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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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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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奇怪的老师在这个房间的床上睡了足有四个小时,被兰吉艾艰难地叫醒之后,又吵闹着 要去看萝兹妮斯,不得不劝解一番。波里斯觉得这个人倒是很有趣,但至于能不能把剑教好 ,却没有多少把握。如果学不到切实的功夫,肯定征服不了那个为了萝兹妮斯出战的少年。
  一定要赢吗?
  对于波里斯来说,这是个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没有伯爵一家人的帮助,他万万享受不 到现在这种安逸的生活,而是在追踪者或是强盗的眼皮底下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光是凭着 这一点,他也要把伯爵的恩惠铭记在心,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本领,一定要来报答。
  但是……冷静地说,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绝不像波里斯想得那么好。伯爵说过,最好的 结果是赢,不过输了也没办法。这桩交易的条件并不是十分优越,但不管怎么说,先在自己 的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地作一番,如果不行,自己也无可奈何。事实上,对波里斯过分寄 予厚望,希望他能做出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是很荒诞的。把还没有具备实力的波 里斯带回来,完全是伯爵的决定。
  这或许是一个荒唐透顶的计划。
  可是为什么,自己要想那么多呢?自己不过是仅仅为了生存,选择了一条不能不选择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下来。万一波里斯失利,伯爵违背当初的诺言想要惩罚自己的话, 他是不应该有着什么“我会负责任的,我甘愿受罚。”之类的傻念头,而是赶快逃跑,以保 全自己。自己并不是为了让伯爵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是纯粹为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加紧努力吧。练就过硬本领才是最重要的。
  能把剑学好,从长远来说,对自己是很有利的。而且他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能随心所欲地挥 舞这把剑——如同哥哥身体的一部分的冬霜剑。他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这样的话剑就不会 被人抢走,而且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而生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烦 扰。
  波里斯从床上起来,下床寻找放在床底下的那把剑。
  他把手伸到床底下去摸索,但是平时能摸到的剑并没有一下就进入手中。他把胳膊伸得更长 ,仍无法摸到。因为床太大,所以把胳膊伸到床的斜对角不太可能。放到哪边了?
  波里斯换到另一边继续去摸那把剑,但他变得越来越紧张。从脸颊和鼻子某种东西正在往下 淌。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冒虚汗。
  “……”
  终于,摸到布块并将它拉出床外。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爬到床底下,但毫无用处。
  没有,哪儿都没有。
  放在那里的冬霜剑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部完)
  第二部 冲出陷阱,卷入暴风
  14、邪恶的夜
  一直到握着短刀冲到走廊,他什么都没有考虑。他因为丢失了不能失去的东西而 无法控制自己,他非常讨厌像现在这样精神失控。
  难道仅仅是这样吗?
  为了适应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吃尽苦头的时节,用自己的双手埋掉哥哥之后离开那里也 不过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哥哥明知活不了几天却独自默默承受着一切,竭尽全力来护着 幼小的弟弟,为了使弟弟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能够独自生活,他绞尽脑子与弟弟作最后安排 。
  实际上他自己更是痛苦百倍,艰辛百倍。
  仿佛已经忘掉这一切,他放松自己,忘记了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哥哥明明说过些什么,教 过他什么。
  波里斯失了魂似地在走廊里徘徊,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在连自己都不知怎么办的情况下 突然缓过神来。突然,他想到一些事。
  冬霜剑在房间的床底下,在这个地方能够自由出入的只有自己和兰吉艾,还有新来的渥拿特 先生。
  渥拿特先生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在这期间自己和兰吉艾已经出去过好几次,如果他乘这 机会以某种方式藏起那把剑的话?
  “……”
  波里斯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幼稚、轻率就忍不住直冒冷汗。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刚刚认识的 这个人并且让他独自呆在放有冬霜剑的房间里呢?不,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所谓信与不信 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想法。
  但是不管怎样,如果那家伙没有在偷走那把宝剑之后立即逃走,而大大咧咧地在那里继续 睡大觉的话,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去他的房间。但他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渥拿特先生的 房间究竟在哪里。
  午夜已过。在这种时刻能随便叫醒的人只有一个。他返身往回走。
  他敲响了自己隔壁的房间,然后没等回答就径直走了进去。
  “兰吉艾,你醒了吗,先起来帮我一个忙好吗?”
  如果在平时,波里斯绝不会打扰沉睡中的对方,不管他是谁,就算对方是的自己的仆人也一 样。但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唯有寻找冬霜剑才是最最重要的。
  隔了一小会儿,他听见了说话声音。
  “波里斯……少爷?”
  波里斯听见起床的声音,然后兰吉艾点燃了一支蜡烛,在微弱的灯光下照射着相视而立的两 个少年。
  兰吉艾的表情与其说是没有完全清醒,不如说是因疲惫而变得苍白。波里斯直到这时才觉得 愧疚。
  “这个时候叫醒你实在抱歉,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请讲,少爷。”
  虽然刚从睡梦中醒来,但他丝毫没有不快或其它表情。波里斯非常清楚那只是出于对 所应承担任务的认真态度,而没有所谓对个人的崇拜。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下渥拿特先生的房间。”
  “是。”
  他也不问为什么要找。兰吉艾什么话也没说就从房间一角找出带有手把的灯,点上之后打算 离开房间,但他这时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波里斯,把灯放下来。
  “您现在这种样子是不能出去的。”
  波里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模样:身上穿着睡衣,外边套了一件无意间带出来的 身长不过齐腰的奇怪的外衣。兰吉艾再也没说什么,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大大的灰色外套,然 后亲自为波里斯披在了身上。
  波里斯能清楚地感觉到兰吉艾的手在瞬间犹豫了一下。他显然摸到了波里斯手中的剑,但装 作什么不知道,小声对波里斯说:
  “现在行了,走吧。”
  把外套的扣子扣上之后,全身都被外套遮住了,仿佛一个刺客,他紧随兰吉艾往楼上走。
  兰吉艾站在渥拿特先生的门前轻轻地叩响房门。里面并没有应答声,他扭过头来看看波里 斯。
  “要不要开门?”
  波里斯点点头,兰吉艾立即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当波里斯站在门口的时候,他 用灯照了照四周,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看了看波里斯。
  “看来他不在,可能出去了。”
  但波里斯无法认同,他满脑子只有丢失了的冬霜剑。
  “把灯光弄亮些,让整个房间照亮。”
  立刻,整个房间都通明透亮了,房间的确是空的。但奇怪的是房间的一角放着他来时穿着 的那套——而且还装着核桃的——长袍。
  兰吉艾直到这时才发觉波里斯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他走到窗前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打开过的 痕迹,然后往窗外看了看。这才对波里斯说:
  “我想,您在找什么东西吧?这房间除了衣柜和床底之外再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正如兰吉艾所说,波里斯越来越觉得他的假设正在成为现实,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现在出城,是不是一定要经过警备线?”
  “当然,晚上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城门。”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其他的出口也一样。虽然北门开着,但从庭院通向外部的出口仍有警备。想在庭院散步没 有问题,但企图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告诉伯爵!
  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一种契约关系,为了寻找自己的东西而叫醒伯爵的做法似乎不太妥当。 他 自己也不想这样。拜托一个城府很深且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人,总让波里斯感到不安。何亏 伯爵并不是能拜托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离黎明大约还有五、六个小时。波里斯仍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他下意识地问:
  “反正从那个门是不可能出去的,对吗?”
  月光皎洁,照得大地如初白昼一样,城里的走廊反而显得更暗。
  兰吉艾拿着灯走在前面,波里斯跟在后面,他的手紧握着剑鞘。尽管他还不能肯定如 果遇到最棘手的情况该如何采取行动,但一旦决定了就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是哥哥和爸爸留下的唯一遗物。如果自己连这个都无法留下的话,他就不配拥有贞奈曼的 姓氏。
  但是,如果真的遗失了怎么办?
  “等等……”
  就在兰吉艾突然低下身的瞬间,波里斯看见了意外的景象。
  一个类似白光的东西拖着短短的尾巴划过长空。那东西既像是只有一个,又像是一群。就像 月光变成萤火虫或者流星那样飞过,无法形容的景象抓住了他们的脚步。
  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有个人手里拿着消失了的冬霜剑。
  “……”
  波里斯有些不知所措。从未见过且也从未想过的事情终于发生在眼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 了解冬霜剑,在这一瞬间那并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把剑。当它被握在陌生人手中时,突 然变成了拥 有世界上最快的速度以及最具杀伤力的恶魔之剑。
  在耶夫南手中时也从未见过。随着手的伸展剑光四射,无法正视的光芒流向各方……不, 应该说这光芒是在舞动。
  他的双颊感觉到丝丝寒意并且深入骨髓。他意识到它为什么会有冬之剑的别称,不知是什么 人第一次开始用的。或许是 波里斯的祖先,他是不是也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让剑漫天飞舞呢?昨天见面的时候他甚至 怀疑他是否有教授剑法的能力。
  “哈啊……”
  一道道光束,能见到的只有一些光束。除了停顿的片刻,根本无法用人的肉眼去识别冬霜剑 ,整个剑刃就像坟地里游动的鬼火般在那里飞舞着。
  先是笔直地刺向前方,然后就在划着弧线收回来的时候,剑不知何时已经以千斤压顶之势劈 向头顶。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如同要吞噬大地上的一切。
  仿佛那只是一种感觉,但或许也是一种领悟,波里斯觉得这把冬霜剑直至现在都没有完全 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他现在感觉到的不单是一种恐惧,甚至有点担心贸然行事就会败给对 方的心情,他现在无法言表而切实感受到的是……
  事实上这把冬之剑并不是为了纯善之目的而铸就的。
  “那就是……少爷的东西吗?”
  耳边响起兰吉艾的声音,当波里斯从那声音里听出他也有和自己类似的惊讶时不禁为之一 震。兰吉艾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他又说道:
  “似乎有着邪恶的过去。”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光芒如箭般飞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彩虹,然后一切停止了。渥拿特 先生已恢复本来的姿势,放下剑站在那里。他抬头仰望着空中明月,然后突然将头转向 两个少年。
  “表演结束了,你们也该走了。”
  与白天一样露出一副诙谐的表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他的脸上能感受到其它的东西, 仿佛杀人之后若无其事、泰然自若。
  两个少年一声不吭,像两个影子一般站在那里,也可以说像木头一样呆着。渥拿特 缓步走向他们。冬霜剑头虽低垂着,但那寒光如同嗜血的魔鬼闪烁着
  波里斯抬着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说道:
  “但这是我的剑。我就当您暂时借来看看,现在请物归原主。”
  渥拿特先生背对着月光站着,他看着波里斯轻轻闭上了双眼。波里斯觉得他的神情有种说 不出的滋味。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把它放下?”
  波里斯紧握手中的剑,浑身罗嗦起来,然后用力说道:
  “难道您想说是从别人家的桌子底下捡来的吗?”
  “那你有没有重新找回来的能力呢?”
  波里斯并没有畏惧,他抬起下巴注视着对方,
  “真是令人无法理解,我一直以为您是来当我的剑术先生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的话,难道是贼吗?”
  逆光中的脸顿时扭曲,显出难堪表情。
  “小家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这并不是像你这年幼的小孩能拿的剑。”
  “小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月光躲到云彩里去了,它那最后一道光芒如同剑刃划过两个人的面颊。渥拿特的声音中已 没有了笑意。
  “在这之前这把剑首先会渴望你的血。我郑重问你,你是怎么拿到这把剑的?这就是很久以 前就销声匿迹的冬之剑吗?”
  此时已无法隐瞒什么。波里斯昂起头来,简单明了地答道:
  “如果你说的是冬霜剑,正是它。”
  “呵。”
  渥拿特并没有将冬霜剑放进剑鞘,仿佛随这般就足够击倒对方此时谁也 无法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仅仅只是拿学生开玩笑从而尽老师的职责吗?或者真的对这 把剑有占有的欲望而不想交出来?
  他歪了一下头,仔细端详着波里斯。他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般沉默半晌,然后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本姓……贞奈曼。奇瓦契司的贞奈曼,一个拥有冬雪神兵两件 东西的家族,是吗?”
  波里斯没有正面回答。
  “这对您很重要吗?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少年是波里斯·培诺尔,其他的您没必要知道。”
  这时他好像已经下定决心,将冬霜剑插入了剑鞘,他的这个动作比波里斯知道的任何一个 人的动作都要迅速而自然。
  “不妨明确地告诉你,剑不会还给你。”
  波里斯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他简捷地答道:
  “请还给我,一定。”
  渥拿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然你可以夺走它。”
  波里斯向后退了一步,把身体放低了一些,将外套抖了抖,露出了剑柄。
  他知道对于面前这个人,威胁是没有用的,然而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冬霜剑落入别 人手中,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落入别的人手中。
  他着重的并不是剑,而是他的意志。
  “如果想就这样离开,就请您杀了我吧。”
  暗紫色的云彩不断变幻着方式快速流动着,月亮则不时露出那张脸。沉默的夜如同正屏息期 待着。
  突然,渥拿特大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清脆而响亮。使波里斯的心脏疯狂的跳动,如同鼓点在不断敲响。
  渥拿特笑了半晌,单膝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视线与波里斯持平,然后注视着他。
  “真是难得一见的家伙,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我不会抢走你的东西,当然也不会 斩小孩子。你不会认为我要躲开你的剑吧?好,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
  渥拿特对着沉默的波里斯继续说道:
  “既然我答应教你就不会反悔。就算你觉得我是一个不讲信用的家伙,那也只能怪我自寻烦 恼。但我已经和伯爵约好一直教你到明年春天,我会遵守这个约定。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怎 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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