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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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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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卿染起身应了。
  “不如这事就赶紧办了吧。”齐二夫人道。
  容氏没有点头,看向荀卿染。
  “四爷上任的日期紧,这些天要做准备,只怕分不开身。这件事,似乎不好急着在这个时候操持。传出去,让人笑话四爷。”
  容氏想了想,“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到那边安置妥当了,再给她开脸就是了。”
  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人想到要问问香橼的心意。香橼也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似乎主子们说的话与她无关。
  “香橼,快给老太太,还有你们奶奶谢恩。”齐二夫人拉过香橼,笑道。
  “二太太?!”香橼犹豫不决道。
  “傻丫头,老太太将你给了四爷了。”齐二夫人道。
  “婢子这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主子的恩德几辈子都报答不了。伺候四爷、四奶奶,是婢子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香橼略作迟疑,就跪下磕头。
  没有得意,没有撇清,甚至连娇羞都没有。就像是忠心的下属,接到上司安排的一件工作,不问缘由,不讲条件,一口就应承下来。而且那态度很让上司安心。她会将事情办好。
  荀卿染心中暗道,怪不得容氏也会对香橼另眼看待。
  荀卿染带着香橼回了宁远居,齐攸还没有回来。
  荀卿染刚落座,香橼就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荀卿染惊讶道。
  “奶奶,婢子……”香橼有些局促不安,却又欲言又止。
  荀卿染心中涌上一股倦意,她现在有许多要紧事要考虑,并不想在一个丫头身上浪费精力,甚至,连香橼想说什么,她都失去了听的兴趣。
  荀卿染打住香橼的话头,“起来说话。几个丫头里,你伺候四爷的年头最长,我本想再多看你些时候,既然太太和老太太也相中了你,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你和别人不同,生分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咱们这一去就是几年,要带什么,让四爷更舒心些,你帮着我理一理。”
  荀卿染话中也没有什么情绪,更像是公事公办。
  “婢子,婢子一辈子都忠心伺候奶奶。”香橼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荀卿染就让香橼拟列个单子出来。
  香橼走到门口,又返回来。
  “奶奶,婢子,婢子不识字。”香橼的手握紧帕子,有些局促不安。
  “哦,我倒忘了,让宝珠帮你吧。”荀卿染道,就叫了宝珠来嘱咐了一番,让宝珠和香橼一起列单子。
  屋中只剩下许嬷嬷、桔梗、麦芽和紫菀,许嬷嬷打发紫菀出去在门口守着。
  “不简单,滴水不漏。”许嬷嬷道。
  “是啊,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比咱们想的还厉害几分那。”荀卿染道。
  “奶奶为何在宜年居应下这件事,可是想先含混过去,再做打算?”桔梗问道。
  是要再做打算,不过容氏跟前,哪能含混。
  荀卿染苦笑,“如果我不答应,那就要四爷出面答应或者拒绝。”
  许嬷嬷是一点就透,“奶奶想的长远。”
  桔梗和麦芽却还年轻,并没想通其中的关窍。
  “原来的计划,要稍作改动。”荀卿染将几个人唤到近前,小声地嘱咐了一番,许嬷嬷连连点头,桔梗和麦芽也舒了一口气。
  将人都打发出去,荀卿染独自走到书房,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果然找出一本风物志,里面有各地的地理、风物介绍。
  荀卿染正看的出神,房门打开,齐攸走了进来。
  “书上说的不可全信。”齐攸看了荀卿染手里的书,说道。
  荀卿染放下书,走上前去,福了一福,“恭喜四爷高升。”
  “可要打赏?”齐攸问。
  荀卿染也不客气,“自然要的。”
  齐攸本是看了荀卿染一脸的喜气洋洋,忍不住打趣,谁想到荀卿染这样不客气。齐攸摸了摸身上,荷包里的金瓜子、碎银子,方才几乎都拿出去打赏了,就是还有,难不成真的拿这些打赏自己媳妇?
  荀卿染却自己动手,上前解了齐攸腰间的荷包。然后又觉得齐攸腰间空空的不好看,将她自己的荷包给齐攸戴上。
  齐攸不禁有些好笑,却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个荷包都是荀卿染绣的。
  两人就到旁边矮榻上坐了,荀卿染亲自斟茶递给齐攸。
  齐攸接过茶,喝了一口。
  “怎么又不高兴了?”齐攸问。
  她不高兴,被齐攸看出来了?荀卿染摸摸自己的脸,她心中是有些委屈的。齐攸这次外任,她事先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让齐二夫人抢了先机。她难免有些抱怨齐攸。倒不是说,一定要齐攸提前将事情告诉她。她不会那样不奖励,现在是封建独裁,皇帝还不会民主到征求臣子意见,然后再派差事的地步。
  只是,齐攸对于他外面的事,尤其是朝堂上的,在侍卫班里的事,回到家中,从来都是很少提及。要让齐攸改了这一点,很难,需要慢慢地引导、培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荀卿染打算从自己做起,家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尽量向齐攸通报。
  荀卿染先将齐二夫人要将几个亲信送给齐攸,让他带到任上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她如何婉拒,容氏如何支持。
  “很好,若再有人来找你,依旧这么说就是了。”齐攸点点头,心里很舒坦。他已经想到,这次上任,不知多少人会投上门来,尤其是家里几位长辈的人情,荀卿染帮他挡住了一批麻烦。
  “还有一件事,我替四爷应了,不知道做的对不对。”荀卿染缓缓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议

  齐攸并没有急着询问荀卿染是什么事,反而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了,这才问:“什么事?”
  “关于香橼的事。”荀卿染道,一边偷眼打量齐攸的脸色。
  齐攸脸色如常,“香橼怎么了?”
  荀卿染只得斟酌着词句,将香橼的事说了,着重讲了齐二夫人的态度,还有容氏的态度。
  “当时正说着,四爷就到了外边,我一着急,就应了下来。”荀卿染道。
  齐攸忖度地打量了荀卿染两眼,问:“怎地我去了,你反而着急。”
  “我怕四爷不肯收香橼。”荀卿染道。
  齐攸挑了挑眉,“你心里是想我收下她,所以替我做了主?”
  荀卿染摇了摇头,“我知道四爷定是不愿意的。可若四爷当面驳回,老太太和四爷亲厚,自不会有什么话说。可看在别人眼里,未必如此。胡乱嚼舌起来,却是怕伤了老太太和四爷祖孙之间的感情,被小人利用。”
  她当时赶在齐攸之前,应下这件事情,就是为了避免容氏和齐攸祖孙两个正面冲突,影响了祖孙两人的感情。她这样做,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齐攸才刚刚官升二品,这个时候不仅齐府,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齐攸的行为就更要谨慎,不能被人抓了把柄,说他一升官,就和家里长辈冲突。另外,也是为了长远打算。齐攸和她这一去就是几年。作为封疆大吏,自然威风,可也不能就此妄自尊大。一个人总少不了家族支持,更要在京城耳目灵通。因此,容氏的支持必不可少。
  齐攸沉吟片刻,不觉看向荀卿染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知道她做事思维周密,却没想到她会想得如此深远,而且顾全大局。
  齐攸并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荀卿染却明白,齐攸是认可了她的主张,便又说道,“四爷,其实我心里,并不愿意收香橼,相反,我想早点打发了她。”
  齐攸没有说话,只看着荀卿染,示意她说下去。
  荀卿染略作思忖。宋嬷嬷、香橼和采芹都是齐攸身边原来得用的人。自她进门后,宋嬷嬷和采芹都有过不逊的表现,只有香橼,从始至终,都非常恭顺,说话行事,处处妥帖。这让她生出了好感。她有过考虑,如果香橼表里如一,她绝不会亏待香橼,会给香橼和自己陪嫁丫头一样的优待。
  不过,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选择了谨慎从事。香橼一切都做得很好,或者说太好了,但还是露出来破绽。
  香橼的第一个破绽,就是在丢失荀淑芳给的纸条的时候,只有荀卿染心里清楚,香橼是看到她遗落纸条,而且第一个有机会捡到纸条的。但是,纸条却最终落在采芹的手里。香橼的第二个破绽,她后来暗示佟家的作假纸条,那纸条应该在采芹的柜子里找到,却在香橼的柜子里找到了。佟家的母女,那个时候针对的是采芹,而不是一向对她们退让的香橼。香橼却痛快地承认,话语间又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
  也就是在那之后,荀卿染暗地里将更多的目光转向香橼,并同时叮嘱桔梗、麦芽几个。因此,香橼对这几个丫头的拉拢和试探,荀卿染一直了如指掌。
  后来,又出现了香秀的事。齐攸没有喝香橼献的茶,才引出香秀去奉茶,又有香橼缠住桔梗谈论刺绣配色,香秀才得以顺利将那套白瓷茶具偷运了出去。而香秀,最后还是栽在了她原来的名字上。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单纯是巧合了。
  而荀卿染对香橼怀疑的最初引子,还是在齐攸身上,就是齐攸的小名胭脂。当时听香秀第一次说起她的乳名叫胭脂的时候,宋嬷嬷和香橼都在旁边听到了。宋嬷嬷明知齐攸的这个忌讳,却没有提醒她,后来经她问起,宋嬷嬷用话圆了过去。而以香橼进齐府、到齐攸身边伺候的时间推算,香橼也不可能不知道齐攸的这个忌讳,但她也没有提醒荀卿染。
  以前香橼都是尽量避免接触祈年堂的人,最近却和祈年堂的小丫头们私下来往甚密,齐二夫人甚至将屋中的人都打发出去,只和香橼说话,一说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荀卿染缓缓将对香橼的怀疑说给齐攸听。
  “我总怕冤枉了她,因此将这些都放在心里。”荀卿染道。
  “那如今那?”齐攸问。
  “如今,就要看四爷打算如何安置她。”荀卿染笑道。
  “还说什么安置,打发了就是了。”齐攸道。
  荀卿染点头,心道自然是要打发,不过总要做的漂亮些,堵住各方的嘴。
  “在打什么主意?”齐攸伸指头在荀卿染眉心弹了一下。
  “哎呀。”荀卿染捂住额头,齐攸这个动作,都快成习惯了。
  “四爷再怎么弹,也弹不出那样的一颗美人痣。”荀卿染蹙眉道,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齐攸脸色黑了下来。
  “饶命啊,四爷。”
  荀卿染被齐攸压在榻上,只能弱弱地求饶。
  书房的门一直关着,丫头们并不在近前伺候。只见荀卿染先进了书房,后来齐攸从外院回来,也去了书房,两人在屋中待了很久,才出来,都是衣衫整齐,齐攸面色如常,荀卿染似乎也面色如常。(河蟹时期,齐攸和荀卿染这段公案是如何了结的,成了永久的悬案)……
  ……
  荀君晖得了齐攸要外任的消息,第一个赶到齐府。
  “姐姐,姐夫就是不外放,我今天也要来找姐姐。”荀君晖脸色微红。
  “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忙问。
  荀君晖喝了一大口茶,显是急赶着过来的,“常嬷嬷被赶到庄子上,伺候太太的人换了一拨。其中一个小丫头,和木棉交好。她偷听到了太太和四妹妹的计划,告诉了我。”
  “哦,是什么事?”荀卿染一惊,难道方氏又要算计荀君晖了。
  “姐姐你听了,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荀君晖先道。
  “好,我不着急,不生气,你快说吧。”荀卿染忙安抚,明明着急生气的是荀君晖。
  荀君晖没开口,先忍不住冷笑,“姐姐,你一定是想不到,太太的打算,竟是要让齐二夫人治死姐姐,再让姐夫娶四妹妹为妻。”
  “啊?!”荀卿染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原来她偷听到齐二夫人和方氏的对话,百思不得其解,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荀卿染不怒反笑,“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怎么可能。别说老太太不会答应,就是二太太也……”说到这,荀卿染顿住了,她听到了齐二夫人明明是答应了,而且也是从那以后才对她更加刁难。果然齐二夫人是被方氏拿捏住了把柄啊,她也该知道,荀淑兰是根本进不了齐家的门的,却不敢不答应方氏。后来对自己,也是为了给方氏一个交代,告诉方氏,她已经尽力了。当然,这里面也有齐二夫人自己的私心,因此才有这样的局面,尽量打压,却也不是不死不休。
  “姐姐,我才知道,姐姐前些时候病过一次,可是被她们害的?姐姐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姐夫可知道?”荀君晖又问道。
  “你别多想,我生病不关她们的事。”荀卿染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该让弟弟再担心,“况且,我就要和你姐夫一起去外任,山高水长,她们还没那样的本事,能把手伸得那样长。倒是你,在京城里,太太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姐姐担心你。”
  “姐姐放心吧,父亲下令,禁了太太出门和见客,侯府和这边也包括在内。没了常嬷嬷,太太已经成了没脚的蟹,再有多少恶毒念头,也施展不开了。”
  “嗯,这就好。”荀君晖担心姐姐,荀卿染更担心弟弟,自有数不清的话要嘱咐。
  除了弟弟,荀卿染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担心。
  ……
  “四婶婶,这珠花好漂亮。”月牙儿拿着荀卿染送给她的珠花,爱不释手,就要往头上戴。
  珍姐儿已经收了荀卿染给她的礼物,看见月牙小小的头上,已经戴了许多首饰,便接过珠花,“月牙儿乖,这珠花先收起来,回去再戴给老太太看。”
  月牙儿点头。
  珍姐儿就从月牙怀里掏出个荷包,将珠花放进去,又小心地塞回月牙儿怀里。
  荀卿染在旁边看得不禁露出笑容。这小姐妹两个比她想的,相处得还要好。珍姐儿很有长姐的样子,简直像个小母亲一样在照顾月牙儿。月牙儿也因为有了珍姐儿,对齐府的生活适应的很快。
  珍姐儿也很懂规矩,又坐了一会,就带着月牙儿告辞。
  “四婶婶很舍不得你们,你们有空就来陪四婶婶。”荀卿染嘱咐道,就打发人送两个孩子出去。
  刚送走两个孩子,荀卿染脸上笑容还未收敛,香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奶奶,婢子有事求四奶奶。”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启程

  香橼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有事要求荀卿染。
  “有什么事,坐下来说。”荀卿染指着旁边的小杌子,让香橼坐。
  这些日子,荀卿染已经将齐府的家务事都交给齐婉丽处理,每天只为出行做准备。她待香橼也格外不同,待客也好,处理事情也好,时时将香橼带在身边,遇到什么事情也常常问香橼的意见。甚至是齐攸常用的东西,要带哪些去任上,都交给香橼来决定。
  虽没有人明说,可是宁远居内的人,也都知道香橼是要飞上枝头了。竟然越过荀卿染带来的两个大丫头,成了荀卿染身边第一倚重的人,其中的原因,自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对于荀卿染的礼遇,香橼并没有露出半分得意的模样,反而在荀卿染跟前更加恭谨,对周围的人更加和气谦让。
  荀卿染看在眼中,只有暗暗叹气。
  香橼也曾试图和荀卿染表白忠心,隐隐暗示做齐攸通房,她事先完全不知情,不过是容氏和齐二夫人指定。
  “老太太和太太都看中了你,你再如此,知道的说你本份谨慎,不知道的可要说你不知感恩,又或者说是你怕我嫉妒,才会这样。”荀卿染只淡淡地说道。
  香橼诚惶诚恐,说她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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