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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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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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奶奶这是从……哎哟,这梅花开的真俊,不用说了,肯定是康郡王家那梅园的。”旺财家的看到麦芽带着两个小丫头,都抱着几支腊梅,顿时眉开眼笑道。
  荀卿染含笑,“果然还是你有见识。正好你碰上了,帮我将这几支梅花送给各个院子里插瓶。”
  旺财家的赶忙上前接了几支腊梅在手,“奴才有什么见识,只是这样好的梅花,也只有郡王爷家有,也只有咱们四爷要的来。”
  荀卿染笑笑,打发了旺财家的,就回宁远居来。
  宜年居容氏倚在榻上,看着几案上花斛内开的艳丽的红梅。
  “……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容氏问坐在脚踏上的姜嬷嬷。
  “四爷安排的,必是极周到的。老太太放心吧。”姜嬷嬷道。
  “我也想放心,只是……”
  “老太条一心想的是齐家,是齐家的子孙。既然四爷愿意接手,老太太正好少操些心,保养身子要紧。”
  “这几个孩子啊,若都和老四一样,我睡着都要笑醒的。”
  “几位爷都是孝顺的。”
  容氏叹了口气,“染丫头那,你怎么看?”
  姜嬷嬷沉吟片刻,“四奶奶,人是极好的,处事公道,有手段,只是心肠太慈软了些,却还晓得大局,知道分寸的。”
  “心肠慈软,谁生下来就是硬心肠那。”
  “老太太说的对,四奶奶年纪还小,还没经过事那。老太太慢慢教导着,四奶奶是明白道理的。”
  容氏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老四能为她这样,倒让我吃了一惊。原还怕她拢不住老四的,现在却有些怕了……这人,是不是都难逃一个命字?攸儿……”
  容氏的语音极低,姜嬷嬷只恍惚听得情痴、宿命、冷清。
  “四爷是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他的脾气老太太最清楚。说冷清,是对别人,对家里人,四爷却极有担当。”
  容氏似乎并未听见姜嬷嬷的话,半响才睁开眼,“月牙儿那丫头如何了?”
  “说是早上起来哭了一会,后来就好了,只是还有些认生。奴才瞧着,性子也还柔顺,倒不是个没规矩的孩子。”
  “那两个丫头虽然妥当,终究年纪小了些。还是要麻烦你。”容氏对姜嬷嬷道。
  姜嬷嬷从脚踏上站起来,恭敬地答应了,“老太太还是心慈,疼这孩子,这是她的造化了。”
  年尾,齐府内外早挂起了大红灯笼,到处披红挂彩,年味十足,就是下人们得的赏钱多了,脸上也喜气洋洋,说话走路都比平时利落。
  前院一间小书房内,气氛却和外面的有些不同。
  “你都打听准了?”齐修捻着酒壶,问站在面前的罗平。
  “奴才打听的真真的。是二奶奶身边的冬儿姑娘,特意吩咐请的那张太医,根本就没去请蒋太医。这两天奴才到那张太医家附近走了走,都说张太医发了一笔财,还买了个十三岁的小妾进门。”
  齐修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在地上。
  “果然是这样,那天我也被她骗过了,为她掉了眼泪。结果又被她给算计了。只可怜我那苦命的望月儿。怎么就这个时候撞了上来,疼杀我了!”
  “二爷,轻声些,保不齐二奶奶的人在暗处看着二爷。”罗平贼兮兮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才又掩了门回来。
  “二爷是个情重的人,在奶奶跟前,就吃亏了。”罗平从地上拾起酒壶,放到桌子上。
  “你再说说你柳奶奶葬在何处了?”齐修红着眼睛问道。
  “是葬在家庙的墓地里。奴才怕人认出来,一开始没敢太靠前。后来他们葬了柳奶奶,奴才才偷偷上前,已经做了记号。可怜柳奶奶,被说是暴病,烧的只剩下灰了。”罗平说着,瞅着齐修的样子,也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齐修心中大痛,不觉掉了几滴眼泪。
  “二爷还是别挂了幌子,这大年下的,让人看见,传到二奶奶耳朵里,又要有场气生。”
  “现在她是金宝贝了,谁都碰不得她了!”齐修气道,“早晚有一天,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二爷息怒。二爷这两日伤了心,不如偷空到杏花巷那边去逛逛,散散心。”罗平陪笑道。
  “那有什么好玩?”齐修想起那边是玩腻了的,因而并不在意。
  “二爷,奴才听说,那边新开了家酒楼,请了几个唱曲的,都是江南采买过来的,还没开张,听说很有几个可人儿。”罗平凑到齐修耳朵边,谄笑着道。
  齐修便有些心动,“那就去看看?”
  “二爷去了,保证不会后悔。”罗平挤眉弄眼,心里盘算,那月香楼新近调教了几个唱曲的,其中一个与柳氏有五六分相像,趁着齐修这股热乎劲,或许能窝盘住了齐修。那样,他这个牵线的也能从中,嘿嘿,罗平的手在袖子里兴奋地捻着,似乎已经有大把的银票落在手里。

第一百六十章 除岁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齐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直至内仪门、正堂,一路正门皆打开,铺上猩红的地毯,两边阶下挂起百来盏宫灯,犹如两条长龙。齐修、齐攸兄弟们打开祠堂,带着人重新打扫整理布置。荀卿染则带着内院的媳妇们,打扫正堂、重新摆设器物,准备明天在此拜影。
  第二天一早,齐府内以容氏为首凡有诰命的,先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完毕回来,轿子直抬到暖阁。
  容氏在此稍作,接着便是齐家众子弟齐入祠堂拜祭,然后又到正堂,正堂内燥悬挂起前几代安国公的画像,女眷在内,子弟在外,在正堂拜影。荀卿染第一次参加齐府的拜祭,只跟在齐二夫人身后与齐大奶奶一起往里传送供奉的茶品。这一套祭拜礼仪,足行了约两个时辰。
  祭拜完毕,众人又送容氏到宜年居,这次容氏做了上座,家中大小、从齐大老爷、大太太、齐二夫人以下,皆按次序给容氏磕头,这才算全了礼节。
  齐二奶奶因养胎不能起身,只在床上冲着宜年居的方向磕头,又打发了跟前的冬儿过来。容氏说知道了,让齐二奶奶静养身子为要。
  “三奶奶也说要来给老太太磕头。”大太太道。
  “让她在她那院子里磕,不用过来了。”容氏淡淡道。
  大太太只得依了,不好再说什么。
  这晚就在宜年居的暖阁内设家宴,将暖阁内隔扇全部移开,只用屏风在中间隔了,容氏领着大太太、齐二夫人等女眷在屏风内,齐大老爷、二老爷领着子侄在屏风外,各自排开宴席。
  宴席丰盛自不必说,宴席后众人便在暖阁陪着容氏守岁。容氏是最爱热闹的性子,众人先是陪着容氏玩了一阵子叶子牌,后来又都挪到暖阁炕上,荀卿染吩咐厨房预备了攒盒,每个攒盒里皆摆了各样时鲜果品糕点,又另备了杏仁茶、莲子羹、银耳汤等或甜、或咸的汤水,一样样送上来,大家围坐着说话取乐。
  “今年老太太格外高兴,精神头比往年还足。老太太可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如也赏媳妇们一丸两丸的,也得老太太一半的精神头就知足了。”大太太难得说笑起来。
  容氏笑呵呵地坐在炕上。
  “大太太也会说笑,我这年纪一把了,看着你们都好,就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都强些。”
  “我知道老太太因为什么高兴。”齐仪道。他因为年纪尚小,又因为容氏疼爱,只混在姊妹堆中,窝在容氏旁边。
  “这倒要听你说说了。”容氏慈爱地摸了摸齐仪的头。
  “这还不简单,咱们家今年添了人口。老太太自然高兴。”齐仪说着,冲荀卿染的方向努努嘴。
  众人嬉笑起来。
  荀卿染正带着珍姐儿和月牙儿小姐妹在旁边,叫厨房另作了细软的糕点,就着杏仁茶,打发两个孩子吃。小孩子饭量不大,但是饿的却快。本打算让这两个早点去歇着,只是她们也喜热闹,荀卿染就想着齐府小孩子本就不多,璋哥儿是不能熬夜的,瑁哥儿因为三奶奶不能出门,也只来坐了一会,就闹着回去了,只有珍姐儿和小月牙儿在这,也好让容氏高兴高兴。
  “还有二嫂,虽不在这,可却要给老太太添个曾孙,老太太哪能不高兴。”齐仪继续道。
  “也许不止一个那,等四奶奶也帮老太太添一个,那才是双喜临门。”大太太笑道。
  齐二夫人拿帕子掩了掩嘴角,脸上带笑,看了眼荀卿染。容氏自是在炕上笑眯了眼,连连点头。
  又坐了一会,月牙儿有些瞌睡,却恋着珍姐儿这个比她大的玩伴。
  “我送小月牙儿去睡,也要回去睡了。”珍姐儿柔声哄着月牙儿。
  月牙儿这才肯让菱角抱了,珍姐儿也跟了过去。荀卿染暗赞珍姐儿很有做姐姐的样子,不枉她特地安排两人亲近,就忙让珍姐儿奶妈陪着珍姐儿,又另派了两个妥当的丫头。
  容氏也让身边的老嬷嬷过去照看:“好生伺候着,一会鞭炮响,别吓到了两个孩子。”
  时近子时,外面早已不断有鞭炮声传了进来。齐仪就有些坐不住,荀卿染也和齐婉丽几个走到窗前往外看。
  “老太太,我去放两挂鞭炮给老太太听响,讨个吉利。”齐仪央求道。
  容氏怕他伤到,并不愿意,齐仪磨了半天,容氏才答应了,就让跟着的人好好照看。
  “你们姐妹高兴,也出去看看。只别离的太近了,伤着了不是好玩的。”容氏又吩咐道。
  齐仪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转回来。
  “染姐姐,我去叫四哥进来,让他放爆竹给姐姐看。”
  齐仪凑到荀卿染跟前说了这个话,又一溜烟跑出去了。
  荀卿染领着齐婉丽、齐婉烟、颜明月从暖阁出来,阶下除了成串的爆竹、还停放了几架烟花。
  齐攸披着宝蓝的狐皮大氅,正在阶下向上望来。齐仪却是忙着赶开小厮,只说这些烟花爆竹他都包了。
  稍顷,远处传来钟声,正是子时,除旧迎新之际。
  齐攸拿了线香,点燃一挂鞭炮,那边齐仪也如法炮制,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纷纷躲避,齐婉丽几个也捂了耳朵笑成一团。
  齐攸向荀卿染望过来,晃了晃手里的线香,荀卿染有些跃跃欲试。
  “染姐姐,你不快过来,这些就都是我的,可不留给你。”齐仪笑道。
  自打到了这,还没亲手放过鞭炮了,荀卿染再不犹豫,快步走下台阶。
  “染姐姐。”齐仪迎过来,要把手里的线香给荀卿染。
  “这边。”齐攸却一把将荀卿染拉了过去,直到烟花架旁边。
  齐攸将烟花的引线又往外拉长了些,这才将线香递给荀卿染。
  荀卿染接了火折子,心中暗想,方才那些鞭炮的质量绝不比她那个年代的逊色,不知这烟花又如何。她者略做犹豫,齐攸已经伸手握了她的手。
  “不用怕。”齐攸轻声道。
  荀卿染感觉到耳边的热气,不觉脸颊微热。
  齐攸已经握着她的手,点燃了引线。
  就听仿佛大雁的一声低鸣,一道亮光从烟花架上直飞入长空,在空中四散开来,化成无数个光点。
  “天女散花。”
  周围有人喊道。
  旁边齐仪也扶了颜明月的手,去点另一架烟花。
  颜明月明显在害怕,手颤巍巍地。齐仪不停地给颜明月鼓劲,“别怕,这个响声不大。”
  颜明月闭了眼,任齐仪抓着她的手点燃烟花,这才睁开眼。
  齐婉烟站在台阶上,任齐仪怎样哄劝,都不肯下来。齐婉丽却是个有胆量的,早去旁边取了线香,点燃了一挂鞭炮,倒将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荀卿染也动了玩心,跑去抢着又点燃了一架烟花,还不过瘾,又要去点鞭炮玩,却被齐攸不着痕迹地拉回来。
  “那个不好玩。”齐攸道。
  不让玩鞭炮,那就不玩吧。荀卿染抬头,看各色烟花在夜空绽放。齐攸站在荀卿染身后,下颚轻轻抵了荀卿染的头。
  荀卿染没有回头,只伸出手去,握了齐攸的手,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众人笑闹声,但是他们耳边,却是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正月,也是忙碌的。
  祈年堂齐二夫人躺在炕上,口中发出轻微的鼾声,想是睡熟了。彩蝶跪在脚踏上,手里拿着美人拳,一点都不怠慢,依旧一下下很有节奏地给齐二夫人捶着腿。
  齐二夫人翻了个身。
  “太太,要不要喝杯参茶?”彩蝶轻声问。
  齐二夫人并未睁眼,只嗯了一声。
  彩蝶向守在门口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出去,一会端了参茶进来。
  彩蝶这才起身,放下美人拳,接过茶试了试,觉得冷热正好,方才扶起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这才正开眼,就着彩蝶的手,喝了半盏参茶。
  “太太再多睡一会吧。”彩蝶又跪倒脚踏上。
  齐二夫人又躺下,指了指自己的腰。
  彩蝶的美人拳就落到齐二夫人腰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齐二夫人舒服地眉目都舒展开来。
  “太太这些日子是累极了,婢子看着都觉心疼,太太就是太操心了些。鼻子死心,太太当好好歇息,有事情,吩咐人去做就是,不用太太自己劳心。”
  “你这是小孩子话,四奶奶虽管家,毕竟年轻,我不看着,如何放心。”齐二奶奶闭着眼睛道。
  “婢子没什么见识,并没觉得怎样,只听下面的人都对四奶奶服服帖帖,连那些平时最刺头的,不听使唤的,如今也肯卖力气。人都说二奶奶管家时是极厉害的,却也难压服得住的。”
  “四奶奶识文断字,下人们敬服些也是有的。”齐二夫人缓缓道。
  “婢子是不懂这些。只觉得四奶奶是有福气的。这府里,谁不知道四爷对四奶奶极好,除夕那晚,还教四奶奶放烟火那。这府里下人看着四爷,谁敢不听四奶奶的那?”
  “哦?”齐二奶奶哦了一声。
  彩蝶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说起来四奶奶也不容易,管着家里这么些事,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婢子那天听宁远居的人说,四爷要找件东西,几乎府里找了个遍,才找到四奶奶,几乎耽误了事情那。”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波

    齐二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便又眯着眼,不经意地问道:“是我什么物件?四爷身边那么多丫头,随便哪个不行,偏只要找四奶奶?”
  “只说是件要紧的东西,只有四奶奶,或许还有四奶奶身边那两个得用的知道,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彩蝶道。
  “道听途说罢了。”齐二夫人道。
  彩蝶陪笑,“是偶然听宁远居的嬷嬷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太太也知道,四奶奶院子里的人,一出了门,跟锯了嘴的葫芦似地。”
  齐二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什么时辰了,四奶奶回来了没有?”
  “回太太,刚过午时。太太忘了,四爷四奶奶临走前,老太太说四奶奶辛苦,让四爷陪四奶奶在娘家多留一会,只怕晚饭前才能回来那。”
  “我如今年纪大了,好些事还多亏你提醒我。”齐二夫人哦了一声。
  彩蝶偷眼打量齐二夫人的脸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婢子不敢。”
  齐二夫人半晌不再说话,彩蝶几乎以为齐二夫人睡着了。
  “前儿你娘进来,和我说话。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二夫人突然睁开眼,看着彩蝶问道。
  彩蝶微微垂下头,露出段雪白的脖颈,肌肤细腻。“婢子哪也不去,求太太别赶婢子,婢子只伺候太太。”
  齐二夫人在彩蝶身上打量了一番,笑了笑,“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你也十七岁了。我总留着你,让人说我不体恤人,也没这个道理。这些天我也为你考虑。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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