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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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湘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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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走走停停,从江西到广西就走了一月有余。而敌人前有堵兵后有追兵,两翼还有截击之敌,再加天上的飞机,一路撵着红军走。
  红军既要击溃前堵之敌,又要阻击后追之敌,还要时刻提防两翼截击之敌和躲避敌机的轰炸。
  眼看着这帮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几乎天天在流血,天天在牺牲。
  李天佑黝黑的脸庞上紧绷着焦虑,忧心如焚。
  这种被动挨打的困局何日才能结束?
  李天佑感到茫然。
  自从接到军委进行湘江战役的命令,李天佑从各种情报中也晓得蒋介石已经在湘江天险设置了重兵,红军要突破湘江,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必将是一场惨烈空前的鏖战。
  特别是红五师要负责左翼的防御,阻击战斗力极强的老对手桂军,李天佑感到肩上沉甸甸的。
  然而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别无选择!
  让他感到百思都难以理解的是,为何“三人团”偏要命令红军正面硬闯“铁三角口袋阵”?
  代价?流血的代价!李天佑的心中沉甸甸的。
  从广西到江西,再从江西到广西,上百次的恶仗,上百次的硬仗,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这支队伍南征北战,不折不挠。

铁流涌进 七(4)
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战斗力,成为全体指战员的军魂。这种军魂,使部队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
  然而,此时的这支骁勇善战的队伍仿佛被人捆绑住了手脚,不能主动出击敌人,不能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只能不折不扣、机械呆板地执行“三人团”的命令,按地图上的直线进军。
  边走边打,一路走一路打,一排排的战士在敌军猛烈的炮火轰炸中倒下,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敌人飞机的狂轰滥炸下离去。
  满脸血渍的普通战士想不通,指挥作战的李天佑也想不通!
  明天又将有多少的将士捐躯疆场?
  寒风冷雨笼罩下的雷口关,李天佑直怔怔地望着匆匆行进着的部队。
  这时的红五师除红十三团调归红三军团司令部直接指挥外,只有红十四团和红十五团两个团三千余人枪。然而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红军老战士,都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磨炼,都是中国革命的精英。此时却要奉命硬闯伏兵重重的“铁三角”,用鲜血和生命去撕开敌人的封锁线,用血肉之躯铺垫出一条西进的道路。
  李天佑仿佛看到了湘江两岸张网以待的桂军,看到了湘江两岸那四伏的重重危机。
  李天佑还看到了那清清的湘江水逐渐变成了殷红色!
  李天佑浓眉逐渐敛紧,沉甸甸的心也逐渐拢紧。
  李天佑深感责任重大,因为他的身后紧跟着红三军团司令部和军委二纵,全军团今晚都要赶到水车地域宿营,他的部队必须保障全军团的安全。
  冷飕飕的寒风仍肆意劲刮着,冷飕飕的寒雨仍肆意劲落着。
  李天佑默然无语地注视一眼夜空,朝警卫挥挥手,转身走入行进的队伍中,走向那前途未卜的湘江。
  二十六日夜十一时许,灌阳县水车灌水西岸的修睦村。
  李天佑刚吃罢晚饭,正准备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报告,军团司令部来电。”师部译电员递上电文。
  李天佑打开手电一看,原来是军团长彭德怀的命令:命令五师十四、十五两团及军委炮兵营立即行动,连夜赶赴灌阳的新圩一带,阻击广西军,保证整个野战军的左翼安全,掩护中央机关纵队过江。
  电文的结尾还有一句像钢铁铸成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到四天!”
  李天佑看罢电文,身子一颤,忙命令参谋打开地图,借着手电的亮光找到了阻击的位置。
  简短口述命令:部队行进方向转向西南,以急行军向新圩前进!
  寒夜里冷雨中,这支部队顾不上长途强行军的疲劳,连夜渡过湘江上游的支流灌江,沿着崎岖的山道,向西南部的新圩疾射而去。
  山道两旁的荆棘划破原本破烂不堪的衣着,划破早已麻木的手脚,寒风冷雨吹刮脸面身体,冰冷冷地刺入早已麻木的肉体,仍驱赶不走战士们的疲劳困顿。
  他们有的死死拖拉住马尾巴低一脚高一脚地眯着眼乱走,有的则一手抓住前面战士的腰带,勉强睁着沉重的眼睑东歪西倒地乱行。仿佛只有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才能将疲倦驱走,才能将睡眠震醒。
  当年看见过红军疲劳不堪模样的、灌阳月岭村现年八十七岁的唐苏老人告诉笔者:“红军以前背支破枪,晃晃歪歪的,有的边走边打瞌睡。”
  二十七日下午四时许,经过一夜强行军的红五师拖着疲乏的身子,终于赶到了预定的阻击阵地——新圩。
  李天佑将军在《红旗飘飘》一书中写道: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赶到了预定的地点,显然敌人是掉队了,我们比敌人先到达了这里。派出了侦察、警戒以后,政治委员钟赤兵同志、参谋长胡震同志及两个团的指挥员、政治委员来到原定阵地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铁流涌进 七(5)
距灌阳县城东北部约七公里的枫树脚村附近,这里北距新圩约两三里,离湘江约有七八十里路。
  枫树脚四周山峦犬牙交错,呈凹字形排列着。
  一条公路正从凹字形中间穿过,这是桂军进逼湘江的必经之路。
  公路的左侧依次排列着打锣山、水口山、钟山;
  公路的右侧依次排列着月亮包山、判官山。
  山上是嶙峋的山石,遍长着松树及各种灌木林。
  这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紧紧地扼住公路的道口。
  这时已是初冬的季节,公路两侧稻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但树叶还没有脱落,满山的松树和簇簇的灌木丛,刚好成了隐蔽部队的场所。
  连绵的丘陵南北伸延约二十余里,再往北到湘江边便是一片无险可守的大平川了。
  新圩,是桂军拦腰掐断中央红军突破“铁三角”,抢渡湘江的咽喉之地。
  只有守住这片山岭,不让敌人占领新圩,才能确保中央红军左翼的安全。
  李天佑视察完地形,将阻击阵地选择在新圩至排埠江长达八公里的公路两侧山头上。
  这里后距红军由文市、水车向湘江前进的通道,最近点大桥村仅有五公里,最远点鲁水村也不足十公里。
  红十五团布置在公路的左翼,即打锣山、水口山、钟山上:
  红十四团布置在公路的右翼,即月亮包山、判官山上;
  红五师师指挥所设在距第一道阻击阵地一二里的杨柳井;
  临时调配的军委“红星”炮兵营,部署在指挥所附近左侧的山地上。
  “滇军打仗像绵羊,桂军打仗像恶狼。”作为广西人且多次与桂军交过手的李天佑,当然对桂军的战斗力知根知底。
  一部署完阵地,李天佑便下令伐木,做木桩鹿砦,构筑工事。
  山风打着呼哨,抖落了压在树叶上的雨水,掉在人脸上、身上,冰凉冰凉的。
  穿着单衣的红军指战员们,湿漉漉的身上和头上还冒着蒸汽。
  一条条由无数棵削尖的木桩交织成的鹿砦障碍工事筑成了。
  木桩的尖头被柴刀砍过的茬口白森森的,像一柄柄利剑指向山下。
  李天佑望着战士们不顾疲劳修筑的防御工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乓,乓!”山脚下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李天佑一惊,忙举起望远镜往山下望去:暮霭弥漫的阵地前约二里的排埠江村人影幢幢,枪声大作。
  不多时,侦察员上前报告,原来是十四团的炊事员挑着煮好的饭菜送到排埠江村,抬眼一看,竟然全是敌人。炊事员不慌不忙地放下饭菜,连忙跑回阵地报告。
  侦察员们立即摸入排埠江村进行侦察,没想到被敌人发现,双方打了起来。
  据侦察所知,驻守排埠江村的是桂军先头部队的一个侦察连,他们也正要赶往新圩侦察。
  红军发起骤然猛攻,桂军边打边退。
  红军追至马渡桥村,发现桂军的两个主力师正从灌阳向新圩扑来。
  桂军是两个主力师,且是以逸待劳;
  红军只有两团人马,且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连续行军,部队减员很大,也很疲劳。
  红军以两个团加军委炮兵营三千九百余人要对付桂军两个主力师又一个团一万四千余敌人,敌我力量悬殊,但凭借这一带的山岭丘陵坚守两三天还是有把握的,四天就有困难了。
  李天佑思罢,吩咐正在埋头看地图的参谋长胡震:“胡参谋长,立即给军团首长发报,说保证完成任务!”
  红五师参谋长胡震拳头往桌子上一砸:“让他们来吧,只要有一个人,就不让他们到新圩!”
  恶战?血战?李天佑望着夜幕渐渐遮盖的黛色山岭,感觉两肩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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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流涌进 八(1)
杨柳井,李天佑彻夜难眠;宾家桥,彭德怀焦躁不安;大战前夕,红三军团将领为战事煎熬。
  夜色笼罩下的杨柳井静谧而安宁。
  位于全灌公路右侧的杨柳井其实是一个只住有五六户农家的小山村,因公路左侧一株数百年的杨柳树下,有一口四季长流的小水井而得名。
  然而,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的杨柳井村人,却看到了一幅从来没有过的热闹景象。
  公路旁、树枝下,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军人。
  临近公路的村民黄百街家,灯火彻夜通明,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不少腰别短枪的军人神色匆匆地进进出出,屋内不时传出“滴滴答答”的电报声。
  屋内正是红五师的指挥所。
  指挥所内的李天佑彻夜难眠。
  明天,也就是二十八日,灌阳的桂军必将发起疯狂的进攻,红五师的前沿阵地上必将是一场惨烈的鏖战,全师将士必将誓死坚守在阵地上,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桂军前进一步!
  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李天佑心潮起伏难平:也*天或者后天自己就会与将士们一道将鲜血洒在这片红土地上,长眠在故乡的山水间。
  故乡?多少次、多少回魂萦梦牵的故乡!
  李天佑仿佛穿过黑幕合围的夜空,看到了远在一百余公里外的故乡,想起了尝尽人间辛酸的孩提时代。
  一九一四年一月八日,李天佑出生在临桂县六塘圩小江高陂的李家一户贫苦农家。
  李天佑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全家七口人挤住在一间用杉树皮盖的屋子里,靠租种地主的一亩薄田和卖草席度日。
  幼时的李天佑天资聪颖,五六岁时上过两年私塾,后因家中无钱供送,只得辍学随父母到附近的集市上赶圩卖柴卖席卖竹器。
  一九二八年,李家为逃荒,父亲李燕川带领全家逃往桂林,以卖豆腐和削扁担卖糊口。
  李天佑每天挑着豆腐沿街叫卖,后又去了一家米粉店当学徒。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从小就不甘命运摆弄的李天佑决心出外闯一闯。
  一九二八年六月,北伐名将李明瑞在桂林招兵买马,年仅十四岁的李天佑便报名入伍,当了勤务兵,从此开始了他四十二年的军旅生涯。
  一九二九年六月,李天佑被选送到广西教导总队学习,他的命运从此与中国革命的车轮捆在了一起。
  在广西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共产党员张云逸的引导下,李天佑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籍,走上了革命道路。当年十月,参加了*领导的南宁兵变。后随广西教导总队和警备第四大队开赴百色,并在百色加入了共产党,十一月任教导营机枪连排长。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十一日,李天佑率部参加了*、李明瑞、张云逸领导的百色起义,任红七军特务连副连长。
  一九三○年四月,在隆安战斗中李天佑因身先士卒,立功受奖,升任特务连连长。随即参加攻打贵州榕江县城,李天佑率领12名战士肩扛竹梯,冲过敌人的交叉火力网,登梯冲上城头,他腿部连中三弹,血流如注,但仍强忍伤痛,连续向敌人甩出数枚手榴弹,将守敌机枪炸毁,掩护主力入城。
  一九三○年五月,李天佑率部回师右江,参加了收复百色、奉议、恩隆等县城的战斗。
  闯枪林,闯弹雨,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回死里逃生,李天佑把打仗当成了家常便饭,一听到枪炮声,便精神大振,忘记了生死,忘记了伤痛。

铁流涌进 八(2)
伍修权曾称赞李天佑“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专打恶仗硬仗,多少次在危急关头扭转战场形势,夺得战斗胜利。”
  然而,眼前的这场大战,却使他感到从来未有过的焦虑。
  他不知道明天的战局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也不知道明天的结局如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和他的红五师全体将士拼死也要坚守在这片阵地上,哪怕拼到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能让桂军踏进新圩半步,一直坚守到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为止。
  李天佑心中忐忑不安,伫立在指挥所的门口,两眼望向灌阳东北部的夜空。
  距杨柳井四十余公里,夜幕笼罩下的灌阳东北部水车宾家桥一座地主宅院——九如堂内,也灯火通明。
  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拿着铅笔,在标有新圩、光华铺字样的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两个圈。
  “*的红一军团控制了铁三角的两条边,张宗逊四师的先锋团第十团已如期抵达界首一带布防,李天佑的五师已在新圩构筑工事,铁三角的三条边已牢牢控制在我军手中。只要中央纵队和后卫的五、八、九军团抢在敌军的合围之前渡过湘江,那么蒋介石苦心经营的第四道封锁线就形同虚设!”彭德怀充满自信地说道。
  “事情恐怕要比想象的糟糕得多。我野战军前卫虽已渡过湘江,军委纵队昨晚已宿营文市、玉溪地域,但后卫的五、八、九三个军团仍在道县、江华、永明地域,前后相距二百余里。据军委的电报,五军团天亮后才能进至蒋家岭、永安关、雷口关一线,构筑工事,阻击周浑元的中央军的追击。而周昆的八军团与罗炳辉的九军团在三峰山与桂军激战未克,军团进军道路受阻,直到今晚凌晨1时,军委才命令八、九军团由永明以北改道,经小坪开往蒋家岭。近几日内,一、三、五军团必有一场恶战!”军团政治委员*一手指画着敌我形势示意图,忧心忡忡地说道。
  “唉,独立房子摆个甬道战术,致使野战军主力为了掩护慢吞吞行走的中央纵队到处挨打,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这哪里是在打仗!”彭德怀气愤地说。
  “还是毛主席说得形象生动:叫花子打狗,一边打一边走!”*长叹一声。
  彭德怀率领三军团司令部是二十六日晚从雷口关入关,经水车到达宾家桥宿营的。
  根据军委二十六日三时的命令,红三军团当晚由红五师开路,抵达水车地域。
  红三军团指挥部灌江水车九如堂
  作为中央红军的左翼,红三军团的任务就是扼守住界首和新圩,阻击桂军的侧击,确保红军主力从永安关、雷口关通往湘江的道路畅通无阻。
  根据“三人团”的命令,彭德怀当晚便向所部下达了作战命令:
  红四师向全州地域进军,十团准备前出界首接防红一军团防御,十一、十二两团到临近新圩的鲁水一带布防,以防桂军侧击;
  红五师十三团防御苏江、泡江一线,十四、十五两团加军委炮兵营抢占新圩;
  红六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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