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扑通了,吓死人了!”
我站起来,这里的水才到我的腋窝。我说:“掉坑里去了,吓死我了!多亏会打狗泡,也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喊我,我还闭着眼睛在那转悠呢。再过一会儿就完了。”
李本清说:“走,上岸,太危险了。这块怎么整的还出坑了呢。”
我们一伙上岸后,我的心还没平静!急忙穿衣服,一溜烟似的跑回学校。一进教室,王景文老师在教室里坐着呢。王景文老师问:
“你们到哪去洗澡了?”
我们一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王景文老师说:“谷永秀你说。”
“我们没洗澡。到王家坨子去玩儿啦。”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王景文老师把我拽过去,解开衣服在肚子上划两下,说:“还散谎!这回不是你姥姥给你洗的吧?”
我们挨了一顿批评。真倒霉!差点淹死,还挨一顿批评。
………【第58章 杀人】………
狼是可怕,有时让你毛骨悚然,可是最可怕的还是人!人能致你于死地。听我说给你听:
事情就发生在我下乡巡迴医疗的桦甸县的一个卫生院里。
王利华和卫生院的一些同志正在门口说话,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就传来了急促的喊声:“大夫!大夫!大夫在哪屋?大夫----”
大家忽的一下跑出去。小周最快喊了一声:“大夫在这儿,大夫在这儿。”只见两个人拖拖落落的拽着一个女的,这个女的脑袋偏向一侧,耷拉着,披头散发,面部满是鲜血和泥土。另一个人拽着这个女的胳膊,依然急切地喊:“大夫,快!快救命啊----”
大家急忙把病人接进诊察室,放在诊查床上。病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也没了!王永宽咔的一声扯开病人的上衣,挂上听诊器去听病人的心跳,他听了约有五秒钟没听到心跳,伸手去扒病人的眼睛,要看看病人的瞳孔,要是瞳孔散打了,病人就已经死了。当他的手刚伸到病人的脸上,突然喊起来:
“啊!是张大夫!张大夫!”
人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仔细一看,真是张晓红。王利华和小周啊的喊了一声,接着就哭起来。王永宽喊了一声:
“小周!强心剂!”
王永宽喊完,扒开张晓红的嘴就口对口的做人工呼吸。小周听到王永宽的喊声,转身就跑,要去拿强心剂,可是,她的腿不听使唤了,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王利华毕竟比小周沉着些,取来药就给张晓红打上了。王永宽一面进行口对口的人呼吸,一面吩咐着用药。韩支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看张晓红,看看王永宽、张才、王利华和小周他们抢救。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问送张晓红的那两个乡亲们:
“这是咋么回事?”他的声音颤抖的连他都不相信这是他在说话。
一个乡亲说;“我们两个从腰岺子回来路过东山的松树林子时候,发现道旁三十多步远的地方有个黑东西在哪儿里动,我以为是条狗在那吃什么东西吃,我就喊了一声,不料那个黑东西站了起来,迅速地向林中跑去。我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我一想,这个家伙一定有说道,不然他跑什么,于是,我俩就追了上去。这个家伙拼命地跑,我俩也拼命地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前后也差不上十五步了,突然,我的脚被绊了一下跌倒了,我这个伙伴愣了一下,回头再看,那个家伙不见了。我俩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一合计,应该到那个家伙呆的那个地方看看,看他在那干什么了。到了那儿一看,有个人长拖拖倒在那里,把我俩吓了一跳。喊了几声也不回答,我弯腰一看,浑身是血,好歹认出来是张大夫。我趴到她鼻子那一听,她还喘气,背起她就跑,一气儿跑到这儿。”
这时,王永宽说;“呼吸已经恢复了,马上找伤口。”
王利华把张晓红的上衣拖下去发现背部有两处刀伤,已经穿透了胸壁,头皮上有一处刀伤。韩支书问王永宽怎么办?王永宽说:“抢救,”并向小周吩咐,然后,撸起袖子说:“来,抽血。张大夫失血过多,不输血不行了。我和张大夫都是B型血,做个交叉实验,如果没问题,就把我的血输给张大夫。快!越快越好!”
小周看看韩支书,韩支书明白小周的意思,就说:“咱们都不是B型血,就输王大夫的吧。”
小周点点头,迅速地工作起来。这时,送张晓红的两个农民把韩支书叫到外面,趴在韩支书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最后,一个农民说:“我看十有**就是他!”
第二天,张晓红遇害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到乡卫生院看她。可是,病房的门由张才大夫把得严严的,除了几个帮着抢救的人以外,谁也不准进去。所能听到的消息只是一句话;“张大夫醒过来了。”有些人看不到张晓红直流眼泪。赵发奎虽然正在停职反省中,但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几次要进病房去看张晓红,都被张才拦住了,他就溜进了高副主任的宿舍里。进门就问:“张晓红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不准人进去看她?”
高副主任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你应该看看呀。”
“我看她干啥?死一个少一个!她那把子人死绝了我才高兴呢!”
“从感情上这话倒可以这么说,不过,你是乡卫生院的二把手啊,到时候别人家钻了空子。”
“嘿,还管那些呢!”高副主任从床上坐起来,把手中的《水浒传》扔到一边。“还是说说你那个交待材料吧。我早就对你说过,你自己的问题就写你自己,不要牵扯别人,涉及到运动中的一些事情不要写,要确信那些事些是正确的,不要动摇,这是姚副局长的指示。犯了点错误算得了什么,不要被他们吓住,有我在你怕什么!姚副局长也不能让你吃亏呀。这些日子他们不让你工作也是件好事,你集中精力琢磨琢磨咱们的事,把咱们的人重新组织起来,要重打锣鼓另开张吗,出现了一点小的波折,这算了什么,要看到全国的形势是有利于我们的。我的意见:在五天内,你利用夜间去和史先生、刘先生、徐先生和侯二先生接头,给他们鼓鼓士气,让他们做好准备,趁着张晓红出事,乡卫生院混乱这个时期,搅他一家伙,以便捞点什么。”
赵发奎听着高副主任的话,不住的点头,但他的心里也在盘算着另外的一个问题。
高副主任突然问:
“今天早晨大李子对我说,昨天下午八点多钟她发现韩支书、张才、王永宽、王利华和小周他们在实验实里低声说什么。大李子还说,她好象听出他们在读诗。上次你对我说要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好象有一点线索。”
“这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发奎高兴起来。
“嗯,我们要不惜一切把它弄到手。偷,可能是最好的办法。这件事让大李子去办,我想她会完成任务的。”
“对对,你这个安排很好,我马上去告诉大李子。”赵发奎嘴是这么说,但并没动地方,他眨巴几下三角眼说:“不知道张晓红到底能死不?她要是死了,我们可就没事了。我看你到病房去看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心里也好有个底。”
“唉!你这人也够笨的了,张晓红死没死你到跟前去看就能知道。你想想,小周对待张晓红比对待她妈妈还亲,要是张晓红死了,她能那么消停吗!”
“对,是这么回事。我看行凶的这个人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
副主任主毫没思索地说:“这个凶手还能逃得了。张晓红还活着,因为主要是伤在胸部,脑子没有多大问题,她能不记得要杀她的人是谁吗。就是张晓红死了,这个凶手也是逃不了的。凡是这样的杀人凶手没有一个能逃掉的。就这个案子要是让我去破,不出一个月我保证把凶手抓住。现在你没看见,县公安局的人来了,乡党委王书记又亲自挂帅,不用说别人,就是王书记一个人也会很快就把案子破了的。他过去那是出名的公安侦察员啊。我看,这个案子不出十天就会破的。”
………【第59章 狼毒毒不过人】………
杨财大伯听柳继红问起这仇恨沟来,顿时心潮起伏,千仇万恨流上心头。他看了看王永仁和柳继红,慢慢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走出了帐蓬。柳继红和王永仁盯着这位老人跟在后面,杨财大伯站在门口向上沟的南头望了一阵,突然说:“三十多年了!那是我三十六岁那年的事。你们看,沟南头那儿不是有些坑坑包包没长树的地方吗,原来那是一个三十多户,一百多口人的屯子,这个屯子叫九道沟。唉!说起这事,叫人又悲又恨哪!”
杨财大伯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山坡上,让张柳继红和王永仁也坐下来,他就讲起这件事来。
早先,这山沟里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松花水,大小年,
瘟神爷,到门前。
今年不死烧高香,
来年三九又是关!
那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那天,北风呼啸,把山沟里的积雪捲到空中,拧着劲咆哮着向人们扑来,路上没行人,连鸡狗都不敢出窝了。九道沟,在凛烈的寒风中抖动着,一声不响,只有村子西头的土地庙前,人来人往,哭爹喊娘。可是,这悲哀的哭声也被那无情的风雪吞没了!
杨财刚送出去弟弟,两个妹妹又先后死了!他抱起妹妹的尸体在屋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往外运,像是怕妹妹冻着。他哭着喊着妹妹,可是,两个妹妹谁也不回答了!杨财转了一气,还得往外送!当他回来的时候,妈妈又倒在炕上了,一大口一大口地吐黄水,折腾得有气无力了!杨财爹流着眼泪趴在老伴儿脸上问:“孩子他妈,你觉得怎么样?你可不能……”杨财爹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财擦擦眼泪对爹说:“我再去请高大夫!”
“唉!昨天到今天一共请他四次了,却没来,再去请也不能来呀!”
“爹,这次去请他,我答应给他白干半年活,他一定能来。”
“财子,我---我不行了!你别去了。我死了,你爷俩快走逃命吧!”
杨财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他安慰妈妈说:“妈,你不能死,我再去请大夫!”
天,越来越冷,风,越刮越大。像枪砂子一样的雪粒子一阵阵哗哗地打在窗户纸上。四周墙壁上挂着大钱厚的冰霜,放散着刺骨的寒气。杨财妈吃力地从破被底下伸出头,趴在炕沿上又哗哗地吐起来。杨财爹扶着老伴儿的头,轻轻地敲着她的后背。
杨财真的把高大夫请来了,他以为妈妈有救了,一进院子就喊:“爹,高大夫来了!”
杨财爹把高大夫迎进屋,急忙把火盆搬到炕沿边,让高大夫上前烤火,可是,这个身穿狐狸皮大皮袄,头戴貂皮帽子,脚穿高筒皮靴的高大夫,两手互相插在袖筒里,根本就没粘炕沿边。他开口就说:“这是窝子病,没个好!准备往出抬吧。”
杨财妈吃力地说:“先生,我没钱吃药,给我打几针吧,也许能扎好。”
高大夫咧咧嘴冷笑了两声:“你还想好?除非你老头子是瘟神爷!跟你姑娘儿子一块儿去吧,说不定你老头子也要跟你一块儿去呢!”
杨财爹听了高大夫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想要骂他几句,又一想,老伴儿的病这么重,高大夫既然来了,还得求求他给治治。于是,强压怒火对高大夫说:“人病得很重,求高大夫给治治吧,就是治不好,我们也绝不瞒怨你。”
高大夫瞅着杨财爹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吗,这是窝子病,瘟疫,没个好!还治什么?你就准备往外抬吧!”他说到这儿,转身看看杨财,“你妈的病我可看完了,刚才你去请我的时候说,你用半年的工钱做往诊费,现在你得说明白,什和时候去给我干活啊?”
杨财见高大夫根本就没给妈妈看病,又说了些不三不四的,早就要把肺子气炸了!现在,高大夫又让杨财给他干活,杨财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捏紧拳头,愤愤地说:“姓高的,你不摸脉不检查,这是看病吗?!你不给扎针不给药吃,叫人等死,你还满嘴喷粪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去给你干活?想得美,你等着吧!总有一天还要和你好好算算帐呢!你给我滚开!滚!”
杨财举起拳头要打,高大夫一看不好,转身就走。出了房门气极败坏的说:“穷小子,你等着吧!要治不了你,我就不是我爹的儿子!”
高大夫上了马爬犁,把脖子拼命地向领子里缩了缩,爬犁向沟外飞快地跑去,眨眼间消失在烟雾中。
北风捲着大雪仍然不停地嘷叫着,村子里像死一样的寂静。有的人家窗户上透出一点儿昏沉沉的光。突然,东院王老二的三个孩子提着灯笼喊着爹向土地庙去了。不用问,一定是王老二死了。
杨财家里,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杨财和他爹流着眼泪给他妈穿衣裳……
杨财爹说:“财子,这家呆不了啦,咱爷儿俩收拾收拾走吧!到沟外去找你刘大哥……”
杨财这个刘大哥就是刘万山他爹,这附近沟沟岔岔里的穷人们一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去找他商量商量,让他给出个主意。到了他跟前好像有了主心骨,杨财爷儿俩当天夜里把家里仅有的一床破被和二升包米夹在腋下,就逃出了九道沟。
黎明前的天更黑,鬼呲牙的时候天最冷,九道沟屯西头的土地庙前,人来人往不断了!
山里人说,再毒毒不过蛇蝎,再狠狠不过虎豹。其实,在人间世道里,有比蛇蝎还毒比虎豹还狠的人哪!
就在这鬼呲牙的时候,那个姓高的大夫领着百十来个日本鬼子兵,把九道沟屯围个水泄不通。小鬼子如狼似虎地把全村房子都点着了火,从房子里跑出来的人,被他们砍死又扔进火堆里。大火足足烧了两天……
杨财大伯说到突然行动,撩起衣袖擦擦眼睛,又接着说:“九道沟就这样没了!全屯一百多口人只逃出我和我爹两个人,事后,那个姓高的大夫还说,那是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保护老百姓!解放后,咱们穷哥儿们为了不忘记这个深仇大恨,就把九道沟改名为仇恨沟。”
这年夏天,山杏长到小手指肚这么大的时候。
那天,是周日,我是头一天下午从姥爷家回到谷家坨子的。进屯子以后,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见张殿森打回来半筐山杏(张殿森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比我大三岁)。周日一大早,我就去找老杨五子(他叫杨勤,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比我大三岁,排行老五,我们习惯叫他老杨五子),他家刚吃完早饭。
杨勤问我:“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回来的”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啊?”
我说:“没啥事。山杏长手指肚那么大了,昨天我看见张殿森从南沙坨子打回来半筐呢,咱们也到南沙坨子去打山杏啊?”
“还能打着吗?”他很高兴地问,“张殿森他们去几个人?被他们都打净了吧?还能有吗?”
我说:“去看看呗,人家说南沙坨子的杏树可多了,一崴子一崴子的,碰着一崴子就能摘一些,今年结的又多。张殿森他们昨天去两个人,打了半筐呢。张殿森和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我一个人不敢去,人家说那有狼。”
“不敢去?怕啥呀?”
“我怕狼,人家都说南沙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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