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珍贵而强力的魔法装备就这样在罗格手中变成了一根根长条。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它们不仅形状改变,而且魔法属性也完全变了。不管这些装备原本的材质是什么,在胖子手下都会变得如面包一样柔软,一会就被敲打成型。随着地面上摆放着的长条越来越多,它们之间时时会产生魔法应和的波纹。
在这个过程中,胖子似也显得十分吃力,每打几件,就得停下来喘息一会。过不多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风月见了,樱唇微张,吹出一缕似有还无的风。风中带着些微的凉意,环绕着罗格飞舞,为他拭去了额头身上的汗水。
胖子向小风月笑了笑,只是嘴刚一张开,表情立刻僵硬,一层青灰迅速爬上了他的面孔,紧接着,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层冰霜给覆盖起来。
风日轻轻啊了一声,目光立刻转向了别处。她力量太强,又习惯了破坏,吹岀如此温柔的风,还是有生一来的第一次。结果她一不小心,立刻把柔风吹成了罡风,而且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连胖子都被冰封、暂时动弹不得,若换了一般的强者,那不死也得是重伤。
胖子哭笑不得,全身一阵颤动,将身上的冰霜通通抖落,挥舞着铁锤继续开工。他随手一抓,手上又多了一把长剑。
长剑通体深蓝,有若最幽深宁静的夜空,剑刃上时时会游离出点点有着致命美丽的星屑。
胖子无言地将碧落星空举到面前,凝视着那充满了记忆与诱惑的湛蓝剑峰。跳跃不定的星光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恰似起伏不定的心潮。
那曾经持剑的丽人又悄然在他心中浮现。她英俊而柔媚,心狠手辣,然而心底仍然存有天真的善念。她以男子姿态试图在只属于男人的权谋世界中以自己的实力谋得一席之地,可是她骄傲、自负且单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她敢爱敢恨,为得到所求而不顾一切。那些与风月,与芙萝娅以及与他的情分,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
此剑依在。斯人已去。
罗格暗叹一声,手起锤落,转眼之间,这把以美丽和威力闻名大陆的神器就不复存在。既然人已不在,又要剑何用?
风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她浑然不知罗格此刻心中起伏不定的波动。
“奈菲呢?”罗格一边忙碌,一边问道。
“她说别的事可以帮你,注定送死的战争就免了。所以她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风月道。
胖子微觉惊讶。想了一会,笑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说罢,他又埋头苦干起来。
过不多时,胖子已经将所有的兵器装备都给变成了长短不一的细棍。当最后一根打造完成之后,这些极为粗糙难看的细棍突然一起泛起蒙蒙的魔法光芒,发出细微的轰鸣。一波波魔法波动在它们中不断回荡,反复增强,到得后来魔法光影的每一下波动都会引发整个房间的震动。
风月脸上微露凝重之色。这些魔法波动相互应合,集如此多的神器力量于一体,使她也本能地感觉到有些畏惧。
胖子手下不停,转眼之间就用这些打好的细棍搭成了一个铁笼。
笼子不大,毕竟光明教会收藏虽然丰富,然而这些装备按斤两体积论的话,其实也没多少,所以笼子根本造不大。
罗格敲好最后一锤后,呵呵一笑,极是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只是他期待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小风月的赞美,毕竟她几乎不开口说话。
胖子实在压不下心中的欢喜,干脆自吹自擂起来:“看看这个笼子!融世间一切力量为一体相互循环、滴水不漏!不是我吹,这个笼子门一关,内外就完全是两个位面,不光能够阻挡内外两面的任何攻击,而且在笼内的时间几乎是静止地!什么样是神器又能做到这点呢?嘿嘿,老子光凭这个笼子,就足以名流千古,这要是放在战神之锤卖,得标个什么价呢?嗯,怎么也得拿一个大帝国来换啊!不过看起来糙了点……不,这叫粗犷!”胖子绕着笼子转了几圈,自吹自擂了半天,忽然想起还没有在如此伟大的作品上留名,立刻拿起一把小凿子,歪歪斜斜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胖子的书法从来不值得恭维,就算是读过了希洛之书,了解了诸多位面之秘,也无助于他改进一下自己的书法。
只不过他的名字一刻上去,所有的魔法气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过来看看,看看你能不能找出这个笼子还有什么独特之处。”罗格得意地向小风月道。
风月徐徐立起,飘飞到了笼子前,仔细地看了许久。除了罗格刚才自吹的那些东西外,她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独特之处来。她又拉开了笼门,向内看了看。她的银眸已经清晰地看到笼子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能是笼门打开的缘故,内外的时间流动几乎是完全同步的,但仍然可以看出笼内的世界时间要稍稍的慢一点。不过这个胖子刚才也说过了。
小风月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罗格。
此刻她已经完全长大,除了神态表情之外,身材容貌都和风月一模一样,毕竟这是风月的本体。而在她成长起来之后,越发地透出冰冷沉静的气质,在神态上也逐渐和风月趋于一致。
罗格心中暗叹,脸上却是一副不怀好意地笑:“你不觉得,这个笼子大小正合适你吗?”小风月吃了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屁股上就吃了罗格重重一拍。她本能地惊呼一声,身影闪烁,瞬间前移了一米。
咣当!
笼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风月这才真正地大吃一惊,她试图冲出牢笼,可是笼内的世界自成一体,各种力量相辅相成,浑无破绽,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打破那无形的壁障,触摸到了牢笼的钢条。
几番努力不果,她只有望着罗格,想问问为何要将她关在这里。可是罗格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眼就化成了变幻不定的光影和色块。不止是罗格,笼外的一切情景都是如此。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单调而无意义的尖啸。
她知道这并非是罗格变得快了,而是笼内时间流动地越来越慢所致。小风月急速提升力量,才能勉强跟得上笼外世界的节奏。
胖子站在笼外,看着笼中静立不动的小风月,轻叹一声,道:“就算位面毁灭,这个笼子也不会坏的。虽然你现在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不过……这不是属于你的战争,好好地在这里呆着吧。”他最后望了静止不动的小风月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牢笼,就转身向外行去。
静。
突如其来的寂静!
在绝对的寂静之中,整个房间悄然亮起。
罗格立在原地,面如寒霜,凝望着窗外透进的强烈圣光。圣光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的威压,那是只属于天界的威严!
他身躯突然一阵颤抖,背后一双蓝翼不受抑制的伸展,舒张至最大,与圣辉与威严遥相应和着。
在如潮的圣辉中,罗格屹立如山。他双手突然一伸,抓住了自己的一双蓝翼,随后,是一声声嘶力竭、带着愤怒与不屈的、野兽般的咆哮!
罗格摇晃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大厅。
在他的身后,那一双曾经代表着高贵且傲慢的蓝翼,正躺落在地板上,犹自在微微抽动。
不过罗格没有注意到,那本应该静立不动的风月,此刻已转过头来,正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本是夜的世界,此刻却成为圣辉的海洋。
柔和的圣辉有若实质,若一片片光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飘落。那本该下落的夜幕则被圣辉驱逐到了角落。
此时此刻,整个格罗里来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走出了家门,敬畏地仰视着这天地间的异象,有史所载以来最广大的神迹。
夜已经变成了昼。
映亮了天空的圣辉并非人们寻常所见的乳白色,而是淡金与淡蓝交替出现,偶而也会有其它色彩。如此天空本应只见绚丽,只是那片片飘落如雪的圣辉中蕴着隐隐的威压,才使得人们在仰望天空时心存敬畏。
圣辉中的威压虽然淡得几乎觉察不到,然而无论是普通的平民,还是当世的强者,心中所感应到的战栗都没有什么分别,就如同在一头远古巨龙面前时,不管是兔子还是雄狮都会同样畏惧。
罗格立于光明大神殿的长阶上,仰望着天空中飘落的圣辉,微微张口,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他吹出的,是一缕冰蓝色的气息。
胖子不再代仰望天空的圣辉,推天光明大神殿的大门,大步走进。
这道长而孤寂的走廊罗格已经走过多次,每走一次,他就会多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而这一次,从踏上这道长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泛起了莫名的淡淡伤怀。那种感觉,似乎有如身处在一片荒岛上,突然失去了与另一位伙伴的联系。那是悲伤,孤独,以及些许的慌张。
罗格加快脚步,片刻之后已来到教皇的祈祷室前。在那扇古旧的木门外,奥古斯都正立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他。
看到罗格到来,血天使沉默地向旁边踏了一步。为罗格让出了通路。罗格眉头微皱,来到门前,举手想要敲门。他手高高举起。最终却轻轻地落在门上,抚摸着木门上代表着岁月气息的斑驳纹路。
这扇门已经打不开了。
在触到木门的瞬间,罗格就已经感觉到门后是一片虚无,教皇和他地祈祷室都已经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不复存在。这是真正的虚无,与空间乱流不同,虚无地世界中容不下任何物质的存在,就是灵魂也无法逗留。
罗格在木门上抚摸良久,这才转向了奥古斯都,沉重地问:“陛下已经走了?”
血天使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的。陛下知道你还会回来,不过他说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此让我在这里等你。
罗格眉毛微微一扬,道:“他有说过什么吗?”
奥古斯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道:“陛下在临去前地一刻,双眼已看穿过去未来,并且穿越了遮挡住天界诸神的重重迷雾。他让我转告你的是。现在位居十二主神之首的,既是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也是救赎之主以撒。毁灭之主与救赎之主。其实是同一本体的两面而已。”
毁灭之主,救赎之主,二者本为一体?!
沉默片刻之后,罗格抬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毁灭即为天界之救赎。天界需要的是纯净。而非是包容。”
奥古斯都难得地笑了笑,道“天界从来都只有一种光辉,何时曾有进包容?既然诸神已经为我们选出了最好地道路,那为什么还要包容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看了半天,才缓缓地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流动着最纯正的天界光辉。您刚才的话地确没错,可是您的语气不大对头,这完全是对天界诸神的不敬。”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回道:“亲爱的罗格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曾经承载着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啊!在置疑我的不敬之前,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背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他身后的景物边缘略显模糊,似是有一片极淡的阴影笼罩住它们一样。
长廊中似有微风流动,奥古斯都几缕褐金色地发丝悄然飞起,又无声无息地断成数截,随后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奥古斯都岸然而立,如同完全没有觉察身边的变化。他既没有戒备,也没有提升力量,只是淡定地看着罗格。
笼罩着长廊的阴影悄然消退,罗格脸上的冰霜也在同时化去,微笑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原谅我刚刚的无礼。不过我的确十分奇怪,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应该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对于主神的神谕惟有无条件的服从。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条规则完全在您身上不适用。”
血天使又是微微一笑,那坚毅而又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一点慈祥,道:“在最终审判之后,或许这个位面的普通存大还能够无知无觉地传承千年,直至成为遗弃之地的那一刻,然而我们这些降临又或是转生的天使,灵魂上已经打上了这个位面的烙印,除了被还原成本源的能量外,再无其它方法可以消除这种被位面空间规则所刻印上的烙印。天界从来只有一种光辉,所以在最终审判时,首先要清洗的就是我们。那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仍然存在,消失的只是一个叫做奥古斯都的意识而已。其实我与其它天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名叫奥古斯都的意识不想消失。所以你看,我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只不过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已。”
此时窗外的圣辉再次亮起,将昏暗的长廊映得亮如白昼。这一次的圣辉是淡青色的,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在这前所未见的圣辉下,无论巨石还是墙壁都成为近乎透明的存大。
在这一刻,整个位面没有任何角落可以供黑暗藏身。
就在这光耀一切的圣辉中,罗格与奥古斯相对而立。依然如多年好友一样攀谈着。
“尊敬的奥古斯都大人,什么时候炼狱天使大殿中多了一尊雕像啊?它是谁?”
“不,大殿里还是只有十一尊雕像。”
“那天界之门为何会出现?”
“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在整个时间的长流中。变化才是永恒的主题。曾经存在地,未必会继续发生。那从未出现的,未始不会到来。我们能够看到、能够掌握的实在有限。所以出现超出我们预计的结果实在很正常。谁又规定了一定要十二天使像齐备后,天界才能起始建造天界之门呢?”
罗格哈哈一笑,道:“这倒也是。不过尽管这世间地确有一些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事。可是我偏要去做做看。”
奥古斯都笑笑,道:“彼此。”
罗格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也没那个必要并肩作战,就各尽人事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奥古斯都叫住了罗格。道:“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这算是我个人交给你的吧。”
血天使伸手过来时,掌心中已经多了一件东西,一件罗格曾经想要很久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着神秘冷峻气息的金属圆盘,盘面上雕刻着极细密的花纹。细细看去时,会发现这些花纹其实都是由一个一个细小至几乎无法分辨地符号组成,而且这些符号并非刻于盘身,而是略略浮于盘面之上的。这些符号过于细小。与金属盘面之间的距离也过于接近,就是以罗格的眼力,初看时也差点没看出它们其实是悬浮着的。罗格再凝视望去时。又发现这些细密的符号都是在缓缓流动着。从外部看,它们几乎静止不动,就算过上几十年上百年。也未见得能够移出一根发丝的距离。可是若以它们本身地大小判断,那它们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汹涌奔流。
那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花纹。其实就是一条条波澜壮阔地大河。
整个圆盘自成一个世界,周而复始,按照自己的规律在不停地运动着。罗格盯着圆盘,瞬间又发觉那些极细微的符号也并非是单纯的符号。若仔细看的话,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符号又是由无数更加细小地符号花纹组成。这样看来,也许每一个符号也是一如这个金属圆盘一样,自成一个世界。
那么构成这个符号那些更细微的符号呢?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的分解下去,直至无穷无尽?
罗格脑中微觉晕眩。他定了定神,微微凝神,这才将目光从这个金属圆盘上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