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婚姻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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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婚姻内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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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良心。我铁心了,昂起头说,知青都走光了,也用不着我这个典型了。至于绍文,只要放我走,我立即和他结婚。

  唉,既然铁心要走。干嘛还要套上这个枷锁呢?结婚与进厂,这总让人觉得有等价交换的商人味儿。不过,那时我的确是从良心的角度嫁给绍文的。我没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强加给我的婚姻会像十字架一样压在我的身上。

  结婚后,我在矿上工作,绍文仍然在家种地。一年后,我们有了孩子。我在婆家休完产假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将孩子抱到矿上上班。在矿上,我又忙工作又忙孩子,吃不好睡不好,不知昏倒过多少次。每当夜深,我就感到说不出的孤独。我真希望绍文来帮我。可他真来矿上,不用说没工作,就是粮食也没地方供给。

  孩子三岁时,绍文来了,是带着病来的。他得了肝炎,脸色黄得吓人。我立即将他送到医院,他没有工作,更没有公费医疗,一个月过去,花尽了我几年的积蓄。绍文不敢再在医院住下去,偷偷跑回我的宿舍。我拉他回医院,他苦求我答应他在家养,怎么养?肝炎要吃好的补品,可我一日百十元钱工资除去吃、穿,再为绍文看病,买高价粮,还能有多少钱为他买营养品?整整三年我没吃过一口肉一个鸡蛋。每星期买一点点肉算是改善伙食,我只能看着绍文和孩子吃。

  这些年我们全家没做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那宝贝孩子最喜欢的两件衣服竟是同志的孩子穿小了送给她的。绍文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也常落泪。他说他后悔当初和我结婚,把我坑了。

  我决心彻底解决绍文的问题。我先找矿上请他们解决一下绍文户口问题,或给找个力所能及的工作。矿上说我工龄不够,要二十五年才行。没有户口,工作也就无从谈起,有那么多待业青年还没工作呢。我只好回到插队的县,找那位让我和农民结婚的领导。这位领导离休了,他承认当年办了件愚事,可又说那是极左路线逼的,县里不找个和农民结婚的知青典型,上级追究下来吃不消。现在他没权了,只能帮我写个条,找找现时当政的县太爷。那位县长我认识,是过去的县委秘书。他见条后,让我等几天,他去找有关部门商量一下再告我结果。结果呢?三天后,他苦涩着脸告我,有关部门翻过所有从中央到地方的文件,均没有能给绍文转成城镇户口的条文,这事无法办了。听后,我真想扇这县长一嘴巴。

  没有任何人来承担造成这场悲剧的责任,难道只让我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吗?

  尽管因为篇幅的限制,笔者对原始采访记录整理压缩得只剩下经络骨骼,但在撰写时,依然泪盈稿纸。不用再评述,我相信读者已做出公正的裁决。

  借用郝秀芝的话做为此章的结尾吧:“痛苦我可以忍受,但我不能忍受的是找不到造成这场痛苦的责任者。”。 最好的txt下载网

九、往事何时了
九、往事何时了

  秋风吹得霜叶醉人,

  醉人的霜叶却依旧喜爱春风。

  本文写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因为再按时间顺序写下去,知青婚姻问题已不复存在。可笔者自信,已进入中年的知青朋友是不会同意这个观点的,因为整整一代在婚姻问题上痛苦的经历,几乎无不与当年上山下乡有关。

  八十年代中叶的大男大女几乎都做过知青,他们熬到回城,甚至为夺回失去的青春熬到上大学考上研究生,当他们从恶梦中醒来,突然发现青丝已生白发,眼尾已刻鱼纹,不但心中的白马王子或窈窕淑女难求,既使是相敬相知的配偶也难寻。他们惊呼:“一代人的爱情活活的‘轮空’了!”

  这种轮空现象在女知青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男知青回城后,凭借性别优势,可以找到比自己小五岁,甚至十岁的妻子,这导致了女知青回城后,择偶的机会更少。

  X君是二十六岁时调回北京的。她总以为自己是十六岁的年龄,那个白马王子依旧飘浮在她的脑际。她长得很美,自视特高,据她说风靡北京的“择偶三要素”就是从她这儿传开的。身材要高,肤色要白,脸庞要俊,结果不但吓退了为她张罗的介绍人,连同龄青年都躲得远远的,而比她年龄小的绝不追她。中国的男子汉把娶比自己大的女人视为无能。熬到三十岁,做母亲的愁了,到婚姻介绍所为她找对象,仍旧没有够条件的。她只好降低条件,只求家庭好,有住房。于是,她和一个不及她高,肤色黝黑,面目丑陋的大学教师闪电式地结了婚。现在,她总不停地对同志哀叹,说如果不是下乡耽误了她,她绝不会找这样的丈夫。

  Y君做为教授的女儿,不但文静高雅,而且自尊心极强。她是1977年回城的,1978年考上大学。母亲让她在同班同学中找一个对象。她说男生就一个没结婚,她实在爱不上他。大学毕业后,她已是三十四的年龄。她仍不向任何关心她婚姻的人提择偶条件,她的文化层次使她只能追求心的结合,她的婚姻观使她只能默默地等待他的出现。终于有一天,她明白自己已属于轮空的一代人。现在,她出国留学了,临行时对朋友说,她还要等,绝不违拗心意,那怕独居一生。

  Z君不甘心乖舛的命运。她开始和Y君一样,默默地等待爱的降临,直到在医学院读完研究生,才醒悟到这样的等待有如缘木求鱼,永远不会有奇迹发生。她只有另辟蹊径。毕业后她分配到某医院,不久便瞄上了一位主任医师。她知道这位主任医师有妻子,且长她十岁,她铁了心要做第三者。她说:这是逼的,既然社会夺走了她爱的权利,她就应毫不退缩地嘲弄社会,将爱再夺回来。在这场争夺战中,她的年龄有绝对的优势。她成功了,但一个家庭也解体了。

  女知青回城后的婚姻无外乎以上诸君的三种结局。无论何种结局都包含着不幸。当然,知青中也有少数幸运者,但幸运者的欢笑绝掩饰不了不幸者的泪水。

  有材料说,女方插足他人婚姻的案件中,当年做过知青的占有很大比重。

  男知青虽多有凑和的婚姻,但独居者寡。

  女人是弱者,女知青更是弱者,她们的确比男知青更加艰辛困厄。这就是笔者为什么将笔触更多地伸向她们的原因。

  写到此处,笔者不能不接叙第二章中那些受污辱的女知青回城后的命运。她们的心房早已锁闭,无论是独身还是下嫁,痛苦关在心房内,世人是难以探秘的,笔者也只能从友朋的口中索觅她们的心路。

  孤独者A:

  小杨是被干部奸污后怀孕的,她挺着肚子步履蹒跚了,那干部才被告发。县知青办通知她父母接她回家生孩子。她家是书香门弟,虽然老俩口被打倒在地,仍面子十足,拒不让她回来生,县知青办只好到处打听没孩子的孤寡老人,最后找定一个四十六、七岁没有后的农民。

  按照人家的要求,小杨是夜里用马车拉走的。那天是阴天,她辨不清东南西北,天亮赶到这人家时,她已被颠簸得五脏俱裂。她呻吟着躺在土炕上,直到坐完月子,再没出过这屋。那是个女孩,白白胖胖的,把那户人家喜得不行。她听到外屋邻居说,这孩子长大了,准又是个大美人。她不想给了,想自己养活,再苦再难也认了。她向人家说,人家根本不理她。满月后的一天夜里,她喝过这家女主人端上来的一碗麦乳精后,便昏睡过去。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装满羊草的马车上。身边孩子没了。她知道受骗了,世界立即变得一片漆黑。她号啕着呼唤女儿,跪着求车老板告诉她孩子生在何村。车老板只用鞭响回答她。

  她是以病退的名义返城的。后来她上了师范院校,后来做了小学教员,再后来她父母平反了,她也变成了一个成熟、冷艳、高傲的女人。可她不敢谈恋爱,她怕男人知道她的经历,她怕因此而向男人卑躬屈膝。她变成了一个只为保护自己的高贵而活着人。其实,她的心比谁都虚弱。

  十五年后,她又踏上了这块使她受辱的土地,她要找回女儿,拿着大把的票子在她插队的村到处打听女儿的下落。出她意料,金钱也未使村里人告诉她详情。她只好回到县城打听。当年主管这事的是个下放干部,早调回省城了。于是她又赶到省城。结果,那个下放干部离休后,已病死了。她听到后,心力交瘁,顿时晕倒在地。

  她说她还要去找女儿,下次去不能傻找,要诉讼法律。可了解她的朋友说,她不会大动干戈的,除非甘心情愿垂下她那颗高傲的头。

  孤独者B:

  梅子是我到一个朋友处,在食堂吃午饭时认识的。她穿着一身蓝布工衣,弓着腰,不细看会以为有四十五、六岁,其实只三十八岁。她长得很白,杏眼,淡漠中仍可想见当年的丰姿。

  “这是作家。”朋友吹我。

  她极平淡地一笑算作答,然后匆匆离去。

  “你不是要写知青婚姻的报告文学吗?写写她吧,一大故事。”

  “那你讲。”

  ——我和她在一公社插队,她的事我全知道,要不我一召她,她怎么就过来?二十年前,她是全县第一大美人,外号白牡丹。这是玩儿闹们给起的。下乡头一年她和贫下中农过革命化春节没回家。集体户就她一个人,三十晚上活活的让队干部糟蹋了。那小子后来被严惩了,她这朵白牡丹也蔫了。她恨透了男人。

  刚进厂那年她才三十岁。那时大男也多,见她长得漂亮,一窝蜂地追上去。我也去了。结果她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便一个个赶了出去。

  她是个少见的怪女人。厂里照顾她,给她单独一人分配间宿舍。那屋子不许任何男人进,算是看得起我,曾经开着门和我说过几句话,其它男人既使摸一下门把手,她都瞪眼睛。据进过她屋的女工讲,她为了不待客,屋里没放一把椅子;床收拾得特有女人味儿,可地下却从不打扫,走路稍用力便起尘土。她不上澡堂洗澡,甚至公厕内有一个人她都不进。厂里都传言她是个“石女”,厂医为她避谣,说她为梅子检查过妇科,一切正常。

  还有人追她吗?

  谁愿意娶这样的女人?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不过,她不在乎。

  我看她是在逃避,逃避一切可能引起她恐怖回忆的红尘俗尚。她只能躲进布满灰尘的闺房。

  要是二十年前没有上山下乡这回事呢?她到底是个美人呀。

  中国是个极善造神的国家,历史上任何一次大的动荡都会造出众多个神,无论是真龙天子还是混世魔王,这是我们民族文化心理的产物。对于历史,神与造神者都有责任。

  可做为神案上的知青,付出的毕竟太多太多了。没有谁能够补偿,甚至历史也只能告诉他们,这样的牺牲,人类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在这场悲剧的背后是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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