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他船上。自上次护卫吴朝干露了一手之后,王动一个人出来活动的时候,喜欢带上他,他的想法是,万一真掉到水里去了,这个护卫应该能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候显这会正在他的仪厅里与丘彥诚探讨旧港的土物产,正讲到芒果这一节。
“占城的芒果皮黄肉黄细小,旧港芒果肥圆青皮肉红,味道更胜一筹。”
“我有听过有芒果酿酒的,不知丘兄可有试过。”王动插话。
“芒果酒土著有酿,有果香,味醇,是不多,但所出不多。”
“旧港名港,海鲜必定很多,校之长乐应有所不同。”
“那是自然,淡水的龙鱼和海里的石斑很多。”
“龙鱼?”石斑候显吃太多了,龙鱼还是第一回听说。
“有红龙金龙青龙之分,体态优美,很多人家有养分,只为赏玩,丘某倒是觉得放在供在肚子里更安稳些。”说完哈哈一笑。
候显与王动对视一眼,觉得很对胃口。
“静之,听说王大人喜欢养鱼,专养珍珠鱼?”候显问王动,“可我看他吃的鱼也不少,怎么还养呢。喜鱼养鱼之人怎么又能吃鱼呢,伪善。”
“候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画眉鸟虽美,烤麻雀味道也不错。锦鸡好看,烤鸡更好吃。年年赏菊,菊花入菜吃的也不少。供养是爱,吃也是爱嘛,殊途同归!”
“哈哈哈,好你个殊途同归。”一干人哈哈大笑。
丘彥诚因为跟着候显王动混久了,慢慢大家也熟了,有件事,他一直想对候显提一下,想听听他的口风,但又不知怎么开口,而这事一说起来又是个很长的话题。
三佛齐国强盛的时候,王国可以控制的地域包括后世的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等地,但自从三佛齐国在十一世纪被印度的一位国王干了一次后,这个国家就衰败了。到洪武三十年,爪哇的满者伯夷国灭了三佛齐国后,这个国家主体的苏门答腊岛上竟然有了好几个小国家,如苏门答腊、阿鲁、那孤儿、黎代、南巫里等小国。不过作为原来三佛齐国的都巨港,却是个异体,这个城成了个无主之城。
这里有人口众多,除了当地人以外,华人因为元明时的战争过来避祸的也不少。广东南海人梁道明在三佛齐是个大商人,三佛齐被灭国时,他为了保护自己的产业,手底下已经有一两千人的武装,当时在巨港很有势力,后来他也就成了当地的主事者,被干掉的陈祖义也是主事者之一,他们一起把巨港改名为旧港。不过他们两人的结局是不同的,梁本人与明朝合作,而陈祖义不干,其实梁的合作也有被迫的成分在里面,他的儿子被永乐扣在了明朝。
梁死后旧港当地的华人也现了,明朝毕竟离的太远了,是要依靠,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施进卿本人也是广东人,而且和潮州人陈祖义还同乡,但他还是在关键时刻倒向了明朝,倒向了郑和。梁道明死后,施进卿非常聪明的第一时间联系了满者伯国,于是他被爪哇满者伯夷王国任命为旧港处理行政事务大臣“宝林邦八谛”,即旧港事务官。陈祖义那会只要实惠的财富,所以他选择了做海盗头子,施进卿则要了个名分,同样的,在他帮助郑和剿灭陈祖义后,他又得到了一个名份。永乐五年,施进卿因协助郑和俘获陈祖义有功,明成祖授以“旧港宣慰使”官衔。
旧港宣慰使司的设置,无疑是郑和出色外事能力的表现。郑和的观点是:三佛齐国解体了,爪哇满者伯夷王国也正值内乱,旧港已无国无主,明朝收归国有没有道义上的问题。旧港曾是三佛齐国王城,不但居民甚多成色尽杂,商贸繁荣,而且是个战略港口,地据马六甲海峡要冲,从这点上讲收归国有有百利而无一害。反过来看,旧港无主,极容易成为海盗巢**,祸害一方。另外这个宣慰使干的只是自治区领的活,印尼群岛上已聚居众多华人,如新村、苏鲁马益和杜坂。设旧港宣慰使司是华人自治的极好方式,设一个点能管好一大片,所以,郑和审势度时,倡议了旧宣慰司的设置。
这个提议与施进卿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按照三佛齐国这会的传统,这个位置处理行政事务大臣的职位,在施死后,不能传给儿子,而要传给女儿,没办法,马来人的传统,如果你没有女儿那就要择贤者传之。为什么会立这个规矩,可能就是当地人怕一家人世袭做大,反而不能公允的处理事务,以当时施进卿的能力想要改这个传统是不大可能的。虽然施进卿这会身体还不错,之所以传位会让人关注,是因为他真的有一子一女,而儿子显然能力不行非常平庸,但他面子上又不承认这个事实,施家的老二这个人称施二娘的女儿倒是出奇的能干,如今旧港的事务,大办都是她在帮着父亲打理,丘彥诚是女婿,他夹在了中间,他本人非常矛盾。
他是施进卿选的女婿,施家的大小姐人是不错,但就是能力强了些,比他这个夫婿的能力还强,但心里虽然不爽,但总是自已老婆。这次到大明朝,这些东西他没有提,他在看在观察,结果他的感觉是,一但施进卿过世,这个宣慰司使的位置可能会是他小舅子施济孙,因为永乐帝对施进卿有封赏,并口头上表示,宣慰司使以后可以由施进卿的儿子承袭。这样一来,就可能会有当地规矩和事实与明朝的意思相违的可能,这事又要怎么处理,不过这会施进卿还没有死,提这事,又好象不是时候,太猴急了。
丘彥诚不知道怎么对侯显提这事,不过今日王动过来后,他好象又有了点想法,知道要怎么做了。
………【第十节 暹罗趣闻】………
王动在占城的时候对海外华人没什么感觉,到了暹罗也就是泰国后,猛然现,那会下西洋的人还真不少。郑和船没靠岸,就看到岸边迎接的队伍里,除了奇装异服的暹罗人,居然还有一大票的华人,他们就差敲锣打鼓然后打些大大小小的横幅了。
对于郑和来说占城和暹罗他很熟悉,永乐元年(1402),当时他曾经带着小船队出使过暹罗占城,当时是为了大规模下西洋做准备。这次过来,他自然就算是老相识了,暹罗国王也是很客气,亲自到了暹罗湾来恭迎明朝使团。暹罗王骑的是头白象,离的远,人长什么样,王动也没看见。后世新马泰还是玩过的,不过显然这会看到的和后世的大有不同。泰国还真是个佛国,一点没错。远远在船上看到的不是民居,而是寺庙。
“暹罗国崇信佛教,这大城里所见所闻皆与佛教密切相关,此国处处可见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侣,富丽堂皇的寺院,民众崇尚忍让、安宁与平和。凡是信佛教的男子,到了一定年龄,都要一度削为僧,连王室和贵族也不例外,女子为尼者亦是很多,僧尼服色与天国相似,需要住寺庙,持斋受戒。俗凡之事均由妇人掌控,国王及其庶民谋议刑罚轻重,买卖成交等,事无巨细皆取决于妇人”丘彥诚也随着大家一起上了岸,他倒是凑到王动跟前。
“皆取决于妇人?”这是王动以前没听过的,后世听说泰人男人可以取好几个老婆,老婆们打工赚钱养家,男人倒是过的很自在的,没想到,古代泰国女人还有话语权,女权更盛。
“家中事务,一般都取决于妇人,而妇人的才干也往往胜于男子。”丘彥诚说到这里诡笑了一下,“暹罗国素来与大明国交好,大明国的国民在此颇受礼遇。家中妇人与明国男子生情事,男人非但不加责备,欣欣然有喜色,且称赞自己的妻子美丽。能被明国人看中,认为是很有面子的事,并且款待酒饭,同坐同寝,不以为耻。”
“啊!!”这话听得王动目瞪口呆。
大人们跟着郑和去王宫里宴会去了,自然王动也去了,跟着王动上岸的那帮随从,这会也有人请,大城国王也差了礼宾官过来驿馆,送酒送肉,大宴宾朋。
本来王动是有规矩的,所有的随从到了番帮,没有许可是不得到处乱走的,但王动的随从身手不同于大明的官兵,不是那么容易能被人看住的,也不是那么安分。果然,以吴朝干为的几个胆大的护卫,偷偷溜了出去。
吴朝干本是潮州人,正如刘秀珠猜的不错,他就是江湖上轻功第一的南海一鸥的弟子“盗花香”,福建本来是他的大本营,他色胆大不过为人不坏,与他结怨的倒不是那些女子,真恨他的是某些知情的家人。他到南京城里其实是来避祸的,一不小心碰了个妙人儿,这个女子的家人居然拐七拐八与他师傅有些关系,正好他师傅不在福建,南游去了,也不知游到哪里去了,于是他得了风声,先行开溜,溜到京城就钻到了王动家的护卫队伍里。
自在海上露了一手后,他也知道东家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时不时的会被喊着随侍。占城那会他跟着出来,心就有点痒痒了,东家的身手不俗,他知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好不容易东家与郑大人赴宴去了,正好可以出来溜达溜达。
虽然一帮护卫都没到过国外,不过这些个江湖客天生胆大,倒也不怕。吴朝干心里是有底的,听他师傅说过,明国人在这吃的开,刚才在路上,别人没听到丘彥诚的话,他离王动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如此好机会,不出来看看,多么浪费。
暹罗国男子头上扎髻,而且大多用白布缠头,身穿长衫,也有上身不穿衣服的,而女子就不一样了,很多人头上攒花,脖子上还有花环,着裙,婀娜的身材被那裙一包,看得吴朝干一帮人个个心里有点上火。其实,他们这帮护卫是上红船最多的,他们不象普通士兵那样每月上红船的次数有规定,他们也比士兵甚至某些将校有钱,但仿佛去的越多需求更高,越去越想去,这会在路上走着,看着四处都是救火救命的女菩萨,心里更是反应不小。
阿犹地亚城的繁华也出了他们的想象,这里比占城,比新洲港强多了。他们一帮人走在路上衣着明显与当地人不一样,与长住于此的明朝人也不一样,不多会,就有人喊住了他们。“前面可是郑大人天兵?”有人话,嗓门还不小。
吴朝干一等人倒没在意那话,但他本人听到了乡音,这人说的官话带着潮州腔。
“是随着郑大人过来的,但不是郑大人的士兵,我等实为三湘商行东家的护卫。”
“这位大哥也是潮州人,他乡遇故知,有缘有缘,在下吴诚,生意人,久居暹罗以历三世,不知这但大哥怎么称呼?”吴诚也是听出了吴朝干的潮州腔
“在下吴朝干!”“王陈!”“刘三”“师大强”
“呵呵,同是姓吴,五百年前是一家,今日小弟作东,过去小饮一杯如何?”
这自然是好,虽然在家已经喝了吃了,但有人请酒,也是无妨,胃里这些空地还是有的,添点酒,溜个边。
酒居然是椰子酒,与暹罗礼宾司官员送的米酒不大一样,个个称奇。酒过三巡,吴朝干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本朝女人有身上带个铃铛的,出门走动听个响,有时倒也动人,怎么暹罗女人不见戴铃铛,男人身上倒是叮当作响,奇怪。”
“正是,小弟也是奇怪!”吴朝干的话引起了共鸣。
“哈哈哈哈”吴诚大笑,“众位有所不知,此地男子,年至二十余岁时,就用如韭菜形状一样的锐利刀具割开男具,嵌之以珠,再用药封口,愈合后才可出门。行走时,那本钱形状类似葡萄垂地一般,当地专门有人开设店铺替他人嵌入珠主为业。如果是国王、大头领或者富贵人家,则用金子作铸造成中空的虚珠,里面安放一粒砂子,一旦等金珠嵌入,伤口愈合,外出行走时,叮当有声,视为美骄傲之事,凡不嵌入珠子者使为下等人。”
“啊!”这下吴朝干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有此事!”
“猛!太过强捍了!不疼?”
“说书的不也是说过有人割开那条肉放入狗器的,放几个珠算什么,要说这还不是从大明朝传去的。”吴朝干倒是有几份见识。
“那暹罗男子的本钱不是大的吓人?那这里的女人普通男人如何能应付的了!”王陈惊叹,他以前是个马贼,吴朝干教过他水性,所以平时喜欢跟着吴朝干一起。
妈的,你说前一句就好,后一句自己体会就行了,王陈这么一嗓子,说的吴朝干等人个个面有愧色。刚才吴朝干还想着美事,一帮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本来就比暹罗男人长的高大,路上还真有番女冲着他们捂嘴而笑,弄的一干人春心荡漾,这下子被王陈点到练门,个个心里虚,没了先前的底气。
接下来吴诚倒是大谈这里的风土人情,个个听的也是嬉笑怒骂,但总觉得少点什么,这酒的味道也减了几分。直至天黑,吴朝干看着天色不早,拉着大家回了,一定要赶在东家回驿馆之前回。
王动在宫里和郑和一大帮人赴这个国宴,其实蛮郁闷的,一顿饭吃了几个时辰,吃会听那帮人远远的吹会,相互说些废话,倒是有些歌舞,歌啥听不懂,舞姬倒是看得王动心里痒痒的。整个过程王动是有了个体会,这个国王对大明朝还是蛮尊敬的,郑和有时话里带刺,国王根本没往心里去。还有就是国王总是在谈进贡一事,暹罗进贡的事情对大明朝来说其实是个大笑话。周边国家,暹罗算是进贡最“诚心”的,只要朝供,他们送来的东西最多,多到连礼部的人都在感叹,国与国之间的买卖量真的是大。结果郑和跑了两次暹罗后就现不对头了,暹罗国把国内库存的东西大量的次品送到了大明朝,然后永乐帝大笔一挥,政府采购,全当是经援了,还有回赐,每次暹罗人都赚的盆满钵余。这事郑和在永乐帝面前提过,但看着皇上那个劲头,也不好意思明说,你老人家乐意做这么个冤大头,死要面子活受罪。私底下,郑和对着王动倒是过几回牢骚。
今天让大明使团中某些精明人感到奇怪的是,国宴,暹罗国王是当然的主角,但他底下的那帮臣子好象跟国王不是一个调调,郑和话里带刺的时候,国王虽然哼啊哈呀,但底下的臣子倒有人马上认错。以王动来看,国王示弱一下没关系,聪明的臣子应该做个出头鸟,强硬一点,那才做臣子的本分。但这里情况倒反了过来,所以王动觉得有点怪,当然不只是他一人觉得怪,回到驿馆后,郑和马上就把底下一帮人叫到了一起,看来郑和也是现了什么异样的情况。
注:暹罗妇人情通明朝男子其夫不怒反喜及暹罗男器嵌珠一事,见于多本古人专著。
………【第十一节 暹罗谋城】………
何九锡与何八观同是福建人,不同的是,何九锡早早的就到了暹罗,且在那里混出了个身家,是暹罗国第一大商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很吃的开。而何八观却是后来的,且是作为逃犯跑过来的,他同陈祖义一样,当初都是从军跟朱元璋的部队干过的,后来事败逃到了暹罗。何八观不是一个人逃过来的,他还有三条福船,这是他的家底,到了暹罗之后,何八观很快就与当地的华人联系上了,为他们的商船护航。暹罗是中国,日本,高丽等国与印度,阿拉伯贸易的中转站,这里各国的商人都有。同陈祖义一样,何八观开始也是走的政府的路线,结好暹罗官方,为商人们护航,当然,碰到单个商船的时候,他们也会干些没有本钱的买卖,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郑和出访暹罗。
何九锡第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