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厨房里打杂工的,平时连本国人种都没见几个,更别说见过波斯国人种了!要叫他们冒充洋老外去骗客人,咳,这不是拿鸡毛当令箭使吗!呔,更何况包厢里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都是见多识广有身份的人!真要是叫伙计们到这些人面前,我看不等人家开口发问,自个儿就会吓得屁滚屎流尿裤子。所以我亲戚指派到谁,谁都是把头摇得跟货郎鼓一样,唯恐躲避不及。谁也不愿去招这个霉头倒。
“没办法,我亲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厨房里进来一个人,原来是上门收泔水的老头。可能半月没刮脸了,一张老脸叫胡子占去了半边,乍一看还以为是疯子。我亲戚正没好气想骂他两句来的不是时候,忽然转念一想计上心头。
“我亲戚想,事已至此,横竖都得给客人一个交待!大家都不愿意,这样缰直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何不如叫眼前这个小老头冒充波斯国厨师。说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老鼠——给应付过去,总比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好吧。我亲戚拿定主意后就把小老头叫到身边,把情况跟他说了。小老头听后双手直摇,抖动胡须嘴里咕咙个半天才说出拒绝的话。我亲戚哪里肯放,就连哄带骗的吓唬他:说这事没那么难,只要随他到包厢里跟客人见下面就完事了。然后下到厨房里来,厨房里所有菜任由他挑吃。要是不愿意,今后的泔水就不让他来收了。
“这一招果然灵验。小老头听后不敢再拒绝了,但仍旧是面有难sè。我亲戚叫他穿戴上自己的厨师大褂和帽子。然后叮嘱小老头到包厢不要害怕,见到客人后不要开口说话,客人问话要装聋作哑听不懂,由我亲戚冒充翻译官翻译给小老头听。小老头听后需要回答客人的就用反话说出来。比如说‘很好’就说成‘好很’、‘非常感谢’就说成‘谢感常非’,然后再由我亲戚充当翻译把话翻译出来。这样客人就会认为小老头说的是波斯国话。如果小老头遇到回答不了的话也不要慌张,只管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
“我亲戚向小老头交待完后,便领着小老头一前一后向包厢走去。一进包厢,客人们见波斯国厨师来了,全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波斯国厨师,心想果然如店小二所说,人长得邋遢。但一想到人家是从波斯国来的,便一个个围上来要与波斯国厨师握手。小老头因为刚从别处收泔水过来,一双手沾满了地沟油,还没顾得及擦洗。见客人要和自己握手,慌得只好将双手在身上胡乱擦两下,然后伸出去给客人,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客人们握过手之后,便始说话。先是夸奖这波斯国菜做得非常好吃!小老头听后刚想开口,被我亲戚用眼神止住了。然后由我亲戚用反话说给小老头听,小老头听我亲戚翻译出来的反话一大串,听着头脑硬是给搅糊涂了,反而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了!只好使劲的摇头。客人们见波斯人使劲的摇头,心想这波斯国厨师怪谦虚的,一点不像国内的厨师,刚学会做几个像样的菜就吹得天花乱坠,挂出的招牌不是名师掌勺,就是神厨料理……
“客人们等波斯国厨师摇完头后,知道跟眼前这个外邦人说话等于是对牛弹琴,不想再纠缠下去,就让我亲戚充当翻译对这个波斯国厨师表示感谢!我亲戚用反话跟小老头说了一遍,小老头听后又是一阵的摇头。这回可把客人们弄糊涂了,心想这波斯国人难道不愿接受别人的谢意?世上还有这样的种族!我亲戚一看情势不妙连忙向客人陪着笑脸解释:‘各位大人,这波斯国的风俗习惯跟我们有所不同。波斯国人摇头就是表示认可。
“客人们听我亲戚解释,中间有个人回忆起来,一拍脑袋瓜子说道:‘对,我曾听出使外邦的人回来说过,有个外邦习惯正好跟我们相反:你跟他说话,如果他点头就表示不同意;如果摇头就表示同意,叫做——点头不算摇头算!还说外邦的男人们喜欢留胡子,没想到今晚算是遇上大开眼睛了。’
“其他人听如此一说全部笑起来。我亲戚总算放下心,见客人仍是在笑,担心夜长梦多,于是急忙忙带着小老头向客人告别走出包厢。小老头跟我亲戚回到厨房,放开肚皮大鱼大肉的饱餐一顿,快活得直抖胡须对我亲戚说:‘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生意千万要通知他,他好准备准备:把胡子剃了,把手洗干净了,免得在客人面前丢面子!
说话人总算把故事讲完了。大家眼前突然热闹起来,出现了许多走动的人群,伙计们瞧见大当家和二当家正站在一家装潢考究的门庭前面,知道已来到镇上最高档的酒家“客巴星”酒馆。于是紧走几步追上去,跟随两个当家忐忑不安的走进去。免得人多走散了。
时间正是中午,“客把星”酒馆里人满为患,食客排着长长的队购买自助餐券,然后凭券再进入大厅。伙计们好不容易等来大当家买来餐券,然后跟随拥挤的人群通过入口进到餐厅里。要知道,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外,伙计们谁也没来过这种酒馆场所。平时下过的小酒馆,客人再多也不会超过三五桌,瞧着今天这阵式,来的客人如同赶庙会一样!呵呵,亏得这大厅造得大,不然还不挤炸了窝!
………【第一百四十六回 时髦吃法】………
大家正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叹,两个腿脚慢走在后面的伙计只顾欣赏,东瞧瞧,西看看,一边瞧一边说着话。
“呔,还是大酒馆冲气!虽然说价钱贵,但人家服务没话讲。你瞧,这么多店小二端着饭菜跑堂。”
“那当然,如果不给客人侍候好,谁愿花这么多钱来这儿吃酒呀!”
……
两人只顾说着话,不知不觉与其他人走散了。当他俩发现后赶忙四处寻找,可是人太多,挤来撞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大当家和二当家他们的影子。想扯开嗓门喊,可是大厅里乱哄哄的,就是喊破嗓门别人也难以听见。急得两人头上直冒冷汗。
眼见一时半刻找不到大当家他们。两人中一个年长的伙计说道:“算了吧,反正大当家已经付过帐。我俩找个桌子坐下来,吃完后去外面街心等他们。”
两个伙计为吃这顿酒饭跑了许多路,此时已是饥饿难忍。于是,二人在大厅拐角寻个空桌位坐下来。
二人坐下后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过来,不免有些焦急,心想大厅许多店小二端着饭菜盘四处跑!怎么坐下半天了,还不见店小二过来?二人正要喊叫店家,却见两个店小二端着饭菜盘正朝自己走来,于是把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两个店小二来到桌前,将手中饭菜盘放下,并没有招呼桌上久等的两个客人用餐,却是自个儿坐下来对着盘中的饭菜吃起来。两个客人面面相觑,瞧着他人吃直咽口水。最后还是年长的伙计忍耐不住开口问:“你们……你们不是这酒馆的店小二?”
吃饭的人其中有一个听说后抬下头,冲着问话人翻了下白眼,没好气的回道:“谁是店小二?你看清楚没有?我们是来店里吃饭的。”
问话人不吱声了,只好默默的继续等待着。又过了许久,眼见同桌上的两个客人已是吃得肚胀脸红,这边仍是不见店小二的影子。饿得心慌的问话人不得不求教身边的食客,于是小心地问道:“请问这位客官,这酒馆送饭菜的店小二到哪里去找他们?”
刚才回话的客人已经吃好,瞥了眼问话人,然后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这酒馆根本没有店小二送菜给客人。你们是头一次来这酒馆吗?”
“是哩,是哩!我们是头一次过来的!”年长的伙计见客人答话,忙不跌的解释道。
“你们是本镇上人吗?”客人接着问。
“不是,我们村离这儿还有四五里的路程。”
“为什么要到这家酒馆来吃饭?”
“我们老板带我们过来的,说要让我到这家酒馆开开眼界。可是进来的时侯跟老板走散了。我们只得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来。”
“那么,你们刚才怎么把我们当成店小二了?”客人依旧是问。
年长的伙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sè,带着歉疚的口气说:“我们瞧着你们端着菜盘上来,错把你们认是店小二了,真是对不起二位客官!”
“噢,原来是这样。”客人似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了下随口又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还没有哩。”年长的伙计摇摇头答道。
“是不是还在等你们的老板?”
“不等了。谁知道他们现在可吃过了。”
“既然不等了,你们为什么不吃饭?”
“我们坐在这儿许久了,一直在等店小二送饭菜。可是到现在也不见店小二过来!”年长的伙计有些忿忿不平的说。
“等店小二过来。你们就是等到店家打烊了,也不会有店小二过来!”客人见说,嘴角惊过一丝冷笑说道。
“为什么呀?我们付了帐不差一吊钱。难道店家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欺客不成!”
“不是这回事!你们吃过自助餐吗?”
“没有吃过。但听人说过。”
“听人说过,那你们应该明白啊:谁家自助餐酒馆有店小二给客人送菜的?全是自己动手。”
“原来是这样啊。嘿,瞧瞧我们肚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还一直坐在这儿傻等店小二哩!要不是这位客官提醒,我们真是要闹笑话了。”年长的伙计不好意的苦笑道。
另一个客人始终没说话,一双手不停地撕扯着盘中的毛蟹,然后将掰下的蟹爪蟹肉沾上调料送入嘴中又啃又吸,吃得非常仔细,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肉屑。等他用完餐后,面前堆放的蟹骨头如同小山似。这位客人吃完后慢慢的爬起身,向身旁仍然饿着肚皮的人催促道:
“你们快去挑选菜吧,再迟恐怕海鲜之类的菜就被人挑完了。”
“是的,你们别在这里干坐了。快去那里挑选饭菜。”旁边问话的客人见说,也催促道。随后两个客人相继站起身离去。
两个伙计站起身向客人指的地方走去。这回两人学乖了,瞧着别人的一举一动跟着模仿。见别人从案桌上先拿个托盘,便也跟着拿个托盘;别人拿了碗筷也学着拿上碗筷……然后跟随人流来到供菜区,只见长条案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有炒出来的,有蒸出来的,有烤出来的……还有没烧也没烤完全是生的。
两个伙计瞧着别人如何取菜,自己学着取菜,不一会随着队列来到生菜区,正巧,赶上一个店伙计上菜,只见他把切得薄如纸张似胡萝卜片一样的东西放上案桌,刚放好客人们就峰涌上去抢着往自己盘子里取。二人也不示弱,跟进上去将剩下的一点全刮进二人的盘子里。
年长的伙计瞧着抢到盘子里的东西软绵绵的,不知何物!担心再吃闷头亏,便多长个心眼,请教身边的人。人家告诉他这是海里的龙虾肉。二人一听,吃惊不小:乖乖,海里长出来的龙虾——这可是山珍海味呀!早就听人说过,可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更别说品尝过了。怪不得刚才大家都在往盘子里抢哩!二人暗自庆幸自己走时运,好口福!心里想着大老板他们可能根本没碰上这种好东西,见面后可以跟他们好好炫耀一番了。
………【第一百四十七回 生吃海生】………
年长的伙计禁不住对着盘中的龙虾肉仔细研究一番,忽然发现这龙虾肉原是生的。咳,生肉怎么吃?于是他急忙忙又向身边的人请教。身边的人拿惊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一阵,然后才告诉他龙虾是生长在海里的,就是要生着吃。
二人听说天下还有这种吃法,顾不得多想,便端着已是满盘的菜来到刚才的坐位,屁股一落座便急不可待的先从龙虾肉下手。嗯,果然好口感!又鲜又嫩,味道非同一般。只可惜太少了,吃得不过瘾。年长的伙计便吩咐同伴再去瞧瞧,看看店家是否又上一些?如果上了尽量多抢些来。
同伴拿了个空碗起身又来到刚才放置龙虾的案桌前,见盛放龙虾的大盘依然是盘底朝天不免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瞥见许多客人涌挤在另一处争相取菜,于是也挤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夹了一些放入碗中。然后从人群挤出来瞧着碗中黑不溜秋的东西犯难,不知啥玩意儿?
没办法,他只好求教别人。人家告诉他这是海里生长的海生。好家伙,又是海里生长的!伙计听说后高兴得如同从地上检到了真金白银,赶紧回到桌上向年长的伙计报喜。年长的伙计听说后自是高兴得呵呵直笑。二人几乎是同时夹上一块**的海生放入嘴中,嚼动几下感觉不对劲,一点不像刚才的龙虾肉好嚼,味道如同嚼蜡不说还有一股强烈的海腥味。要不是二人的味口好恐早怕就过小猪了。
两人皱眉苦脸的用嘴嚼上半天,累得牙床酸痛还是嚼不烂。本想从口中吐出来,可是一想到这是海里生长的好东西又有些舍不得,于是硬是将咬得半烂的海生给吞下肚去。两人喘口气,稍事歇息后眼睛盯着碗中剩下的海生犯起难来:继续吃吧,刚才领教过这东西厉害,又难咬又腥味!要是硬往肚子里咽,万一卡在喉咙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把小命给搭上就不划算了;不吃吧,这可是海里长出的好东西呀!再说来的路上伙计们说过,这自助餐酒馆一顿吃个牛下肚没事,但不准浪费,浪费了要受到店家责罚。二人想到此,相对视一下,苦笑笑只好伸出筷子各夹上一块放入嘴中。
这一次牙床咬得生疼不说,两腮和太阳穴也跟着发酸,一连试着往肚子里咽了几次,却过不了喉咙这道关,喉咙不认可这所谓的好东西!好东西一到喉咙就给拦住退回来。二人实在累得jīng疲力竭,不得不中途休息片刻,等到稍微恢复些元气便接着鏖战,然而嘴巴牙齿已是尽到最大努力了。二人不得已,只得再次把好东西往肚子里硬吞,强行通过喉咙关口,直呷得白眼上翻直流泪才勉强通过。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好一阵才静下心。拿眼瞧着碗中剩下的海生,眉头绷得紧紧的。刚才品尝龙虾时一脸的高兴劲儿已是荡然无存了,脸sè中甚至出现了一种恐惧的神情。两人长久的对着碗中的好东西呆呆的发楞,约摸过了一盏茶工夫才从转过神,眼神无意中瞥了下周围,这一瞥不得了,周围的人全拿眼光盯着他俩!
两个家伙看到这种境况有些害怕起来。两人大脑里第一反映是——糟了,这些人一定是见他们抢了这许多好东西心里怀恨,对他俩产生了敌意!不然怎么一个个如同看猴子似的瞧着他俩?二人越想越怕,担心生出是非来,于是顾不得歇息,急慌慌的抓起筷子又伸向碗中的好东西。
邻桌站起一位女客人向他们走来。两人越发慌了,咬着牙,苦着脸正要把好东西放入口中,就听到走过来的女客人冲他俩问话:
“喂,你们怎么生吃海生啊?!”
两人听到问话,几乎将好东西同时停留在嘴边,相互对视着,最后还是年长的伙计带着怯生生口气的回话道:
“这海生不是海里长的么?!”
“海里长的也不能生吃啊!”女客人仍然是大声说。
两人见说,慢慢将到口的好东西重新放入碗中。然后瞧着女客人,犹豫不决的说:
“不是说海里长出的东西要生吃么?”
“谁说的?海里长出的东西就要生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