
不过,悠二的状况有些复杂。
他被称为“密斯提司”,可说是火炬之中的特殊种类。简单来说,就是体内拥有宝物。
(在那场战斗中,最重要的是她跟现在……没错,我是这么认为……现在应该也是这么想……)
体内寄宿着别名为“活动宝库”的“这个物体”是由“红世使徒”制作而成,名唤宝具,可以引神奇现象物品或是力量。一旦寄宿的火炬消失,内容物便会转移到另一个火炬体内,永远在这个世界不停漂泊。
悠二体内所装的正是宝具。而且名为“零时迷子”,能够干涉所有时间现象,堪称“红世使徒”秘宝中的秘宝。传说是一位“红世魔王”爱上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了让这个人成为“永恒的恋人”所制作的永久机关。
这项宝具可以限定火炬原本日渐消耗殆尽的“存在之力”以一日为单位,每天一到零时整便恢复到前一天的剩余量。
这项宝具本身以及转移的过程有许多不明的疑点,不过好歹也算得上是一种短暂的福利,让悠二得以保持原有的精神与个性度过每一天。理论上来说,可以持续到永远。
一如自己刚才的想法那般抱着几近将错就错的心态,“让现在的自己活下去”。只不过,现在所拥有的精神与个性却为他带来了生活上的烦恼。
(……为什么跟她一同生活的现在,我一点也提不起劲来呢?……)
悠二与夏娜一同行经于平时上学的道路。
夏娜大步往前迈进的气势,完全无法跟娇小的身躯联想在一起,一如早晨的泡澡,她也习惯性的待在悠二家里吃早饭。
被她借用身份的“真正的平井缘”也跟悠二一样,一家三口都被“红世使徒”吃掉了,不过最近她的父母已经因“存在之力”的丧失而消失了。
到头来,只剩夏娜所伪装的“平井缘”,因此她必须独自生活。这也是坂井千草对她百般照顾的理由之一。
夏娜只把好歹算是自己老家的平井家,当成日常用品的仓库或者说是夜晚休息的地方。这是她总是逗留在悠二家的理由之一。
今天是放假后第一天上学,她也依照黄金假期中的习惯,在坂井家度过早晨,接下来则理所当然的和悠二一起前往学校。意即,今天是第一次和悠二一起上学。
两人一同并肩行走着,现在。
(……现在就是一切……可是,我开始不明白要如何看待这个现在了……)
悠二的胸口盘踞着一股沉重的迷惘。
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干劲。完全感受不到当初和她一同迎战“红世使徒”之际,那种雀跃的心情、炽热的力量。
难道是……我对她感到厌烦了吗?
(应该不是对她感到厌烦。)
他可以肯定……附加条件是,必须在无人的场所。
老实说,对悠二而言,夏娜这名少女就各种层面来说均是乎常人之上,不可能与恋爱这类字眼扯上关系。面对夏娜完全没有比方像是(没错,只是举例而已,悠二自我辩解。)对于吉田一美所持的单纯好感等等诸如这类程度的心情。然而话又说回来,那场战斗所产生的强烈心情,直到现在仍然存在于自己心中。
(那么,这种沉闷的让人不知所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清晨的阳光映入了他郁郁寡欢的眼帘。
与夏娜相识之初,经常督促自己静心自省的这种阳光,现在却让他感到厌烦难耐。披挂在她身后,那头刚冲完澡因赶时间来不及吹干的长,还有清爽的早晨微风都显得笨重不堪。
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消沉无比。
冷不防,夏娜开口。
“悠二。”
喊完这句便陷入沉默。
估算彼此对话的时机,结果夏娜只好继续说道:
“‘使徒’或是火雾战士就出现在这一带,吃过中饭以后,我们立刻前往调查。”
“……”
专门啃食人类“存在之力”的异次元入侵者再度现身,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然而,悠二心头的沉淀物却是凝重、粘稠的无法摆脱,让他的反应愈来愈迟钝。
他的回答是:
“……哦,是吗?”
如此而已。
夏娜原本对悠二抱着希望。
能够像赏上次战斗一样,诧异、慌张、偶尔语出惊人,并且共同行动。
她期盼看到这样的悠二。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期待,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期待愈大、愈强烈。
岂料……
“说话干吗这么无精打采的!!”
怒吼声响遍早晨的上学路上。
夏娜感觉到一股愤怒涌进期待落空之际空出的大洞。
如果在十天前,理应被她这声大吼吓一跳的少年,现在只是慢半拍的拧起眉心。
“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
“——!!‘使徒’出现了耶!?现在可能在到处吃人喔!?你怎么还这么漫不经心!!”
悠二对她的怒吼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所说的这番话,他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
见她怒气腾腾,就算心里明白也没有任何感觉。
他眺望着瞪视自己,语气强硬的表长篇大论的少女。
蓦地,从沉淀物中不经意的、如同泡沫一般浮现一句话。
“反正少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夏娜顿时语塞。
怒气整个烟消云散。
她已经完全弄不明白了。
悠二与自己的事情、一心渴望的战斗、期待与愤怒、先前的痛苦与疑惑,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完全是一团混乱。
“……”
悠二也被自己的话吓到。
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事实吗?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真心话吗?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为什么她的表情如此僵硬?
说不出话,无法出声。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
终于,两人不约而同的别开视线,往学校走去。
即使走在大马路上,彼此之间凝重的沉默如同喧闹之中的空白一样,可以清楚的感受得到。
两人几乎是无意识之间对另一个人求救……希望他们之间唯一的存在可以填满这个空白。步履逐渐趋缓,内心寻求援助。
对着夏娜胸前的坠子……
对着从坠子当中目睹这一切,也明白这一切的“天壤劫火”亚拉丝特尔。
正因为感受到两人的求助……
他更是从头到尾一言不。
市立御崎高中的玄关大厅,一年级学生专用鞋柜的暗处,吉田一美正面临生死关头。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
不过,以当事人的感受来说,这个比喻的确非常贴切。
比起约在十天之前,被老师强迫无限制跑操场,后来不支昏倒时,翌日鼓起勇气向同班同学坂井悠二做出可爱的告白(她心里是这么认为的)时,还有接下来的第二天,视平井缘为情敌并正式宣战(这也一样)时,心跳的更加急促。
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事物一片模糊、双腿不停颤抖、恐怕脸上也是红通通的。内心配合着快的夸张的心跳声,不断重复相同的单词。
“做得到,没问题,说出口,做得到,没问题,说出口,做得到,没问题,说出口……”
假如现在问她,紧张有没有办法杀死一个人?想必她会回答:“可以,我现在就快死了”。
手上有两张纸。以双手并拢的大拇指紧紧抓住,如同对着镇压妖魔鬼怪的护身符灌输意念一样使劲按压着。
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经过的同年级学生正对她投以诧异的目光,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力顾虑那么多,因为她正在下这辈子最大的决心。
“哦,你是想找坂井那小子约会吗?”
“哇啊!!”
吉田动作敏捷的蜷缩成一团纵身跳起。
放眼望去,绰号眼镜怪人的池人正站在一旁。一如往常平静无波的表情。散出平易近人的万事通气质。
“池池池……池同学,这是我……我……我爸爸送我的,虽然看电影之类的……唔……也很好,不过这种……应该也不错,所以我就……可是……”
吉田递出如同身份清白证书一般的门票上写着:“御崎中庭·拱廊美术馆主办玻璃艺术工艺展”。
原来如此,的确很适合吉田同学的风,真是一项高尚风雅的娱乐啊!池仔细确认过地址与内容之后,把吉田的手推了回去。
“不用跟我解释没关系,好了,等坂井一到学校我再帮你约人。”
“啊,谢……谢谢。”
池对她的感谢摆了摆手,不再多言,接着为自己的私事忙着左顾右盼。
“对了,佐藤跟田中还没来吗?”
“唔……嗯……没有看见。”
池搔搔头,嘴里咕哝着:“真是的。”
“笔记借他们抄的时候,偏偏不早点来,伤脑筋……”
对于吉田而言,一向热心助人的池也是她学习、憧憬的目标。他平常并不喜欢出风头,不到头脑聪明,而且任何领域的表现都有平均以上的水准。但他不会到处炫耀,跟大家相处融洽(目前只有跟他说话的时候不会使用敬语),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屡次提供帮助。尤其像现在这种关于坂井悠二的事情,他已经帮了她好几次忙。
吉田鼓起勇气,询问这位值得信赖的同班同学。
“池……池同学。”
“恩,什么事?”
“坂井同学会不会……不喜欢看展览?”
手持门票的吉田一美一副不安胆怯的模样,让人觉得如果不伸出援手,自己就会变成坏人一样。看来她本人完全没有自觉,其实以容貌来看,她虽然没有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艳丽外表,却足以归类到非常可爱的类型。
(唔恩恩,坂井啊!我现在对你真是恨之入骨了!)
内心把悠二痛揍了5、6拳之后,池仍然中规中矩的精确作答。
“我想所谓的约会的乐趣,并不在于活动内容,而是取决于和谁一起去。”
“是吗?……”
吉田对于“一起去的自己”最没有自信。虽然故做成熟,选择去看这类展览,该不会到头来反而弄巧成拙吧……
见吉田垂头丧气的模样,池连忙继续补充:
“放,放心好了,坂井一定会很高兴接受吉田同学的邀请的。”
“……真的吗?”
“当然啦,要是他胆敢不去的话……”
正打算给予有力的保证,冷不防脑海里浮现了站在悠二身边,那个充满威严的少女可能做出的反应,也就是挑起细眉、眼神怒火中烧的骇人模样。
总之先加上这个可能性……
“……呃,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最后以这个方式妥协。
当然在吉田听来,这已经是令她开心不已的助力了。
“谢谢你,池同学。”
“跟你说过不用谢没关系的啦……恩?说人人到。”
吉田随即全身僵硬,站立不动。
(……这下没救了。)
池很快放弃她的自主式努力,准备对一周没见面的朋友打招呼。
忽地,觉他身旁有个娇小少女的身影。
(哎呀呀,平井同学也一道啊?)
最近这两人也没做什么却老是凑在一起。本想趁着早晨到校的空挡找悠二单独聊天,没想到希望落空。
总之先打招呼吧,池心想,接着拍拍吉田的肩膀,然后往悠二的方向走去。
吉田宛如获得释放一样,但依然动作僵硬的紧跟在后。
不过,两人仅仅走了数步便停了下来。
不得不停下。
平井缘和坂井悠二四周笼罩着一股沉重郁闷的静默。
其他学生从远处围观他们两人,慑于那股无声的威胁。
平井缘不同以往孤寂的存在感,不顾众人反应,大肆释放足以扎痛皮肤的压迫感。
坂井悠二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若无其事的与她并肩走着。
真是一个诡异的画面。
两人均是面无表情,但这个表情并非来自内心平和,而是正好相反……表露出内心的纠葛过于激烈复杂所造成的混沌不明。
周遭的人均能感觉出来。
一旦触碰肯定爆炸,四周充斥着这样的危机意识。
两人换上拖鞋,来到池与吉田面前。平井缘只是把脸稍稍转向他们,悠二则简短留下一句:“早安。”
别说回应了,甚至连身体都无法动弹,池与吉田只能目送两人走向教室。
当池人在第一节课的课堂上,一边恨恨埋怨、一边饱尝忘了带作业的处罚之际——
在御崎车站被一个怪怪美女逮住的佐藤启作和田中荣太,正在相隔一条大马路之外,位于候车室正对面的咖啡馆里。
(今天大概要翘课了……不过,跟美女喝茶应该值回票价了。)
(仔细想起来,这还是进高中以来头一遭……没办法了,只好——对不起池了。)
两人并排坐着,内心各有所思。隔着桌子,坐在两人对面的是——自称是玛琼琳·朵的美女,以及自称是马克西亚司的……书本。
在清晨上班上学之际,独有的宁静却忙碌的氛围之中,玛琼琳摆出一副她才是这家店老板的态度,颐指气使的唤来服务生。
“最贵的红茶,热的三杯,动作快点!”
不经询问便径自点餐。催促两人坐下之后,她并未默不做声,一开口便切入话题核心。
“这个城市有个吃人的怪物,我们正在追踪,所以希望你们帮忙。”
“……”
“……”
喂喂!马克西亚司开口——假如他们两人的眼睛和脑袋没有问题的话,摆在玛琼琳身旁座位上的那本大:
“我性急的追辑者玛琼琳·朵,你也未免太过莽撞了,可不可以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给他们听,让他们比较容易相信我们?”
“……”
“……”
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现象,要他们相信这个令人无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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