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慈和地笑笑:〃你们不居名利,我们还不能想着?〃阿译终于止住了他的咳嗽,但是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阿译的声音恐惧得发颤:〃哪个。。。。。。哪个团?〃唐副师:〃川军团。〃阿译的声音改为惊讶的发抖:〃哪个川军团?〃唐副师:〃你们团!〃望着吉普车的黑烟大家糊涂了:〃什么团?〃〃我们团是什么团?〃 〃是川军团。。。。。。可川军团是哪个团?〃就在我们还坠在迷雾中时,死啦死啦回来了,是坐着虞啸卿的吉普车回来的,脸上带着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死啦死啦:〃喂,我是你们团长。〃死啦死啦对每一个人都这样说。的确,死啦死啦一回来就让大家情不自禁地跟在他身后,就连准备要走的迷龙都改变了主意。
死啦死啦要开始他新的疯狂。
我们呆愣着,那么现在不光是要死豆饼一个了,还要走三个,也许是再死三个。迷龙走到他常用的那个角落,用打来的凉水冲洗着自己,也许是想冲洗掉所有的不快。迷龙他老婆默默地走来,给他拿来他忘拿的布巾,迷龙默默地接了,他老婆又默默地走开。我披了件衣服轻声地走过去:〃嗳,迷龙。〃迷龙回头看我一眼:〃嗳,弟兄。〃我因这个实在少见的称呼而愣住了。
迷龙有些内疚:〃娘儿们失了管教,着实让弟兄们笑话。〃我:〃得了,有你们在,弟兄们每晚上才有点事做。〃这个迷龙倒绝不会不好意思:〃嘿嘿,那就好。〃我沉默了一会儿:〃当真的要走,迷龙?〃迷龙:〃真的,我冲头一晚上了,冷水一激还真的觉得就是真的。你说我整啥玩意来了,照着自己傻大力欺软欺硬,跟猪似的混两顿一干一稀?〃阿译要带着不辣、蛇屁股他们响应唐副师长的号召〃健身保国,陶冶情操〃了。一群人吵吵嚷嚷正试图在院子里搭出一个篮球场。这不是件易事,因为没有篮球架,他们只好把篮筐就地上墙。然后开始在划线的场地里横冲直撞,这场球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更像橄榄球比赛,不准确地说是角力。迷龙站得很远,乐呵呵地看着扭在一起的人堆,你很少能看见丫笑得那么憨厚。进球了,那个球是隔场一投命中,那帮家伙快乐地扎成了堆,延续着一种随时可能演变成暴力的亲昵。〃啪,啪,啪,〃我听到了掌声,鼓掌的人是唐副师长。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阿译反应快:〃列队!〃在我们还在排队的时候阿译又喊了:〃立正、敬礼!〃我们马上懵了,十来人分出了四拨,或找队列或立正,或敬礼或干脆茫然。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突击之后:我的团长我的团》8(2)
唐基永远有一种让别人如沐春风的恬淡,好像刚才的混乱根本没发生过:〃好啦好啦,当此时局,好男儿是该有一副精强体魄,上可护国,下可卫己。看你们这样,我心里安慰得很。师里派新鞋了,顺路给你们捎过来。鞋这东西可得顺脚,早说早换。你们是10个吧?上次我数了是10个。〃副师座给我们上门送鞋,我们惊讶得面面相觑。
阿译反应快,嗵的一跺脚,又是一个普鲁士化军礼:〃11个!副师座。〃唐基也微微讶然了一下:〃哎呀,不好了,带少一双。〃阿译迅速地,也可以说压抑已久地从一副精强干练向另一个极端演变:〃您没错,鞋也没少。。。。。。副师座,有人要死了,我们救不了他。〃何书光和余治脸上升起鄙视的神情。
唐副师长的手搭上了阿译的肩膀很和蔼地说:〃那也要救啊。〃死啦死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迷龙的老婆孩子赶走了。在迷龙老婆牵着孩子离开的瞬间,雷宝儿回了下头喊了声:〃爸爸。〃迷龙的脑袋像被狠捶了一样转开来。
第二件事,我们打扫内务卫生,把同屋而息的耗子、跳蚤、臭虫一扫而光。第三件事,死啦死啦命令我们*衣服,跳进大汽油桶,只不过这次桶里不是沥青而是注入杀虫剂的热水,美其名曰给我们洗澡杀虫、消毒。
第二天,天还下着雨,死啦死啦开始吹哨想带我们去领装备。
我们各屋的房门都没动静,那家伙仍执著地站在雨地里,可劲吹他那个哄小孩子用的哨子。我们不出来,他的帽檐开始像屋檐一样往下滴水。
郝兽医刚开了一下门,就被我拖了回去。外边雨地里,死啦死啦终于离开。郝兽医皱着眉说:〃这不像话吧,他怎么说还是个团长。〃我笑了一下:〃那是师里拿他逗着玩呢,跟弼马瘟一个意思。〃我话音刚落,隔壁的蛇屁股喊起来:〃又回来了啦,拿家伙啦。〃我们扑向门缝,向外张望。
那家伙又站回到刚才站的地方,手里的家伙事儿换成了锅和铲子。死啦死啦两只耳朵都塞满了破棉花,拿着铲子在锅里狠刮,一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冲入了人耳直刺脑仁,大家同时掩住了耳朵。他一边刮着一边喊:〃我没事啊,我可以刮到这锅漏了,漏了就更难听。〃在他没把锅刮漏前,我们捂着耳朵冲了出去。
我们瑟缩着踏过湿淋淋的禅达城,但死啦死啦并没有把我们带向在祭旗坡下等候多时的陈主任、虞啸卿和唐副师长,而是带我们爬上祭旗坡远眺南天门。
南天门很大很高,整条的怒江一点没减下它横山断云的气势,在我们这个角度上看,它像是洪荒混沌里冒出来的怪物。
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在山上忙碌的那些小点点,乍一看像蚂蚁,它们啃倒了树木,在山上啃出了壕沟,还听到了土木机械在轰鸣。让我们吃惊的是被它们掘啃出来往山下绝壁里弃落的东西,那是我们丢弃在南天门上的同僚的躯体。掘土机把躯体从悬崖上推下,从南天门到怒江,躯体们在山石上再一次四分五裂,或在山峦,或逝怒江。这其中就有我们的康丫。
戚不止。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我以为我该把它给你,可我现在有点怕,怕把它给你。〃死啦死啦叹了口气。
虞啸卿把那旗递了过来,直视死啦死啦双眼:〃老虞信人不疑,虽然共行一道,也可各行一套。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只希望你对得起这块寿布。〃这时陈主任不阴不阳地说话了:〃壮哉,听着虞师座说这旗的由来,真是叫这山里江边的寒气也一驱而散了。〃 陈主任看着我们:〃我还记得一典。川军团团长当时接过此旗,说了句叫山河也要激荡的感言。他说只要还有一个川娃子在,此旗就在,川军团就与世同存。〃陈主任用挑刺的口吻:〃请川娃子出来接旗。〃我们愣了,他不怀好意这谁都看得出来。我们面面相觑,因为现在这14个活着的人里没有一个四川人。
《突击之后:我的团长我的团》8(3)
沉默中突然响起个浓郁的云南腔来:〃有的啦。〃陈主任眼睛瞬间都瞪圆了:〃谁呀?谁呀?站出来!〃丧门星站了出来,很有涵养的样子用云南话说:〃有四川人啦。〃陈主任:〃这。。。。。。这算什么?说云南话的四川人?。。。。。。怎么说?那话怎么说?贵州驴子学马叫。〃丧门星很委屈地说:〃我没说我是四川人啦。〃陈主任咄咄逼人:〃那谁是?请出来。从你们14个人里面请出来,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四川人!〃虞啸卿和唐基交换了一个眼神,用帮忙的声音冲着丧门星嚷:〃要说清楚,哪个是四川人,我的人不会胡搅蛮缠。〃丧门星听了马上就恭恭敬敬*服,*了上身,把他一直背着的骨殖包露出。我们之外的人都很诧然。陈主任的脸子就更难看,他当这是嘲弄和调侃。偏丧门星一脸虔诚的神色,他是个从不调侃的人:〃我弟弟,四川人,就是川军团的。从缅甸回来掉队,死在路上了。我背着他进了这个团,打完仗,我送他回家。〃为了清楚他还补一句,〃我弟弟叫董剑,有名册可以去查。〃唐基:〃有名册,张立宪,去查。〃虞啸卿:〃壮哉,听说了这由来,真叫这山里江边的寒气也一驱而散了。〃虞啸卿:〃张立宪快去查,大家在这淋雨,等着。〃唐基只好捅虞啸卿一下。
唐基:〃陈主任,这里寒气重得很,大家都戎马劳顿,还查吗?〃陈主任总算有个台阶可以下:〃不用啦,不用啦。〃陈主任扫眉搭眼的在虞啸卿和唐基的陪同下离去。
我们除了补充破烂装备,还补充兵员300多人。这些兵裹着刚包上去的军装,眼里有的就是茫然和惶恐,满脸菜色开口就是:〃老总,啥时候开饭啊?两天没吃了。〃但这难不倒死啦死啦,他手一挥:〃把这些装备卖了,买吃的,全买吃的,要比师里吃得还好。丧门星、郝兽医你们带人,把外边的壮丁带回咱团营地,装备也扛回去,告诉壮丁马上就开饭。〃他手一划,再次把我们13个人划拉在里边:〃把你们认得的靠得住的会打仗的打过仗的,不会吃完了一撂筷子就跑的全给我划拉过来。就说一句话,以前吃的是猪食,川军团吃的那才叫人饭。〃我们无声无息地走下山,站在虞啸卿等一干人面前。对我们的状态,唐基副师长的脸仍然一团和气,虞啸卿脸上写着很不满意,而陈主任脸上已经满是憎恶了。
我们站在雨中虞啸卿也站在雨中。
唐基抬起手:〃请陈主任讲话。〃陈主任只动了动嘴:〃我不讲。〃唐基便不再坚持,他分得清客套与拒绝。
他看着像淋湿了的铁板一样的虞啸卿。虞啸卿向张立宪示意,张立宪翻开册子便念:〃兹,交接物资清单。。。。。。〃虞啸卿把手一挥打断了张立宪:〃不用念了,要站,我自会换个地方。〃张立宪愣一下便住嘴。
唐基还记得说句场面话:〃前川军团自出蜀便是一腔赴死之心,蹈血肉杀场,看魂魄激扬,今天这个一往直前的精神就要在你们这里传承了。我是湘人,我再送你们湘人给赴死之士的几句话,'呷得苦,霸得蛮,耐得烦'。
我是军人,我再以虞师之名赋你们这样的期许,'令行禁止,如岳临渊'。〃虞啸卿接过话:〃说白了就是,不要太过分。我爱才,为此仗而爱才,可我也杀恃才自傲的,为此仗而杀。〃死啦死啦忙挺起胸:〃是。〃虞啸卿质问道:〃爬祭旗坡干什么?那儿连预备阵地都不算。〃死啦死啦低头看着满是泥泞的矮靴没有回答。
虞啸卿哼了一声:〃你沉默是金,我挂起不问,给他旗。〃何书光从怀里掏出一块很寒碜的白布展开,那是块被烧糊和打穿了的白布。旗上有墨画的一个无头家伙,笔锋古拙得很,倒像多少个世纪前的壁绘。
虞啸卿:〃旗是白的,因为本来就是裹尸的寿布。裹战死之躯,可不是拿来给你们投降的。川军团出蜀,一个老画师卖了寿棺,捐作军资,在寿布上画了这个,拦路交予川兵。这是刑天,没脑袋的被砍了头的刑天,没了头,还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对天叫战不休,挥干川军团现在一天两顿干的,有菜,在一干一稀都朝不保夕的大军眼中,就是天堂…饥饿大军闻风而来,拆零碎了他们好容易凑整的编制。满汉和泥蛋在囫囵大嚼中抬起头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满意地对望,他俩现在也是这个团的死忠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连营团长因此想做捅死啦死啦的刀子?可死啦死啦照旧带着烟酒*香皂,种种迷龙搞来的黑市货,去找军需跑他的关系…我们只好要求他枪不离身。
打从每月军饷只够买个鸡蛋,当兵的就只为一件事活着了:吃。吃饱是理想,吃好是梦想。有些饿疯了的上午挂卯一个连队,下午再跳槽一家,这样赶场只为多顿干饭。两头吃货,吃完了擦了擦嘴,稍微紧了下刚松开的裤带,互相捅咕了一下…他们打算换个地方赶下一顿,便趋向墙根。不辣调侃地喊:〃赶下顿呢?〃声音是从墙上传来的,不辣和几个兵坐在墙头,抱着枪,低头朝下看着。不辣:〃用得着赶场吗?就赶到了,肚里食也消光了吧?你要去的地方吃得有这么好吗?告诉你,我们明天还是这么吃。〃那两位便坐回了人群,想想应该对得住自己…再盛一碗。
这样的剑拔弩张配合着一挺马克沁机枪和一挺轻机枪,丧门星带队的剑拔弩张的兵,还有工事后边藏着的大头树棍…虞啸卿发的那些破烂算是一点不拉地全用上了。
这样的阵势是为了对付在我们驻地外同样剑拔弩张的外团兵,他们也有准备只是跟我们比就不算有准备,他们只带了肉拳头和打算绑逃兵的绳子,以及几张现在只好骂阵的嘴:〃。。。。。。缺德也不能缺德到自家兄弟头上啊!老子王八羔子的一连人,一点卯就剩两个王八羔子的排啦!〃〃老子晚上睡觉都拿绳子串上啦,还跑!〃〃老子连枪都被抄跑啦,人我不要啦,你个渣子团倒是把枪吐出来啊!〃丧门星只管闷着头背对了骂的,坐在沙袋上,无论如何他还是有某种困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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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之后:我的团长我的团》9(1)
随后的几天里,兵源已经快满一个营了。
迷龙看着满院子满街的的嘴:〃明天再这么吃就得张罗卖机枪了。〃他有点牢骚:〃我这么好的机枪手张罗卖机枪,心痛啊。〃我们几个正说着,不辣冲进来,鼻孔下边又是鲜血长流,对着我们哇哇地大叫:〃不得了!湖南兵来迎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豆饼拖着一挂空车子,走在队首,我们在后边拖拖拉拉。走在最后的阿译倒算是准备最周全的,他预备了一副对联,因为墨汁未干而只好拎在手上,联上的内容可就瘪得很。
迷龙是快乐的,我们今天的东家一直在被我们推擞和敲打。
其实昨晚迷龙被许诺一个家,我们就一直在等着,没被叫上的人倒要痛不欲生。我们只担心迷龙不叫上阿译,可事实上迷龙第一个就叫阿译,阿译为这份友谊立刻奋笔一副对联。而半小时后,他发现这与友谊没什么关系。
又拐过一个巷子,迷龙叫我们站住了,用一种做贼样压低了的声音:〃这儿了,第一家。〃我们看着拐过那家巷口的家具店,它门脸很小,东西很杂,水桶马桶脚盆板凳竹椅什么的只好从狭窄的店面直堆到外边。一票人跟着迷龙过去,我和阿译不在其中而是站在街角便于观察的拐弯处。店老板看见走在最前的迷龙,便立刻迎了过来,小生意碰上大买卖的那份诚惶诚恐:〃军爷来啦,军爷说了今天来拿货就今天来,军爷真是君子人。〃迷龙:〃那是,哼哼。〃老板:〃还是上次看那件货?〃迷龙:〃那是,哼哼。〃老板:〃价钱?〃迷龙就把口袋里的半开玩得作响:〃上次你开口价就是今天的价,军爷不爱讨价还价。〃迷龙挥了一下手,那票人呼呼地往店里进,又把店里的东西往外拿在街上拼装,看起来是一张巨大的床。就在迷龙领着兄弟们装床堵塞了整条街的时候,我和阿译上场了。
我装作气喘嘘嘘的样子:〃这床太大啦!找那间遭瘟房子也就刚够塞这张遭瘟床!不能要!〃迷龙装作失望的样子:〃真不能要啊?弟兄们,走啦!〃就在老板急得直跳的时候:〃嗳嗳!怎么又拆开啦又搬出来又装好啦倒不要啦?〃阿译气汹汹地从一辆军车后走出来:〃这谁开的店?发国难财吗?妨碍交通啦,交通即禅达防务之血脉,妨碍交通可视为通敌!〃他演得很差,可人有一身校官服撑着。
被堵那儿的军车早不耐烦了,就算虞师对百姓一向还是不扰的,但现在有个校官撑腰,喇叭摁得连我们都嫌吵。
迷龙现在终于开始坏笑啦:〃老板,那有个军爷找你呢,嘿,还是个官爷。〃家具店老板终于明白过味了,这次他吐血了;我们的队伍出发了;就连阿译肩上也扛着一个马桶。。。。。。所有的家居必用品备齐后,迷龙带着我们拉着他老婆和儿子想用同样的办法获取最关键的东西…房子.可这次对方没有上当,反而把迷龙设计了。迷龙急了,他把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