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泽东的指挥下,红四军、红三军于八、九月间发起旋风般的总攻击,经莲塘、良村、黄陂、老营盘、方石岭五次战斗,歼敌三万余人,使蒋介石再次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诱敌深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三次反“围剿”斗争的胜利,毛泽东已系统地总结出毛氏战略战术,并第一次将游击战从战术原则提升到战略原则的高度。
这种毛氏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原则,比两年前即一九二九年四月五日毛泽东代表前委写给中央的信中所总结的十六字诀游击战争原则更成熟:我们三年来从斗争中所得的战术,真是与古今中外的战术都不同……我们用的战术就是游击的战术,大要说来是:分兵以发动群众,集中以应付敌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固定区域的割据,用波浪式的推进政策,强敌跟追,用盘旋式的打圈子政策。这种战术正如打网,要随时打开,又要随时收拢,打开以争取群众,收拢以应付敌人。
当然,使*声名鹊起,被共产党誉为“常胜将军”,蒋介石咒为“战争魔鬼”,麾下誉为“天下第一军”的是在第四次反“围剿”的黄陂、草台岗战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铁流涌进 五(3)
从一定意义上说,中央红军能够取得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靠*的果断,熟练地运用毛泽东的战术,擅自改变了军令。
一九三二年冬,蒋介石再次调集五十万大军,分左、中、右三路向中央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大“围剿”。
这时,毛泽东已被王明“左”倾路线完全逐出了在红军的领导位置,剥夺了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决策权。
周恩来、朱德在前线负责军事指挥。
娴熟毛泽东战略战术的红军指战员们,并没有按红军最高指挥部的“左”倾军事决策作战,仍采用毛泽东运用自如的运动战的战术。
据一九*年*曾对罗瑞卿说:当时军委命令部队到宜黄附近打遭遇战,*一看,如果部队去打遭遇战,敌人很快就会缩回宜黄。
*果断地把打遭遇战的命令改成打伏击战。
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七日,身为战场总指挥的*,指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和二十一军、二十二军在黄陂设伏,仅三小时战斗,全歼敌五十二师,重创敌五十九师大部。
黄陂大捷后,*乘胜指挥红一军团和二十一军、二十二军再次在草台岗设伏,又获全胜,全歼敌十一师。
两战两捷,共歼灭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两个主力师和一个王牌师,计一万九千人,毙敌师长二人、旅长二人,缴获各种枪支一万五千余支,新式机关枪三百多挺,大炮四十门,以及其他军用物资一大批。
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打垮了他昔日的黄埔老师——中路军总指挥陈诚。
黄陂、草台岗战役,是红军时期中央红军打的最大的一次伏击战,歼敌三个师,俘虏二万五千余人。
*擅长组织大部队、大兵团作战的传闻更为人折服,“常胜将军”的美名不胫而走。
当时担任红军总参谋长的刘伯承也坦承:“红一军团在决战方面作用很大。”
蒋介石在南昌得知噩讯,深感耻辱。他在给中路军总指挥陈诚的手谕中写道:“此次惨败,凄惨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之隐痛”,“我们剿匪四年,不仅于匪没有损失,而且牺牲了许多官兵,匪势一天天在猖獗起来,”并称*是“战争的魔鬼”,悬赏10万大洋缉拿*的首级。
昔日黄埔军校校长的诅咒,是对昔日黄埔军校学生——*的最高奖励!
后来,当*的老部下吴法宪向他请教作战要诀时,*以黄陂、草台岗伏击战为例,传授说:“我有‘常胜将军’的美名,这并不是我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事实上,我只有一种才能,我绝不把打赢一场战役的机会搞砸,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机会一旦失去,就永远不会回来。”
毛泽东后来得知此事后,感慨地说:“我现在才知道,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因为战场指挥员改变了统帅部的命令。”
朱德后来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谈到草台岗大胜后红军打扫战场的情况:“打扫了一星期,获得千余担战利品,步枪、马枪、手枪、驳壳枪、机关枪、迫击炮均获大批的,子弹甚多,子弹壳不计其数。”
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称赞道:“*善于声东击西和隐蔽自己,善于奇袭和伏击,善于从侧翼和敌后发起进攻和使用计谋,他的胆量和善用疑兵超过了任何人。”“在红军这道星河中,没有比*更为灿烂的明星了!”
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红一军团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劲旅!
铁流涌进 五(4)
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是屡战屡胜、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
时下的红一军团尚有一万七千余人枪,也是中央红军中人枪最多最齐全的军团。
一想到这些,*不禁回过头去望望来路。
透过漆黑寒冷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此刻正在潇水河畔与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激战中的红一军团另一个王牌师——李聚奎为师长、赖传珠任代政委的红一师。
中央红军渡过潇水后,红一师奉令与殿后的红五军团担任后卫,在潇水西岸节节阻击敌军,以迟滞追击的中央军。
红一师和红二师是红一军团的王牌师,也是中央红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师。
*就是倚仗这两个王牌师恣意纵横,驰骋于赣山赣水的。
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这样赞誉*的红一军团:*的一军团在突击和伏击方面是超群的……他们学会运用策略和计谋战胜优势的敌人。他们行军神速,当敌人以为他们距离很远时,却又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他们行装轻便,不怕艰苦,到处都能生存。他们很年轻,都是壮实的农民出身。他们体格健壮,不怕劳累,能像山羊一样地翻山越岭,可以夜以继日地连续行军,一天只睡几个钟头——或者根本不睡觉——又投入战斗,而且打则必胜。
当然,*的目光还看到了隶属于红一军团编制的红十五师,也叫少共国际师,由彭绍辉当师长,萧华当政委。它是一九三三年八月扩红时新组建的,全师平均年龄十八岁,无甚战斗力,随军委一纵行动,担任护卫任务,此时正扼守在永安关、文市一带。
队伍在寒风冷雨交加的漆黑夜幕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下匆匆行进着,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偶尔从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狗吠声。
然而,此时行进在崎岖山道上的王牌军指战员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笑容和自信,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锐气与斗志。他们的脸庞紧绷着,紧绷着忧郁,紧绷着焦虑,紧绷着茫然。
自从被迫撤离中央苏区,他们再无在苏区那种纵横驰骋的风光。
他们就像一群失去家庭、失去父母的流浪儿一样,一直被国民党军撵着走,处处被动挨打,处处举步维艰。昼伏夜行,翻山越岭,步履蹒跚,疲惫不堪。
从江西到湖南,再到广西,历尽千辛万苦,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要走到哪里才是终点?是走向生路还是走向死路?
他们绝大多数是从无数次战火纷飞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挨过无数次炮弹的弹片和机枪的子弹,也流过血负过伤,与死神打过无数次的交道。
枪林弹雨,炮火纷飞,肉体上的疼痛,他们无所谓,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感到一片迷茫……
假若还是毛泽东在指挥这支队伍……
第五次反“围剿”还会打得一塌糊涂吗?红军还会被迫丢弃中央苏区吗?
假若按毛泽东的建议抢占全州……
红军的前途还会如此渺茫?红军指战员的心里还会如此摇摆不定、毫无信心?
此时,不仅*在渴望着毛泽东!
而且,广大红军指战员们也在渴望毛泽东!
前锋耿飚的红四团是在石塘圩的农民陈寿明的带路下,直插大坪渡口的。
二○○六年,笔者在石塘圩采访了陈寿明的长子、现年八十三岁的陈全昌老人:红军住在俺家里,是个姓耿的团长。那个耿团长裹着件大衣,好像在打摆子。后来那个姓耿的团长拿来张地图找大坪和界首,地图上没有大坪,夜里就喊起俺父亲做向导带路,从大坪渡过湘江,一直带到界首。姓耿的团长拿了三块光洋给俺父亲,俺父亲就回来了。 。 想看书来
铁流涌进 五(5)
二十七日凌晨三时许,*、聂荣臻率红二师来到了大坪渡口。
驻守对岸碉堡内的民团早已被先期过江的侦察部队解除了武装。
寒夜冷雨中的湘江,宁静而安详,不知疲倦地向北奔跑着,只听得哗哗的流淌声。
火光照映在水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在警卫的引领下,正要纵马涉过湘江。
没料得枣红马刚举起前蹄踏入水中,前蹄一滑,马身稳不住,整个马前身一倾,竟将*掀下马来。
“马失前蹄!”一丝阴影掠过被警卫搀扶起的*心头。
*脸色铁青,心中蒙上一种驱之不去的不祥之念。
在众警卫的前推后拥下,*再次骑上枣红马,终于渡过了湘江。
涉过湘江的*纵身下马,站在岸边的土坡上。
*长长地嘘口气,回望正在涉水渡江的队伍。
数千红军指战员卷着裤腿、手挽着手,正从水浅浪急的滩头上涉水横渡湘江。
冰凉的江水浸过脚踝,浸过膝盖,浸过大腿。
寒彻透骨的江水,让涉水过江的指战员们冷得浑身直打抖。
冷风冷雨恣意地刮着飘着,像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像冰冷的刀刃刺在身上。
刺骨的寒气穿过胸膛,穿过颈椎,穿过头皮。
指战员们仍毫无畏惧地在急流中低一脚高一脚地涉渡着。
*稍抬抬眼,望向聚集在江对岸正准备渡江的指战员们。
幽暗的火光下,指战员们扛枪的扛枪,扎裤的扎裤,一片忙碌。
夜幕中,雨幕下,已涉过湘江的红四团、红五团立即整理队伍,一声令喝“出发”,旋即像两支利箭,顶着凌晨的霜露,向南北两个目标疾射而去,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二十七日清晨七时许,李棠萼率红五团沿桂黄公路疾进至全州郊外三公里处的柘桥村头的大樟树下,突然与刘建绪的前卫迎头相遇,双方拔弓张弩,立即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枪声,震荡在白霜覆盖的山峦田野之间;
枪声,打响了脚山阻击战的第一枪;
枪声,揭开了湘江血战的序幕。
湘军倚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再加各种野炮,向红五团猛冲猛打。
红一军团渡过湘江的大坪渡口
红五团力单势薄,只得边打边退,一直退至*预定的第二道防线、距全州县城十四公里、桂黄公路通往界首的咽喉要隘——脚山,才凭着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地阻挡住湘军的追击。
李棠萼一边命令红五团在脚山抢修防御工事,一边将敌情火速电告军团司令部。
没能抢占战略要地全州,几乎令*差点命丧全州,抱恨终身。
事隔多年后,已出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的左权将军曾深沉地说:“假如占领全州,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可能会顺利一些。”
李德在《中国纪事》中写道:当我们先头部队到达县城时,发现周(浑元)已走在我们的前面了。周的一个旅占领了县城,将主力埋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全县四周的城墙又高又厚,就像中国内地大部分古城一样。用我们的武器攻城看来不大可能,至少要消耗很多时间和付出很大伤亡。在全县的近郊进行决战也几乎不能成功,因为在这个地区兵力很难展开。
没能占领战略要地全州,中央红军顺利渡过湘江的良机再次丧失。
初战告捷的刘建绪就可以趁机派湘军主力部队,沿桂黄公路向兴、全两县交界的界首长驱直入,抢占界首,从而封锁湘江西岸的所有重要渡江点,将中央红军全部拦阻在湘江以东的平坦开阔地域进行决战,以求全歼。
铁流涌进 五(6)
能否守住脚山,阻挡住湘军南下封锁湘江各渡口,成为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也成为决定中国革命命运的关键!
中央军委将预定的渡河点选在湘江上游的凤凰嘴和界首之间,也就是萧克红六军团渡过湘江的旧渡口。
界首是一座古圩,以界于全州与兴安交界之处而得名。
一九三四年时,界首有上、下界首之分。上界首隶属兴安县管辖,下界首(包括老街及湖南会馆即中央红军抢渡湘江红三军团彭德怀指挥部三官堂)隶属全州管辖,当时中央红军架设浮桥的渡江点也在全州境内。新中国成立后,下界首划归兴安管辖。
界首濒临湘江,西侧一公里就是桂黄公路,再往西不过三四公里便是逶迤连绵的越城岭。
也就是说,中央红军只要渡过下界首的湘江,越过与湘江平行的桂黄公路,进入全州的西延山区,就能摆脱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
担任抢占界首的是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
红四团临行时,*特意叮嘱耿飚和杨成武:“只要有信心,就会胜利。你必须尽可能少依赖别人,不管别人是多有经验,力量有多大。这就是要领。”
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冒着寒冷的霜露,顶着刺骨的朔风,马不停蹄地急行军,直到午后才先敌一步抢占了界首。
红四团当年先敌一步抢占界首的紧急情形,几十年后耿飚老将军仍记忆犹新:
“当我们马不停蹄来到界首东面的桂黄公路时,与敌人派出的尖兵仅有十里之隔。从正面沿公路开来的是桂系夏威部队,显然他们从尖兵的报告和号声中,已经料到前面有了我军的部队。但是夏威是广西军阀主力,仗着武器精良,目中无人,只是摆开一个战斗队形,仍然沿公路向界首运动,妄图一鼓作气,抢占界首。”
杨成武将军也回忆说:“红四团参加湘江战役,是从界首阻击夏威开始的。夏威是广西军阀部队主力,他倚仗武器精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殊不知他刚踏进界首,就遭到早到一个小时埋伏在那里的我们一顿猛揍,把他打了个全线崩溃,仓皇逃遁。”
尽管武器精良的夏威是桂军主力,一向趾高气扬,然而此时碰上的却是中央红军王牌军中的头等主力团红四团,就难逃失败的厄运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红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一阵猛攻猛打,桂军落荒而逃。
二十七日下午,红四团攻占界首。
攻占界首的红四团立即在渡口两侧派出警戒,并构筑防御工事,以阻击桂军的进攻。
黄昏,*骑着枣红马“嗒、嗒、嗒”地带着红一军团指挥部也进驻了界首的一座旧民房里。
*的红一军团主力控制了从脚山到界首的桂黄公路!
控制了“铁三角口袋阵”最关键的一条边!
控制了从屏山渡口到界首渡口湘江上游所有的重要渡江点!
*那张紧绷着焦虑的菜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只要中央纵队火速赶到湘江边,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蒋介石苦心经营的第四道封闭线!
铁流涌进 六(1)
脚山,脚山!因没能及时抢占全州而懊悔不已的*,只有一条路可走:调集一军团所有部队,死死守住脚山,像钉子般死死钉在脚山。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下界首老街的一座两层楼的木架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