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命运加在她身上的诅咒。原本被埋葬在内心深处的那些隐藏着的魔鬼,被那个跪在床头请求自己宽恕的少年给释放了出来。
芙瑞拉痛恨他的并不是他加注于自己身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比起来,肉体上的痛苦只是一时之间而已,也不是他残忍暴虐的手段,那些手段原本就是自己传授给他的。而是这个少年为什么要突然间改变态度,为什么要用温柔和忏悔,掘开自己用淫乱和糜烂封存起来的无底深渊。对于芙瑞拉来说,最让她感到痛恨,最让她难以忍受的就是真诚的对待,无论是爱意还是忏悔。真诚就像是一道阳光,和她内心深处用来封闭那道伤口的“物资”正好性质相反,如同火焰和寒冰。这真诚的火焰将会溶化寒冰,而释放出寒冰底下埋藏着的东西。芙瑞拉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恕这个少年。
瑞博看到芙瑞拉小姐毫无反应,轻轻地凑到芙瑞拉小姐的耳边想要软语哀求。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当他凑近芙瑞拉小姐身边的时候,他听到了极其细微并且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瑞博虽然不愿意再对芙瑞拉小姐使用手段,不过跪在地上瑞博渐渐有些想明白过来了。只要他的目的是真诚的,用些手段也未尝不可。海德先生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机关算尽,用足了各种手段,还不就是为了保住南港这一片人间乐土,世外桃源吗?想明白这些,瑞博开始琢磨着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芙瑞拉小姐摆脱沉重的内心压力。虽然对付女人的所有手段都是芙瑞拉小姐传授给自己的,不过,从这两天的情况看来,在迷幻粉的帮助之下,芙瑞拉小姐并没有办法抵御这些手段。
瑞博轻轻地将芙瑞拉小姐扳转过来。芙瑞拉将睑侧转到一边,不愿意和瑞博正面而视。将芙瑞拉的脸转过来,瑞博看到芙瑞拉小姐满脸泪痕,他用舌头将这些泪水全部舔干净。
“芙瑞拉小姐,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什么能够补偿你的办法,补偿我给你带来的伤害,你是我心目中的圣女,从前是,现在同样也是,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愿意终生侍奉你,我的圣女!”瑞博轻声说道,他的神情充满了坚定不移和无限诚恳。
芙瑞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少年,不过她显然并不惊讶瑞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芙瑞拉小姐,我用在你身上,给你带来巨大痛苦的药剂,并没有什么有效的解药。海德先生曾经告诉我,上了瘾之后,唯一摆脱这种可怕的药剂的方法就是让身体满满适应这种药剂,一点一点的摆脱毒瘾的控制,他就是这样成功逃脱迷幻粉的控制的。”瑞博轻声说道,脸上写着无奈和羞愧这几个字。
芙瑞拉小姐显然有些明白了。
瑞博躺倒在芙瑞拉身边,紧紧地搂住她说道:“我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减少药剂的份量,当你感到痛苦的时候,我会在一旁守护你,照顾你,就像你当年照顾我们一样,让我稍稍弥补一下我的过失吧。答应我,作我的妻子。”说完这些,瑞博轻轻地亲吻着芙瑞拉小姐。
一股暖流流过芙瑞拉那原本寒冰封闭着的心坎。
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心中漆黑深邃的无底深渊。
芙瑞拉小姐意外的发现,原来她一直期待着的就是这句承诺,原来她一直梦想着的就是真诚的爱。虽然她清楚地感觉到,瑞博的爱中更多的是一种歉疚,一种补偿,一种对于当年的恩惠的报偿。不过这已经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最接近于真正的爱意的感情了。芙瑞拉也并不认为,她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也许拥有这样一个小丈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虽然那天,芙瑞拉告诉瑞博,她打算将瑞博训练成她私人拥有的小男侍,这一方面是为了嘲弄和刺激瑞博,以便满足她扭曲的欲望,另外一方面,她也未尝没有真正这样想过。现在虽然和原本的设想有些两样,不过用一个充满情意的小丈夫更换私人拥有的小男侍,好像更符合自己的心愿。芙瑞拉小姐并不是一个喜欢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盯着瑞博的双眼想要从那里面看出到底有多少真诚蕴藏在其中。
“你真得愿意娶一个妓女作妻子?我曾经伺候过无数男人,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全已经被人反覆使用过了,你一点都不介意吗?”芙瑞拉问道。
“你介意让一个小骗子当你的丈夫吗?”瑞博问道:“更何况,你不是说过妓女和小男侍是最好的婚姻组合吗?”
“你给我灌进去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海德也曾经尝试过这玩意儿吗?”芙瑞拉问道。
“这原本是教我魔法的老师,传授我制作的迷幻粉,一种极其危险而又相当有用的魔法药剂,在森林里面,我就是用这东西才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的。”瑞博说道:“海德先生对于这种药剂的危险所知甚深,他曾经从玛世克老师那里得到过这种药剂,但是结果是毁灭性的,海德先生的同伴们全部死在了这种药剂之下,连海德先生都差一点丧生。对了,埃克特的父亲就是当时死去的海德先生的同伴之一。”
“既然明知道这种药剂如此危险,为什么还用在我的身上?”芙瑞拉小姐狠狠地拧了瑞博一把。
瑞博虽然痛得差点哇哇大叫,但是为了让芙瑞拉小姐消气,他只得呲牙咧嘴强忍住。
拧了一会儿,芙瑞拉小姐好像有些消气了,瑞博这才说道:“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有多么可恶,那么无情地嘲讽我,更何况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就是那位系丝特小姐。”
“那么说来,你真得是想要我的性命罗!”芙瑞拉小姐怒不可遏得说道,说着她转过头来在瑞博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可不同于用手指拧掐,瑞博这下子可忍不住高声呼喊求起饶来。
“你好像很听话嘛?居然任凭我咬,却不敢还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出气,以便补偿我这两天所受到的折磨吗?还是想要让我宽恕你?”芙瑞拉小姐瞪着眼睛问道。
“不?什么都不是,你是我心目中的圣女,我永远忘记不了,当年你披着黄昏的晚霞,为我们这些孤儿分发米粉包的情景,别说你咬我了,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违抗你。”瑞博真诚地说道。
瑞博的回答显然大出芙瑞拉的预料之外,她长叹了一声,将脸扭向一边:“当年的圣女,现在已经是一个污秽满身的妓女了。而且,那时候我分发米粉包给你们,也是为了让你们不要欺负我的弟弟。”
“不。”瑞博再一次将芙瑞拉的脸庞转了过来说道:“你刚才说你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但是你的心是纯净的,我只要占有这颗纯净的心就够了。”
“只要我的心?那么我的身体,你就不要了?”芙瑞拉笑着问道。
瑞博看到芙瑞拉那灿烂的微笑真是高兴极了,芙瑞拉小姐心中显然没有了刚才那丝阴影。
“你还愿意让我碰你的身体吗?”瑞博凑到芙瑞拉小姐耳边轻声问道道。
芙瑞拉扫视了瑞博一眼,微笑着说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能够将功折罪了,你得为你曾经给予我的伤害负责,我身上那些红肿的部位,你得为我消肿止痛。”
瑞博答应了一声,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端过那盆热水。
“别,不能够用热水,你去打一冷一热两盆水来,你应该见过我如何保养身体的。”芙瑞拉小姐阻止道。
“这是何苦呢?”瑞博感到疑惑不解。
“身体是我自己的,也是唯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我绝对要珍惜它,我可不希望我美妙的身体留有任何瑕疵。”芙瑞拉小姐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是为了生活,才整天忍受这痛苦的折磨呢!”瑞博说道。
“快去吧,你不可能完全理解一个女人的,别白费心思了。”芙瑞拉笑着说道。
瑞博确实感到自己难以理解芙瑞拉小姐,不知道兰蒂小姐是不是同样如此难以理解,而芬妮小姐也许没有那么复杂吧。瑞博推开房门。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房门外面站着好多人。不但兰蒂小姐站在那里,连那些侍女们也站在门口。
“刚才,房间里面传来你的呼叫声,我们想来看看有些什么意外。”兰蒂小姐红着脸解释道。
“是的,是的。”那些侍女们也连声应答道。
“兰蒂小姐有没有热水,还有冰水,就是芙瑞拉小姐平时总是使用的那种。”瑞博问道。
“有,不过?”兰蒂小姐原本想要问瑞博,现在这种时候、他还在想这些事情。
但是她立刻便猜测到那是芙瑞拉小姐的要求,任何一个女人对于自己的美貌总是最为关心的。
兰蒂小姐口风一转说道:“不过,可能需要等一会儿,冰块在地窖里面,而热水也得等到烧开才行。”说着兰蒂小姐吩咐那些侍女们去准备水,而她自己则拉着瑞博到后面的花园客厅之中。
“你已经让芙瑞拉小姐原谅你了?”兰蒂看到四下无人便轻声问道。
瑞博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安置芙瑞拉小姐?娶她为妻?用一生去爱她,关心她?”兰蒂小姐再一次压低声音问道。
“你在门外全部听见了?”瑞博尴尬地说道。
“听到一些,不过大部份是猜测出来的,因为没有比这更加贴切的办法了。不是吗?”兰蒂小姐笑着说道。
“兰蒂小姐,你会不会……”瑞博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芙瑞拉小姐应该得到幸福,而且,你也是最有资格,同时也是最应该给她以幸福的人,放心吧,我和芙瑞拉小姐完全可以成为一对好姐妹。”兰蒂小姐说道。
听到兰蒂小姐的暗示,瑞博真是高兴极了,原本他最担心的就是兰蒂小姐不能够接受芙瑞拉小姐,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第二十三章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和严寒的冬天一起到来的是国王陛下的旨意。瑞博和费司南伯爵、赖维伯爵以及瑟思堡重要官员一起,站立在瑟思堡郡守府门前的长廊上等候特使的到来。寒风凛冽,长廊两侧种植着的雪松也在寒风之中簌簌发抖,百米长的花岗岩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瑞博站在瑟思堡官员们的最前列,兰蒂小姐站在他的身后。兰蒂小姐现在的身份是他的私人秘书。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特使的马车迟迟没有到来,众人站在露天广场之中,身上开始有些僵硬,有些人开始簌簌发抖起来。
瑞博感到身后的兰蒂小姐有些颤傈,他问道:“兰蒂小姐你冷吗?”
“不,没有什么。”兰蒂小姐回答道,但是她的声音显然和她所说的话并不一致,有些颤抖。
“各位,特使大人一时还到不了,我们先回到礼堂里面去吧。”瑞博吩咐道。
对于小领主大人的命令,瑟思堡的官员们当然不会违背了,更何况站在广场前喝西北风,并不是他们所乐意的事情。
“特使大人马上就到,我们擅自离开是不是显得无理了一点?”费司南伯爵问道。
费司南伯爵这番括是说给旁边站着的那个护卫队士官听的。这位军官是负责保护特使到达瑟思堡来的护卫骑士团成员,正是他来传达特使大人马上就要来到的消息的。听到费司南伯爵如此一说,瑟思堡大多数官员不敢再往回走了。如果特使大人正好在这个时候到来,那么没有一位迎接者在场,无疑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不过瑞博对于费司南伯爵所说的话并不以为然。
事实上,自从这位军官跑来传达消息之后这么久,那位国王陛下钦命的特使,仍旧迟迟没有到来,所有这一切都让瑞博感到和当初在他的身份承认仪式上,马蒂尔伯爵所施展的那一套手段何其相似。这两位先生简直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连这种无聊的把戏全都一模一样。对此瑞博早有准备。
在瑟思堡,他可以说是最早知道国王陛下派出特使的人之一,因为菲斯早已经从千里迢迢之外,带着详细的情报回来了。前天、昨天整整两天,瑞博就是和埃克特、菲斯以及海德先生,在一大堆文件中度过的。从收集到的情报看来,这位特使来者不善,看来国王陛下并不想对瑟思堡的事物善罢罢休。虽然不知道国王陛下派遣那位特使来颁布什么旨意,但是这位特使本身的身份就极为玄妙。
这位特使全名是尼尔迪。杰瑞迪斯。罗贝尔德,在首都,他以脾气强硬著称,和他的脾气相对应的是,他的后台也相当强硬。这位罗贝尔德伯爵,是王家财务副长罗文内尔伯爵的表弟,同时他也是王家骑士团的成员,拥有王家骑士的头衔。从资料上看来,和大多数王家骑士并不相同,这位罗贝尔德伯爵确实有些真才实料。对于武技他颇为精通,是使用双手大剑的好手,年轻的时候曾经多次在剑术锦标赛上获得名次。虽然在首都佛朗克举办的剑术锦标赛从来不让军队里面的剑手参加,更将圣骑士团排除在外,但是能够在几千位贵族剑手之中排得上名次,也颇足以让这位罗贝尔德伯爵感到骄傲。正是因为如此,罗贝尔德极力在人们面前表现出一种强悍刚硬的形象,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为了他的标志。国王陛下派遣这样一位特使到瑟思堡颁布旨意,其目的可想而知,至少海德先生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以为这位先生只是来颁布旨意这样简单。事实上从这位伯爵大人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带来了一支将近两百人的骑士卫队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次是来者不善。
对于来找麻烦的人,自然得预先作出相应的对策才是,不过这一次,埃克特显然想让瑞博自己来把握其中的分寸,因此他只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瑞博相当怀疑,这原本是海德先生的主意。因为,当埃克特和自己讨论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的时候,好几次埃克特好像忍不住想向自己作出某些提示,但是,最终又将快到嘴边的括,给咽了回去。瑞博清楚地记得,当他离开海德先生的房间的时候,埃克特悄悄告诉他,海德先生早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事情了,他可以完全放手大胆的去做。虽然,话说得不多,但是瑞博已经完全明白埃克特暗示的意思了:海德先生显然并不认为,妥协和退却能够让他们保全南港这片世外桃源。
瑞博越深入地陷进这个巨大的阴谋中去之后,就越感到海德先生原本就打算和国王陛下针锋相对,显然这位阴暗国度的国王并不惧怕佛朗士王国真正的统治者。瑞博并不知道这场赌博的成算有多少,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海德先生手中绝对不只握着他一张王牌。甚至可以说,他这张牌原本只是露在表面的一张并不算极为重要的一张牌。只不过,随着他实力的增强,特别是他成为玛世克老师的弟子,显然这张并不算极为重要的牌变成了一张能够决定胜负的王牌。而海德先生在权衡利弊之下,好像不再打算使用那些更加有力同时也更加致命的牌。
另一个让瑞博感到放心的事情就是,海德先生在瑟思堡已经布置好了他的人马。和那位高高在上、名义上整个佛朗士王国全都归属于他的国王陛下相比,和国王陛下手中的众多军队,以及那战无不胜的圣骑士团相比,海德先生同样也拥有他的那些奔行于黑夜之中的骑士们。将马蒂尔伯爵的那些手下清楚干净的干掉那些杀手们,只是海德先生真正实力的一部份。
海德先生早年在海上闯荡,自然认识了很多依靠过往船只讨生活的海盗。当海德先生成为陆地上阴暗世界的国王之后,自然也会时不时的和那些海盗们打交道。那些纵横七海的亡命之徒可不是一支弱小的势力,连以海上力量著称的意雷,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