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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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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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两个一个病死,另一个殉情而死。
正德帝并没有立即出言开导,这样大的事,他得给齐攸一些时间消化。
齐攸抚摸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竟是块暖玉,触手温润。他垂下眼帘,掩饰心中的波澜。
贵为端怡亲王,有了心仪的女子,并让那女子珠胎暗结,即便病的再重,来不及迎娶,但是做些身后的安排交代,却是不难。但是从正德帝的言辞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是皇室中谁都不知道有这个女子的存在。
而他的母亲,通过容氏留给他的那些在江南等地的田宅,已经查到江南董家的头上。容家在江南任职的时候,曾于董家颇有些来往。她的母亲,看来便是某个董家女所生的女儿。皇家骨血何等珍贵,就算是端怡亲王去世,也可以凭借那枚玉佩上门,却只暗地里生下他,还留下嘱咐,让容氏隐藏他的身份。
史官的记载,二十几年前,端怡亲王因急病过世,从发病到去世,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事实上那,端怡亲王的死因却是个极大的谜团,众说纷纭。
不过那些传言,只讲事实。端怡亲王年轻气盛,身份尊贵,又自幼在宫中很得那时候的太后宠爱。他与众皇子一起长大,在这些皇子争夺储位的过程中,他难保没有所偏向。
而端怡亲王去江南负责追查的案子,据说便有几位皇子牵连在内。
另外,端怡亲王去世那年已经快满十八岁,他的亲事已经被皇家提上了日程,先帝与那时的太后有意将王侍郎的女儿指婚给他。端怡亲王从江南回来后,这件事更是摆到了明面上。但是端怡亲王却拒绝了指婚,据说因此先帝还翻了脸。
而那王侍郎便是现在的户部王尚书,那个要指婚给端怡亲王做正妃的女儿,后来指婚给了一位皇子做侧妃。那位皇子就是眼前的正德帝,当年的侧妃如今已经成了四宫主位之一的德妃。
他的母亲和容氏千方百计隐藏他的身份,事出有因。
但是容氏,最终却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些年,朕早将你当做朕的子侄一般。如今,你更不需再有任何疑虑。”正德帝开口道,“这天下,没几个人比你更尊贵,与朕更亲近。”
齐攸抬起头,正德帝的目光是诚挚的。他明白,那些过往的真相不是他能够去追寻的,正德帝口中说的,就是真相。
“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齐攸跪地道。
正德帝忙起身将齐攸扶了起来,笑道:“攸儿,你是皇子龙孙,这世上,只有他们为你死。”
齐攸自然明白,他表白了忠心,而正德帝也作出了承诺。
“皇上。”
“哎,怎么还不改口?”
“皇伯父。”
“嗯,这就对了。说起来,齐老夫人将你的身份遮掩的很好。。。。。。”正德帝笑道,“让朕只是疑心,却无从确定。”

第387章 且喜且忧

荀卿染坐在暖阁内,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时不时拿出怀表来看一看。如果齐攸再不回来,她也顾不得什么做月子的顾忌了,她打算去找齐攸。
“来人,把出门的大衣裳给我拿来。”荀卿染吩咐道。
宝珠、紫菀等人已经回来,听荀卿染这样吩咐,都纷纷上来劝阻。
“再等一会,永和郡王、康郡王和王妃,还有勇毅齐王妃估计现在都进宫了。四爷不会有事的,哥儿也不会有事。”
荀卿染不肯听,坚持要换了大衣裳出门,正在僵持不下,就听见外面小丫头大声禀报。
“四爷回来了。”
齐攸回来了?荀卿染再顾不上别的,抬脚就往门口走,还没等她走出门,齐攸已经挑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攸面色如常,怀里还抱着珝儿。
荀卿染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脚下却有些发软。
齐攸眼疾手快,将荀卿染接在怀里。
“怎么不在屋里 着。”齐攸道。
“四爷,你们去了那么久。”荀卿染道。
齐攸知道荀卿染是担心,便一手抱着珝儿,一手揽了荀卿染安抚。
珝儿早已经醒了,正含着自己的小拳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见荀卿染,便将小拳头从嘴里挪开,意义不明地依依呀呀,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荀卿染接过珝儿抱在自己怀里。
齐攸拥着荀卿染母子进了屋子,两人在炕上坐下。
荀卿染将珝儿放在炕上,又将襁褓打开,甚至将珝儿的小衣裳都揭开来检查,是她的儿子,眉间的那点胭脂不会错,腿间的小JJ也还在。
齐攸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露出微微囧的表情。
他明白荀卿染担心,但却没法钻进荀卿染的脑袋里,看到荀卿染在想什么。殊不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荀卿染的脑子里几乎将各种匪夷所思的可能都想了个遍。最糟糕的是父子俩一去不复返啊,还有什么狸猫换太子啊,什么想儿子想疯了,把人家小男娃抱进宫去,一声不吭就给人换了个小女娃等等等等。
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荀卿染呼出一口气,这才去看齐攸。
齐攸干咳了一声,面瘫着一张脸很正经地问道:“要不要也都检查一遍?”
荀卿染点点头,呆呆地伸出手,一会功夫才反应过来齐攸话中的戏虐之意,不由得挥起了粉拳。
齐攸能与她开玩笑,就说明是好事,最起码不是什么坏事。
而齐攸见荀卿染又哭又笑,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对他是仿佛挠痒痒但是对于荀卿染来说,却是很用力了。荀卿染的压力和担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能这样发泄出来,他也就放心了。
荀卿染打的累了,就停了手。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又怔怔地对望了片刻。两人都明白过来,他早就想到了,为了怕她担心才不说出来。他瞒着她,但是她未必就想不到。两个人早都想到了一处,却都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候,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两人沉默地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丫头们在两人回屋后,就都知趣的退到了门外。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珝儿的哭声,让两个人回过神来。
荀卿染将珝儿抱起来,轻轻地拍哄。
“这是什么?”荀卿染指着从珝儿襁褓中掉落出来的一个小荷包,方才她就看到了,不过那时有更重要的事,因此并没有问。那荷包明显不是他们的东西。
“是皇上给的。”齐攸说着话,将荷包打开,取出一颗滚圆的东珠。那东珠有龙眼大小,闪耀着莹润的光泽。这样的品相,并非寻常人家能够用的。
“本来镶嵌在皇上的金冠上,皇上见珝儿喜欢,便摘下来给了他。怕他吞吃了,特意装在荷包里。”齐攸又解释道。
珝儿看到东珠,手脚乱舞。
荀卿染眼里看到的不是东珠,而是一颗定心丸。她这时才问起齐攸进宫的经过。
“抱了珝儿进宫,只是看一眼?皇上可说了什么?”荀卿染问。
齐攸从怀里摸出玉佩,递给荀卿染。
荀卿染吃了一惊,龙纹玉佩,四爪飞龙,是皇家才能用的东西。
“皇上跟我说了我的身世,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齐攸便将正德帝对他说的他的身世过往,一一讲给荀卿染听。
齐攸竟然是皇上的侄子,端怡亲王的遗腹子!
“这玉佩是父亲给母亲的,以后,便是你的。”齐攸将玉佩系在荀卿染腰间。
荀卿染摸了摸那玉佩,并没用拒绝,齐攸的就是她的。不过。。。。。。
“皇上既然和你说了这些,岂不是要。。。。。。”荀卿染且喜且忧。
容氏临终前,只说出齐攸并非齐家骨肉。这就将主动权都交给了皇上,当然容氏在皇上跟前说出齐攸的身世后,主动权——包括齐攸的一切,就全落在了皇上的手上。皇上如果不打算认齐攸,根本就不会提这件事。
现在正德帝这样做,就是认了齐攸。荀卿染是欢喜的,因为这代表他们一家的安全有了保障,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荀卿染更多的是忧,她只想做齐攸的媳妇而已,他们还想着要饱览大好河山,可是成为宗室,就没了过去的那份自在。
“皇上会先封我做领侍卫内大臣,御前行走。”齐攸对荀卿染道。
正一品,与保泰同级,非皇上嫡系亲近之人,不会放在这个位置上。
“宗人府那边要做些准备,要过几天,才会宣布我的身世。”齐攸又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齐攸握了握荀卿染的手,“要做王妃了,还不高兴,这天下只怕也就你一个人了。”
“王妃啊,”荀卿染揉了揉怀里的珝儿,“有俸禄对不对?”
荀卿染终于想到了做王妃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据她所知康郡王妃,每年就有很多银子还有上用的尺头等物。
“自然是有的。而且不少。。。。。。”齐攸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这样,那就勉为其难做一做吧。”荀卿染道。
夫妻俩调笑了一阵,荀卿染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皇上对那边府里。。。。。。是怎样打算的?”
。。。。。。。。。。。。。。。。。。。。。。。。。。
齐府依旧是门可罗雀。
齐修、齐二奶奶和齐二夫人的官司,让齐家再一次元气大伤。齐修是齐府的长子,为了能保住他的命,大老爷那边银子白花花地流了出去。齐二奶奶生性好强,从来受不得委屈,那天在堂上闹了一番后回到狱中,很快就人事不知,等看守的狱卒发现不对劲,请了个郎中来看,齐二奶奶已经气息全无了。
齐二夫人却坚强地活了下来,并不断地往外传信,让齐二老爷、齐修和齐仪想法子救她。冯登科那边见齐家真的榨不出那么多银子,又嗅到风声有些不对,便降了价码。齐修和齐仪将积攒的银子拿出来,郑好儿又动用了部分嫁妆,才与冯登科胡乱了结了齐婉蓉的案子。但是齐二夫人还牵涉在郑元朔的案子里,还有后来蔡家大爷的状子里,也将齐二夫人告了进去,因此她还只能留在狱中。
“这样的事情,京城里哪户人家没做过。”大老爷气愤道,“咱们败落了,这些人才敢欺到头上来,哎!”
“如果老太太还在。。。。。。”大太太叹气道,她当了这几天的家,才算真正领会到这当家的难处。
“大老爷,大太太,外面来了宣旨的公公,请大老爷、大太太到前厅接旨。”一个小丫头飞跑进来禀报道。
。。。。。。。。。。。。。。。。
齐府前厅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齐儒、大奶奶、齐仪、郑好儿等人,包括齐俭,也被人一拐一拐地扶着来了。众人跪在地上,听那宣旨的太监宣读圣旨。
“以孝道治国,欺君之罪,罪无可恕,念在容氏抚养端怡亲王子嗣有功,特此赦免。。。。。。贬为庶民。特别恩典,允许容氏以超品国公夫人礼殡葬。”
那宣旨的太监读完了圣旨,便立即离去。齐府众人一片唏嘘。
“老四竟然是端怡亲王的儿子,”大太太又惊又喜,“咱们家,以后可有了依靠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齐俭也是满脸的喜悦,“原来老四是这样的身份,咱们家可是捡到宝了,这以后。。。。。。”
“住口。”大老爷对大太太和齐俭斥道。
大老爷和二老爷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长叹出声。
原来,容氏是靠着齐攸的身世,才挽救了齐府,救回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是在朝堂上浸淫多年的,有一点还是心知肚明的,容氏说出齐攸的身世,便是将齐攸的命运交到了皇上的手里。就算乐观地考虑,齐攸是生是死,各占一半几率。而若仔细考量当年端怡亲王的死,与其后这二十年朝廷的局势,以及皇上漠然的态度,此举等于是将齐攸推入了死局。
那天容氏从宫里回来后的态度,很明白地说明了这一点。容氏的愧疚,犹豫,都是源于这种认知。
“咱们对皇家并没有恩典,咱们一家欠了攸。。。。。。,欠了亲王世子的。”齐二老爷道。

第388章 冬去春来

齐二老爷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齐府内围绕着齐攸和荀卿染这对夫妇,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为这两人是晚辈,因为这两人宽容大气,因为这两人对他们有感情,他们总是期望着两人妥协、退让,将这两人的好视作理所当然,直到事情几乎不可收拾。
齐攸和荀卿染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们不能自欺欺人,当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即便齐府有养大齐攸的恩典,换回他们的性命,和这一府的平安,也足够了。他们如何能够厚着脸皮,再以齐攸的恩人自居。
而令人深思和警醒的,是皇上的一系列举措,更准确地说是皇上的按兵不动,没有举措。皇上下旨,容氏可以按照国公夫人的规制安葬,但是贤贵妃娘娘那边却只按照普通妃子位份下葬。
以齐攸的身世,换回一府的平安,不过皇上的恩典也就到此为止,甚至皇上对齐府已经没有丝毫好感。因为容氏这个时候说出齐攸的身世,在正德帝看来,目的性太过明确。不管正德帝是对齐攸的身世是什么态度,都不会容忍将皇族子弟奇货可居、利用、出卖的臣子。
如果皇上忌惮齐攸,那么就会连带忌讳齐府。如果皇上欢迎齐攸这个皇侄,那么更会厌了齐府。
容氏从宫中回来时的态度,只怕认定皇上是忌惮齐攸的。
因为若是正德帝表示欢喜,容氏完全可以对着齐攸和齐府众人说出齐攸的身世,让大家皆大欢喜。就算皇帝不喜容氏的行为,但是以齐攸对容氏的感情,容氏要求齐攸照拂齐家,齐攸肯定会答应。
可是现在的情况,证明容氏判断错误。可这样的事,容氏怎么会判断错误,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皇上在容氏跟前故意作态,误导容氏。后来,虽放过齐府众人,却只是传口谕并无明确旨意,更没有提到齐攸。这些都是故意为之,其已不言自明。
皇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容氏又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不这样做,她就没有办法救回自己的儿孙。她只能这样做,以解燃眉之急。这就是为什么容氏临终会对齐攸那样愧疚,对该不该见齐攸,该不该说出齐攸的真正身世犹豫不决,又对齐府子孙的前途那样担忧,甚至死不瞑目。
可惜他们愚钝,那个时候完全没有领会到老人那煎熬的心思。
不过,即便容氏再多活一时半刻,只怕也不会说出齐攸真正的身世。一直以来,他们都被容氏保护的很好,但是他们却愧对容氏,也愧对齐攸。
“你们几个要记得,咱们只怕还欠着攸。。。。。。,世子很多,这辈子未必能还的清。”齐二老爷叫过齐儒和齐仪来。
容氏死后,她陪嫁的财物都被清理了一遍,因为打理的好,经过这些年,容氏的陪嫁产业有增无减,但是加在一起也没有十万之数。
齐二老爷历来不通庶务,但是这样明显的事情他还是看的出来的。他想起容氏曾拿出来为他补亏空的十万两银子。看来这些银子并非出自容氏的陪嫁,而府里面也没有这笔支出,若是从哪里借的,也没见人上门讨要。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齐二老爷想起那时候他也曾问起银钱的来历,容氏只让他放心,并嘱咐他不可提及。
“咱们欠了十万两银子。。。。。。”齐二老爷叫过齐儒和齐仪,“父亲对不起你们,父亲是无用的书生。这笔钱,只能着落在你们身上偿还,不管还几辈子,总要还上,不然。。。。。。,我死不瞑目。”
好半晌齐儒和齐仪才听明白齐二老爷话中的意思,两人都跪了下来,父子三人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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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园
如今已经是初春时节,抱朴园内许多草木都冒出了绿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荀卿染的小院一直都没停止忙碌。先是齐攸被加封领侍卫内大臣,隔了几天,正德帝在大朝会上宣布了齐攸的身世,并且颁下旨意,齐攸继承其父端怡亲王的爵位,然后接连几道圣旨,册封荀卿染为端怡亲王妃,珝儿为亲王世子,瑄儿为郡主。
一时荣宠,风光无两。抱朴园几乎被人踏破了门槛,因为客居,主人喜静,又因为荀卿染还在做月子,倒是名正言顺地躲了许多清静。
暖阁内,荀卿染正在帮着齐攸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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