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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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湘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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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组成宣传队到前线做“防共宣传”。
  宣传队到了全州,首先召集民团进行训话,叫他们不要害怕红军,并把带去的宣传画、传单、标语在县城张贴一通。
  因裴代智是灌阳人,情况熟悉些,李文钊便派他一人去灌阳散发宣传品。
  家居全州街上的雷德铭老人曾听过李文钊的宣传讲话。雷德铭说,我小时候在体育场看见国民党宣传队的宣传,讲共产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共产共妻,无恶不作”。把共产党讲得一无是处,好像青面獠牙的味道,哪个不怕“*”!

阴霾桂北 五(3)
桂军的“防共剿共”宣传遍及城乡,渗透到广西辖境内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在桂北山区,瑶、苗少数民族杂居地区,桂军特地成立了保安委员会,专门从事防共的宣传工作。
  据一九三四年《创进月刊》第七期所载广西省政府政训处消息:
  赣*匪倾巢西窜,湘南、桂北为其必经之兴、全、灌三县瑶民甚多,且知识低落,当局恐其为*所利用,为防患于未然计,故特于兴安李家湾组织三县联区保安委员会,专从事于瑶民宣化工作。本处以其工作甚属重要,于本月派出曾德崇、梁铁石、普剑魔三同志驰赴该委员会协助指导云。
  全州是红军强渡湘江的主要区域,因此也是宣传“防共剿共”的重点区域。
  当年看见过桂军宣传的原全州党史办主任刘心潜老人告诉笔者:
  我是两河乡田美村人,一九三四年中央红军来的时候,我已有十三四岁了。红军未来之前,国民党宣传讲红军很坏,共产党共产共妻,男的一队,女的一队,一扯拢就结婚。还在我们村里贴了很多挂图,挂图画起红军张牙舞爪的,獠牙爪,拿起把弯刀,拿起个锤子,脚下踩的枯骨头,就说红军是魔鬼。
  家居石塘沛田村的原全州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唐楚英老人,一谈起国民党的“防共”宣传,老人仍记忆犹新:
  我那时候刚刚八岁,是在小学读二年级。听说红军要来,学校就放假了。国民党在学校散发了些漫画,画的是老百姓脑壳上盖着一片锯子,把老百姓拿来用锯子锯。当时广西流行一支歌,叫做“剿共歌”,同胞们大家出来去“剿共”,“*土匪”杀人放火什么的,国民党是这样宣传的,老百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懂得红军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和老百姓什么关系,老百姓一概不懂。当时我们这个地方也没有党组织,也没有进步活动,大家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你讲红军坏就坏,没哪个对红军做了很多很好的工作。
  白崇禧此番处心积虑的大肆宣传,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使中央红军过桂北时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数日后,当原本在桂北没有任何党组织和没有任何群众基础的红军在强渡湘江时,尤其是当红军被国民党主力打散后,大量掉队落伍的红军伤兵散落、走失在桂北各地的山村时,被当地的民团或流氓地痞当成土匪,惨遭了灭绝人寰的狩猎式的捕杀,或被活埋,或遭推下悬崖,或被强迫*衣裤,活活饿死或冻死在山上,其惨烈悲壮不堪目睹!
  红军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桂北大地的山山水水,这也是湘江战役红军伤亡惨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白崇禧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城外,移向城外的乡村和田野。
  初冬的桂北乡村和田野,到处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
  万籁俱寂的乡村偶尔冒出几缕炊烟,传来几声狗吠声;
  田野上各种农作物都已收割入户,只剩下空茫茫的大地;
  杂草枯黄,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战栗。
  万村空巷,万户空室,万物空仓。
  白崇禧孤芳自赏地看着自己亲手导演出的这幕坚壁清野的杰作。
  由于李宗仁长年居住在广州,白崇禧实际上成了广西最高的军政长官,主宰着全省的政务军务,发号施令,指点江山。
  如今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志转动着、实施着,一种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使他感到洋洋自得。
  是的,还有什么比呼风唤雨驱逐和唤使人更快意的事哩!

阴霾桂北 五(4)
广西一千三百万人口,还不个个看我白崇禧的脸色行事,只要我一声令吼,恐怕地球也要捅出个窟窿来。
  时任桂军第四十五师一三四团团长的凌压西谈到桂系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时,说过这样一段话:
  除军事部署外,还实行空室清野的恶毒计策,将贺县、富川、灌阳、全县、兴安各县,东西交通大道附近的居民,迫向偏僻山区迁徙。所有人畜粮食和家具等,都不许存留室内,使红军过境时无从给养而增加行军作战上的困难。
  时任全州代理县长兼民团司令的虞世熙也说:
  至于空室清野,划定恭城、灌阳、全县、兴安等县,先行举办。
  于是,桂北交通沿线的村庄犹若水洗一空,已渺无人烟,绝大部分村民闻风而动,携老挈幼,躲进偏僻山区,粮食、用具,凡可食、可用之物,皆藏匿到山上,只留下空旷的乡村,空旷的田野,空旷的……
  白崇禧所使出的这招坚壁清野,给日后红军过境桂北时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饥饿、寒冷、死亡,像幽灵般时时困扰着红军,使红军在荒无人烟的桂北山区行进时,仿若无水之舟,无源之泉,寸步难行,每前进一步,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换句话来说就是红军在桂北不得不用无数烈士的血肉之躯铺垫出一条前进的道路来。
  一九八六年;兴、全、灌三县党史办调查红军过广西的情况,时年七十一岁的兴安县华江乡瑶民黄月英老人说: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来了红军。国民党到处造谣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杀人放火,见人就杀,见妇女就抢。所以,我们村里的人听见红军来了,都躲上山去了。
  资源县两水街八十二岁的李洪宝老人,七十二年前就跟随着父母躲藏在山上:
  红军未来之前,国民党宣传红军杀人放火,把人全杀光的。我父亲就在山上扎了个茅厂,将粮食、红薯所有能够吃的东西都藏到山上,连锅都挑上山,猪牛鸡鸭都赶上山。红军来的时候,我们全家在山上躲了好几天,一直到红军过完了,我们才敢回家。
  龙胜县江底村八十五岁的瑶胞邓龙炳老人告诉笔者:
  那时候凡是有大兵梁子路过,老百姓都要躲的。红军来的时候,老百姓不晓得红军是什么人,大家以为是土匪来了,我们全村的人都*了,走到山上躲起来,直到红军走了,大家才敢回村。
  后来红八军团无线电队政委袁光回忆过广西的情景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一路上虽然看到过几座苗寨,但寨子里空无一人。苗寨同胞素有搬迁的习惯,过去我就听说过“桃树开花,苗子搬家。”可是在反动派的欺压下,苗胞们只能向山高林深的地方躲避。大概是因为他们分不清红军与反动派的区别,听到红军来到的消息,也同往常躲避汉人一样,在山上藏身了。这些苗胞跑山极快,有时前卫部队看到人影,三转两转就再也找不见了……在苗山上,连人影都找不到,又如何进行群众工作呢?连续的山地行军,使同志们相当疲劳,最糟糕的是粮食快吃光了。
  白崇禧收回目光,微侧过头,望了一眼紧随在身后的虞世熙,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期望。
  除了坚壁清野,白崇禧还使出更狠辣的招数,就是邻近湘、黔两省边界县的县长一律委派军人充任,实行军事化管理,加强军事控制。
  据参加过南宁军事会议的原桂林区民团指挥部参谋长虞世熙后来回忆当全州代县长那段经历时说:
  最后,白崇禧提出邻近湘、黔两省边县的县长一律委派军人充任,以便计划防守和指挥作战。这一议题决定后,白崇禧首先要陈恩元推荐一个军人充任全州县长。为此陈恩元曾两度和我商量人选问题,我前后建议调现任武鸣县长陈良佐、黄壎(保定军校毕业)充任。据谓,白均不同意。接着在白、陈两人商议下,决定要我去充当。
  曾参加编纂《全州县志》并担任过全州县志办主任的唐楚英老人告诉笔者:
  国民党将全州军事化,派桂林民团司令部参谋长叫做虞世熙的来当全州县长,这个人新中国成立后做了*人士。国民党一贯用的战术就是有乱的时候就派军人当政。以后解放战争的时候,派蒋文度当县长,也是带过兵的,懂打仗。
  军事化管制下的桂北各县颁布了一系列“防共剿共”的奖励办法:
  凡缴获*一支枪者,奖励两块光洋;
  杀死一个*者,奖励四块光洋。
  生擒俘虏一个*者,奖励八块光洋;
  白崇禧在桂北大地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式的死亡阵地。
  该想的都想到了,该防的都防到了,现在的广西仿若铁板一块,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墙。
  时年四十一岁的白崇禧踌躇满志:只要红军胆敢侵入广西,就准备放开手脚,与红军大战一场,让红军晓得广西的厉害,同时一展平生所学,以建不世之功。
  自命不凡的白崇禧沉浸在遐想之中,遐想中的白崇禧颇为自得。
  颇为自得的白崇禧摩拳擦掌,渴望与红军决一死战,尤其是渴望与蒋介石称为“战争魔鬼”、共产党称为“战神”的*放手一搏,以决胜负。
  白崇禧两眼出神地紧盯着山脚下的湘江水,水势一浪高过一浪,且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盖天劈地往前冲去。
  白崇禧忽然眼角浮起一丝冷笑,仿若自身便是那滚滚北去的湘江巨浪,汹涌澎湃地向红军扑去,将红军吞噬、撕裂、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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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桂北 六(1)
“三自”、“三寓”,跃跃欲战,白崇禧磨刀霍霍;绞尽脑汁,湘江以西地区,蒋介石再布口袋阵。
  白崇禧将目光移向身边的侍卫及碉堡周围担任警戒的民团,一个个戎装整肃,威武雄壮,斗志昂扬。
  深谙用兵之道的白崇禧当然知道,战争不仅是两个利益集团为了各自的最高利益或者说最终目标,所进行的军事实力的对决,而且是政治实力和经济实力的大比拼,是政治的延伸,也是实现政治目标最直截了当的手段,战争原本就是流血的政治。
  尽管这时候的桂军没有鼎盛时期北达长城、南及安徽的煊赫势力,但此时的桂军仍保持着第四集团军的番号,拥有第七、第十五两个军,五个师、十六个团的兵力。
  第七军辖第十九师、第二十四师两个师,兵力12335人;
  第十五军辖第四十三师、第四十四师、第四十五师三个师,兵力17042人;
  两军总兵力达29377人,且兵强马壮,将士用命。
  此时的桂军,刚刚换上新式装备。
  桂系民团指挥部
  据一九三五年的桂军《七军年刊》记载:“本师武器弹药,及各项附属用具,自上年换发以来,现均一色新式步枪,机件精良,射击准确,至轻重机枪及各附属用具,亦配备完全。”
  白崇禧感到底气十足,因为他不仅手握近三万人的精兵强将,更可依赖的是辖境内庞大的民团组织。
  自民国二十年(1931年)白崇禧主持召开的全省军政会议确定“三自”、“三寓”政策实施以来,广西全省犹如一个独立王国,自卫、自治、自给,并寓兵于团、寓将于学、寓征于募,创办民团,以民团组织为民众组织,以民团训练为民众训练。
  按白崇禧的说法:“广西有一千二百七十万人口,分为二万四千个村(街)。每村(街)有后备队一队,每队壮丁约百人,共有二百四十万人。由十八岁至三十岁的约居半数,即一百二十万人……一千五百人为一个联队。”
  “至于组织的系统,分政治、军事两方面:政治系统,是由省政府而行政监督,而县政府,以至区、乡、村、甲(城市设镇街,等于乡村)。军事系统,是由总司令部而区指导部,而县司令部,以至联队、大队、后备队。行政监督兼区指挥官,县长兼民团司令,区长兼联队长,乡长兼大队长,村长兼后备队长。”
  “高小实施童军训练,初中实施青年军训练。所谓青年军训练,就是一半童训,一半军训,合于童训与军训之间。高中则于第一学期实施军训。初、高中及师范学校不能升学的学生,可进民团干部学校,毕业后可以当村长、后备队长。”
  白崇禧将全省划为桂林、平乐、柳州、梧州、南宁、龙州、百色、天保共八个民团区,每一民团区设一民团指挥部,负责指挥所属各县民团司令,编练民团。
  每一民团区设三个常备大队,每大队为三百六十人,合计一千零八十人。全省计有四个常备大队八千六百四十人,超过桂军一个正规师。
  此外,各县、区、乡、村组训了后备队。
  到一九三四年,全省二百四十五万壮丁中,有一半以上被桂军强迫接受军事训练。
  全民动员,全民动手,全民皆兵,白崇禧所用的战术在湘江战役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广西民团除协助桂军防守外,还在重要路口及关隘设防阻击袭扰红军,尤其是红军在抢渡湘江遭受重大创伤后,一大批走散或受伤的红军指战员,遭到了民团惨无人道的“追剿”和杀害。

阴霾桂北 六(2)
白崇禧在湘江战役之后演讲中吹嘘道:
  “朱、毛在江西,围剿的军队过百万,剿了七年剿不下来。此次经过广西边境,人数号称十万,我们只有十五团人,除分防各地外,实际作战的只有十一团,其余就是民团有十五个联队,约两万人,便能把他打破。”
  二○○六年七月十二日,笔者采访了当年当过民团、现年九十岁的资源县北门坳张帝树老人:
  我那时候在地方当民团,是国民党请去的,叫做后备队。在烟竹坪操练,后备队有三百多人,都是些壮丁。喊了一个叫阎黑子的在这里教,上了一个月操,拿起木棒当枪训练。红军来时把枪发给我们,红军一走又把枪收回去。
  据一九三四年十月广西省民政厅编印出版的《民国二十二年度广西各县概况》所载:
  全州拥有民团后备队72队,人数7096人,枪支1666支,子弹17520发,刀矛4554件。
  灌阳拥有民团后备队52队,人数4091人,枪支304支,子弹1070发,刀矛341件。
  兴安拥有民团后备队36队,人数3386人,枪支287支,子弹2008发,刀矛680件。
  尤其让白崇禧感到放心的是,为堵剿红军,十一月初,桂军即调空军从柳州出发,由队长宁明阶率领飞机十架,飞抵桂林,归行营指挥,并不时派往湘、桂边境侦察。一旦发现目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进行狂轰滥炸,给没有任何空中优势甚至防空武器的红军予以重创,同时协同步兵作战。
  十一月十二日的当天,白崇禧接悉蒋介石的电令后,立即率领一批指挥部的人员,从南宁出发赶至桂林,成立了前敌指挥部。
  白崇禧亲任前敌总指挥,指挥前线部队作战。
  召开军事会议、与各界人士座谈、做各种动员讲话、调兵遣将、赶筑防御工事、到桂北各县尤其是湘桂边境视察检查,连日来白崇禧早出晚归,四处奔波,日夜忙碌着。
  如今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图部署完毕,白崇禧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喜悦:
  快些来吧,西进的红军,俺“小诸葛”早已为你们掘好了坟墓!
  此时此刻,作为军人出身的白崇禧仿佛闻到了那久违的枪炮声,闻到了那呛人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依稀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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