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故意不看玛琼琳,转而询问马可西亚斯:
“……刚才那家伙,还没逮到?”
“是啊,我在那之后紧接着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却没有接触到那家伙。就算要我找,‘使徒’在这世界可以幻化成任何形貌,那副品味低级的打扮算不上可靠的线索,最主要的是我从来没听过拥有银色火焰的‘使徒’。”
倏的,话题中断,语气缓和下来。
“总之,我们还是要继续找下去,过去是…以后也是…两人一起。”
“……呵……笨蛋马可说话的口气好温柔……看来,我醉得很厉害。”
“是吗?那明天早上很有看头了,嘿、嘿!”
玛琼琳只勾起唯一露出的嘴角报以微笑,全身虚脱的倒向沙。
佐藤有点担心会打扰却又开口询问:
“玛琼琳大姐,其它房间还有多余的空床,你要不要换个房间?好歹换件衣服……”
玛琼琳的嘴角这次浮现意有所指的笑容。
“这样就行了,而且我不睡床铺。”
“?”
“床铺是最危险的地方,太过舒适、气氛之类的……要是你们两个敢毛手毛脚,我会宰了你们。”
“不会的,我们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放弃了唔!?”
佐藤以手肘顶了一下田中的侧腹。
“……我不是在开玩笑,火雾战士的力量过于强大,甚至不可以用力拥抱别人……虽说,不够强悍就无法生存,但这种人,几百年来都是孤独一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喂喂!话不能这么说吧——我美丽的酒杯玛琼琳·朵,你还有我啊。”
“是,是……谢、谢…我的‘蹂躏的爪牙’,马可……”
换气之间,玛琼琳的头一斜,失了力道。
所有人,均一语不的等待着,直到呼吸声稳定下来。
最后,佐藤把放置在对面沙的毛毯披在她身上,对着“格利摩尔”轻轻抬手,然后走出房间。
尾随在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的田中关上电灯,只留下吧台梦幻般的照明。
在房门即将关上之际,听见角落传来的一个轻声细语。
“祝你们有个好梦,二位。”
在电灯熄灭之后,昏暗的房间当中。
夏娜的内心充满了许久不曾体会到的“两人一起”这种踏实的感觉。
她在连自己的头都给盖住的毛毯中,心想不知悠二有什么感觉,而悠二…就在中间没插武士大刀的另一侧,全身裹在毛毯内的悠二语带踌躇的开口说道:
“……夏娜。”
“什么事?”
回答的太快。听起来好像自己一直在等着悠二开口一样,夏娜不由得气恼起来。
悠二似乎并未留意到这一点,继续说道:
“明天起,又要麻烦你帮忙了。”
“我听亚拉斯特尔说了。”
刻意语气冷淡的回答。他应该听得出来,我没有拒绝的意思……她心想。
悠二继续不安的动来动去,欲言又止的酝酿着下一句话。
“…………”
“…………”
动作真慢,只要说出口,我可以马上回答的。
难道说,要告诉我什么我不想听的事情?还是听了会难过的事情?
感觉产生如此想法的自己变得有些胆小,于是又气恼了起来。
赶快说吧。
“…………夏娜。”
听见微微颤抖的认真语气,意想不到的强烈悸动撞击了胸口一下。
“什么事?”
正暗地担忧自己的声音有没有泄露内心的动摇,但悠二似乎不以为意。到底想说什么?内心愈感到不安。
经过不知几分几秒的停顿,悠二终于挤出声音:
“我…会不会,很没用?”
“……”
无法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
实在太白痴了。
所以……
“白痴!”
仅仅回答了这一句。
悠二听明白了。
“……谢谢,我会加油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妨碍睡眠!”
夏娜忍不住回嘴,然后在毛毯中翻身背对悠二。接下来不自觉滚动身躯,把毛毯下的自己一层一层裹起来。
感觉不晓得是口吻还是动作让悠二轻笑出声,似乎心情还不差。
只听见,像是嘴角挂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嗯,抱歉,晚安。”
毛毯窸窣作响,看来,是真的准备睡觉了。
所以自己也在毛毯之中,只以唇形说了句:
晚安。
………【第五章 今天是迎战的一天】………
清晨的马路上,夏娜意气风的走向学校。浆得笔挺的水手服在清新的晨风中翻飞,步履也显得轻盈。
走在一旁的坂井悠二则是一脸意气消沉的模样。不晓得是哪边冲过了头,他在这天清早的训练当中吃到了不少苦头。
对夏娜而言是“总算”,对本人而言是“终于”提起干劲之后所面临的结果,其实跟最糟糕的昨天并没有太大区别,也难怪会感到垂头丧气。
这场训练到最后,倒卧在地上的悠二吐出了十足的死鸭子嘴硬的说词:
“……今天要是能突飞猛进,那一定是帅的不得了。”
夏娜闻言便答道:
“凡事能够一步登天的话,大家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完全正确,说得一点不错。
此外,按惯例待在一边旁观的坂井千草毫不避讳的直接形容这副景象。
“哎呀呀,好逊。”
总是向往在各方面表现帅气的“名为少年的生物”,对于这个形容词自然是非常敏感。
不过悠二并未陷入昨天那种茫然自失的状态。
他已经不在意了,不,其实还是相当在意……总而言之,他的内心已经产生了一种能够承认并接纳事实的奇妙感觉。
(反正说穿了,我真的很幼稚。)
悠二回想起昨天的自己。
为什么明明不讨厌,但在面对她时却总是提不起劲来?
为什么会排斥与朝思暮想的她在一起?
拼命用不怎么灵光的脑袋思考,归纳各种线索之后好不容易获得的答案,简直是愚蠢,窝囊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没错……
他想在夏娜面前,表现出帅气的一面。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啊,连我自己都觉得丢脸……)
悠二想起这一点,甚至感觉到自己在面红耳赤。
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把事实与责任全部推卸给她,藉此逃避自己软弱无力的倦怠。被说成是闹脾气也毫无反驳的余地。
想让她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却总是事与愿违。于是感到沮丧,闹起别扭,开始排斥她,根本就是随便迁怒。
而结果,就是昨天的情形。
悠二在主观认为十分漫长的这辈子当中,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觉得就算找不到洞,也会主动挖一个钻进去。
幼稚的虚荣,再加上恐怕是对她的强悍感到嫉妒。
一旦察觉并正视,才明白这些情绪有多么丑陋。
然而,正因为费尽一番功夫过了这些难关,才得以建立“自己的目标”,对于这一点他由衷感到欣喜。最重要的是他很高兴能为夏娜做到这一点。
“夏娜。”
悠二开口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什么事?”
走在一旁的夏娜语气一如往常,冷淡粗鲁,连头也不回。
然而,她的侧脸却带着笑意。她面带微笑,脸庞浮现出完全不逊于清晨阳光的开朗,悠二也可以确定她非常快乐。
“今天,有什么计划?”
悠二也受到她的开朗所影响,自然而然报以微笑。虽然话题偏重实务,一点也不浪漫,不过他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这个嘛,对方应该会采取和昨天一样的模式。”
“昨天……喔,就是先使用搜寻气息的自在式吗?”
“嗯,”
夏娜对于悠二的反应感到非常高兴,今天一早就直接表现在脸上。
悠二重新凝视她的表情……事到如今才恍然大悟。
夏娜这个女孩子其实非常可爱。
这个突如其来的重新认识,让悠二一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对于与她在一起,注视着她这样的事才开始感到不好意思。可是,他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痴痴的被她的侧脸所吸引。
夏娜完全不晓得悠二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
“所以说,等对方一有动静再采取行动就行了,幸好,我们也可以察觉那个自在式的效果,一旦对方找到拉米的所在位置,就立刻赶过去……”
夏娜这时才现悠二盯着自己瞧,于是转过脸去。
“……什么事?”
并非平时的质问口吻,而是面带微笑的简短询问,悠二就像打盹之际被人唤醒了一般手足失措。
“呃,呃…没事!”
拼命从记忆汲取她刚才说过的内容,衔接出答案。
“就是…就是赶过去……在中途,拦住战斗狂一决胜负,对吧。”
夏娜望着悠二的模样,虽然露出略感纳闷的表情,但并未深入追究。
“……?嗯,到时候会应接不暇,你也要作好心理准备。”
“知…知道了。”
“很好。”
夏娜再次颔,继续往前迈进。
悠二这次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陷入幻想之中,再次盯着少女的侧脸。
感觉好耀眼。
然而,内心不再产生逞强虚弱的反感,也没有涌现肤浅无知的嫉妒。
反倒是……
(为了她,我一定要变强。)
内心深处静静的燃起这股意志。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进步……)
悠二感觉,甚至连今天早上的惨败,也在不知不觉间化为激励自己的动力。
两人并肩路过的清晨街道,如同夏娜的笑容一般清新,明亮。
同一时间,他们打算迎击的敌人。
“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的火雾战士也就是“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正在地板上不停打滚。
“呜啊~我不行了~我快死了~干脆杀了我吧~玛格丽特跟吉尔跟克莱门一~起在我脑子里~不停敲钟~呜~…啊呜~”
在朝阳毫不留情照射进来的房间里,玛琼琳像只蓑衣虫一样包裹着毛毯,在沙与茶几之间滚来滚去。看着“悼文吟诵人”的惨状,赐予她力量的“红世魔王”马可西亚斯在“格利摩尔”当中高声哄笑。
“嘿嘿嘿!真是一帖良~药…不,是毒药吧。总之不管怎么说,暂时不使用净化之火,就是这样暂时保持原状吧,我的醉鬼天使玛琼琳·朵!”
“呜呜~马可西亚斯你该死~可是我快受不了了,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我已经死了~杀了~啊~呜~”
在不停呻吟的她身旁的沙上,随意披挂着不知何时脱掉的西装套裙。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穿着内衣。然而,原本满心期待能够欣赏到“美女刚睡醒”的模样,走进房间的佐藤启作和田中荣太,眼前所看见的是——呼出满嘴酒臭,在地板不停来回滚动的“怪异·蓑衣虫女”。这个光景与两人内心所期盼的满室旖ni春guang根本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这情形,一时之间大概好不了。”
手拿解酒剂的佐藤看着这只蠕动的蓑衣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旁,田中站着吃他的早餐也就是泡面。
“嗯~又不能放着不管……我说,应该可以了吧。马可西亚斯?”
“不行,不行,现在心软,今天晚上又会重蹈覆辙,嘿,嘿,嘿!”
“那就摆着。”
田中附议。
体贴的心意在身家安全的前提下瞬间败北。
“叛~徒~待会…宰了你们~啊呜~我快死了~”
在距离上学尖峰时段尚有一大段时间,清晨的御崎高中内一年级的教室走廊上,眼镜怪人池人对着手机大喊:
“什么?到—底—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急事?那至少把笔记拿来……”
挂断了。不死心的按下重拨键。结果是讲话中。看样子已经把话筒拿起来了。加上他们两个又没有手机,那个大到不象话的房子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只装一具电话而已,这下子联系完全中断。
“……佐藤同学跟田中同学今天还是请假吗?”
表情担忧的吉田一美走出教室。由于她也是很早到校,所以他们经常在早上谈天。虽然大部分在聊功课,对池来说有点扫兴。
“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开始,他先打电话到田中家,田中的家人说田中到佐藤家过夜,此时田中的妈妈还拜托他:“麻烦你劝劝我们家的荣太离佐藤家的恶犬远一点。”但很不巧池没有恶犬这种朋友,所以把这个要求当成耳边风,接着联络佐藤。岂知佐藤也因为莫名其妙的急事,今天请假。
“……文言文今天有小考,不要紧吗?”
吉田似乎跟池比较聊得来,相较起面对坂井悠二的时候,语调显得流畅许多。这叫池总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悲哀。
“呜~嗯,我比较不担心考试,反而是要重写在课堂上抄下的笔记很麻烦”
“那……要不要叫佐藤同学他们帮你重写?”
“不行不行,叫那两个小子重写,我的笔记会变成摩斯密码。”
吉田轻笑起来。
望着那足以让旁观者也跟着会心一笑的温柔笑容,池心想:
昨天的约会应该很顺利吧。笑容看不到一丝阴霾,不过那块大木头目前处于低潮状态,恐怕很难顾虑到她的心情吧。总之先藉由“一起约会”这个既定事实,让她的内心继续保持希望……
池的好管闲事精神处于马力全开的状态,吉田不自觉的露出纳闷的表情望着他。
“……池同学?”
“啊,没…没事……糟糕!”
瞧见一个大人从走廊转角走来,池立刻将手上的手机藏进口袋。校规基本上是禁止携带手机的。
一名毫无特征的中年男性走在尚未出现早晨喧闹的宁静走廊上……恩,应该是学校的老师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会在这个时间经过这个地方。
(好像没见过这位老师。)
池虽然如此心想,仍旧礼数周到的出声问候。一旁的吉田纯粹出于礼貌而深深鞠了个躬。
这名中年男子落落大方的说了声早,接着擦身而过。
“早安……?”
回话的吉田感受到一股奇妙的不协调感,直盯着往走廊另一端走去的男子背影。她对这个人的长相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说,她非常不习惯正视别人的脸,所以仅仅瞥了一眼而已。)却感觉好像不是头一次见面。
宛如,明明是认识的人换了另一张脸一般……这样奇妙的不协调感。
不久之后,当平井缘跟着坂井悠二一起走进教室之际,全班同学都觉得是一种——如果具形容的话,恐怕是很冷吧——的笑话。
众人的反应应该算是很正常的吧。看见一个“开朗的保镖老师”,任何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由于昨天的事情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于是大家完全忽略了——假如只看现在的话,其实她很可爱的这个“事实”。
也因此当她来到早晨的教室,对着遇见的第一位同班同学池人道了声:“早。”
这句问候比起拿枪指着威胁:“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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