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不松手,急切间忽然道:“我肚子饿了。”
李敬文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绷脸道:“你不是才吃的元宵和馄饨?”
小葱也觉得这个借口不大好,但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耍赖道:“那碗小的很,元宵在我煮馄饨的时候就消化光了;馄饨都是水,跑这一路早就没了。”
李敬文听了脸色发黑,脑中浮现那个自己玩水打湿了衣裳却赖到黑狗身上的小女娃。
见她不撒手,经过的路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无奈问道:“你想吃啥?”
小葱听了这话,精神一振道:“吃啥都成。咱们边走边瞧,碰见啥就买啥。”
扯着他就往朱雀大街外边走。这是一过家门而不入了。
先遇见一个推车卖麻花的,站住买了一包,敬文捧着,小葱挽着他胳膊,边走边嚼,“这个麻花很脆哩!”
眼前灯光迷离,繁华似锦,身边佳人相伴。李敬文如在梦中。感觉不真实,便低头去看小葱。见她津津有味地嚼着麻花,吃得分外香甜。不觉口齿生津,忍不住伸手到纸包里掏了一根出来,想要尝尝。
却被小葱挡住。抢了过去,仰脸告诉他道:“敬文哥,这油炸的你不要吃。这两天你忌些油荤,吃点清淡的。嗯,回头我熬红米粥给你喝。”
李敬文听了,瞅着她的眼神怪异极了:这说话的口气,怎么跟已经进门的小媳妇一样哩?
小葱兀自不觉,絮絮叨叨地告诉他,要注意身子什么的。
李敬文故意道:“你嘴巴说让我注意身子,还拖着我逛街?也不担心我累。”
小葱听了一怔,停下脚步,望着他忐忑道:“那……敬文哥,咱们回去吧。先送你回家。我待会一个人回家不要紧的。我在军中混了几年,能抵好几个大男人。”
她这话本是想让李敬文放心的,谁知又戳中了他的软肋——好好的女孩子,槐子叔和菊花婶子看得她心头肉一般,便是村里的男娃也不常见面的,却在军中跟男人混在一块拼了几年。
她这个将军,是拿命换来的!
心里想着,鼻子发酸,主动牵起她手道:“我就是说说,其实还不累。难得赶上京城的灯会,咱们就再逛一会。”
小葱听他声音明显温柔下来,心里欢喜,走在他身边,也不吃麻花了,看着各色彩灯,指点品论。
一时遇见舞龙灯的,又停下看一会;再看见猜谜语的,也挤过去猜。
李敬文猜中一个,得了一盏小鱼灯,小葱当宝贝似的提着。
慢慢地,他们来到一条街上,李敬文仔细打量了一会,纳闷道:“这是往我家来了?”
小葱点头道:“嗳!我问了人,特地往延华路来的。”
李家新买的宅子就在延华路。
李敬文点头,关注街道两旁,怕错过了家门。
小葱却又瞄见一个小吃铺,叫做“大锅粥”,遂扯着李敬文往那边走。
李敬文不知她要干嘛,及至进屋坐下来,才发现又是卖吃的,忍不住问道:“你肚子又饿了?”
小葱摇头轻笑,凑近他小声道:“你不累?咱们正好歇会儿。”
其实是她不想跟他分开,想认真地跟他说说心里话。
李敬文听了,看看周围坐着的人,都在吃东西,他们占住人家的位子,若不叫些东西吃也不像,于是对小二招手道:“小二。”
小二急忙过来,微微躬身,打着招牌笑脸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有熬得香香的红枣糯米粥,红豆羹,莲子羹……”一口气说了四五样。
小葱听了一喜,对隔壁桌上客人碗里扫了一眼,吩咐道:“先来一碗红豆羹和一碗红枣糯米粥。”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小二说完利索地转身去了后堂。
先来两碗?
这说明等会还要?
李敬文瞅了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麻花纸包,又悄悄地瞥了小葱一眼,不过没吱声。
小葱对他的神情十分了然,含笑解释道:“我瞧这里的红豆羹熬得细滑的很,就帮你叫了一碗。这个吃了暖胃。又是稀的,容易克化。”
李敬文这才释然。
说话间,小二已经端了两碗粥上来,都是一色的小茶碗。吃两碗也不会撑。
李敬文见那红豆羹熬得跟糊似的,又细又香,舀一勺喝了,热乎乎的,还不烫嘴,寒温正合适。点点头。三两勺喝完,赞道:“确实好喝。”
小葱还在慢慢地吃着,又不住地看他,听这样说,微笑道:“你歇会儿。想吃的话。等下再叫一碗别的。”
李敬文见她静静地说笑,不似之前那般情急,预感有话。便望着她。
小葱吃完,将碗推开些,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定定地望回他。略酝酿了会,刚要开口,又皱起眉头——这里乱糟糟的,又不好大声说话的。
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回去吧!”
李敬文默默地起身,会了账,当先就出去了。
这一回。他们没有驻步,一直走到李家附近,这里人少了些。
小葱忽然开口道:“敬文哥。你可愿让我从头再来?”
李敬文脚步一顿,站住,慢慢转身,“从头再来?”
小葱点头,轻声道:“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也没啥好解释的——都过去了,解释也没用。”
李敬文捏着拳头,坚决问道:“若我一定要听解释呢?”
小葱沉默了下,才轻声道:“第一次,我还小呢,娘把求亲的人拟了个名单,让我选。说真的,我心里没头绪的很,我都还没想好要嫁人。真要选,我就只能从你们两个中间选一个了。我只跟你们两个熟一些。”
“可你选了泥鳅!”
“嗯!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你跟葫芦哥哥他们差不多,从小就一副大哥哥的样子。泥鳅就有点不同。”
小葱实话实说,努力描绘自己当时的心境和感觉。
李敬文闷闷地问:“后来跟泥鳅不是没成么。”
小葱诧异地反问:“我跟泥鳅的事闹得那样,转头我就找你,你觉得我该这样?”
李敬文哑口无言。
似乎,他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那第二回呢?”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就不服气,为什么小葱明知道泥鳅定了亲,还要选他。
小葱回忆道:“第二回么?我头次回乡,听见泥鳅定了亲,我就很难过。本来以为我们就算完了,谁知第二次回村,听说他竟然悔婚了。我又为他担心又感动,我就有些动心了,想着他要是真能退了亲,我就不负他。后来你知道的,我被刺杀,泥鳅救了我,我自然心意更坚定了。”
李敬文听了默然,他忽然不想再问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自然也能想象得到:小葱和泥鳅这次虽然一条心,无奈情势不由人,被逼分开,心情自然不会好,还是不能转头就找自己。没那个心情,也太缺少诚意和情义了,小葱是不会做的。
真要那样做了,他会喜欢吗?
他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他阻止泥鳅退亲娶小葱的心思后,并没想过小葱来找他,而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再请人去张家提亲的。
但是,奉旨选婿呢?
奉旨选婿就有情义了?
忽然想起刚才小葱说的“从头再来”,奉旨选婿就是她想从头再来吧!
果然,耳边响起小葱幽幽的声音:“我奉旨选婿,就是丢开了泥鳅,想从头再来。”
迟疑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你能来的。如今想想,是我太不该了:就算从头再来,也该把机会先给你,就算被你骂,被你唾弃,也该先问你一声的。”
她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到这个关键处,坦然对他承认了自己不敢面对他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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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389章 亲友团的力量(一更)
第387章修改了一点,请亲们再回头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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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李敬文终于动容,眼睛酸涩起来。
不等他出声,忽听背后有人大喊:“哥!”
转头一看,黄瓜、黄豆和李敬武带着孙铁等一大群护卫从街道那一头赶过来,那架势显然在找他们。
他这才想起,在外逛了一晚上,两家人肯定担心死了。
小声对小葱埋怨道:“都是你,玩得心野了,不想回家。瞧,他们都找来了。”
说完转身迎向众人,刚要说话,就听黄豆欢喜地喊道:“大姐姐,大姐夫,你们跑哪去了?叫我们好找,差不多把半个京城都翻过来了。再找不着,我哥都要请虎禁卫出头了。”
大姐夫?
李敬文被他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跟在后面的小葱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对黄豆叫道:“敬文哥喝多了,快扶他进去。”悄悄捏了李敬文胳膊一把,“你就装醉吧!”
还装什么醉呀!
当他们进入李家,发现上房厅堂内济济一堂,严阵以待。
不但李长明夫妻在,张槐、郑氏、张杨、郑青木,连红椒和香荽都在;板栗和葫芦不在,据说还在街上找李敬文和小葱呢。
看见众人簇拥着二人进来,敬文娘欣喜地站起身来,“敬文,小葱,你们可回来了!”
一把拉住小葱的手,笑问道:“街上人多吧?婶子跟你娘都好想出去瞧热闹哩!可是你石头叔刚才来了,我们就不好去了。总不能丢下客人自己玩去。来,说说看,街上都有啥好玩的。”
众人听了微笑:在她嘴里,儿子是和小葱出去观灯去了。
李敬文看见这个阵仗,哪里还记得装醉,急忙整衣。上前给各位长辈见礼。
张槐笑着扶起他,示意他坐下,又关切地问了劳乏等语。
红椒和香荽也笑眯眯地上前给李敬文见礼,没跟黄豆似的叫“大姐夫”,而是叫“敬文哥”,这让他松了口气。
郑氏迅速打量了李敬文和小葱一眼。问道:“可吃了?”
李敬文忙又站起身,躬身道:“谢婶子惦记。我们吃过了。吃了元宵、馄饨,刚才还在前面街上喝了粥呢!”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可众人听后齐齐松了口气,且脸上都笑逐颜开。互相交流视线目光,虽未说话,那情形十分的忙碌。
最高兴的要数李长明两口子了。
敬文娘照例是存不住话的。将小葱揽在怀里,喜气洋洋地告诉儿子:“刚才你石头叔来了,和你青木叔一块,亲自向我跟你爹提亲,要把小葱说给你。我跟你爹都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
且不说小葱是儿子喜欢的,也是他们夫妻中意的,就冲张家倒求上门,她就没法不高兴:谁家能有这样的体面?
从来说亲事。哪怕是女家看上男家,那也要暗中托媒说合,然后男家先向女家提亲。
更不要说还有太后懿旨撑腰了。
真是苦尽甘来。也不枉这些年一家子都坚持等待。
李敬文望着喜不自禁的娘,又看看她怀里的小葱,尴尬又难受。不知说什么好——下午的时候,他还对小葱说,他不能娶她,要她另择良配呢!
敬文娘并不知儿子的心情,接着又放出一个更为震撼的消息:“这事定了,我跟你爹就想:你在那老远的地方做官,没几年工夫也回不来,等几年工夫也不一定能回得来,你又老大不小的了,小葱打仗也耽误了几年工夫。我们就跟你槐子叔和菊花婶子商量,赶紧让你俩把亲事办了。”
小葱听后浑身一震。
李敬文脸上讪笑还未退,就被这话惊呆了,望向小葱,不知是喜是忧。
李长明见儿子发愣,忙体贴地问道:“你是怕来不及?这事全不用你操心!下午的时候,你石头叔已经进宫求过皇上了,帮你告了半月假,成亲尽够用了。”
言下之意,你只管当新郎就成了!
敬文娘忙道:“就是!我们两家都是实诚人家,也不讲那些个虚礼,嫁妆聘礼都用实在的。再说,我都准备这么多年了,家里啥都齐全的很,就是没搬来京城。搬来也不合适,你们成亲后,也不一定住京城……”
两口子你来我往,说得正热乎,被郑氏打断了。
郑氏注视着李敬文,微笑道:“敬文,这只是我们长辈的意思,具体怎么样,还要听你的意思再定夺。今儿天也晚了,你们也忙了一天,先歇息吧!”
小葱听了娘的话,精神一松。
李敬文看着菊花婶子意味深长的目光,慌忙又站起身道:“多谢婶子!”
敬文娘诧异极了:“菊花,咱们不是说好的……”
郑氏瞅着她,眨了下眼睛,笑道:“梅子,好事不在忙中起。都快三更天了,先不忙说这个。你瞧敬文都累了,赶紧让他歇息吧。”
李敬文之前心里不痛快,若是一点余地不留,弄得跟逼婚似的,只会令他更不痛快。
还是让他好好想想吧!
想通了,这婚事才能算美满,不然恐怕要造成怨偶。
张槐就站起身,扶起郑氏,笑道:“就是。我们年纪大了,可撑不住,也要家去睡了。”
于是青木等人纷纷告辞。
经过李敬文身边,张槐拍了拍他的肩膀,丢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低声道:“敬文,张叔心里都有数。”
郑青木也冲他微笑,神情亲切。
李敬文鼻子一酸,忙躬身肃立,送他们出去。
在大门口,小葱先扶了娘上车,然后回头望向李敬文。
他看着那期盼希冀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对她一笑,笑完自己吓一跳——怎么就笑了呢?这完全不受控制了!
心底叹气:他根本见不得小葱一点委屈,这么多年,已经成习惯了。哪怕心里存有疙瘩,也还是改不过来。
再说,他还在生气吗?他像在生气吗?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不争气、没出息!
小葱见他笑了,眼神闪亮,也抿嘴一笑,转身爬上车去了。
等人都走后。李家四口聚集在一处,李长明问道:“敬文,你今儿咋了?”
敬文娘也迫不及待道:“就是!敬文,你就算要争口气,也不能太过了——太矫情了人不喜。张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脸面也挣足了。”
李敬武呵呵乐道:“哥,咱见好就收!”
李敬文正把自己瘫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放松疲惫的心神,闻言苦笑道:“爹,娘,你儿子是那么矫情的人么?”
敬文娘诧异地问:“那你咋跑了哩?连家里也不给个信儿。娘都担心死了。”
李敬文颓然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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