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点头,那贼也确实只能这么办了。
板栗又道:“得好好查查。这人是事后进来的,当着人他肯定不敢烧乌龟吃。那边洞口都有人守着,一般人哪能进来?”
小葱蹙眉,只觉这事古怪:“哥,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哩。你想,那人就算再馋,也不敢冒这大风险进洞烧乌龟吃。别是什么其他东西吧?”
说着,隐隐有些胆寒,不住四下打量。她这一害怕,倒把先前的伤心事暂时忘记了。
板栗摸摸她手,示意她不要怕。
然后,他又跳过小溪,让小葱举起灯笼照着,自己弯腰瞅准洞内,用木棒好一阵划拉。
只听得一阵“铛铛”响,是木棒敲击石壁的声音。
“还有许多小乌龟壳,都是三四斤重的,除了这些就剩一点花生壳,再没旁的东西了。”
板栗直起腰说道。
两人又捡了几个大龟壳,反复琢磨是人吃的,还是动物吃的。
第108章 馋嘴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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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崖壁土洞的深处,一块石板背后,另有个几尺宽的洞室。一个黑影缩在最里边洞壁旁,死死地咬牙屏息,恨不得自己不再出气、没了心跳才好。
原来,这张少爷晓得这处地方!
幸亏他又往里面挖了这个洞,又用石板挡住,不然,今天就要被抓住了。
听着小葱不住骂黑心家伙,想想那些被自己吃掉的大乌龟,黑影似乎更加瑟缩了。
那木棒敲击石板的“铛铛”声,每一下都如同撞击在他心上,使得他心惊肉跳,好几次都控制不住要叫出声来,最后,他一口咬在手臂上,清晰的疼痛止住了浑身的颤栗。
可是,有一下,那木棒居然插进了石板和山壁之间的缝隙,那个张少爷“咦”了一声,用力撬动石板。
黑影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了,扑上去死死地抱住石板。
好在外面的人感觉撬不动,也就没再继续了,将木棒抽了回去。
黑影不敢放松,依旧屏住呼吸,静听外面动静。
那兄妹俩低声叽咕了一阵,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等四周再次陷入沉寂,那黑影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如一滩烂泥般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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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事,小葱也无心再赖在溶洞内,遂跟着哥哥出去了。上去之前,将几个大龟壳收到仓库里去了。
郑氏看着眼睛红肿的闺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敢流露异样神情,吩咐小草预备热水和换洗衣物,让姑娘泡个热水澡。
她先前已经派人叫回张槐,让他出谷去应对此事。她自己则在家等闺女,一切事跟闺女比都不重要。
安置好小葱,她让人去叫板栗。冬子回说大少爷出去了。
郑氏急忙问道:“出谷了?”
冬子忙道:“不是的,没出谷。大少爷去孙铁那了。”
郑氏这才放心,忽又想,板栗不会是找孙铁,带他们去周家闹事吧?
虽然板栗一向不莽撞,她还是嘱咐冬子道:“你去前边看着。等大少爷出来,就让他来我这,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冬子道:“是,太太。”
板栗趁着妹妹洗澡的空儿,出了张宅。往左一拐,来到护院们住的院子。
他找来孙铁,让他把当值的未当值的护院都叫来。他有话要问。
半刻钟的样子,十几个汉子都聚集在了板栗面前。
孙铁恭敬地对板栗道:“少爷,有四个跟老爷子出去了。剩下的全在这了。”
板栗点点头,在众人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两趟,不住用目光打量他们。
好一会,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乌龟味道咋样啊?”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一头雾水,不由得面面相觑:少爷这话是啥意思?
却有个汉子不自觉地腿抖起来。
忍了一会。见板栗仍然好整以暇地扫视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趔趄着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板栗面前,哭丧着脸道:“小的该死,熬不住嘴巴馋……少爷……”
板栗见果然问出来了。大怒道:“你好胆儿!那么大的乌龟你都敢吃?”
那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少爷……小的遭报应了!小的病了好几场了!小的活不成了!少爷……”
他这般反应倒叫板栗愣住了。
孙铁等人虽然还不明白详情,却知道这家伙偷吃了乌龟,被少爷发现了,看情形那乌龟还不小,要不然少爷也不会发这么大火。
众人抖手指向那汉子,又是骂又是气,有人干脆往后躲,离开他老远。
“孙鬼,你小子果然鬼。你害了馋痨是不是,那乌龟你也敢吃?”
“这混账东西,怪不得最近老生病。活该!”
“离他远点,省得沾了晦气!”
“你不怕死,咱们还要命呢!”
吃只乌龟本不算什么,可是张家地底下的那些乌龟,大的比磨盘还大,看着就心惊胆战,谁敢吃?
就算小的也不敢吃,小乌龟不是人家的龟孙子么,你吃了人家的孙子,那也讨不了好!
众人曾经见过少爷喂那大乌龟,喂完了还拍拍**,笑着说:“去吧,去吧!今儿不得空跟你玩,过两天再送好吃的给你。你别乱跑,当心爬出去让人捉去炖汤就麻烦了。你就在这呆着。”
那老龟眼睛瞪得滴溜圆,昂首对着少爷摇了摇,转身慢慢地爬到一边去了。
这样的,谁敢不敬?
他们六七月进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踩了小乌龟,这孙鬼居然烧乌龟吃,真是不想活了!
说起来,他们对张家忠心,开始是为了酬金,后来则添了这桩缘故:都觉得张家将来是有大富贵的,有神物庇佑的。
孙鬼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前些日子,他听人说,乌龟补身子,想着张家地底下那么多乌龟,吃一只也不会有人晓得,就偷偷烧一个吃了。
大的当然不敢烧,就挑了一个三四斤重的。
可是,乌龟长得慢,这么大怕也是长了几十上百年吧!
也怪了,自从吃了乌龟,他老是心惊胆战的,又时常身子不舒坦。心里一害怕,就更不堪了,竟是接连病了好几场。喝了许多苦药汤,每日偷偷对着天空告罪,后悔不及。
谁知这还不算完,明明他都把乌龟壳挖个深坑给埋了,少爷是咋晓得的?
肯定是老乌龟跟大少爷说的!
正想着,就听少爷骂道:“我瞧你是不想活了!自己骗自己,吃完了把乌龟壳藏起来就完了?告诉你,往哪藏都没用。你藏哪少爷我都知道。”
孙鬼马上在脑中演绎了一遍老乌龟托梦给少爷的情形,顿时身子跟筛糠一样,抖个不止。
板栗半诈半威胁地用言语震慑这该死的家伙。
这人知道张家的地洞,因此不能打发出去;可打死肯定也不成:张家是厚道人家,终究不能为了乌龟把人打死。
他见这人确实生病的样子,于是借机恐吓他,也顺便警戒其他人。
这孙鬼是孙铁的远亲,孙铁忍无可忍,踏前一步,对板栗道:“少爷,不能饶了这混账!回头人人都跟他学,那不乱套了?”
众人大惊失色。
有人喊道:“孙头儿甭乱说。谁跟这小子一样没脑子?别说这地下的乌龟了,就从别处弄来的乌龟,咱老徐也不吃。这辈子咱都不吃乌龟了。”
众人附和:“对,对!这辈子都不吃乌龟了。”
板栗见众人害怕,心中好过了些,转而思想如何处置这孙鬼。
见这家伙已经自惊自怪,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了,他便故意说道:“我也不重罚你了,就打十板子吧!哼,就算不打你又如何?你一样不好过。”
话音刚落,孙鬼立即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哭道:“少爷,求求少爷,打小的二十板子吧!不,不,还是打四十板子!打得越重越好!”
不挨打要遭报应的!
板栗有些傻眼,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孙铁怒道:“就打四十板子。再罚一年的工钱。”
孙鬼急忙磕头道:“好,好!小的没话说。”
众人瑟缩又同情地看着孙鬼,有人还幸灾乐祸呸了一声。
板栗眼珠一转,上前道:“便是打死你,乌龟还能活过来?净弄些没用的。也不想想,打伤了你,没人干活事小,还得帮你请医问药,还得人伺候你。依我说,你有心,就算不打也没啥,重要的是往后别起那龌龊心思,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
孙鬼愣了一下,如同迷途之人找到方向般大悟,也不哭了,对板栗磕了个头道:“多谢少爷!小的明白了。少爷就等着瞧好了。”
众人也都默默点头,这才是神仙心思呢!
最后,孙鬼还是按板栗吩咐的,被打了十板子,结结实实的十板子,没人敢徇私。
等众人散后,孙铁问板栗道:“少爷,小的听说,那混世魔王……要不要小的去盯着他,给他点教训?”
板栗忙摇手,郑重对他道:“孙大哥,你记住,咱们就是种田的。不管出了什么事,咱们也不能把手伸到书院去,别当人家都是傻子。”
孙铁忙点头应下。
板栗想了想道:“不过,他只要出了清南村就不用太顾忌了。你在下塘集多安置些人,盯紧他那些随从。”
孙铁道:“是!这个老爷已经交代过了。小的不单派了人去山野斋,还另外找了两个人去集上卖菜。”
板栗笑着点头,夸他想得妙。
处置完这桩事,板栗回去见郑氏。娘俩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小草来说,大姑娘请太太和大少爷过去,她有话要说。
郑氏忙和板栗一起去了东厢。
进入内室,只见窗帘、门帘都遮得严严实实,屋子当中摆了两只火盆,炭火烧得红旺旺的,暖气怡人。
郑氏觉得味儿不对,忙道:“小草,快把这炭用灰盖上些,别烧这么旺。还有,把窗户留些缝,窗帘也别遮严了,要透气。只要不钻风就成了,不能关这么严实。”
这炭火烧起来,不知有多少二氧化碳,回头把闺女闷晕了也没人知道,还只当她睡着了呢。
小草急忙答应了,用把小铲子去拨弄那炭火。
第109章 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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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葱已经躺下了,正昏昏欲睡,听见娘的声音,侧身叫道:“娘!”
郑氏上前坐到床沿上,摸摸她额头,问道:“好些了?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再睡?”
小葱摇摇头,勉强笑了下,说道:“我又没病。就是有点累。才吃的饭,也不饿。”
转头见板栗站在床边,遂对二人道:“娘,哥哥,我跟你们说,咱别跟周家扯了。哥,你去把爷爷奶奶叫回来。吵得再狠,就算把他们家屋子掀翻了,咱们又能得啥好处?白让人看热闹、说闲话。反正咱们又不跟人做亲了,随他们去吧。”
郑氏眼中酸涩,微微点头道:“放心,你爹已经过去了。我跟他说了,咱不跟人吵。那死老婆子昏了头,咱们要是再跟着打架吵闹,不管谁家赢了,其实都是输了——让自己闺女被人当闲话嚼,那是好光彩的事么?”
板栗便道:“我去叫爷爷他们回来。”
郑氏止住他,沉吟了一会,问小葱道:“闺女,你说实话,真不想结这门亲了?这事……”
小葱不待她说完就道:“不结了。”
郑氏叹了口气,点点头。
闹了这么一出,她也觉得不适合再跟刘家结亲了。
倒不是故意赌气,若吵闹的是其他人家还好说,这可是泥鳅的外祖家,这门亲戚刘家是不可能丢掉的,将来小葱要如何面对他们?如何面对婆婆?
她之所以问小葱一声,也是怕她放不下泥鳅。看样子,闺女对泥鳅并没有多深的情义,不过是从小儿一块玩大的,熟悉些罢了。
也好,这样一来,就不怕她心里留伤疤了。
板栗弯腰凑近枕头。低声对妹妹道:“你好好睡一觉。起来就啥都不记得了。我跟黑皮叔说了,明儿咱们把后山那个山塘弄干了,咱们去捉鱼去。”
小葱微微一笑,点点头。
等娘和哥哥走后,小葱望着帐顶,那空空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这下好了。她好几年不用想亲事了。
几年后,泥鳅哥哥也好,敬文哥哥也好,儿子都能满地跑了吧?
她心中忽然又是一阵酸涩,有一种冲动:要即刻离家。到外面游荡个三五年再回来,那时,一切都该物是人非了!
可是。她能这么任性么?
思来想去,朦胧中睡去,只见泥鳅迎面而来,她转身就走。
泥鳅急忙跑到她前面,张臂拦住,委屈地叫道:“小葱……”
是了,他也是该委屈的,关他啥事哩?
外婆是谁。也不是他能选的。
那也没法子,他不能选,她能选。她不要那样的外婆,也不要那样的婆婆!
丢下泥鳅,她转身就走。却见李敬文在前面含笑对她招手。
她止步低头,再次换了个方向去了。
那天选泥鳅后,她就已经丢开敬文哥了,如今因为跟刘家闹翻了,再跟敬文哥接近,她自己也要鄙视自己。
一边走着,一边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忽然间,也不知为何,她和板栗手拉手没命的跑,在树林里穿梭,树枝刮在脸上生疼,可是她什么也顾不得,只是跑。
另一只手里软软的,低头一看,原来她还牵着秦淼,秦淼跟着他们跑,一边不住地哭。
也不知跑了多久,板栗和秦淼都不见了,她被人死死掐住脖子,伴随着胸腔的闭闷,她绝望地喊:“哥哥——”
可是,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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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带着冬子,骑马出谷,来到郑家。
郑家厅堂,大门半掩着,中间摆了一只大火盆,郑长河老两口、张大栓老两口、郑青木和张槐、葫芦,还有刘大胖子两口子、刘三顺,以及刘三顺的岳丈周矮子,满满坐了一屋子。
板栗进来的时候,张老太太正拍桌子骂人:“周矮子,你甭说那现成的好听话,你婆娘都不露面,赔啥小情儿?”
原来,周矮子虽然也想跟刘家亲上加亲,却不像周婆子那么没脑子。他问清了事由,见刘大胖子父子都没有跟周家结亲的意思,便做出决断:上门跟张家赔礼,促成外孙跟张家大姑娘的亲事。
这事本当要周婆子亲自来的,可那老婆子死活不从,周矮子一气之下,甩了她两耳光,只得自己来了。
他跟亲家刘大胖子一起来到郑家,解说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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