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局外将事情看的轻松,月惜的心思我半点不能体会。只是我觉得,墨玥的心本就偏向她那一方,她计较于陌浅的存在委实没有必要,倒显得不大大度了。
正所谓欢喜一个人也不能失了风度么。
我不好拂了月惜的面子,面上高兴的收了那手镯,朝她道谢一番后,才总算脱身离开了。
回了院,将好不容易弄来的土壤分在了三个花盆中,埋进了茶花的种子。
这么点土还不至于能供我养出一片茶花来,日后陆陆续续的还需去移些来的。
了却一桩事之后,我仰躺在床上发呆,手中还把玩着月惜给我的手镯。
我向来对首饰一类的东西甚是不感兴趣,故而这手镯也只能供我闲时把玩一下了。
实则除却这手镯,我还有一支发簪,是商珞送给我的,亦是我自凡界唯一带上来的东西。
那时我将它揣在怀里,害怕飞升的雷劫将它劈着,一直俯着身以背受雷,将它护得紧紧的。
受劫的时候我在心中暗暗的想,若是能将这簪子完好无损的带去仙界,就预示着此后,我必是会将商珞好好的带回来,若是不能……
那时我已然没有气力再去想这个后果了,好在我终是将它带上来了。
我侧着身子看着临窗的桌上摆满了的书册,将它们都抄完是个工程,我亦没有时间多加耽搁,能早一点修成中位神自是最好。收了收惰性与倦意,费力的自床上起了身,坐在桌前开始细看我最厌恶的经书。
桌上的烛火一直燃到了朝霞将起的时刻。我已经两夜未休息,多多少少有些疲倦,去了后院取了些凉水冰冰脸,让那困意暂且消退些,洗漱一番后带上一本《散决》就赶往了书院。
我一路神游的走到书院,待得到了门口才发觉有人一直站在这,姿态傲然,正是陌浅。
自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朝她打了个招呼,却不想她朱唇微启道了句“慢着。”就拦了我的去路。
我朝旁边站了站,微笑道,“上神有事吩咐?”
陌浅一直抬高望着远方的目光终于闪了闪回落到我的身上,“昨日可有其他人进了内院?”
她这语气还真有几分将这当自个家的感觉。
昨日我同月惜一起自她院边走过,以她上神的修为,查探到有人已至自是极容易的一件事,我也犯不着瞒着她,故而诚实答道,“月惜仙子昨夜到了,居于内院中。”
“她能居于内院必是经过尊上首肯的,她见过尊上了?”陌浅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一份凌厉的气势,让人分外的不习惯。
我暗自颦了颦眉,面上依旧恭敬,“这类的事就不是茶昕所能知晓的了,上神还是去问问师尊罢。”
“昨日不是你同她一齐上山来的么?”
“是……但是我是同她自竹林偶遇的,顺道就一起上山来了。”
“这偶遇也着实巧了些,你半夜跑去山下做什么?”陌浅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就是觉得我同月惜是一方的,瞒着她不少事。
她的这一番诘问下来,我心中有些嘀咕,她愿意同月惜争个风吃个醋那是她爱好,若要将我牵扯进来夹在中间承受些莫名的火气,我就很是无奈了。她若心情不好,找着月惜一番冷嘲热讽才是正道,我一个受人差遣的,委实没那个义务兼任沙包的职责,由她发泄。
“嗯……我行事自是怪异了些,但也不妨碍什么,上神觉得巧,那是因为没那个缘。上神修仙许久,该是知道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罢?”
她这么死乞白赖的纠缠墨玥,着实失了仙格,我隐晦的同她提一提,全当还了她先前刁难我的恩泽,唔……其实我甚是记仇的。
陌浅一双艳丽的凤眼微微睁大了些,目色暗沉,似是有些上火。
我有胆子惹她,却懒得同她再费口舌,着眼随意瞧一瞧来路,眼前一亮,欢喜道,“师兄!呵呵……你来的正好。”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被套了话
闲闲走来的沐易见我这么一副喜不胜收的热络模样,眉梢微微上扬,显出几分惊讶,待得看见我身边一脸沉郁的陌浅时,眸色一闪,面上才恢复了往日的浅笑。
走得近了,先是同陌浅问候一声,才遂了我的意,和煦道,“小茶找我有事?”
我见他分外的配合,甚是赞赏的自眼风中扫他一眼,装出一份讶然,“师兄忘了么,你曾答应过我陪我去趟藏书阁的四层,同梼杌说说话的。”
其实仅就扯谎一途,我还是颇有些许天分的。
幼时商珞时时会将我管得很细致,我若想忙中偷些闲,学着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就是必然的了。
只是那时的我甚没出息,常常会在商珞的注视下,将话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一不留神的说漏了嘴,最终还是伏了法。然而熟能生巧,现下的我终于成了大道,一派淡然的将谎扯得自然流利,直视着沐易,一丝羞愧都没。
沐易似是恍然的看了我一眼,露出几分自责,“近日师尊授课,我心思皆在这件事上了,忘了对你的承诺,实在对不住。”
我大度的挥了回衣袖,“无碍,师兄此时能想起便好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沐易唇角上挂着的微笑几不可查的僵硬一会,片刻又恢复正常,善解人意的对陌浅道,“上神,我先前应了小茶同她一起去趟藏书阁,方才又见上神与小茶相谈甚欢,怕阻了上神与小茶的交谈,上神若是愿意,可能与我们同走一遭?”
沐易作为墨玥首席的弟子,一身仙力怕是早已不在陌浅之下,仅是因为辈分上陌浅高出许多,沐易才会对陌浅怀有几分的尊敬。
我们这一点小动作,陌浅若是说完全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身处高位许多年,便应该知道什么人的台可以拆,什么人的不可以。
陌浅敛了眼中的不悦,纵然高傲依旧,但对比起对我的态度已是好了太多,“不用了,我另有他事要处理。”
沐易扫我一眼,我立马会意道,“上神,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得了陌浅一声似是冷哼般的回应,我跟在沐易后头,暗笑着离开书院。
藏书阁其实临着书院,且因为今日本就来得早,在藏书阁中略待一会也并无大碍。陌浅仍在附近,这谎还是得圆一圆的。
我快步几下走到沐易身侧,含了笑道,“多谢师兄今日的解围,不然我定然会被上神好好训一遭的。”
沐易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你又惹着陌浅上神了?此次是为了什么?”
“她想知道的,我收了人家的封口费不能说。”我不甚在意的说道,径直进了藏书阁。
“关于月惜仙子的?”
“唔……正是,你也知道她们的事,我夹在中间无辜的很,被陌浅上神逼问得紧了,有些失了耐心,不留神说了句冲撞的话,她就怒了。”我知晓沐易是个不爱说人闲话的,故而对他说起话来也就没了拘束,有什么说什么,犯不着遮遮掩掩。
一路上到四楼,我的目光顿在挂于正对楼梯口墙上的一副画卷。上次我独身过来四层,这里挂着不少画,故而究竟哪副封印着梼杌的本尊我尚没能弄清楚。
但我着眼所见的这副画与其他的画似有略有些不同。空白的纸上唯留下几条笔力苍劲的线条,墨色中隐隐渗着一丝血红光泽,缠连成一间合拢的牢笼,“师兄,那个可就是封印梼杌之处?”
沐易浅笑道,“自然是,我记着你先前说想要同它说说话?”自书架择了一卷经书执于手中,“朝着画卷唤它几声,它就会醒了,记着不要惹恼了它,少同它提封印的事。”
我站在原处思索一会,干笑着侧了身将沐易让到前面,“呵呵……师兄玩笑了,我先前只是同陌浅上神说的搪塞之语,哪会真去打扰梼杌。”
“你怕梼杌?”沐易自书中抬眼看我,眼中的笑意含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算是……实际上,大型的妖兽我都不怎么看好。”我俯身坐在安置于书架旁的座椅上,回答得甚是轻松,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纵然我胆小一点,也算不得可耻的。
“蟒蛇呢?”
“恩,最不看好了。”
“那……我似是得告知你一件事了。”沐易的语调有些异样,我隐隐的感知到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可记得山下竹林旁的那汪湖泊?”
“……”
“那里居了条万年蟒。”
“……”
陌璘山上果真处处有危机。
此后回了书院,我还一直心心念念想着那条巨蟒,不能安生。
与巨蟒居于一座山上是个什么滋味,那得自己体会一番才能明白,我打算着在院子周围多布下几层阵法,聊以安慰自己。
我这边正忧虑着,沐易体谅我也就没上来打扰我,后到的万漠轩坐于我前面的位置上,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担忧抄书的事?”
我长长的叹息一句,“非也。”
“同你说件事,你认真点听着。”万漠轩敲了敲我的桌子,面上难得的没有了轻浮的笑,端出一派肃然,沉着眼直视着我。
我的思绪还有些飘忽,纠结于阵法是护住住房好,还是连同着庭院一齐护住好的问题,无意识的回眸看他一眼,“什么事?”
“沫凉走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万漠轩的声音本是极低,可沐易由于离我较近,将这一句听得真切,偏过头来,饶有趣意的凑了分热闹。
沫凉说了那么多话,我一时怎么弄得清万漠轩他指的是哪一句,又因为心中有事梗着,懒得回想,便应声道,“恩。”
“她一向什么话都愿意同你说,包括慕止的事。”说到此,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沫凉向来有一说一,不喜说些假话,故而她那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还望你不要因顾念着她而失了此次的机会。”
我听得迷糊,胡乱敷衍道,“恩。”
“你想通了?那你可愿意嫁给慕止?”
“恩。”
这句半点没经过大脑思考,全然出自下意识的应答落下之后,便是一声沉闷的经书落地的声音。
我回了回神,抬起头,慕止与陌夜来站在门前,皆是着眼看着我。
慕止面上一向并无太多的表情,瞧了我一会后,又自顾自的挑了个位置坐下,似是丝毫不介意方才我同万漠轩所说的话。
而陌夜来仍愣在原地,脚下经书凌乱的散了一地。
她那样失措的表情一点没来得及掩饰,似是顿了呼吸般的静默在原处,目光空茫的看着我。
我沉了沉眼,顿时有些了悟。
万漠轩在一旁笑得灿烂,心满意足的转回身去之前还不忘添上一句,“你若能想开自是最好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反面角色
我先前一直有些想不通,依沫凉那样的性子,陌夜来既然幼时能接受她同她成为挚友,就不可能再背叛她。
现在想来,凡是感情都有个先后轻重,同是一份友情,在不同人的心中就会有不同的位置。就这情况来看,陌夜来她就是个重色轻友中最为生鲜的例子了。
我的手无意识的在桌上敲击,看着陌夜来的眼神更淡漠了些,我最为不欢喜的,便是这类的人了。
万漠轩拿捏好这个时刻对我说这种话,虽是真心为我着想,但多多少少还带着点刺激陌夜来的意味在其中,且效果之好有些出人意料。
我轻咳一声,道了一句,“万师兄,你不甚厚道啊。”
万漠轩颇为淡定,“这是在夸我么?”
我叹了一叹,没再同他争辩。他能套着我的话,那是他的本事,我没话好说。
回眸时陌夜来已然蹲了身子,低首收拾着散落的书册,纤细的手拢着几本厚重的经书,因为有些慌乱,一本拾起便会有一本从手中滑落,只是她固执的捡着,反反复复,手中的书终是没能的收拾妥帖,滑落在她的手臂间。鬓间的发垂落时遮住她的面容,这模样看上去当真有几分可怜。
她错不在喜欢了慕止,而在因慕止负了沫凉。
我没能看见她可恶时的模样,却看见了她可怜时的模样,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终是不忍心的。
起身上前,蹲在她面前,只是挥手略施了个小仙术,书籍就好好的堆成一堆落在我的手中,而陌夜来则呆在原处,看着我动作。
我伸了手将书递给她,淡声道,“师姐,将书收好吧。”
她抬起头时,双眼已是泛红,声音微异的道了句,“多谢。”就接了书,起身离开了。
我怔了怔,不想先前那样一句无心的话,真的能伤人至此。
虽然沫凉前日就给我说过,只要我应允,就能成为慕止的正妃,但我实在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中好好思量过。我只知晓沫凉伤的厉害,且我对于慕止没有半分感觉。
我单纯的将陌夜来当做一个反面的角色看待,却不想她的心底还有这样的情愫。
她能对这事如此的敏感,甚至连可能失去慕止的一丝预兆都不能承受,怕是陷得极深了。
万漠轩曾暗示我提防着陌夜来,我却觉得我不过于试炼上与她有些不睦,她没有理由这样计较的。但此番情形,她能因慕止伤了她的挚友,我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天帝说的联姻对象只有两个,我与她。故而我成了她最后一个障碍。
近日真是有些走运,接连卷进了两个与我无关的暗涌,陌浅与月惜,陌夜来与沫凉,仙界的人当真情感丰富。
我重新坐回位置,若无其事的翻着《散诀》等着墨玥的到来。
在我正费解《散诀》中的意义时,一缕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院门处,我下意识的朝窗外处看了一眼。
墨玥着一身雪衣,置身于门前的一颗梧桐树下,似有清风煽动,片片明黄梧桐叶翩然散落。
一人一叶,自成一副画卷。
恍惚间,听见沐易的声音在耳边轻浅道,“你可觉得慕止与师尊有几分相似?”
我心中微动,低声道,“师兄什么意思?”
“无论性子还是气质,都是有些相似的,或许是慕止同师尊待的时间最长的缘故吧。”沐易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先是哽了一哽,而后面色苍白对沐易道,“师兄……师兄的意思是,慕止是师尊的私生子?”
“……”
看沐易那表情,他显然有一段时间不大愿意同我说话了。
只是他这一段话说的没头没尾,我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且我与他们陌璘山上的一干奇葩接触的时间不多,显然是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深刻含义的。
今日我是有备而来,自然不能如昨天般坐着发呆,待得沐易首先请教完问题后,我理了理袖口,在慕止将要起身而未起身的间当,状似从容,实则急切的起了身,走到墨玥的身边。
墨玥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我身上,具体说是我手中的《散诀》上,“我以为今日你又要无聊了,实则你还是挺上进的么。”
我干笑两声,“多谢师尊夸奖。”
随后见墨玥接我这句违心的话的意思,我立马会意的低声向他问了关于《散诀》的问题。
墨玥不过寥寥说了几句话,但每一言都切中我思维的空白处。原本看了《散诀》一天尚且还模糊不清的概念,仅仅一刻钟之后便清晰明了起来。我对于仙界的仙术知晓的太少,凡界的仙术又自成一派体系,两者之间产生不少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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