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羲没有多问，抬头看了看菡萏伞，道：“算来这五十年间，你机缘不少，我记得此物当年并没有这等威力。”
陌天歌也不瞒他，说起扶摇子之事。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话，慢慢走过了大半的石林。
忽然，秦羲脚步一顿，道：“前面有人。”
陌天歌一怔：“居然也有人走这条路？”此处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树林，很难发现，若非扶摇子提示，寻常人找到这里的可能性很低。
秦羲道：“进这裂缝空间的人如此之多，而且都是元婴修士，正巧有人寻到此处，也不奇怪。”
陌天歌点点头：“我们继续，不管他们。”
“嗯。”秦羲没异议，有元沐真人那番话，料想来到此处的修士不敢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过了一会儿，陌天歌的神识也感觉到了斗法的灵气波动。她皱了皱眉头，道：“莫非他们在争抢什么？”
秦羲道：“必然如此。”进入此处，他们都是为寻机缘而来，所谓的机缘，亦包括异宝，想必这两拨修士发现了有助修为的宝物，才会争抢起来。
虽是如此，陌天歌与秦羲二人仍是不紧不慢地前行，既没有加快速度，也没有刻意避开。
那头似乎对他们有些忌惮，暂停了斗法。
“人有点多。”秦羲略皱了眉头，“六个人……”但他没说什么，与陌天歌二人仍旧维持着原来的方向飞遁。
过不多久，六位元婴修士的身影映入眼帘，其中三位元婴中期，两位元婴初期，都是刚刚斗过法，灵息不稳的模样，其中还有人身受重伤。他们的不远处，长有一株不起眼的枯藤，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两位道友！”他们尚未出声，那六人之中，就有一人高声喊道。
陌天歌与秦羲二人在数丈外停下脚步，秦羲开口：“几位道友，有何见教？”
那出声的元婴修士是中期修为，五十来岁模样，打扮得如同俗世富家翁一般，惟有手中羽扇法宝光华内蕴，添了一分仙气。
他笑眯眯拱手道：“在下丹霞宗南归田，两位便是手执扶生剑的秦道友和陌小道友吧？”
秦羲面色淡淡，颔首回礼：“不错。”
他们二人，早已被众人所识，南归田也只是随口一问，随后笑呵呵道：“此处空间如此之大，我等居然能与两位道友相遇，真是有缘。却不知两位道友去向何处，可愿同行？”
陌天歌暗自皱了下眉头，这六人，分明敌对，空气中还留有斗法的灵气波动，此时这南归田却邀他们同行……
她与秦羲二人还未答话，另一名元婴修士已然冷哼道：“南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胜负未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拉拢秦陌二位道友？”
这番冷言冷语，南归田听在耳中没有半分异色，仍是笑脸迎人：“呵呵，南某现在问跟接下来问，没什么区别，齐道友何必心急呢？”话中讥讽对方实力不及之意，却是大家都听得出来的。
与南归田对峙的冷面修士面现怒色，正要开口，秦羲已然说道：“诸位道友，在下与拙荆只是途经此处，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罢，淡淡地扫过六人身后的那株枯藤，看了陌天歌一眼，二人毫不停留地飞遁而去。
“秦道友……”南归田在他们身后唤了声，没得到回应，神色间却是松了口气。他将目光转向那株枯藤，立时火热起来，笑呵呵的脸上，出现腾腾的杀气。
遁离一段距离，二人放慢速度，默默走了一段，秦羲道：“看样子，要死不少人。”
陌天歌蹙着眉头，叹息道：“是啊。”那株枯藤看起来不起眼，却婚约有精粹的木精灵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枯藤最起码有万年的树龄，正是木精灵气最饱满、就要开始枯萎的时候，其中的木精灵气，无论是吸收为已用，还是将之制成法宝，都有大用。
这样的宝物，难怪双方数名元婴修士会不惜性命地大打出手。
进入元婴期，修炼速度极慢，只有这样的灵宝，才会有显著的效果。而若制成法宝，就会是惊天灵宝。
这处山脚，只不过是这空间裂缝里一个普通的所在，居然也长有这样的灵宝，可以想见，此处拥有多少的宝物！
不过，灵宝的出现，是机缘，但也是灾劫。云中大半的元婴修士都进入此处空间，却不知有多少能活着出去。
两人都只是感叹了一句，并未多管，仍旧走自己的路。
这就是修仙界的规则，优胜而劣汰，想要成为凌驾他人之上的大修士，寻得仙道，就必须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中活下去。
包括他们，也是一样。
“此处小心！”背后的扶生剑抖动了一下，传来扶摇子的声音。
陌天歌警觉地释放出混元一气诀，秦羲一见她的动作，立刻“噌”一声祭起了三阳真火剑。
三阳真火剑的光芒掠起，强大的气势笼罩下来。漂浮在两人上空的菡萏伞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
“有魔气！”陌天歌手心一转，铺开天地扇。
在扶摇子的指点之下，菡萏伞经过一番改造，对于魔气十分敏感，稍稍有一点魔气，便会示警。
“你们别动。”扶摇子立刻提醒，“此处的魔气委诡异，你们释放出的灵气越强大，它反噬得就越厉害。”
陌天歌一怔，将这话转告秦羲。
秦羲蹙起眉头，“这要如何是好？”若是如此，他们岂非空有法术而无法施展？
扶摇子道：“用为师教你的伏魔诀，配合你的敛息之术。”
陌天歌略一犹豫，问：“师父，那我师兄……”
扶摇子淡淡道：“既然你信他，那便传他。”
“多谢师父。”陌天歌欣喜。
伏魔诀是一套上古法诀，内容颇简单，以秦羲如今的修为，加上陌天歌讲解，不消片刻，便将法诀融会贯通。二人按照扶摇子所言，收起法宝，以伏魔诀配合敛息之术，果然刚才暴涨的魔气消散了许多。
陌天歌不禁自嘲一笑，刚才还真是她自作聪明了，扶摇子一提醒，她立刻施放混元一气诀，造成灵气波动，随后秦羲放出三阳真火剑，这才引起魔气暴涨。
越往前走，游离的魔气越多，它们并不浓烈，但却密密实实将两人包围。
陌天歌越走越觉得奇怪，“这魔气……”
“怎么？”秦羲随口问，抬头打量四周。
陌天歌蹙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方才说道：“你觉不觉得这魔气很熟悉？”
“熟悉？”听得此话，秦羲感受了一会儿，悚然惊道，“元魔之气！”
“没错。”这魔气虽淡，气息却与元魔之气一般无二。
“你们竟也知道元魔之气？”扶生剑中，传来扶摇子惊讶的声音。
“嗯。”陌天歌道，“师父可记得，我曾遇到一个武修，最终转为魔修的？被她吞噬的魔气，便是元魔之气。”
“……原来如此。”
“师父，原来你说此中的古怪气息，便是元魔之气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扶摇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们知道元魔之气，那详细告诉你们也无妨。不错，这所谓元魔之气，就是这个空间裂缝中最古怪的一点。”
457、又是祭庙
当年，为师还是个元婴中期修十，在云中薄有虚名。那时，归墟海有个传说，每过百来年，就会有仙山出现，有缘人得见，便可迈入成仙大道。为师一身神通，都是来自于上古遗迹，对于这种传说，颇有心得。”
扶摇子慢慢说道：“像这种流传日久的传说，在流传的过程中，大多会变样，但多半不是空穴来风。于是，为师去了归墟海的传说之地，寻找这个传说的踪迹。”
“师父说的，就是这个空间裂缝？”
“不错。”扶摇子道，“为师在归墟海寻觅了数年，终于寻到了一些线索。恰逢此时，海中竟然真的发现了传说中的仙山．．．．．．”
十万年前的修仙界，与今日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出现了仙缘，修士们自然是趋之若骛。其实，传闻中所谓的仙山，不过是海市蜃楼，真正的仙缘，并不在仙山所在。扶摇子就是明白了这点，才遁迹找到了这个空间裂键。
而扶摇子留下的蛛丝马迹，让另外四个人也寻到了此处。他们就是后来被云中称为五圣的另外四位修士。
这五位修士，二道一佛一儒一魔，各属于不同的势力，都是当世修士中的佼佼者。进入这空间裂缝后，他们先是敌对戒备，而后各行其事，最后发现此处空间远超过他们的能力，只好联手探索。
在这空间的经历，可说是九死一生，万幸的是，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辈，摒弃前嫌之后，从中得到了惊人的机缘，并且分享了其中的撕裂空间之术。
从这空间裂缝出来，因为彼此不信任，他们将出入的通道毁去，将撕裂空间之术一分为五，分道扬镳。而后，各自修炼成了惊人的神通，从而成为云中顶尖的修士，并称为五圣。
可以说，没有这个空间，没有此处的机缘，就没有云中五圣。
“我们五人修炼到这个境地，都是才智过人之辈，可入了此处空间，却是处处掣肘，最后不得已而联手。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元魔之气。”
听到此处，陌天歌问道：“师父，我所见过的元魔之气虽然强大，但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这空间内的元魔之气，究竟有什么玄机？”
扶摇子轻笑一声，说道：“这个问题，为师也没办法回答你，因为修为所限，我们当年也仅仅只是从中得到机缘，最后全身而退，没能探索到全部的奥妙。”
“那你们当年如何遇到元魔之气的？”
扶摇子沉默了许久，方才答道：“这仙宫之下，有一个地宫。”
“地宫？”
“不错。”扶摇子说道，“这元魔之气，正是来自地宫的一个石碑之上。”
“石碑！！！”陌天歌脸色一变。
“怎么了？”秦羲转头看她。
陌天歌给了他一个眼色，神念继续与扶摇子沟通，“师父，这地宫之中．．．．．．是否供奉着五灵之一？”
扶摇子顿了顿，有些惊讶：“不错，你如何得知？”
又是一个五灵祭庙！陌天歌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推测。
筑基期时，她在极北冰川遇到一个，正法宗弟子任与风因此走上魔道。来云中之后，飞飞说无忧谷中也有一个，而后发现，无忧谷附近的星落城主梅风修习了元魔大法。如今在这归墟海空间裂键之中，发现了元魔之气，而扶摇子证实，归墟海也有一个五灵祭庙，其中有一块散发着元魔之气的石碑。
这件事情，她曾经作过推断，一间供奉着五灵之一的祭庙，一块诡异的石碑，从中可以参悟出元魔大法。这其中关系着三个人，任与风、松风上人、梅城主。
任与风未能修成真正的元魔大法，有可能是因为他修为过低，悟性又不佳的缘故。而松风上人与梅城主二人修习了元魔大法，是毫无疑问的。
而现在，扶摇子又说，这空间裂键之中，也有一个，如此算来，就有四个。
五灵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这么说来，当年那个所谓的神龙祭庙，其实应该是青龙祭庙。
这太古遗留下来的五灵祭庙，究竟有什么玄机？
“师父，这座祭庙，供奉的是五灵中的哪一个？”
“是朱雀。”扶摇子疑惑，“莫非你见过？”
陌天歌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错，徒儿筑基期时，在天极的极北冰川见到过同样的祭庙，其中供奉的是青龙。”她的经历，早就向扶摇子说过，只是其中的细节不可能太详尽，如此一说，扶摇子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有些不寻常．．．．．．”
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扶摇子说话，陌天歌忍不住出声：“师父？您还没说清楚呢，这空间中的元魔之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当年那个石碑呢？你们有没有“当年天耀魔尊本想带走那块石碑，只是我们其他人没让他带走。”扶摇子轻描淡写地说。
陌天歌“哦”了一声，表示明白，那种情况下，他们虽然联手了，却彼此忌惮，这元魔之气如此强大，其他四人断然不可能让天耀魔尊带走石碑，让他修成元魔大法。
这么说来，这石碑岂不是还在祭庙之中．．．．．．“这石碑上的内容，我们大略参详了一下，这种气息叫元魔之气，也是我们从石碑中得知的。”扶摇子话题一转，说，“一一你觉不觉得奇怪？这山上建的明明是个仙宫，为何地宫中会有一个祭庙？既然这个祭庙供奉的是五灵之一，为何又有一个散发着魔气的石碑？”
徒儿也想不明白。” 比扶摇子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说道：“为师有预感，若能揭开这个谜底，便会知道太古修仙界的秘密。”
“．．．．．．．，，陌天歌知道，这位师父热衷于探索仙道之真义，但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扶摇子化神成圣之说，是云中共知的，既然他的真身已经成为化神修士，为何没有回到这里继续探索？要么没必要，要么就是做不到。
化神修士觉得没必要或者做不到，她又能如何？
“好了，不说这个，单说元魔之气。这空间之内，灵气充盈，本该是个上佳的灵脉，不知什么缘故，地宫之中的元魔之气泄漏了出来。
这元魔之气十分古怪，灵气越强，它也越强。所以，若是发现周围有元魔之气，千万不可动用大威力的法宝，否则的话，你们便会遭到反噬。”
“知道了，师父。”
与扶摇子的沟通暂时告一段落，陌天歌将刚才听来的消息告诉秦羲。
秦羲听罢，半晌不语。
陌天歌见他若有所思，便问：“怎么，难道你想到了什么？”秦羲心思细密，说不定能想到她没想到的。
秦羲道：“其他的我并未亲眼所见，但，你从极北得来的龙骨，我却是见过的，”
“是啊，有问题？”
“就是没问题才奇怪。”秦羲说，“那龙骨气势强大而圣洁，应该不会有假，也就是说，那座祭庙，供奉的是真正的五灵。既然如此，为何会有散发着魔气的石碑？”
“．．．．．．”这一点，也是陌天歌想不明白的，所以此时没有回答，只看着秦羲，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想到其中一个可能，”泰羲顿了一下，缓声说了两个字，“镇压。”
陌天歌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以五灵之力，将元魔之气镇压。
秦羲看着她，笑道：“这只是可能，并不一定是事实。而且，这样一来，也有一点说不通。
这石碑已经有好几个人得到，虽然从中悟出了魔功，却没有太强大的力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镇压而不是直接毁去呢？”
陌天歌想了想，说道：“这倒不是能解释，这空间中的元魔之气，能令当年的五圣如此头疼，可知十分强大，所以，这石碑上的元魔之气，原本应该是强大的，而其他人得到的石碑，因为某些原因，或者就是年深日久，失去了昔日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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