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归梦满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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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清山-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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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上被蝉插上十几个洞,树木便会枯萎而亡。

原来,闪着琥珀的光泽,迎风轻振的蝉翼,竟然也会是寂静的夏夜里,死神挥动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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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八月十五,天也一天一天的转凉了。肚子里的小东西终于不再折腾我脆弱的肠胃,而是改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进行热身运动。

“格格,他又踢我呢!”小乔趴在我的肚子上,饶有兴味的说着,“真有劲,肯定是个小阿哥。”
“照我说,还是个女儿的好,还没生出来就这么淘气,等他长大了可怎么得了?”我放下手里的茶盏,敲了敲她的脑袋。
“不过依我看,王爷肯定希望是个小阿哥。”小乔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副笃定的神情。

“呦呵,这是谁要做我肚子里的蛔虫啊?”随着一个戏谑的调子,四爷已经走了进来。
小乔脸一红,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奴婢去给王爷泡茶。”,蹲身行了个礼,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你教出来的好奴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四爷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跟前,脸上的神情倒是跟话里的内容没有半点相符之处。
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轻声说:“难得你今儿个有空,原来就是为了来教训我如何管教奴才?”

“好大的醋味!”他抽动鼻子装着在半空中嗅了嗅,“不过正好,人家不是说酸儿辣女吗?”

我笑推了他一把,道:“男的女的有什么所谓,只要他健康平安,就是我的福气了。”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捉住我的手,紧紧的捂在怀里,良久,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要是也像你这么想得开,就好了。”

心里明白他是想起了年氏,想出言安慰,可喉咙里涩涩的,硬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说:“小乔才说宝宝踢她来着,你这作阿玛的倒也摸摸看。”
他顺势把头也贴了上去,聚精会神地听了半天,才说:“真是个结实的小家伙。倒比你那会儿子怀天申的时候,闹腾得还欢呢。”
“那可真是了不得,把这哥俩凑在一块,还不得把房子都拆了?”看着他多云转晴的脸色,我也会心地笑了笑。

“玉儿,我想…”他突然站了起来,很郑重地望着我的眸子,却又犹豫着,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我也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心里却敏锐的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要是,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孩,能不能…”

“不能。”
我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声音,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猛地后退了一步。身后青玉的桌沿抵上我的尾骨,似有一种冰冷的气息透体而入。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那闪烁不定的目光里,似乎还还残留着委婉的期待和难言的愧疚?为什么他要用我的骨肉去填补别人的失落?为什么他要为了那个女人来求我?

一阵抽痛从肋部窜下大腿,甚至盖过了心中的痛楚。我紧抓着桌沿,怔怔的盯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流了下来,在青石的地面上积成血红的一滩。

“我,我,大概是要生了。”我哆嗦着嘴唇,望着对面惊恐万分的男人,心里却仿佛在希望着,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

“啊,好痛!”我呻吟着吐出一口气。

“格格,用力啊!用力!”四周的人似乎对我的痛苦熟视无睹,全都在亢奋的叫嚷着。

“啊!我不生了,再也不要生了!”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探进了我的身体,我不顾一切地大叫着。

“格格再使点劲,就快看见孩子的头了!”似乎所有人看中的都只是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对我却是不理不睬。

“痛,好痛,阿…”呜咽着想喊四爷的名字,而他那犹豫不定的眼神却蓦地从脑海里窜了出来,不,我不求他,合上眼,泪水却夺眶而出。

“格格,格格,这样可不行啊,您得用力啊!”身旁的呼喊声再次变得猛烈,而我却固执的虚弱着,用不上一丝力气…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各种各样的人脸幻化成一条寂寂流淌的河流。天上看不见太阳,四周却依旧明亮,照见那大片的盛开在水边的花朵,深艳火红,诡异而妖娆。
“三生石上旧精魂,缘定今生两心知。奈何桥隔阴阳岸,忘川水过泪无痕。”
对面的河岸上,一袭白衣的少女,踏歌而行。高远悠扬的调子,仿佛是空气中流淌的音符,潺湲而神秘。
忽然,她优雅的伏下身,摘下一朵红色的花,轻巧的送入我的怀中。伞形的花冠,长长伸出的触角,而光滑如许的枝茎上,却似乎少了些什么。
“彼岸花开叶未现,千年轮会无转移。此生若为尘缘羁,不负相思酬知音。”
怎么仿佛是我自己的声音,从手中的花蕊间飘了出来…

“玉儿!玉儿!”一个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眼前的花朵和河流,宛若烟雾般消散而去,让我再一次望见绛紫色的幔帐和垂在床角长长的流苏。
依旧是他的呼唤,这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无论是我沉沦在怎样无可救药的幻想中,却总能让我轻而易举的记起眼前的伤痛。
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啊!孩子!?
惊恐而又绝望的睁开眼睛,而另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温柔的,带着一点疲惫的笑意。

“你,真的把他,抱走了?”我的心颤抖着,太害怕会看到他肯定的表示。
他并不答话,眼光不经意地向床里瞟了瞟,微笑的表情有一点点恶劣。

这让人身心俱疲的分娩,竟然搞得我转个头都有些费力。可身旁那大红缎面的襁褓里,又是什么?那么小小的一个娃娃,宽宽的额头,墨玉一般的眸珠,挺直的鼻梁,正兴致勃勃的啃着手指,严肃的样子像极了那个的男人…

“我们的丫头,叫她乐忧,你喜欢吗?”一个大脑袋突然探了过来,越过我的身子,在娃娃的小脸上印下一个吻。

心,一下子被幸福占得满满的,似乎挤不出更多的地方来承载怨恨。只是女人的嘴,在每一次的战役中,却似乎总是最后才被攻陷的堡垒。
我伸出手,拂过嘴唇,有些费力的放在他刚刚吻过的玫瑰色肌肤上,一边轻轻的婆娑,一边说:“看来还是宝宝聪明,自动投了女儿身,就用不着被阿玛拿去送人情了。”

好静,没有人说话,蓄意挑衅的炮弹,竟然毫无波澜的沉入了空寂的大海。刚才故意低垂的眼睑,此刻正斗争着,不知是否应该抬起。一只潮湿温热的手,却已经拢起我的下颌。
“你,是故意的?”有些愠怒的目光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意味不明。

“若是个小子,难道你不会吗?”感觉自己的脸垮了下来,想象着他当时的语气,越来越觉得委屈。

“不会!”他突然把我拎了起来,也不理睬我的大声抗议,只是异常野蛮的,把我揉进他的怀里。丝丝的抽痛从小腹传了上来,耳边却是他近乎悔恨的语调,轻声的,却无比肯定的重复着两个字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我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分不清心中滂湃着的,到底是释然还是感动。

顿了顿,他终于放松了手臂,让我枕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有些迷茫的说:“才刚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
“是吗?”那个梦之前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满屋子的骚乱中,所以感觉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他惊讶了一下,转瞬又说,“也难怪,福晋说你晕了过去,孩子差一点,就生不下来。”
“那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寿命,所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住嘴!”凛冽的语气猛地从头顶劈了下来,只是腰间又一次收紧的手臂,却透露出他心中的一点惧意。

“其实,我是做了一个梦。”忽然很满意他的态度,想把那个亦真亦幻的故事讲给他听。

“三生石上旧精魂,缘定今生两心知。奈何桥隔阴阳岸,忘川水过泪无痕。彼岸花开叶未现,千年轮会无转移。此生若为尘缘羁,不负相思酬知音。”他轻念着那几句唱词,掠过我头顶的气息却渐渐变得粗重。
“你做的?”
“不是。”我摇了摇头道,“没见过那样妖冶的花,也从没听过那些词儿。”
“那…”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蓦然一顿,然后紧握着我的手说,“那就忘了吧。玉儿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应下。只是这个梦,一定要彻底忘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回过头望了过去,只觉得他刚才的语气有些怪异。可潜藏在他眼底的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我根本来不及抓住。
“佛曰:不可说。”他轻叩着我的额头,语调又变得轻快起来,“其实幸福,往往都是最简单的。太高深的,不适合你。”
“切!”我非常不屑的皱了皱眉,再一次埋进他的怀里,有些无赖地说,“那我,想吃阳澄湖的大闸蟹,行吗?”
“没问题,要多少?”

“那我,想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做一架秋千。”
“好,明儿个我就吩咐高福儿去做。”

“那我还想,跟你骑一匹马,在院子里散步,行吗?”
“可以,不过可得寻一匹结识点的。”
……

翻箱倒柜的把自己的愿望找了个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太有意义的。唉,看来真的被他说中了,太复杂的想法一定不适合我。
抱着他的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倦地说出了目前最紧迫的一个要求:“我好想睡觉,而且是拿你的肚子当枕头,好吗?”
“好,好。”那个人答应得似乎有一点点无奈。

半梦半醒中,头顶上一个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

“他难道,也会害怕吗?”
一个模糊的念头,从心中溜过,我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睡得更加香甜了。

其实爱情之所以甜蜜,是因为它曾经苦涩过。

………

首先说,女主的梦不是个好兆,因为她梦到的是三生石,奈何桥,忘川水和彼岸花,全是冥界才能看到的。所以预示这个孩子不会有美好的结果。等到那一天,还会有结语,不过亲们表砸偶啊!
还有,女主并不太明白梦里的境地,但是四四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会让女主忘了这个梦。最后四四叨念的那句词是纳兰因为梦见他的亡妻所做的,那也是一个悲伤的梦,所以女主会在潜意识里想象四四或许是有些担心的。

这个如玉,貌似很不像话的样子,总是把孩子扔在一边跟老公调情,过分啊,过分!

PS:各位我最爱的亲们,这下看到了吧,小白可真的是亲妈啊!
作者有话要说:沁园春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吾家有女
没过几天,四爷竟然派人把我阿玛和额娘接到了府里。
和初次见面时单单只是惊讶的感情相比,没想到心中竟平添了几分莫名的喜悦。只是看着这一对快乐的老夫妻把我的女儿抱在怀里,眼睛里闪烁着天下所有的祖父母都会经历的兴奋和满足,却又会有一丝怅然流过心底。

趁了额娘去给福晋请安的机会,屏退了左右,把阿玛拉到一旁。因为当初回到雍王府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碧心姑姑给的那封信,想知道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阿玛挑了挑眉毛,极其生硬的回给我一句“谁知道呢”。狐疑着刚要追问,却迎上他声色俱厉的长篇大论:“我的姑奶奶,你跟爷们怄气,使小性儿,我都不管,甚至还可以凑着你的兴,帮你捉弄一下女婿。可这话又说回来,既然你也是做了额娘的人了,这里外轻重也总该分得清吧?八爷和四爷,虽说是兄弟,可这内里的玄机,你也不是瞧不明白。当初知道你进了四爷府,阿玛可从没想靠着你封妻荫子,飞黄腾达。不过,这让全家陪着你玩命掉脑袋的事,你可也别指望阿玛能纵着你。”

原来,那封信,是真的落在了阿玛手里。想要辩解,可一眼瞟见他阴暗的脸色、几乎拧在一起的眉峰,已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不知道碧心姑姑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又或者根本就是徽音的绝笔,竟会让阿玛生出如此的戒备?

一想到徽音,心中便忍不住隐隐的抽痛。曾经,她也算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可以素面相对的朋友。而如今,面对她最后的请求,我能够选择的却只是抽身一旁,平静无语的观望。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假汝阿玛之手,将我扯出这是非纷争的漩涡。

临走的时候,额娘偷偷的塞给我几张五百两的银票,说是阿玛怕我受委屈,留着以后有事赏人用。还把刘嬷嬷的一个孙女也留了下来,给小格格做个伴,也算给她自己长长见识。
才六岁的小丫头,白白嫩嫩的,一双微吊的杏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有名儿吗?”我问她。
“有,叫雪儿。”她微仰着小脸,镇静的样子,有些出乎寻常。
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倒还真是应了这名字。我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细白的脸蛋,笑着问:“那你,愿不愿意伺候小格格?”
“能来主子这当差,自是奴婢的福分。”她低垂下眼睑,掩住了所有的表情。

只是此时的我并不知晓,被她刻意潜藏的某种情绪,终会有一天,会以我始料不及的方式宣泄出来。

……

康熙六十一年的春节,春风得意的十四阿哥从西北战场凯旋而归,又赶上年氏生下的八阿哥福惠满月,四爷便在府里摆下酒宴,请了各府的阿哥福晋。先前遇上这样的场合,我是能躲就躲的。只是这一次,李氏和钮钴禄氏的情绪似乎都大得很,接连着称病不出。福晋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只好拿我赶鸭子上架了。

因为是家宴,席面就摆在了东书院里的太和斋。正晕头转向的忙着各项准备工作,冷不丁,却瞥见雪儿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不是乐乐那丫头又淘气了?”我一边指挥着小厮挪动盆景,一边的饶有兴味的问道。提起那个三岁的小女娃,心里总会涌起无可奈何的暖意。记忆中,她总喜欢叫自己乐乐,因为极少会有哭闹的时候,而更多的,则是令人头痛的经历。
她十个月的时候,便可以扶着床沿桌腿,在屋子里蹒跚的溜达,可是长到一岁零两个月上,无论怎么费尽心力的教导,她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着,却还从没开口说过一句。四爷请了孙太医过来瞧瞧,而面对一屋子人担心的目光,她却只是撇撇嘴,转向站在门口的弘昼,清晰地说了一声“天申,躲开。”,便摇摇晃晃的走到院子里了。四爷一脸不悦的追了出去,她却又一把扑到他怀里,只一句甜腻腻的“阿玛抱抱!”,便让那紧抿的嘴角向上扬起了温柔的弧度。
要说她会哄人,却总是不放过各种各样的机会“欺负”两个哥哥,弘历还好,苦涩的笑笑,就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弘昼却时不时地来找我投诉,还咬牙切齿的,把小东西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称为“恶毒的羊皮”…

“主子,是,是小格格,不,不见了…”雪儿颤抖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我的回忆。
“你说什么?”我很快的转过身,只是脑子里却还在固执的想,应该不过是宝贝的一个小玩笑。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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