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崖边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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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章 我们的曾经
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寂静,肮脏,让人厌恶。
幽蓝冰冷的火焰散放着微弱的光芒,绝望的气息充斥在每个角落。
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盘腿而坐。
他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翻开,斜举着对住微可见光的蓝焰,让光芒尽量落在书上。
他读着书,胸膛忽然间起伏不平,蓝色的光照在他的面庞之上,狰狞而诡异。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历史不是这样的!
“猴子,你何曾有过这样的窝囊样?
“金鹏,你何曾投靠过那些个混蛋?
“还有……还有我,哈哈,我又何曾如此花心蠢笨?”
他的神情如此的疯狂。
他甩掉了手中的书,甩得老远。
“胡说八道!全他妈胡说八道!”
他忽然伏下身来,那环在双臂之中的牛头,轻轻颤抖。
他在啜泣。
————我们的历史,哪里去了?
第一章 绿衣
灵山的山脚云雾弥漫,远离了红尘的风景宁静而寂寥。一阵阵出尘梵音隐约飘荡,感染着这山间云间的一切风景,一切生机。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带着一丝佛音禅意。
一只翼长丈余的巨鸟盘旋而落,身子一晃,变成一个黑发少年。他寻了个黑暗处,靠着块尺许高的大石头躺下,闭上眼睛,发出声极舒服的呻吟。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嘿嘿,狗屁!”他嘴里嘟哝着:“九万里……九万里……哪有睡觉舒服?”他把厚密的长发扶到脸前,盖住了眼睛。
风轻云静,少年慢慢陷入梦境。
梦境里,云浪滔滔,少年身作巨鸟,翅膀延展,飞在那似永无尽头的云海上。他机械也似地向前飞着,目光直视前方,盼望着有什么东西出现,来打破这永远不变的囚笼般的景色。他讨厌飞行,讨厌天空,讨厌那一望无际的视野。然而他心里清楚,在这个他飞了足有百年的地方,他的企盼,和铁树开花水倒流是一个概率。这是他的宿命,他难以违抗。
讨厌的宿命!
一只鹏的宿命!
从他的先祖开始,一代代传下来的宿命!
他的先祖,是最早的鹏。从北冥而来,由一只巨鲲所化。当其初化为鹏,展翼数千里,有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九万里,身躯蔽天,好不威武!便连人间圣贤一见,都不免赞叹,留下名篇《逍遥游》。其直冲上天,得遇佛祖如来,即成因果,列入佛门,归入灵山。
而其亡后,后辈皆都碌碌无为,没有一个能如先祖一般,翱翔九万里不坠。一干后辈每见如来,听其说起先祖雄姿,都觉愧疚难当,辱没了先祖威名,佛祖厚爱。因此至上代,便有人创立飞行之课,训练后代飞行,以期有人能有所成就,不负先祖神威,佛祖厚爱。
这一代的鹏,却有三个。其一便是这做梦的少年,云罗。
云罗是一只鹏,翱翔天际,万里一瞬的鹏,然而他却有恐高症!
因此他讨厌飞行,讨厌自己鹏的身份,讨厌这鹏的宿命。
幸好的是,灵山在云层之上,他每日飞行之课,都只需沿着那无涯无际的云浪而过,无需担心什么。他不敢高飞,只能压低了身躯,沿着浩瀚云海滑行似地飞过。他害怕暴露自己的缺陷,只能拼命在这“滑翔”之时,努力飞得更快,更快,把缺陷遮掩起来。
他的上方,有一胖一瘦两只大鹏,无惧地飞翔。
他心里羡慕,但他却不敢飞到更高的地方。再高,对他来说,就是地狱了。
他拼命向前飞,心中只是盼望着,快点到达终点,快点结束今天的飞行课程。
忽然,他的背部遭到猛烈至极的冲击,一个不稳,向下栽去。他转头看,一只巨鸟收爪,飞回高天之上。转瞬之间,他已被棉花一样的云层包裹,湿冷的水汽打在他鸟身的羽毛上,十分难受。
那只巨鸟的一击如此猛烈,以至于他无法控制身体,继续向下落,落出了云层。
云层之下,是万里高空。他看到那万里下的苍莽大地,忽然一阵心悸。
然后,梦醒了。
云罗的手在额头上拂过,拂下一把冷汗,心里浮现出难以驱散的恐惧。
今日这个梦后,他无法保证自己会否落下心里阴影,那云层之下,是他的地狱。
他甩了甩头,伸个懒腰,四处一看,只见入眼云海,都已变得艳红。时如流韶,已是傍晚了。
他站起身来,又一次环顾四周,观览那红云美景,却忽然愣住了。
那闪着红晕的云雾中,竟缓缓走出一个绿色的身影。待其出了云雾,云罗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女子。这女子容貌俏丽,身材消瘦,绿衫绿裙绿色鞋子,便连那一头长及腰背的秀发,也是绿色。她眼睛四顾,忽然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好一座灵秀大山!”她声音清脆悦耳,竟使灵山上若隐若现的梵音都黯然失色。
她这时才看见云罗,蹦跳着上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灵山。”云罗回答,而后问:“你是谁?”
女子却似未听见他的问话,自顾自地感叹:“哇,原来这里就是灵山!我说怎么如此的灵秀出尘!”
“喂,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来灵山干吗?”云罗不见她回答,又因先前之梦,心里越发不爽。
绿衣女子却似已感叹完毕,笑眯眯地回答:“我叫绿草。我一直在到处游玩,却没想运气真好,竟然到了灵山,嘿嘿。”她说话时却不曾看着少年,只是四处眺望,似乎要将各种景致一览眼底。
云罗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云一座山么?”
女子绿草这才回头看他,忽然莞尔,问:“你是在这灵山上住着吧?”
“是。”云罗点头,“我就住在这破山上。”他在灵山之上,所见所有人,都是空寂无趣,情绪平稳难变,从没有人如这女子这般,这样灵秀跳脱,带着人间的气息。
他喜欢这样的气息。
“你天天看,年年看,自然要看腻啦。我却不同,我可是……”绿草说着,忽然倒吸口气,露出吃惊神色,“你是说,你就住在这山上?”
“是。”云罗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不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鬼地方!”这一刻他想起自己那难变的宿命,便是这叫绿草的女子再有趣,他也瞬时间忘了。
绿草一脸惊讶地瞪大眼睛,说道:“那、那、那……那你见过如来吗,就是把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子用座山压了五百年的那个?”
云罗听她说到如来,忽然就满脸煞气,咬牙切齿地说:“见过,自然见过!那个老不死的,天天逼着我往高飞,害的我每日心惊胆颤,不得消停!”
绿草更是惊讶,长大嘴巴,好半晌,才问:“你是何方神圣?”
云罗瞥她一眼,却道:“你自游玩便是,问那么多干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说毕,摇身一变,化作巨鸟之身,双翼一扇,腾空而起,霎时间已飞出好远,绿草再看时,已只见一个黑点沿山而翔,眨眼不见。
绿草心中火气,愤愤将一块石子踢出老远:“爱说不说,谁稀罕问你,摆什么臭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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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绿影越来越小,及至消失不见。巨鸟乘风翱翔,却不敢高飞,只是贴着山地游也似地飞过,到一处灵气氤氲之地,忽地一个俯冲,直直撞入那氤氲灵气之中。便见灵气荡开层层涟漪,随之巨鸟已消失不见。
却原来此处乃佛门圣地,设有“灵隐阵”,以掩藏踪迹。巨鸟穿过阵门,自然消失。
阵内乃是一座万丈大山,山顶隐约可见一座金光灿烂的佛寺。天地间缭绕着平仄难明的梵音,似近还远;四下里迷漫着清净离尘的佛意,欲现还隐。山间草木茂盛,遮去山石本体,一条阶梯从山脚没入林中,看那山势,想来也是陡峭致极。
巨鸟变回少年模样,沿着山间阶梯风也似飞奔而上,到半山腰,却见一胖一瘦两个少年正缓步登山,当下止步随行,说道:“大家都回来了?”
那胖子冲他点头一笑,道:“可累死我了。一来一去,飞了有两万里。你可倒好,躲起来睡大觉,可真是清闲。”
云罗耸了耸肩:“我叫你随我一道,你却不肯,这能怨谁?”
胖子忽然打了个激灵,似乎想起什么极恐怖的事:“你可千万别叫我,要让我老爹知道我偷懒了,还不扒了我皮!”
“小破胆!你老爹又不跟着你,能知道什么?”云罗说毕,默默走了半晌,又道:“今日之事,可千万别让老师知道,晓得吗?”
那胖子倒也机灵,立马会意,说道:“晓得,晓得。你飞得比我快,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云罗听他此言,忽然想起那个梦境,怔了一怔,说道:“你自然晓得,我这话不是说与你听的。”说时,眼睛瞟向消瘦少年。那个梦境里,就是他眼眸中倒映出的这个少年,带给了他无尽的恐惧。这个平时飞行成绩极好,性格孤高无比的少年,从来就和他不对付。云罗讨厌他,却又羡慕他,羡慕他的天分,即使不如自己这般努力,也能在飞行之时遥遥领先;羡慕他的无惧,可以在高天之上自由翱翔,盘旋翻转如舞。
那消瘦少年冷哼一声:“我自飞我的,你们飞得跟鳖爬似的,谁看得见你们在哪里?”
云罗听他如此说,自是不用再担心老师知道,松了口气。只是这瘦子话中有刺,实在让人心中不爽。奈何云罗心有顾忌,只得忍让,撇了撇嘴,权当没有听见。
这佛山之上,设有金佛大阵,禁止飞行。是以要到山顶佛寺,须得沿着阶梯步行而上。三人身属灵山,本事自有不凡之处。山虽有万丈之高,三人行得却也不慢,小半个时辰,便至山顶。
山顶佛寺极大,又有幻阵之因,眼不见边际。正门题名曰:雷音寺。红墙金顶高大雄伟,气势逼人。再有金光漫天,佛音宏大,宏伟至极。佛寺之外,是白砖平台,站在此处眺望四周,佛景一览无余,只让人心旷神怡。然而云罗却不敢去看,他到了这里,总要小心翼翼,站在中间,远远离开平台边上。
云罗虽然得到二人答复,不会告状,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而下四顾之时,不见老师,才终于松下最后一口气。当下三人解散,各自回家。
云罗沿着佛寺高墙往东而行,千步有余,便至住处。他住处极其简陋,乃是座土坯茅屋,在这雷音寺旁,显得格外的特别。屋中亦是简陋,一张石桌两张石床,外加两张石凳。他与父亲同住一处,父亲与他一般,也是个自由散漫的人,经常四处游荡,在外不归。云罗早已习以为常,这时见家中无人,便自到床上,和衣而卧,闭上眼睛。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绿影。
那一抹绿影,带着人间的气息。
第二章 神通
蓝天白云,浩瀚广阔。
依旧是一低两高,三只金鹏展翼飞翔。
云罗忽然就想起昨日的梦来。他扭头往上望去,略胖的那只鹏在他身后,而瘦的那只,早已飞在最前方。他这才心里一松,哑然失笑。想那瘦子那般孤傲,即便他再讨厌我,也定然不会用这等卑鄙手段,梦境终究不过是梦境,我却是多虑了。
他放心下来,便扭回了头,忽然瞥见山脚昨日倚石而眠的那处所在,脑中蓦地飘过一抹亮丽无比的绿色。他一愣神,飞行速度骤然减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胖子立马超了过去,俯首疑问:“怎么了?”
他鹏身顿止,对胖子说道:“你继续飞,我一会儿就追上你们。”说罢,鬼使神差地飞向昨日睡觉之处。
胖子只觉莫名其妙,却害怕任务难以完成,遭受处罚,便也没动什么心思,只是继续前飞。
胖子仰头高飞,天高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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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落在这个地方,云罗摇身变回少年模样,却见昨日他睡觉的那处地方,那名叫绿草的女子倚石而卧,眼帘闭合,挺秀的鼻子发出极轻微的呼吸声,神态宁静。不知不觉,少年的心思陷落在这女子安详美丽的睡姿之中。灵山中人,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从来都一层不变,而像眼前女子般的纯净与安宁,他从未见过。他羡慕这样的睡姿,他喜欢这样的睡姿,这样的自由,这样的舒适。因为他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每每的睡过了。每当他睡着,总是会陷入飞行的梦境。虽然不会都如作日梦境般惊魂朵魄,却也都让他心神不宁。
他睡多久,就会在梦中飞多久。
那已不是梦境,是梦魇!
不一时,绿草醒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见了云罗:“咦,是你?”
云罗面皮微红,摆出一脸冰冷神情,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出这么一副神情,当绿草的眸光照射到他的身上,他就只觉脑中恍惚一瞬,那种明媚,那种美好,永远都不属于灵山,不属于他。
绿草微笑道:“如此著名的地方,我自然要多逗留几日,好好观赏。”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露出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你看这云雾缭绕,灵气蔽天,梵音四起,禅意自生,多么引人沉醉!”
“切!”云罗发出一声不屑的音节。而这音节,似乎也是在掩饰着什么。
“哼!”绿草也以一个不屑回敬。她神色忽然转冷,对着少年,双手叉腰,厉声道:“臭小子,我差点忘了,你昨日走便走,摆什么臭架子?害得我生了一肚子火气,还没找你算账呢!”
云罗双眉轻挑,冷笑道:“你我互不相识,本如路人。我爱走就走,与你何干?又何曾摆过架子?”他明白自己的确是在掩饰着什么,因此他与这女子说话时,语气总好不起来。这让他心里一阵恐慌。
却听绿草道:“你我不过路人,是没错。但我告诉了你名字,你就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可我问及你的身份之时,你却理也不理,变成个烂鸟飞走,这却作何解释?”
云罗脸色一黑,怒声骂道:“你才是烂鸟!你们全家都是烂鸟!”而这一句话,他却有些分不清楚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掩饰着,还是真的生气了?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里的确有那么一丝怒意,而自己,又为何生气?
“你……”绿草气极,吐出一个“你”字,却顿了半晌,才道,“好好好,我不与你生气。只是你的名字,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
云罗仰头望天,四顾着却只是不看绿草,边道:“你叫什么,我却没记住。”他的心中忽然腾起一丝戏谑,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绿草心中一阵无力,“我叫绿草。”
“云罗。”云罗回应道。说罢,他便径自走到昨日那块大石边,倚石坐定。绿草双脚轻踏,飞身跃起,落在大石之上,绿袖一挥,拂去灰尘,轻巧巧坐下。远远看去,却好似她坐在了少年云罗的头顶之上。
绿草歪着头道:“喂,那什么云罗,你且说说,那灵山如来,有什么大法力,大神通?”
云罗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如来神通广大,他的手段,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了?”绿草说着,跳下石去,“神通法术,我又不是不会。你且看好!”手上捏了个诀。
云罗往绿草处看去,立时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眼中所见,那婀娜的绿衣女子已然不见了踪影,而凭地里竟长出棵一人多高的桃树来,枝条纵横,桃花朵朵,粉艳动人,端的惹人喜爱。这本不应该存在此处的风景,一刹那间把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