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讶异,他怎么忽然就待我这般亲昵了,但这话我决计不会说的,唔,对待此类福泽我唯有享受的。
我倒是真有些累了,马车徐徐前行,我早先就想着顾忌苏叶尘,便在车厢内多垫了几层软垫,故而只是摇晃而不觉得多颠簸。
城门晚时会闭合城门,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遑论我还能施仙术。如此,我们自然是顺当的出城了。
当城门在背后闭合的时候,苏叶尘闭上的眼睁开了下,但茫茫的望了一回车顶又倚在我身边磕眼睡去。
就在他睁眼的那一瞬,我总算明白我似是背后有人催着般想要快些离开安平城的缘由。
不过是我怕他后悔要回去,而想将他留在身边。
只为自私而已。
一路的车身摇晃,我睡得并不沉,马蹄的声音在耳边规律的作想。身侧的苏叶尘略略动了动我便醒了,却没睁开眼,仅以神识感知着他解开身上披好的麾衣,轻轻合在我身上,才又躺下睡了。
替我盖麾衣的时候还顺带的触了触我没被他拉着的另一只手,我才恍然明白,他对我的亲昵举措原是在担心我畏寒。
待他重新睡下后,我睁眼瞅着车窗外的皎皎清月,忽而觉着便是以后得亲眼见着他身边伴着一个女子的残酷,这趟也算走得值了。
益州颐城,比及安平城少了一份金钱物质的奢华,交易的暗涌,却是显得朴实些了。而我之所以先前就选着来这个方向,便是因为颐城书香世家,文人雅士甚多,是个有几分情致的城镇。
这倒不是我要去附庸风雅,乃是因为我肩负着培养苏叶尘的使命。世间的女子都不会嫌自个的夫君太优秀,适时苏叶尘同苏雨,或是旁的女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多一分的竞争力不是。
带着苏叶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将颐城逛了个遍,旁敲侧击下发觉他像是还比较喜欢这个城镇,我们便就在这盘了个院子,定居了。
几日来他一直很叫我省心,半点没有寻常八岁孩子的折腾人,在街上见着些稀奇的东西也不曾玩得忘乎所以。譬如看皮影戏,倒是我赖在那不肯走了,他颇为无奈坐在我身边喝茶吃糕点,等着我。
这点让我极是欢喜。然最是让我偷着欢喜的是,自打住进南城的院子,本该是苏叶尘的房间一直空置着,因为他……咳咳,夜夜都睡在我这。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报恩
第二百零二章报恩
这事真不怪我。
入住第一天晚上的时候,我在屋内布置家居摆设,这事脱手给他人总不如自个做得适心。侍女端了汤婆进来,朝我盈盈行了一礼便向我的床走去,我忙止了她,“呃,有什么事么?”
侍女道,“小公子安排了奴婢呈汤婆上来。”
我本想瞧在是苏叶尘安排的面子上受了,转过身去移走矮桌上的花草,却听得身后几声嘈杂的响,回头却见那侍女摔在地上,头上染了磕碰着的血痕,不住往外冒着血,脸色煞白的立马爬起来去捡脱手的汤婆,见我回头又急急道歉,眼眶泛红不晓是因为疼还是害怕,低下的头都似要磕到地上去。
我低头瞅见地上躺着支笔,是我移动书桌的时候掉下来的,当时一时疏忽忘了捡,而灯火幽暗侍女并没有看见踩着便摔了。这样说来却是我的过错了。
凡人将尊卑的礼节看得重,我不好显得过于热切,只是朝她和顺的笑笑,“你不必太过自责,没事的。”
侍女仍是抖着,我继而道,“昨日请的薛大夫不晓今日没有到药房住下,你不如替我去看看,顺道将额上的伤处理下,女子的面容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侍女爬起身,像是方才怕得厉害了,端着汤婆的手都有些不稳,小声道,“这汤婆弄脏了些,奴婢一会给小姐换一个。”
我将地上的笔拾起来,“先去大夫那吧。”
结果晚上我直待睡着也没等到她给我送来,反正这几日我过得似个凡人,一点仙力都未用,故而睡着并不冷。第二日清晨推开门的时候,只见那侍女在门前杵着,身上还是昨日的装束,额上的伤口也经过处理了,手上仍端着个汤婆。
门口还有一人,是早晨前来寻我一齐出去的苏叶尘,像是刚刚过来,凝着我没说话。
侍女怯怯的解释,“昨夜,小姐的门关上了,我……”
我讪笑几声,“唔,没事,其实我也用不大惯汤婆的。”
说完,我就晓得我说错话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苏叶尘晚上时也不去我特地给他布置的书房念书了,只在我房中搁在窗前的书桌上写了一会字,瞅一眼躺在躺椅上看话本的我,便往我床上爬。
我心中道他不晓男女授受不亲这事委实十分的要命,要知道他这一爬那就是长久的事了。
他不提防着我,我确然是把持不住的。
所以……一声不吭的由他去了。半夜醒来见他睡得熟,还能偷个香不是。唔,老实说这不厚道的事我还真没少干。
我将苏叶尘安置在个颇有名气的学院,离南城的住所也不远,有书童陪着他并不用我x日去接送他,但雨天的时候我却总撑一把伞,起的早些随着他慢慢的走。
许是初见苏叶尘的那日他被遗留在雨中的光景,印象留得太深了罢。
我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只待在屋中还能拿出可供一切开支的银子,这在旁人眼中该是不合常理的。故而在苏叶尘上学院的那些时间,我去闹市区盘下了几家酒楼,茶铺。当然我只是去走个过场,当个甩手掌柜。待得苏叶尘问起的时候,我便带他去街上我买下的店铺瞅瞅,我们在颐城才算真正的落根了。
一回他们学院不必上课,正值严冬过去,天气回暖,那日日光亦不错,我想带他去颐城的郊野走走。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苏叶尘沉静如水的性子终于有所回转,笑容多了许多,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我们绕过城中心,牵了两匹马,正要出城;后头有人赶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茶,茶小姐。”
我没想到在这还能碰着熟人,茫茫然回过头来,苏叶尘同样侧目过来。
“王二公子今日来酒楼,说是非要见着茶小姐,不然就……就……”那小厮跑的满脸通红,不住拿袖子抹汗,后头的话不说我也晓得,不就是掀桌子砸店,或是掀桌子砸人么。
我扫他一眼,利落的翻身上马。王二公子是颐城城主的第二的公子,平日甚得宠爱,不免行为骄纵了些。可他骄纵他的,莫非还得我去宠着他不成?我没那个空闲的。且我见着他,也不过是在酒楼柜台前站一会的时机,他过来同我说了两句话,我甚至记不得他是不是长了两个眼睛了。
悠哉道,“你且回去罢,管他是王二公子还是王八公子,我今日不巧得很正没空,陪着我家的小公子。他若要怎样就由着他去。”那小厮一呆,我拉过马缰,清清淡淡,“唔,再替我给他捎带句话,万事三思而后行。”
策马行远后,苏叶尘才撇眼我,轻轻笑了几声,不晓是在笑我骂王二公子的那一句,还是故作深沉时的模样。
我道,“你难得有一日不用上学院,可别想将我唤回去。”
苏叶尘的笑容更是清雅卓绝,“我也不想你回去的。”
我宽了心,“那便好。”
苏叶尘是在前几日我告诉他要出来时他跑去学的骑马,那时我并不知晓,是快要吃晚膳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现,我去他的院子中寻他,只见到书童在收拾着桌上的书籍,告诉我苏叶尘在院子边上的草坪骑马去了。
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万一摔着了,马上那般高可怎么得了,他居然连书童都没有带着去。
可过去的时候,我在草尖初冒的空地边上寻着苏叶尘,他策马走得平稳。微醺夕阳下他清俊的面容上添了一份安宁,一遍遍不知疲倦般绕着草坪的边缘驱马走着。那抹剪影之中,我才发觉他比及初见的时候又长高了不少,眉宇间的淡泊又聚敛了些,眼中沉静时隐隐有了彼时墨玥的风姿,让我一时看得呆了。
他雪色麾衣上并没有一丝的暗灰,像是并没有受伤。
我唤着他的名字,他才似恍然想起天色已晚,在我面前下马,伴着我一同回去。
我并没有说道他,就像他不会说叫我不必在雨天去接送他一般。只是笑着道,“温月桥哪方的岸边颇为宽敞,却是个甚好的骑马之所。”
唔,主要好的是大家闺秀,清丽美人多。当然,现下的他是体会不到我这一层的良苦用心的。
……
初春的郊野,拂柳的清风中还携着丝凉意。我见前方草丘间镶着一块明玉似的湖泊,水清草肥,正是个野餐的好地点。
下了马后,同苏叶尘一边说着话,牵着马缰朝湖泊走去。
我家的厨娘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皆能的好厨娘,给我们备的糕点吃食皆是按着我们的喜好来的,我打开食篮后啧啧赞赏,往后又加了一句慨叹,“若是我也能做糕点就好了。”
梨花小妖是个在烹饪上甚有爱好的人,商珞则厨艺甚好,以至于我直接受益,不必费神也能吃到各色的美味。今日却有些遗憾,若是以往学了厨艺,也能在苏叶尘尚且还伴着我的时候,亲手做些他爱吃的东西。
遗憾间,我便打定主意要去学了,正是闲着无事可做么。
吃过东西后,拿块备好的垫子往草地上一铺,仰面躺在上头看绵如絮的白云。
苏叶尘则自然而然的躺在我的身边,我扯一根草尖儿捻在手中,突发奇想似的道,“我们离开苏家有上几个月了,你可想苏雨了?”
苏叶尘懒懒倚在我的手臂,有些犯困似的,“我不在她才过的更好。”
我面上专注的瞅着草尖儿,像是不经意,“怎么说。”
他难得在我面前多说了几句有关苏雨的话,语气神态皆温柔了几分,却是轻描淡写,“苏家之内,唯有她愿意同我亲近。婶婶为此罚过她不少次,她却总也学不乖。”
我晓得苏雨天真烂漫,心地也不错,在苏家的时候我亦挺喜欢她的。苏叶尘三言两语,我听着却觉得有些累了,不晓得何故的累。
几不可查的往苏叶尘身边靠了靠,清风徐来时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青草香,我问,“你想不想回去看她呢?我可以陪你去的。”
苏叶尘似是有些讶异,因为我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回答。他或许想见苏雨,却不想见林惜罢。
草地的远端有马蹄声渐进,正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可能是瞧见了一旁自由吃着草的马,那人一拉马缰在草坡的上端停下,因为正挡着阳光,我一时没瞧清来者的容颜,倒是他的声音颇为惊喜,“茶小姐?”
这个声音陌生得很,显然是个不熟的人,唔,反正我瞅见他是没有多少惊喜的。
我手下盘下的那些店铺,早先都是一家人所有,不过家道中落,只一对年轻的兄弟在支撑着。我从头到尾也就出了银子,直言店铺的事端皆是他们安排,待得他们有能力偿还了,再将店铺赎回去也好。那时我只见过那个哥哥,是个儒商,笑起来很温暖。
而这个人,却是从上京赶回来的弟弟,他说他要来报恩。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十四生辰
第二百零三章十四生辰
当他说报恩的时候,我笑了笑。他莫不是要以身相许?咳咳,近来我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本,思维一时混乱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最最混乱的是,他的确这么说了,要以身相许。
我被他的直接骇到了,扬眉细细将他打量一番,体格修长,相貌俊逸,面上笑容隐隐含着一份飞扬的色泽,像是不羁洒脱的阳光。我思索一阵,缓缓道,“你说的以身相许,是个怎样的许法呢?”
他明显呆了呆,支吾道,“今日是恰好碰见茶小姐的,所以,所以还未能想好。”
我从垫子上起身,苏叶尘亦坐起来了,我笑着,“公子名讳?”
“司凡。”
我缓声道,“司公子身手似是不错,是曾习过武么?”话音落下时,苏叶尘这才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司凡。方才他翻身下马的时候,身姿矫健,脚步亦比常人多了一份轻盈,稳且从容。
司凡态度一直明朗,衬着那飞扬的笑容就更显亲切近人,“小姐好眼力。”
我道;“如此甚好,我家尘儿尚缺个教武的师父,公子若愿意屈尊的话,酒楼茶楼的房契可任选一个拿去,作为酬谢之礼。”
我唤他尘儿,唔,其实我是不敢唤这个的。但我对外的宣称苏叶尘是我远房的亲戚,他年纪比我小,按理该唤我姐姐,而我见着不少阁内的小姐唤自家亲近的弟弟都是唤得诸如此类的昵称。原是试着唤着瞧瞧,苏叶尘却没什么反感的意味,一来二去我喊得习惯了,便就这么着了。
司凡眼中闪了闪,最终还是回归以往的面色,应道,“既然小姐开口了,司凡定当尽力辅导小公子便是。”
回去时,只我和苏叶尘两人同行,司凡在我这听闻了酒楼王二公子之事,急急走了,我觉着我挺能给人添麻烦的。
胡思乱想着,苏叶尘策马过来些,问我,“司公子道要以身相许的时候,为什么会脸红?”
我想他忍这句话一定忍很久了,因为从司凡跟我说话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这男女之事,我不晓该不该跟他讲。而后转念他乃是渡情劫而来的,日后定得融会贯通才好,故而给他铺下个基础,“寻常的以身相许,那就是准备要成亲了,唔,简单来说就是一辈子陪伴的意思。”顿了顿,瞅着他的脸色,第一回教学忐忑着这听众有没有好好理解了。“司公子说道以身相许,我私以为他则是想全心待恩人好,所以……”
苏叶尘淡淡道,“所以你问哪种许法,是打算嫁给他吗?”
我牵了牵嘴,他领悟得实在有些快,“我也不好意思轻易的就将自己嫁了不是,才第一回见面。”
此后回城,王二公子果真没闹出什么大事,也不晓是我那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司辰,司凡他哥哥将事端给处理了。
我给司凡在南城院中安置了个房间,方便他过来给苏叶尘教些剑术身法,苏叶尘以前就曾说想要练剑法,我寻了许久也没有寻到个好些的武者,机缘巧合碰见司凡,却是皆大欢喜。
往后的日子过得平淡,春暖花开时,我一度在想苏叶尘他会不会抱着铺盖回去他自个的卧房,因为冬天过了他也不需要一直给我暖被窝了。可他却没有提及过此事,我过了一个惴惴的春季。
司凡教苏叶尘练剑之后,我才晓得司凡的剑术实在是凡界少有的好,唯一不好的是总归太过年轻,招式有却使不出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诚然他现下的底子在凡界也够看了。
司凡的族氏正是灭与江湖仇杀,且那个时候他正在上京,回来时也晚了。
这话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不怕江湖仇杀,所以一直就这么听着,也没有想因此叫他离苏叶尘远些的意思。
直到苏叶尘散学回来来寻我吃饭,我呵呵笑着举起手边的烤鱼,对他道,“唔,我已经吃过了,你要不要也吃些司公子弄的烤鱼?味道甚好的。”
他听话的过来坐了,一边听着我们聊天,一边吃了些鱼。他那日没显出什么不好,却从此以后再不在我面前提及司凡之事。
我记得起初的时候他明明同司凡很是亲近,晚上睡觉也要说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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