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天墉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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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天墉纪事-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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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究竟如何想?
  这个念头一出,我惊得浑身除了一身冷汗。我会这样想,说明什么?
  甩甩头,习惯性地选择了逃避——害怕的话,那就别去想。我触电般地将视线从陵越的房间跳开,却一眼望见剑塔前边那一片空地上,正在练剑的紫色身影。
  他竟然在练剑?!
  不是舞剑,是练剑。不是为了表演,不是为了娱己,而是认真地在练剑。一招一式,一起一落,都带着干脆凛然之意,严谨端肃的作风一展无疑。
  啊,是了,他是下任天墉掌门啊,清修弟子,淡泊寡欲,端正严明,清修弟子,下任掌门……
  我眨眨眼,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缕勇气倏地回到了它原本的地方。定定神,我朝陵越的方向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陵越已经注意到了。利落地一个收式,他长舒一口气,朝我道:“芙目。”
  我走上前去,笑着说:“大师兄,师尊要我来谢谢你。昨晚多谢你照顾我。”
  “无妨……分内之事。”
  陵越你这话有点伤人……
  “……大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倒是很认真地答了:“凝丹长老前日遣人送了许多药来,今日已好转许多。你如何?”
  “啊,我已经完全好了……”
  前日……莫非我睡了两天?我傻傻笑了两下,没想出来怎么接话,眼见着就要冷场了,我也口拙无言。倒是陵越默了一阵,问:“何时去往君山?”
  “还是等大师兄大安之后……”
  ——可是现在估计陵端已经下山了。我心里一紧,想起在紫榕林遇陵端之前,苏苏会先回乌蒙灵谷,经历一场大起大跌,最后亲手焚烧巫祝大人的焦冥……
  “还是、还是我自己去!”
  陵越一顿:“为何?”
  “大师兄,你身体还没好,而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想必忙不过来……”
  他摇头:“既答应了你,自会做到。”
  “不用了,真的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他的视线似乎严肃了一瞬:“君山现已并非福地,你一人前往,太过危险。”
  “我、我可以请别人一起啊,比如陵隐,他大概很闲……”
  “……”
  我有些惴惴地看着他,实际上对于这件事,我也不想。不想一个人去,不想不能和陵越一起去,我不想……
  “陵隐所善并非剑术。”
  他既没有说不许,也没有说好,我的心忽然在那一瞬软化成水,柔软得再没有反抗能力。
  “……那,我可以等。”我对他说,“我可以等……等到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了,有空闲了,事情结束了之后……”
  他摇头:“不必。陵端先已奉掌门之命下山带回师弟,暂时无事。我同你到君山走一趟,也无需耗费多少时间。”
  我已经彻底没有了反对的力气,于是笑着说:“好的。”
  他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那你回去收拾,我们今日便出发。”
  “是。那大师兄,我先走了。”
  说话时他一直将剑收在背后,无端端就给人一种安心感:“……芙目。”
  “是?”
  “……把药带上。”
  “啊,是……”
  回凝丹台后,我先向师尊禀报了一声,师尊应了,再去收拾物件……只是师尊答应的时候,脸上微微露出的神色,让我迷惑不解。
  我本就不善察言观色,收拾东西的时候越是想越想不明白,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难不成师尊在君山还有一段回忆?我可听说君山曾是住着一位女仙的……呃,罪过罪过。真是越想越过分了……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陵越来敲门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收拾完。听到他的声音,紧张之下赶紧把药品什么一塞,胡乱绑了个结就冲了出去。
  陵越扫我一眼,轻声问:“药呢?”
  “啊……”我赶紧把褡裢扯开给他看,“都在这里,都带着呢。”
  陵越仔细看了一遍,拿手拨了拨,然后微微皱了皱眉:“你的药呢?”
  “哦!”我这才想起来还有感冒药没带,于是飞快地回屋,顺手拿起台子上的药就往回跑,“拿了拿了!”
  陵越点头,顺手接过我手里的褡裢,然后捏住我的手腕。我还没来得及疑惑,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送了过来,一瞬间冲到心底,热得我喉头一顿。
  他似乎有些无奈地摇头:“这次你仍跟着我。”
  “……多谢大师兄。”
  “走吧。”
  一路上都是陵越御剑,陵越帮忙防寒,陵越提褡裢……我站在他身后感觉很不好意思,又怕说话会分他心,于是垂着头默默无言地一直坚持到目的地。
  到君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决定先在山脚小镇歇一晚,第二天上山,然后赶回天墉。
  陵越的脸色并不好,有些苍白,可能是一路疲劳的缘故。我愧疚去接他手里的褡裢:“大师兄,我来吧。”
  陵越摇摇头,不做声,只是提步往前头走去,大约是去找客栈。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看着昏黄的灯火,百十家明明灭灭地错落在一起,眼前却忽然模糊起来。
  那些昏黄的灯火后边,大概是一家人在准备晚餐吧?母亲在做饭,孩子在摆碗筷,父亲可能刚刚下工回家,也有可能坐在院子里等着吃闲饭……
  这么一想,忽然就觉得血缘、家人,这真是奇妙的东西。
  即便是隔得再远的亲人,即便一生也见不上一次面,但只要想到那个人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就会觉得亲近。那种隐隐约约的默契,正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而相对的,有些人……有些即便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真正变成家人。或许是我防备太深,可即便是师尊,要说真的可以看做家人一般……也不可能。并不是说不亲近,我的性命都可以交给师尊……可是那不是家人,那不是血脉相关的亲人。
  于是不由得想起了远在江都的姑姑。
  那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血脉同源的姑姑。虽然没有……可是只要一想到还有姑姑的存在,就觉得线的那一头确确实实被人握在手里,走得再远也不会丢。
  “……芙目?”
  陵越已经走出好大一截了,我赶紧跟上:“来了!”
  前头似乎就有一家客栈,我们加快了脚步,但在进客栈之前,陵越忽然停住了。
  “大师兄……?”
  我抬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斜打在他脸上,轮廓深邃,阴影掩了一半脸,灯光中的另一半忽然俊美得……
  “你怎么了?”
  他沉默半晌,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我一愣,然后觉得心里温暖。
  “……我想我姑姑了。”
  他皱皱眉,然后温声说:“等事情结束之后,我陪你去。”
  “……”
  那一刻,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能拼命点头。感觉眼眶热了,也不敢说话,怕会忍不住哭出来。
  陵越一顿,说:“……走吧。今日早些休息。”
  这一觉睡得尤其的踏实。
  昨晚上还是忍不住偷偷哭了,不过倒是第一次没有觉得丢脸,而是认为再正常不过……寡亲缘久了,陡然遇到温暖,发泄一下是应该的……
  只是起晚了,这就不应该了……
  上君山的时候我如同前一天一样处在自怨自艾中。看着前头陵越挺直的背脊,愈发地惭愧了。于是加快几步,小声对陵越说:“大师兄,对不起。”
  陵越一顿:“怎么了?”
  “我、我不该起这么晚……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陵越仍旧一手提着褡裢,那把宝贝佩剑挂在腰间,剑柄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之前有次,陵越百忙之中到展剑台教习剑术,我也只好跟着一起。
  那时候大家似乎心情并没有太不好,于是休息的时候聊天的话题也很轻松。我厚着脸皮跟陵越说话,芙蕖半道中□来,聊了不久,忽然问:“呀,大师兄,你的剑穗呢?”
  那时候陵越教导我习剑的时候,总是会拿着那把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宝贝剑。芙蕖这么一说,陵越低头一看,又看我一眼,哦了一声:“掉了。”
  “……”我在一旁讪笑,冷汗连连。
  “啊?是吗?好可惜,那剑穗可漂亮了呢……”芙蕖想了想,忽然拍手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最近学会了编剑穗哟,大师兄我做一个送给你吧!”
  “不必了……自会补好。”
  “哦……”
  ……
  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我紧张过头了?
  好像每次见到陵越的时候,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也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他疏远。
  可是……我会不会紧张过头了?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的?
  苍翠的树荫间,陵越低头看着我,眸子里似乎有一片森林。他微微叹一口气:“无妨。你不必如此。”
  “……”
  “我……并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
  我只好朝他笑笑:“……是。”
  跟着陵越,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一个君山姥……竟然连遇妖怪也是需要人品的么?!我朝天翻个白眼,袖着手跟在陵越身后。他在前边走,体贴地把杂乱的树枝拨开,又不时提醒注意脚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大师兄……你知道曲灵水具体在哪么?”
  前面陵越点头:“知道,凝丹长老曾经告知。”
  “哦……”
  那我就安心跟着吧。
  在茂密的树林里绕了几圈,我就完全不辨方位了,东南西北全一个样……我忽然觉得师尊真是太英明了。
  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眼前一片竟然出现一片竹林,与身后走过的那些形成翠绿和深绿明显的分界线。竹林里的竹子粗得不像话,摇曳的顶端几乎要触到云彩,郁郁森森。分界线上躺着一块白色的大石头,石头通明透亮,表面光滑如镜,圆圆矮矮的像个大石墩。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石墩旁还有条小路。只是大约年代久远,没有人走,被长出来的蔓草掩盖了。
  这个地方……
  我眨眨眼。我非常确信这个地方我没有来过,但是为什么会觉得莫名地熟悉呢……
  陵越也停住了,返身看我一眼,对我说:“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说着,径自踩着齐膝的草地,大步走了过去。
  我在原地等着,好在那石头也不远,陵越几步走到,低头一看,身子忽然一僵。
  心里不由一跳:“大师兄?!”
  他这才返头:“无妨。过来吧。”
  我抱着褡裢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石头上看,却看见上边清晰地映着我俩的影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大师兄?”
  他正在出神,被我一喊,低声道:“刚刚你未过来之时,我亦在这石头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诶?!”
  我赶紧往后面一跳,伸手把他也拉走:“大大大师兄,这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他摇摇头,静默半晌,只低声说:“我……曾在书上读过,有一白色大石,圆砥而平……唤作……镜,可以照出……”
  他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诶?”
  他继续摇头。我抿抿嘴,正犹豫要不要离开,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头顶喝道:“何方竖子,擅闯仙境?!”
  “……”
  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好熟……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头顶的一阵旋风,陵越拉住我,免得我被吹开。
  ……我发现最近和风相冲啊。
  一手拉住陵越,一手挡在眼前,我勉力朝前看去,只看到……陵越的背脊。
  啊啊啊,多谢师兄……但是我也想看看那是什么人啊,她说“仙境”诶,“仙境”诶,你让我看看嘛……
  陵越自然不可能听到我的小内在,他在疾风中握住剑柄,反手一挥,竟然生生将这风劈开——
  “……公、公子?!”
  “……”
  这明显就是刚刚那个声音,可是语气完全不一样……我说,最近陵越是不是走他乡遇故知这条路啊……
  这么想着,我从陵越身后探出头,发现一片狼藉中,凌空而立的是一个青衣裳的……仙姑,衣裙上缀着珠翠,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望着陵越。
  然而,她把视线转到我身上的时候,眼睛瞪得更圆了:“三、三十娘子?!”
  “……”
  喂喂喂,我说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这是什么意思?
  
                  之九
  作者有话要说:前来更新~
  这个故事有原型,但是我改得面目全非,所以大家还是不要看原著了,但是一定要看的话……神仙传里也有,太平广记里也有,就叫柳归舜……
  所以那个“阿春”的这个名字也不是我想的= =直接搬的今天一看收藏和评论,没想到收藏竟然比评论多……不要这样啊,我我我我要放鱼雷……
  之九自称叫阿春的仙姑拿出鲜笋和清露招待我们的时候,我才终于堪堪回神。
  陵越倒是脸不变色,只不食鲜笋,取点清露意思意思。我没有想法要丢掉好不容易习得的辟谷之术,于是也端起清露喝了一口,然后微微尴尬地笑笑,表示“多谢招待”。
  阿春仙姑眼神奇异地看看陵越,又看看我,最后点点头,颇有一种“原来如此、果然”的意思。
  “呃……怎么了?”
  人家毕竟是仙体,我问得有点惴惴。
  “不,”阿春仙姑轻轻摇头,露出奇异的神色,“果真是三十娘子……如此年纪,已然习得辟谷之术了。”
  “……”
  ……啊啊啊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对于君山,我曾经知晓的就只是这里住过一个女仙,还因此产生了一些关于师尊的胡思乱想……咳,而刚刚这位阿春仙姑告诉我,是的,君山曾经由一位女仙照管。那位女仙位阶虽不高,模样却是少有的艳丽;更兼得善做辞赋,精通律曲,是一位难得的才貌兼备的仙子。
  这位仙子名叫桂十三娘,阿春仙姑说,那是我的前世。
  ……
  狗血了。
  不过之前更狗血。
  那两声“公子”“三十娘子”之后,相貌艳丽的仙姑一脸震惊,脱口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
  这是啥意思?我说,你认错人了吧。
  然而不等陵越说话,仙姑受惊般又反手掩了自己的唇,一副“啊不能说我怎么说出来了”的样子,呆立了半晌,忽然屈身行了个礼。
  彼时我还不能确认她真是仙人,这一行礼我也没大反应,只是小小地愣了一下……这位……仙姑行礼的时候,低眉弯唇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呐……
  陵越又将我挡了挡,问:“敢问足下何人?”
  仙姑的样子看不到了,但声音还是听得到的。婉转温甜,好听的紧。
  “奴家君山阿春,乃照管君山的女仙……”
  陵越一顿,伸手抱拳:“女仙有礼。”
  仙姑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公、公子怎么如此多礼……阿春曾侍奉公子与三十娘子十载,相比无尽仙寿,虽只是瀚海一滴,于我,却是、却是……”
  “……”
  这个这个,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似乎这位仙姑和陵越真是故人呐?我瞄瞄陵越挺直的背脊,难道陵越其实是仙人来的?……
  陵越一顿,却说:“在下陵越,与仙姑并不曾相识,恐是仙姑将我错认他人了。”
  我探出头去,发现仙姑泪光盈盈,只是摇头:“我又、又怎会错认,我守在这君山近百年,我……”她闭着眼摇摇头,然后看着陵越说,“公子已然转世,自是不再识得阿春,只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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