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放了他们三个我是否满意?还是说昭告天下我是你的人,我是否满意?拂瑶边走边郁卒地想,最近果真是犯太岁,就这短短数日,倒是比她过往六千载还惊心动魄,今日不过是想到人界玩一遭而已,竟又让她遇到大克星,这次再想要借机逃跑恐怕更难上加难了……唉,古语有云,乐极生悲大概就此意吧。
魇月忽然压近,指尖倏地收紧在她腰际,眼神中闪过一丝暴怒之色,“你最好不要又和我玩逃跑的把戏,因为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记住了么?”
拂瑶嘴上虽不说话,心中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腹诽道,万年大魅妖,居然又用听心!实实是比她还卑鄙,比她还无耻,比她还会出尔反尔!
他底下的脚步倏地一顿,一个侧身,拂瑶一时没留神,一个踉跄又被狠狠地撞进他怀里。
他极自然地环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揶揄道:“夫人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
拂瑶白了他一眼,真是阴晴不定的妖孽!
她整了整脸色,笑容瞬间填满脸上:“如果阁下想转身时先告知一声,我想是不会发生这类误会的。况且如果我没记错,适才明明是搁在我腰际的这只手暗暗使力,让我非常‘不凑巧’地跌倒在阁下的怀里。”
魇月蓦地笑开,“一段时候不见夫人,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是有肆无恐么?嗯?”他完全无视身后的众人,嘴唇蓦地移到了她的耳垂上,轻轻舔咬了一口。
拂瑶扫了一眼身后假装若无其事的众人,脸色瞬间绯红,咬牙切齿道,“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原来夫人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的薄唇又欲欺上来,连忙被拂瑶用手隔开,平复再平复后,嘴角努力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来,“阁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眼中的炽热没退,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附在她耳边好整以暇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用听心,不过你若是非要和我唱反调,这次我一定会让你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卑鄙无耻,出尔反尔。”
拂瑶瞪了他一眼,无比想直接就灭了他的元神,不过敌我力量悬殊委实是太大,只得忍住,平声道:“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夫人不是想看灯会么?”
灯会?说不定一会儿师父见她没到,会再折回灯市找她。
拂瑶连忙欣喜地点头,“我们马上就去灯会吗?”
魇月脸色未变,只是高深莫测地地打量着她,看得拂瑶头皮发麻,这才想起他会听心,“那个……你实在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魇月忽地淡淡一笑,“为什么不去?你想去,我就带你去,不过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我早就在此地布下了几层结界,他法力再高,也是寻不到你的。”
拂瑶沉思了片刻后,瞥向他问:“你早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魇月气定神闲地摇摇头:“为夫又不是你们神仙,怎么知道你何时到人界来。”
“那你怎么如此凑巧,知道我的行踪?”
“这倒也算不得凑巧,说来可是煞费苦心,我几乎把六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你,要不是略施小计,想必还没这么快见到夫人。”
拂瑶骤然明白了事情始末,“鬼界的护界封印是你和阎妖罗阎、堕仙之主联合打开的?”
他倒是大方承认,“最多只能说破坏而已,打开就谈不上,否则鬼界的孤魂野鬼早就全部涌到人界了,哪会有如今这么太平?”
“阁下还真是谦虚。”拂瑶瞥了他一眼,实则等于厚颜无耻。
“夫人这么喜欢在心里暗暗骂我?”魇月笑着问道。
拂瑶很是无奈地摇头:“虽然我言行能控制,不过内心深处的想法就实实由不得我控制了,你如果不喜欢听,就不要用听心吧。”
“那就看你是不是要放弃逃跑这个念头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拂瑶直视着他说,“你非要用我也无法阻止,不过你觉得有意思么?若是我的任何想法你靠听心都能知道,那又何必听我说话?”
魇月也笑着望着她:“夫人生气了?”
拂瑶不答腔。
他的手捧住她的脸,细细地端详了半晌后道:“好,我不用听心,你想逃离我的身边也可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拂瑶盯着他的眼睛,好似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良久后才半信半疑道:“真的么?”
“当真。”他笑道。
拂瑶看他说得不象假话,终于放下心来,“那此刻去看灯会么?”
“太晚了,灯会也已经结束了,我明晚陪你去看。”
“那我们到何处去?”
魇月望了她一眼,笑道:“三更半夜,夫人难道都不用困觉么?”
困觉?拂瑶背脊顿时僵住,恶寒窜上心头。
于是乎,他们出现在邵阳邻城的一个客栈里。
此刻已是夜半三更,店小二睡眼朦胧抬头,见有客人来,连忙拭了拭眼睛,笑盈盈地说:“几位客官是住店吧?”
人界之人能看到和正常人无异的鬼并非难事,只要鬼界之人的法力足够强,依然可以如妖魔一样,幻化成人的实体,也能遮掩住自己身上的阴气,且可以在烈日下自由行走,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象在魇月旁边这些鬼魅,他们的法力在整个鬼界都是首屈一指的,自然拥有人形了。不过他们所有人都用了障眼法,包括夜渊和拂瑶,他们的容貌在人界之人眼里看来,都是极其普通的长相,这样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魇月漫不经心地颔首。
“那客官要几间房呢?”
伏乾和鬼姬护送鬼魂回鬼界去了,所以加上她和他的属下,他们合共有六人。
拂瑶立即说:“六间房。”
魇月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挑眉道:“夫人难道不打算和为夫一起困觉么?”
拂瑶倏地和他拉开些距离,笑得很是和善:“魇月兄客气,我和别人一起困不着觉。”
魇月脸庞移近,语带暧昧地说,“是么?那正好,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例如……”
拂瑶骤然打断他,目光移向店小二:“六间上房,烦劳带我们过去。”
店小二这才从住宿薄上移开目光,颇为为难地说:“几位客官,实实是不好意思,如今只剩下两间房了。要不几位凑合一下?”
拂瑶皱眉,两间房怎么睡这么多人?心想着还是换间客栈住。
小二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忙说:“客官,这方圆十里也就我们一家客栈而已,况且这外面更深露重的,一不留神……”
小儿故作神秘地凑近拂瑶,压低声音说:“据说这段时日阴气颇重,一不留神啊,就会碰到……鬼。”
此话一出,瞬间鸦雀无声。
拂瑶顿时觉得这是她六千年来听过最有趣的笑话,再偷瞄了一眼众人,他们的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拂瑶扫向魇月,捉弄之意顿上心头,转眸向店小二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其实我今日还遇到鬼来着。”
店小二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惊恐又兴奋道:“客官说得是真的么?那鬼长什么样子?”
虽居于下势,但这口恶气不吐委实不快,拂瑶有意无意地瞥向魇月,半晌,才笑盈盈地缓缓吐出:“其实外表也……人模人样的,不过绝非善类,一肚子坏水。”
店小二来了兴致,“怎么个坏法?是吸你的阳气了么?我以前听的故事大多关于艳鬼狐妖的,据说她们都喜欢吸食男子精气,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她们找你做什么?”
魇月目不转睛得盯着拂瑶,薄唇上扬,慢悠悠地插了一句:“此言差矣,这世间并非只有狐妖艳鬼,其实喜好劫女色之鬼多不胜数。夫人既然遇到鬼,这种事通常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夫人今晚要小心了,不要一不留神就被劫了美色去,嗯?”
拂瑶顿时觉得这声“嗯”当真是销魂了,她全身好比坠入了冰窖之中,背脊怎一个凉飕飕了得?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妖孽果真不是一般的段数!拂瑶干笑了两声,“嗯,有道理,有道理,魇月兄真知灼见啊……”
魇月见她脸色微熏,心情一时大好,便转眸对店小二说:“那带我们过去吧。”低磁的声音透着浓浓笑意。
最后在魇月的理所当然下,他的四个部署一间房,他和拂瑶一间房。
第68章 妖孽
拂瑶坐在桌边整整喝了五壶水,正在寻思着要不要小二再添一壶时,魇月躺在卧榻之上,支着手笑问:“夫人要不要再添一壶?”
拂瑶连忙摆手说:“魇月兄无需为我费心,你睡就是,切莫管我。突然发现今晚凉风习习,夜色醉人,连窗外的月亮也别样的讨喜啊,讨喜。”
拂瑶刚欲起身推窗,身体就被倏地压倒在他身下,低沉的声音传来,“今晚没有月亮。”
拂瑶瞪着她,他也目色沉沉地回视她,四周一片静默。
拂瑶觉得他们此刻就像两个孩童在发生口角时,都不服输地瞪着彼此,达到以眼神威慑对方的目的。老实说,她以前一向在这项绝技上是堪称翘楚的,玄夙每每看到她的“眼杀”绝技一出,常常被气得四肢僵硬,嘴角抽搐。
但是自从碰上了魇月这妖孽后,她才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就如同她此刻眼睛都瞪酸了,这妖孽居然还能在眨都不眨一下的情况下,保持十分的杀伤力。
拂瑶眼珠转了转,半晌才讪讪地笑说:“没月亮,那赏赏夜色也不错,另外……”
拂瑶用手挡在胸前,笑得十分和颜悦色:“我是说……魇月兄可不可以不要靠我这么近,压到我伤口会疼。”
“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心没肺呢。”
“怎么会?我们仙界中人心肝脾肺肾绝对一应俱全,倒是……象魇月兄你这种融合了妖魔与鬼魅特质的奇葩,就不知道是否……”拂瑶拖长了声音,有意无意地瞟向魇月讽刺道。
魇月直勾勾地注视了她片刻后,突然很妖孽地笑了,只不过这笑得拂瑶背脊倏地一阵凉飕飕的,这万年大魅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不其然,他突然将拂瑶挡在胸前的手抓起,扣在自己的胸口上,凑近她耳旁戏谑道:“既然夫人怀疑,不妨亲自来检查一下?嗯?”
拂瑶立即缩回手,讪笑道:“魇月兄客气,客气,虽然我略有困惑,不过我绝对相信魇月兄的鬼品和妖品,委实不必多此一举了。”
魇月完全不为所动,手指却在她的襟扣上流连,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虽然夫人不想亲自验证在下,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心肺到底在哪里,免得你觉得我在信口雌黄,你说是么?”
早知道道行不够,就不和这妖孽斗了,拂瑶决定忍辱负重,“其实吧,你说的诚然不错,我偶尔确实没心没肺,所以阁下的手可以移开了吧?”
魇月这才移开目光,手转到她垂在卧榻上的墨发上,放在手心把玩着开口问,“说,当日在荒野之穹,你是如何破开我布下的结界?外面有人帮你”
拂瑶眨了眨眼睛,连忙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总之我一觉醒来就在外面了。”
“还不打算说实话么?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他好看的指尖又游移在她的颈项上。
拂瑶忙说:“大概是月圆之夜,旧疾发作,是以法力突然增强,才会冲开你布下的结界。”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有这么奇怪的旧疾吗?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你可以用听心,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他的墨瞳仿佛若有所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大抵是很久了,我也记不得了。”
他微微沉默了片刻后,说:“那你这段时日都和夜渊在一起?”
拂瑶点头。
“他做了你师父?”他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沉。
“嗯。”拂瑶有些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倏地感觉到覆在她身上的身体有些变化,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脸倏地染上一层绯红,她尴尬地笑道:“魇月兄,我就说我们还是不要隔这么近为妙,天干物燥,有时候容易上火,再或者你可以把我当做……男子,我完全不介意。”
他邪肆一笑,手指掠过她的颈项,挑开第一颗扣子,再往下,声音倏地变得低沉粗嘎:“如此不同的身体,如何当成是男子?不如夫人教教我如何?”
拂瑶猛地扣住他继续向下的手,道:“若是我不愿意,你打算如何?”
他的眼底深处射出幽深的冷光:“你想我如何?”
拂瑶直直地盯了他片刻后,放下手不做挣扎,眼神瞥向别处平静地说,“你还是灭了我的元神吧。”
他掰过她的脸细细地凝视着,如此清丽的容颜,却无一丝一毫表情,叫人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思。
他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
“我说过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除了此话,你没别的可说的了吗?”
“我不爱你。”拂瑶平静地说,“早在荒野之穹时,我就告诉过你。”
他定定地望着她,眸光越来越深沉,仿佛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除了荒凉再无其他。他忽地极低地笑了一声,“夫人,你做到了。”
拂瑶不解地望着他,他骤然翻过身子,房内的灯瞬间熄灭,窗际边只有淡淡的一点暗影。
他侧身把她拥入怀里,“睡吧。”
拂瑶怔怔地睁着眼睛,身子僵着丝毫不敢动,生怕他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后来终是抵不过睡意,沉沉地睡去。
黑暗中,一双眼眸低垂着扫过怀中之人,心中掠过丝丝冰冷,若有似无,却比鬼界的冷风更加刺骨。
如此殚精竭虑地防着他,莫非……又是因为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上一世她绝然无畏的容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纤长的手指微微收紧在她的腰际。
既然如此,那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相见。
翌日清晨,晨曦的阳光透过窗纸流泻进来,屋内已依稀可见。
他一边看着怀中的睡颜,一边颇为闲适地把玩着手中的秀发。
迷迷糊糊中,鼻尖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她眉间微微蹙了一下,几不可闻的细碎声音传到他耳边:“师父……”
他转动着发丝的手指略略一顿,眼中涌起一股深沉的戾气。
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秀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眼睛,映入一张绝美精致的俊颜。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瞬间面色又恢复如常,慵懒地望着她笑。
她眨了眨眼睛,倏地反应过来,“甚好,甚好。”
又感觉桎梏在她腰上的大手,无奈得说:“你可以放手了么?你放心,在你结界范围内我是跑不掉了。”
他凝视着她,笑得极为魅惑:“我抱着你,不是我怕你跑掉,而是我喜欢抱着你。”
拂瑶斜了他一眼,三句话不离调戏,若换了别人,想必不是沉溺其中就是羞愤欲死,幸亏她定力好。
“你之前说梦话了。”
“喔?”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你唤了一声师父。”
“是吗?”拂瑶心头微微一震,莫非昨夜梦到师父了?唉,不知道师父如今可好?应该无碍吧?
他的手指突然划过她的绯唇,面上的表情却极淡:“我很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其他男子的名字,不要再有下一次。”
拂瑶诧异地望着他,她唤师父有何不妥之处么?再说睡觉时无意说的话能作得准么?她再次觉得要理解这妖孽的心思是一件颇难之事。
他见她没答话,面上表情缓和了许多,放开横在她腰际的手。
拂瑶走下卧榻,刚站直身体,就听到一声极其细碎的声响。她低眸,看到手腕上多出了一道手环,上面缀着点点小宝石,虽极其好看,却看得拂瑶拧起了眉,眼底隐约浮起一股怒气:“你在手环上施了法术?”
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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