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吱呀合上的时候,贺兰雪甩开了扶住伊人的手。
伊人被他的力道一带,一下子没站稳,跌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头上的珠翠哗啦啦地摔在了地上,衣上沾满灰尘,极其狼狈。
伊人吭也没吭一声,自己扎手扎脚地爬起来。
贺兰雪有点吃惊地望了她一眼,可是瞥到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又是一阵嫌恶。
他并没有道歉。
两人正沉默着,从屋里早已传来了一阵喧哗嬉闹声,路人虽然被关在了外面,府里却还有其他嘉宾。
只是这些宾客,并不是朝廷命官,而多是京都里的纨绔子弟,贵族混混以及所谓的风雅名士而已。
见到这一幕,那群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嘉宾自然不肯放过,一个个地围了上来,端着酒壶,打趣贺兰雪道:“王爷,虽然娶错了妹妹,可也是一个小美人,王爷还是怜香惜玉得好”
又有人说:“赶明儿再向伊家下聘书,姐妹俩都娶了,不是甚好?”
还有人道:“看到伊琳是铁了心要入宫,王爷也别抢了,就留给皇帝陛下吧”
……
贺兰雪在这一堆风言风语里,脸色愈沉,也不管伊人了,径直走到大厅道:“算了,反正也是一场玩闹,我们继续喝酒,来人,把王妃们都叫出来,陪本王的客人喝酒。大家要无醉不归,不要为此事扫兴。”
“王爷不扫兴就行。”大家一哄而散,都往大厅拥去。
一路上,贺兰雪已经扯掉了身上的红色喜服,里面只穿了一件银灰色的紧身素服,更显得明媚耀眼,玉身长立。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已经开始豪饮痛喝的贺兰雪身上,伊人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处,旁边只留了一位从伊府陪嫁过来的小丫鬟。
就这小丫鬟,目光也胶着在远处贺兰雪的身上,根本顾不上自家小姐。
伊人也不想阻止别人发花痴,自己拍了拍衣襟,然后很有主人翁精神地、自发地寻找新房的所在了
这一看不打紧,直看得她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怎么一个小小的王爷府,也修造得如皇宫一样,比起美轮美奂的伊家,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文竹阵阵,奇石嶙峋。
纵然景致繁多,却不显得琐碎,反而秀气贵雅,柔和了苏杭那一带的水汽氤氲,又不乏北方建筑的大气实用。
在这样一个地方寻找一个小小的新房?
伊人觉得让自己一个人找到新房无异于做梦。
她开始怀念前世的住房,丫的全球首富,也没有这样奢侈过。
不就是一座房子么?至于么?
第六章 裴若尘
第六章 裴若尘
伊人观察了一番,终于决定自己亲自探索,不防远处一个小角门里冲出一群红衣绿裳的美妇人来,还未等伊人反应过来,她们已经风驰电掣地跃过她身边,冲到了大厅里,全部莺莺燕燕地围着贺兰雪,殷殷劝酒,勤勤布菜,个个都顶得上花楼最专业的姑娘。
而周围等着伺候的丫鬟们,则口口声声,景王妃、丽王妃地关照着。
那就是逍遥府的诸位王妃?
伊人无语了一会,更加坚定自己要去冷宫的志向。
转过身,她正准备自己从那角门里走出去,刚迈步,不知怎么,又‘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系着的腰带在方才松了,缠成双层的裙摆落了下来,伊人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上。
这个突变,终于将身边那个发花痴的小丫头的魂儿给唤了回来,小丫头连忙弯下腰,想将自家二小姐扶起来,伊人已经试着自己爬起身了。
她还没习惯被别人伺候着。
爬到中途,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了伊人面前,然后,便是一个温润若水的声音,在伊人耳边,蜻蜓点水一般响起。
“你还好吧?”
伊人抬起头,这一次,她没有被惊艳到。
映入眼帘的容颜并没有贺兰雪那般美得天绝人寰,可是极清秀,看着……很舒服,非常舒服。
伊人的心动了动,有种被什么东西熨帖的感觉,那种暖暖的,冬日喝热茶的感觉,丝丝潜来。
她的脸色有点发红,也顾不上手心上的污泥,毫不客气地攀上那只漂亮的手。
那人微微一笑,握紧她,将她拉了起来。
站起来后,伊人仍然没有松手,只是望着来人。
无端端地,她想起黄金分割点。
从前上学,老师解释什么叫做黄金分割点时,会简易地说:就是那种看着很舒服的分割,完美,无所挑剔。
她一直以为老师的解释过于抽象。可现在,她信了。
世上真的有黄金组合之说,至少面前的男人,真的,无可挑剔——即使称不上多么英俊,总而言之就是无可挑剔。
那人又是笑笑,笑若春风,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
“裴若尘!”里面却传来了贺兰雪已然有了醉意的呼声,男子的视线跃过伊人,朝里面望去。
“本王的大喜之日,你怎么才来?”贺兰雪在里面拍着桌子叫嚷道:“怎么,不急着看美人吗?”
男子,裴若尘回以一笑,终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问:“这位可是新娘子?”
“错了!”贺兰雪无不郁闷地说:“是新娘子的妹妹,哎,我说,还不找人将新王妃带进去,站在那里吓到我的贵客了。”
“王爷也别这么说,这位王妃虽然没有诸王妃这样沉鱼落雁的容貌,但是圆润可爱,也是一风格啊。”有人安慰道。
贺兰雪撇撇嘴,一副混账纨绔样,“本王最不会欣赏这种风格,刘兄若是有意,借去便是。”
“这哪行,上次向王爷借的吴王妃,刘某还没归还呢。”
“这有何妨,不还也可,女人而已。”贺兰雪弯唇笑笑,欺霜赛雪的容颜倒让在座的诸位王妃,全部黯然失色了。
旁人痴痴愣愣地看着他,不由得想:也难怪,自己都长得这般妖孽了,又有什么美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第七章 摔倒
第七章 摔倒
那边很不堪地打趣着,裴若尘倒是不为所动,很礼貌地行了一礼,轻声道:“裴若尘见过王妃。”
伊人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裴若尘也不再说什么,又欠了欠身,方朝喜宴的方向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伊人闻到一股沁人的墨香,真所谓,心旷神怡啊。
直至裴若尘走出老远,伊人还停在原地发呆。
贺兰雪远远地看见了,虽然猜不出什么情况,却没来由得一阵心烦,挥挥手道:“怎么还不来人,送新王妃回房!”
王爷有催,自然走出两名侍女,客客气气地请伊人从角门出了前厅,往后院新收拾出来的新房走去。
虽然没有敲锣打鼓拜天地,伊人也不觉得什么,乐得清闲。
等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穿过多少亭子,终于来到后院最深处的、所谓的新房前,伊人早已累得够呛。
也顾不上考究那房间装修得是否高档了,她大剌剌地推门走了进去,取了头饰,脱了繁琐地外套,便要往婚床上爬。
将伊人引进来的那两名侍女慌忙拉住她,道:“王妃,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
“他也没让我等他啊。”伊人眨眼,挺无辜地说。
侍女语塞,一时答不上话来。
“安啦。”伊人见她们为难,也很贴心地安慰道:“你们就说不知道,在外面等着就是,我要睡了。”说完,她挺无害地笑了笑,然后踢掉靴子,呼啦啦地爬上床,继续方才未尽的梦。
五彩缤纷的哈根达斯……
伊人很快地沉入了梦乡,可是梦里的,却并不是哈根达斯。而是一张,看着极舒服极舒服的脸,浅笑嫣然,温润如玉。
这一场**不知持续了多久,伊人糊糊涂涂地听到外面簌簌的一阵跪地声,似乎有人在请安,说什么‘王爷吉祥’。
王爷?
她短路了半刻,终于意识到今天已经嫁为他人妇的事实。
今晚,正是洞房之夜。
桌上红烛垂泪,已将燃尽。
伊人睁开眼,透过微开的窗户,望着外面清冷的夜色,无星无月,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时。
王爷来干什么?
难道不是直接打入冷宫?在打入冷宫之前,还要将她蹂躏一番不成?
伊人倒没有什么太强的贞操观,何况那人又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作为以后安享富贵闲散生活的代价,她还是能忍的。
不过,能免还是免吧,毕竟,那个什么,还是很累人的说……
伊人正一心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那稳稳当当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房门口。
时间已不容她多想了,先熄灯再说。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摸索着想去熄灯,桌离床铺尚远,她伸手够啊够,还未够到桌脚,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伊人被惊了一跳,重心不稳,半边身子跌了下来,倒挂在了床上。
这是她,一天中,第三次摔跤了。
伊人很郁闷。
大门前,冷眼看着房内景色的贺兰雪,同样郁闷。
方才探子说,伊家的二小姐是一个天生傻子,原先还不信,可是看见眼前狼狈的景致。
他已信了九成。
又傻又胖。
贺兰雪上当受骗的感觉越发浓重,直想转身就走。
也许过来看一眼她,这个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
两人一上一下,面面相觑,再次陷入僵持。
第八章 睡觉
第八章 睡觉
两人沉寂了半天,还是伊人率先开口。
只见她眯眯一笑,特人畜无害地说:“嗨,我正打算熄灯睡觉呢。”
贺兰雪的嘴角抽了抽,无语。
伊人连忙吃力地爬起来,无奈那跌倒的姿势太有技术含量,她又一向懒于运动,腰部用不上力,手在空中胡乱挥着,寻找着力点。
贺兰雪先是冷眼望着,看到她乱挥手的时候,没来由地想起下午裴若尘扶她起来的景象,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于是走了过去,一把稳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半悬空状态给拉得坐了起来。
端端正正坐在婚床上。
伊人喘息着坐稳,然后,便对上了贺兰雪放大的脸。
隔得这么近,再次面面相觑。
她闻到了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并不浓烈,是恰恰好的尺度。
被酒气氤氲后的贺兰雪,更是艳丽不可方物,让人既挪不开眼神,又不敢直视。世界选美冠军都要自惭形秽了。
伊人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说:“那个,熄灯睡觉吧。”说完,她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补了一句:“好晚了。”
贺兰雪的眸光闪了闪。
虽然面前这个蠢女人确实激不起他的兴趣,可毕竟,是新鲜的……
哪知,正在他琢磨的时候,伊人已经扎手扎脚的爬下床,快步地跑到桌边,‘噗’的一声很利落地吹熄红烛,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途中因为光线陡黑的原因,免不了踩上贺兰雪的脚背什么的。她很真诚很快速地道了声“对不起”,这才迅疾地重新爬回床铺,那速度,直可媲美战场冲锋。
伊人是真的想睡觉了,正是春寒料峭,从被窝里爬出来,多冷啊。
她重新钻回被窝,裹紧。也不管贺兰雪怎样。
反正,他若想怎样怎样,就怎样怎样吧。反正她不动,也累不着。
就当被鬼压。
伊人豁出去了,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心一宽,自然睡意浓浓。
等了一会,床侧的人也没有多大动静,伊人更是放下心来,安心睡觉。
只要过了这一夜——幸福的生活,就指日可待了。
她弯出一轮微笑来。
重入梦乡。
而从来,没有被冷落的贺兰雪,则独自站在黑灯瞎火的洞房里,忍受着初春沁人的寒气。自己的新娘,则裹着被子呼噜呼噜地睡着大觉,摆明了无视他的存在。
也不知站了多久,听着伊人的呼噜声越来越均匀,越来越肆无忌惮,贺兰雪终于怒了,也脱掉鞋子,跨上床去,一把扯过伊人裹着的被子,被子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在拉扯中晃晃荡荡,如同活的一般。
“干什么啊。”伊人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抢她被子,冷风一股脑灌了进来,当然死拽着被角不肯松手。
贺兰雪也不知哪里来的鸟气,根本顾不上对方是女子,也发狠地扯着被子,道:“我是你夫君,你应该衣不解带地伺候我!”
“不伺候又怎样?”伊人无尾熊一般扒拉着被子,口齿不清地问。
“不伺候,你就休怪本王……”贺兰雪的话还没说完,却不料刚刚还睡意朦胧的伊人猛地睁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脸期盼,“你就怎样?”
贺兰雪的‘冷落’两字硬是吞了下去——怎么那种受骗上当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第九章 苦尽甘来
第九章 苦尽甘来
贺兰雪打住了话头,忍了一忍,终于没撂下什么狠话,只是松开手,就着那一半被子,侧身躺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无趣,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看一看就走,怎么还留了下来?
还是自己死乞白赖,巴巴地赖下来的。
贺兰雪觉得很窝气。
正准备在掀战火,另一边的伊人不知何时也停止了拉扯,而是躺在另一侧,背紧紧靠着他,重新裹好被子。
被子的体温在安静的那一刻,交融了两人。
伊人的呼吸也浅浅地浮起。
贺兰雪有种特别柔软的错觉,抬起的手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算了,她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一晚,权当可怜她吧。
这样想着,贺兰雪老老实实合眼,在微薰的酒气以及浓浓的夜色的作用下,他也很快睡着了。
寒气让两人越挤越近。
贺兰雪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阳光渗过窗棂,铺洒在地板上,点点滴滴,璀璨如珠。
他有一瞬的恍惚,想伸出手去,接住倾洒进来的阳光。
可是晨光若水。指缝滑落。
贺兰雪依稀有点感伤,手停在半空,忘了收回。
突然,旁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悚然一惊,黑眸顿敛,空中的手立刻翻成劈斩,迅疾地驰向身侧。
伊人掀开蒙住头的被子,双手揉眼,还没揉几下,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电光石火间,贺兰雪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事情,手硬生生地顿住了,掌心几乎挨到了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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