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言这小畜生给脸不要脸,竟然还真在他跟前摆起了主子的谱,竟然反讹起他们来了?
“是啊,不可能,这笔银子,我们拿不出。”朱掌柜的连忙附和,要知道,一旦答应拿银子,他拿的可是最多的。
“拿不出?”李言眼神一凛,喃喃道,“这就不好办了。”
罗掌柜的也都答言,只拿眼瞅着李言,似乎要看看,他们真不拿,他能耐他们何?
见官吗?就算把那些假账给官府瞧了,又能如何?也用不着他们花几万银子赎人吧?
李言不疾不徐的说,“一月前,上官府得以平反,皇上将上官府的现有家财全部送还,包括你们手上的这几间铺子。而今,这些铺子俨然成了烂摊子,不但不能营业,甚至还需要再拿巨额银两去填补。我上官家实在接收不起。正好,你们也都不想干了。不如,明儿我便上书,请求皇上还是将这些铺子收回吧,我上官家要不起。”
“你?”罗掌柜的愣了下,然后看看其他人。
“诺,这些账目最好也请皇上过目,亏了这些窟窿,再送还给上官家,皇上仁慈之心,怕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会是如此,不知会怎么样?”李言又道。
“李老爷。”他话音一落,罗掌柜的便扑通跪倒在地,额头触地,懊悔道,“我们错了,李老爷开恩。”
其他几个,也知道,此事若惊动了皇上,那就不是要钱的事,那就是要命了。
也个个匍匐在地,没了他话。
“行了,说了这半天,本老爷也累了,这些窟窿是你们捅的,如今让你们补上,也不为过。三天后,拿银子过来销账,拿不出银子的,本老爷自会请皇上做主。”
李言缓缓起身,对李画道,“四弟,将这些账本收好,可别丢了。”
“嗯。”李画将桌子上的几本账册拿起来,一并送回里屋。
李言看了看厅下仍旧跪着的几人,凉凉的道,“龙管家,送客。”
“几位,请吧。”龙管家带了几个小厮,几乎是将这几个浑身瘫软的老家伙拖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言才对一旁的随伯道,“随伯,您老坐这半天了,辛苦了,走,我陪您喝一杯去。”
“你啊。”随伯仰着脑袋,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叹道,“还真是个肚里长牙的主,不但将他们打发了,还敢去讹他们的银子?”
“别,随伯,您老这话可就冤枉死我了。这些帐本来就是他们写下的,我一点没动,何况,这么点银子于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李言说着,便推着随伯的轮椅,一起出了门。
随伯哼笑,“你就不怕大小姐回来不依?说到底他们可都是上官家的老人儿,也该讲些体面?”
“体面是给人的,不是什么东西都配的。蔓儿是我媳妇,自然是听我的,这个随伯你且放心。”李言淡笑着说。
随伯扭头瞅了他一眼,无奈摇头,然,心里却是喜欢的紧。
当年,殿下若是稍微狠一点,大约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朱掌柜的被李言一句‘中饱私囊’吓的腿一软,本能的就跪倒在地,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爬起来便指着李言叫嚣: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在做了二十多年的掌柜的,何曾做过这等下作的事?别说中饱私囊,就是生意不景气,我自己还常常掏银子往里贴补呢,不然,这铺子早就关门了,还能撑到今天。”
李言闻言轻轻一笑,“既如此,货应该都在了?除去你卖掉的那一千八的,剩下的,我差人跟你去核算一下。餐”
说着,李言就喊外头候着的龙管家。
龙管家进来。
李言吩咐道,“龙管家,刚才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吧?现在,我命你,亲自带两个人,跟朱掌柜的一起,将剩下的两万五千银子的货去查验一番。”
“是。”龙管家应声,然后看着一脸惨白的朱掌柜,“朱掌柜的,走吧。”
“走?走哪儿去?”朱掌柜的一边擦汗,一边傻乎乎的问。
龙管家皱眉,“刚才李老爷吩咐的,让小的跟您一起去验货。斛”
“验货?”朱掌柜脑子嗡嗡的响,铺子里现在哪有一匹缎子的货啊,本来这几年,生意便不景气,他也就进很少的货,再加上是皇家的生意,他捞不着一点的好处,也就偷着懒的做。
直到半月前,得知铺子要重新还给上官家后,他们几个老掌柜的,便凑到一处合计。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官家今时不同往日,只剩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姐,还有几个乡下泥地里长大的粗汉子,大字不识一个,能顶什么用?
所以,他们便联合起来,想以生意不景气,再经营便需大笔银子周转为由,无形中施加压力,逼迫他们放弃铺子。
到时,他们便想用最少的银钱,从上官家的手里买下这些铺子。
以后,这些铺子就彻底跟他们姓了。
哪知,这种时候竟然要去验货?
朱掌柜的打破了脑袋,也凑不出两万多银子的货来,急的一跺脚,便嚷道,“货没了,烧了,一把火全烧光了。”
李言眼尾微挑,‘哦’了一声,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轻叹了一声,道,“两万多银子的纱罗绸缎,一把火烧了?真是怪可惜的。”
“哼,”全烧光了,看你们还怎么验去?
朱掌柜的近乎恶狠狠的看着李言。
李言神色不变,只道,“不过,就算一把火烧了也该有个动静,朱掌柜,你且说说,何时何地烧的,火灾又因何而起?”
“。。。。。。”朱掌柜的脑子一蒙,又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半天才道,“去年冬天,天干物燥,半夜着的火,谁知道什么原因,总之第二天一早,我们来看的时候,货物已经烧成了灰烬。”
“何地?”李言眼睛微微眯了几分,冷锐的盯着这胖子。
若他在第一个谎言被揭穿时,还能诚心悔过的话,他还能饶他两分,可他竟然三番两次的欺瞒哄骗,真当他兄弟是傻子?
朱掌柜便随口说,“就在西边后街的仓库。”
“好。”李言点头,吩咐道,“龙管事的,你带人去官府查一查,去年冬天,西边后街可有发生火情。”
“是。”龙管事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朱掌柜的连忙叫住他,“等等,去年那火灾,我们根本没报官。”
“为何?”李言沉声问。
朱掌柜的脸一跨,道,“当时都吓糊涂了,混忘了。”
“我看你是混账!”李言厉声之时,抓起桌子上的两本账册直接朝朱掌柜的砸了去,书角正巧砸到了他的眼睛,顷刻间,朱掌柜的眼角就红了。
还不容他争辩,李言起身,直指朱掌柜的,厉声道,“仓库半夜起火,两万多银子的货物烧了个精光,就算你不报案,不查原因,官府的人也不追究吗?别忘了,去年冬天,这铺子还是皇家的。你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竟然没人过问?”
朱掌柜的低着头,只顾用手揉着眼睛,一点反驳的余力都没了。
李言看着他,冷笑,“生意不好,还顾了十个伙计,都在店里做什么?还有,一年里,铺子装修两次,你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我也是想让铺子装修的好点,能更吸引人一些。”朱掌柜说的有些无力。
“那吸引了人吗?”李言眼神骤冷,“我看全填进了你自己的腰包。”
“不敢。”朱掌柜的一吓,矢口否认,“我敢对天发誓,我绝没有。。。。。。”
“够了!”李言冷声打断他的话,嘲讽道,“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再啰嗦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龙管事的,带两个人,将他送去官府。”
“是。”龙管事并两个小厮立即押住朱掌柜的。
朱掌柜的身子有些软,颤声道,“为何要送我去官府,我犯了什么法了?”
“你的这些账目,
解释不清,我也没别的法子,只好请官老爷来做主,细细详查了。”李言道。
“走。”龙管事的一使眼色,两个小厮立刻拖着朱掌柜的往外走。
“啊,别啊。”朱掌柜的连声呼号。
其他四个掌柜的,也沉不住气了,就怕姓朱的被送进官府,一时嘴巴不严,将他们几个的合谋给供出来。
连忙就有人起身拦着。
“李老爷,这账目的事,咱们坐下慢慢说,朱掌柜的这人脑子不好,人糊涂,一时忘了也是有可能的。咱们都坐下,心平气和的,都帮他好好想想就是。”
“朱老三,你还不快跟李老爷赔个不是,说话不经脑子,惹的李老爷生气。”
厅里,四个掌柜的,有拉着龙管事,不让他带人的,也有劝着李言消气的。
李言不语,只神色莫测的盯着朱老三。
被那四个掌柜的在耳边一劝,权衡了利弊,朱老三耷拉着脑袋,扑通往地上一跪,哭丧着说。
“李老爷,小的糊涂,不该在您跟前耍小聪明。小的交代,这些帐是假的,是小的之前胡乱写的,那五万银子的亏空也是小的想讹您的,小的该死,求李老爷看在小的在上官家做了多年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
“假的?”李言的眼神幽冷了几分,却不追究朱老三,而是看了看其他四个,“那你们的呢?”
这四个人心口一颤,连忙起身回道,“我们的都是真的。”
“是吗?”李言微微勾唇,朝李画看了一眼,“四弟,将罗掌柜的账册拿出来。”
“嗯。”李画转身又进里间拿了基本账册出来。
还没等他念,李言径直道,“罗掌柜,我记得你那瓷器店,去年九月有一个四千六百两银子的出处没有写清楚,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笔银子花到哪儿去了吗?”
罗掌柜的心下一惊,他的帐的确是真的,但是这真中又被他做了些手脚,只是不容易让人察觉罢了。
这四千六百年银子,并非是九月的,而是七八、九这三个月,他通过一些小技巧得来的银子而已,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李言用这样的方式提了出来。
既然这四千六的暗银,他都能查的出来,那么,其他?
罗掌柜不敢妄想,生怕李言一个恼了,再将他送官,一进官府大堂,那就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了。
所以,权衡一下,罗掌柜的自认栽了,也往地上一跪,颓丧的道,“小的该死,李老爷英明,小的认罚。”
连一向精明的罗掌柜的也低头了,其他三个都愣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言也不说话,只拿眼神盯着这三个。
罗掌柜的便劝道,“行了,你们别撑着了,李老爷肯定也查清了你们的。”
那三个迟疑着,慢吞吞也都跪在了地上。
李画看着他们服了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但没想到,李言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道,“做假账,欺瞒主子,你们知道犯了什么罪吗?”
众人一惊,连忙求饶,“小的们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求李老爷开恩。”
李言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本老爷不过是大字不识的粗人,替不了官老爷定罪。不过,你们这帐要都是假的话,本老爷也实在不好开这个恩。”
“李老爷,您说,要怎么做,小的们照做就是。”罗掌柜听出李言话里有话,连忙说。 李蔓很快掩饰好了情绪,拉着上官雪起床,”小懒猫,快起来吃点东西,一会我们就要出发了。“
”去哪儿?“上官雪仍旧迷糊着,梦里年幼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醒来之后,心里却很空。
李蔓轻轻刮了她的鼻子,”回姐姐家啊,快点了,穿衣服。餐“
将床头柜上的衣服拿给她,李蔓转而收拾行李。
想起还要赶路,上官雪也不敢怠慢,忙忙的起身,也跟着姐姐一起收拾东西,然后,再买了些干粮,带在路上吃。
李家的马车离开了客栈,燕锦这边却没有了动静,黑衣人基于主子昨晚的怒火,不敢轻易出来找不自在。
所以,李家走后,燕锦一直老僧坐庄似得在床上打坐。
倒是,坐在马车里的上官雪,心里又长草似的,不停的担心着。
为何早上没见到燕锦呢?他是先走了,还是仍旧在客栈睡觉呢?他要去哪里,是特意追的他们到了此处,还是真的只是碰巧路过斛?
他下一站要去哪儿,他知道他们已经出发了吗?
种种问题折磨的她半天不得安生,想找姐姐说说,可车里还有个比她更缠人的李书姐夫,她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到最后,她也就将这些问题噎进肚子里,不说了。
这边没有了燕锦,一家人出行安安稳稳,没有大事。
倒是彼时的京城,上官府的待客大厅里,气氛十分压抑和凝重。
五家店铺的掌柜的,一大早便约好了,一起登门来,要主子拿个主意,这铺子是继续开还是关门大吉。
若关门大吉,好办,拿出银钱,先平了亏空,清了账目,再付了伙计们拖欠的工钱,然后就可以一拍两散,各自走人了。
若想继续开,也得拿出银钱,不但要先平了亏空,还得准备大笔银子,用来作为生意上的周转。
这三天里,不止是李家兄弟俩忙着算账,这五个掌柜的也是聚在一块,精打细算的算了一笔帐。
只等李言李画一出现,将两个方案的账,往他俩跟前一放,然后,便老神在在的坐着喝茶,完全一副不将这对乡下兄弟放在眼里的样子。
随伯端坐在主位上,瞧了这五个老东西,以前都是得了上官家的恩惠的,如今,却仗着上官家落败,来欺负上官家的后辈,真是不要脸。
他那张本就被火烧毁的脸,气的越发狰狞。
也因此,那几个老掌柜,本还想放肆的奚落李家兄弟的,但碍于他那张脸,都闭了嘴,也懒的找这不自在了,只是,闲闲的等着李家兄弟的答复。
李言不识字,所以,得李画一笔一笔的念出来,然后,才能凭记忆在脑子里完成大致的方案。
他们带来的两本帐,大约花了半个时辰,李言算是全部懂了,唇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了没有?我们都等了半天了,怎么做,你给个答复。”见李画合上了帐本,其中有个脾气最冲的白胖掌柜的,不耐的冲着李言说。
李言头未抬,只端了手边的一杯茶,递给李画,“四弟,念了这半天,口干了吧?先喝点水。”
“嗯。”李画接过,喝了一大口,气总算稍稍顺了点,脸色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二哥。”放下杯子,他担忧的看了眼李言。
这些人实在太黑,之前做假账不说,这会子竟然还狮子大开口?
李言自己也轻轻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