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去哪里?”凤九眉眼带笑,促狭地看着贺兰雪。
贺兰雪很坦然地回答道:“当然去冰国,我不打算再管天朝的事了。”
“去冰国干什么?”凤九又问。
“带走伊人,偷走星雨石。”贺兰雪淡淡道:“我答应过某人,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他还记得那一日在地道里,伊人突然对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是啊,如果他死了,伊人怎么办?
像她这样全然没有心机的人,如果没有人守着,估计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贺兰雪可不敢将她单独留在这个人世间。
……
……
……
……
“星雨石很难偷,听说它作为冰国的镇国之宝,一直放在冰国皇宫的密室里。得到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答应冷艳,当冰国的王父——你现在被天朝通缉,炎国也没有容身之地,不如立足冰国,再图发展。”凤九笑盈盈,似真似假地劝说道。
贺兰雪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开玩笑道:“原来你一直想把我卖了?”
凤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即便是卖了,这个价格也算公道,只需要妥协一点点,美人、名利和生命都有了。”
“可惜啊,我天生就不知道妥协是怎么回事。”贺兰雪笑笑。
“我知道,所以觉得为难啊。”凤九淡淡道:“如果是以前,去偷星雨石未必是一件难事,只是,这一次恐怕太难了。”
“为什么?”
“因为流逐风。”凤九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敬意:“流园少主亲临现场,只要他为密室多设置几道机关,纵千军万马,也难进入了。”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贺兰雪认真问。
凤九也不再开玩笑,他慎重地回答道:“按道理说,确实没有其它办法,但是流逐风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凡是他设置的机关,他都会故意留一个缺陷,如果有大智之人,便能通过缺陷将其破解——而且,为了增加好玩度,他会将这个缺陷写下来,随身放着,在一个月内,如果别人能偷得那张纸条,即便是破了机关,流逐风也不会阻止。不过,如果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人能找到缺陷,或者偷得那张纸条的话,他就会毁掉纸条,并且将缺陷补充完美。那之后,便是彻底没办法了。”
“流逐风的机关阵法真的那么神奇?”贺兰雪有点不信。
“是。”凤九肯定道:“流园地处偏远,从前有许多国家觊觎它,可是,无论派去多少军队,一万、二万、五万甚至十万,都没能将它攻下,所有的人都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直到多年后,才有部分人陆续出现,根据他们的说法,是在一个满是林嶂的地方徘徊,里面凶险异常,找不到出路,死伤无数。最后还是流逐风大发慈悲,故意露了一个破绽,将他们放了出来。”
贺兰雪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怔怔道:“如此说来,他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了?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人,岂非很危险?”
“也不尽然,流园的地理环境比较特殊,才能布置如此大的阵法,如果离开流园,流逐风的威力便会大大打折。”凤九笑着解释道:“而且,流园一向与世无争,根本不会参与世上纷争,只要我们不犯他,他也不会犯我们的。”
“那你说,如果流逐风和陆川遭遇,会是流逐风的阵法厉害,还是陆川的剑厉害?”贺兰雪忽而好奇,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凤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弯腰,给贺兰雪斟上新茶,也为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他抬起自己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贺兰雪也不催,索性学着他,慢慢地啜茶。
“他们遭遇过一次。”末了,凤九终于开口,“只是,没有人知道输赢。”
“到底什么情况?”贺兰雪顿时来了兴致。
世上两个绝世人物的风云相会,竟然没有流传出来,让他怎么不好奇?
“不可说。”凤九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话,然后丢下气急败坏的贺兰雪,洒然离去。
贺兰雪在后面装腔作势地虚张了一番,然后看着凤九淡然飘逸的背影,微笑着摇头。
凤九还是如初见那般,古怪得很——隐藏了太多世人不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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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爷最终没有将伊人带走,他只是选择留了下来。
现在的马车上,伊人还是和以前那样打着盹,十一则与武爷四目相对,满身敌意。
不知道为什么,武爷见到十一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十一给伊人端来的茶水,他要先喝,十一拿来的食物,他要先吃,如果十一想靠近伊人,武爷立刻剑拔弩张,挡在她前面。
为此,十一很气愤。
到了第四个晚上,冰国的京城已经遥遥在望,天色渐晚,炎寒下令就地休息,等大队伍整理好后,再进城去。
因为炎寒的身份,进城时会有很隆重的欢迎仪式,到时候,冷艳也会亲临。
等帐篷全部驻扎好后,炎寒与卫先生一行在中帐商量要事,伊人他们则留在自己的帐篷里用餐。
用餐时,武爷也故意坐在伊人与十一之间,不让十一靠近伊人。
十一忍着气吃了几口,然后夹了一块伊人喜欢吃的炸鸡腿递给伊人,武爷连忙伸出筷子一拦,鸡腿顿时被碰到地上。
十一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叉着腰,怒视着武爷,喝问:“你这从哪里蹦出来的老头,干什么老针对我!”
“怎么不能针对你,你最有可能背叛夫人了!跟当年的裴临浦一样!”武爷也睁大眼睛、翘着白胡须,理所当然道。
十一怔怔,然后猛地转身,往后跑了去。
“哎,十一……”伊人弱弱地叫了一声,只是她的话音还未响起,十一已经消失在帐篷外了。
伊人歪头看了看武爷,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东西。
武爷也对着十一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下,转头将一个鸡屁股塞到自己口里。
93。035我好热(二更)
帐篷外。
炎寒带来的御林军已经守在了临时营地的各个角落。
十一跑出去时,守军朝她看了一眼,认出她的伊人的侍女,也就由着她。
十一似乎受了很大的气,一口气跑出老远。
远得一回头,那座临时营帐,拢在黄昏的薄雾里,变成一团小小的黑影鲺。
十一这才停下来,抚着胸,喘着气,四处张望着。
“十一。”身后突然想起一个轻轻的呼唤声囡。
十一面露喜色,豁然转身:黄大牛正从坡底大步走了上来,停在十一面前。
十一想也不想地扑过去,勾出黄大牛的脖子,又是亲又是啃,非常亲热的样子。
黄大牛也不嫌烦,回搂着她,等她的情绪稍微平复后,黄大牛才将手搭放在十一的肩膀上,推开一步距离,望着她问:“打听得怎么样?”
“没听他们说起至尊图的事。”十一摇头道。
黄大牛的脸色微沉,但面上的笑容不减,没有一丝责难的样子,宽厚的脸上露出关切:“没事,慢慢来,你在那里过得怎样?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十一宽慰道:“炎寒对小姐极好,所有人都很巴结我的,我在炎宫里过得不错。”
“那伊人对炎寒又如何呢?”黄大牛好奇地问。
“小姐……”十一歪着头思忖了一会,道:“小姐有点迷迷糊糊的,但看起来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是吗,那得早点成全他们才好。”黄大牛认同道:“你家小姐这么迷糊,你得帮她。”
十一有点迟疑,望着黄大牛,狐疑地问:“大牛,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热衷小姐与严寒的事情?是不是你很讨厌逍遥王,还是……”
“你喜欢你家小姐,我当然也要为她着想。逍遥王是喜欢玩弄女人,我担心你家小姐会吃亏。她跟了炎寒,不是很好吗?”黄大牛连忙解释道,语气诚恳,听得十一感动不已。
“我也觉得,炎寒很好。”十一一面点头,一面想起什么,嘟起嘴道:“可是小姐身边来了一个好讨厌的人,叫什么武爷的。他总说我会害小姐。”
“你会害她吗?”黄大牛认真问。
“当然不会!”十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小姐虽然傻点、笨点、丑点、没心没肺点,但是对人是极好的,从来不欺负人,也不骗人害人。她这样对我,我怎么会害她!”
黄大牛笑盈盈地点头称是,低头时,眸底却划过一丝阴影。
再抬头时,那抹阴影已经不见,他信手递给她一包药,随意道:“你把这个冲给你家小姐喝,这是从月老庙里得的香灰,你家小姐喝了它,就会立刻开窍——不过,等伊人喝了它之后,你要将炎寒请过去。听说,凡是喝过这种药的人,就会喜欢上第一眼看到的男人。”
十一惊奇地接了过来,“这么神奇的药?”
“是啊,不如什么时候你也试一试?”黄大牛促狭地笑笑,伸手捏了捏十一的脸颊。
十一顿时满脸娇羞,依偎进黄大牛的怀里,拳头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上,“你就不怕我第一眼看到别的男人。”
“你一定会看到我。”黄大牛搂过她,嘴唇弯起,声音带笑,只是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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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回来时,伊人已经在门口张望很久了。
直到见到十一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伊人才放下心来,慢悠悠地折回帐篷。
十一钻进帐篷的时候,伊人已经打算睡觉了,她正要往榻上爬,听到声音,伊人回头冲十一甜甜一笑,淡淡道:“你回来了。”
十一心中微暖,从前总觉得伊人的笑那么白痴,今日突然喜欢起她白痴的笑来。
“要睡了吗?”十一走了进来,问。
“恩。”伊人点头。
十一朝左右看了看,又问:“怎么不见武爷?”
“他好像出去了。”伊人抓着头想了想,“说什么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就追出去了。”
十一心中咯噔一跳,有点心虚地低着头,蹭到了桌边。
到了桌边一看,十一又大为感动:原来伊人没有让人将桌上的食物收走,而是留了几张饼和两盘菜在桌上,旁边是一壶泛着幽香的茶。
十一感激地望向伊人,伊人神色却是淡淡,鞋子已经脱掉了,她爬到了床上。
十一想起黄大牛的话,又透过帘缝瞟了瞟炎寒居住的中帐。
她取出怀里的药包,将它撒进茶水里,然后拿起茶壶,慢慢地摇了摇。
这是为小姐好,十一想。
她端着水壶,慢慢地踱
到伊人面前,伊人已经躺好了,见到十一走了过来,伊人撑着半身,“怎么了?”
“小姐,先喝点水再睡吧。”十一殷殷地凑过去,为她斟上一杯。
伊人也不推辞,接过来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低身躺好,很乖的样子。
“好好睡。”十一为她腋好被角,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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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走到中帐外面,外面的守卫见到她,也不驱逐,只是伸手将她拦在外面,客气地问她有什么事。
因为伊人的特殊地位,十一在这里的地位也不低。
“我家小姐有要事要见陛下。”十一促声道。
守卫将原话通报给了炎寒。
没一会,炎寒便走了出来,见到十一,他有点担心地问:“什么事?”
这还是伊人第一次主动找他,炎寒受宠若惊之余、未免有点担心了。
“陛下去见见小姐就知道了。”十一躬身道。
炎寒也不再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地朝伊人所在的帐篷走去。
十一则站在后面,看着炎寒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
……
……
……
炎寒走了进去。
帐篷里,火炉的温暖正浓,伊人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被子拉得很高,将她的脸掩了半截,只露出几缕青丝,垂于被外。
炎寒走过去的时候,伊人睡得正熟。
他好笑地想:总不会等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吧?
他也不吵她,只是将被子往下面拉了拉:因为蒙着脸,伊人的呼吸有点沉重。
哪知,被子一拉下来,炎寒便愣住了:伊人的脸非常红,红得似要渗出血来。
她的呼吸也并非因为蒙着脸而显得沉重,而是相当急促,仿佛呼吸不过来一样。
炎寒连忙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额头如火烧一般,烫得吓人。
“伊人!”他不敢再掉以轻心,连忙推了推伊人。
伊人迷迷糊糊地‘恩’了声,然后,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见是他,伊人嘟哝了一句:“好热,好难受……”然后,她的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揪住自己的领口,使劲地往下拉。
“不要乱动。”炎寒连忙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焦急道:“一定是伤风了,我去叫大夫来。”
“不是,真的很热。”伊人几乎要哭了,拼命地挣开炎寒的禁锢,重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她做这些的时候,神智似乎不太清楚,眼神迷蒙至极。
那双清亮如琥珀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乳色的纱,唇色殷红,被扯开的胸口白皙如凝脂,有点肉肉的感觉,炎寒看得心中一跳,连忙偏开脸,重新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捂出汗就好了,我这就叫人去煎药。”
伊人双手被制,腿却往上缩了缩,蜷缩成虾米一样,身子一蹭一蹭的,蹭到炎寒身边,紧紧地偎着他,口中哼哼唧唧,似在饮泣一般。
炎寒终于发现不对,他的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番,看见桌上的食物和水,他皱了皱眉头,松开伊人走过去,端起闻了闻。
等炎寒端起水壶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重新回到床边,炎寒一把掀开伊人的被子,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大步朝外面走去。
伊人在他怀里扭了扭去,手仍然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炎寒也顾不上她,只是加快脚步,走到帐篷外,简短地问一人道:“哪里有河?”
那士兵诚惶诚恐地看了伊人一眼,然后指了指后山的道路。
“你们都留在原地,不要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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