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文试的日子,蓝凌霜一身青衫,稍稍修了面容,便去了初试的场子。进了场子,她发现清渠和孔令宇早就在自己的位子坐好了,和她正好挨着。她不由得微微讶异:“你们两个不用去弹琴么?”
清渠恭敬地答道:“回主子,陛下说暂时不用,等进了殿试的时候再说。”
蓝凌霜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皇甫天的意思,反正那些人都已经不能再习武了,就是杀了也没什么意思,重点拿来对付那些有可能入朝为官的人就行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抚向了心口,那日为了震震皇甫湘莲,她又一次强提内力,使出了掠影浮踪的轻功身法,过了这几日了,她的胸口还隐隐有些不适。
见她这个动作,清渠还以为不好,急忙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蓝凌霜摇摇头:“没什么大碍,略有些不舒服罢了。对了,这次文试的初试有多少人参加?”
“回主子,初试一共两多万人!”
听了这话,蓝凌霜不由吓了一跳:“这么多?!轩辕不是重武轻文么?怎么文试的人数反到是武试的三倍?!”
孔令宇摇摇头:“表哥,这是没办法的事,今年出了个新政,武试落榜的可以参加文试,而且参加的时候主考官会酌情加分,所以当初武试没把握的几乎全都报了文试了。”
蓝凌霜闻言是哭笑不得:皇甫天啊皇甫天,你为了把成王的人一网打尽,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她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锣响,紧接着是三声长鞭,鞭响过后一个传仪太监高声唱道:“时辰已到~,封考场~!”
只见两扇朱漆大门在这一声通传中缓缓地合了起来,顺道也挡住了外面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阳光,使考场里显得有些阴暗。几个助考已经开始给考生发卷子,只是那卷子是一张张的白纸。正在众考生诧异之际,主考官走上了监考台:“诸位,今年陛下锐意革新,不单是考试形势,连出题形势都有变动。因此各位拿到的都是白纸,稍后会有助考官持题板在各位面前走过,请各位留意记题。”
蓝凌霜等三人见此情景暗笑不止:明明是卷子来不及印了,却出这么个花招,到也真是保住了朝廷的颜面。
却说那临时接任的主考官,在考生们开始埋头答题的时候,把助考都叫到了一起:“诸位同僚,恕老朽愚钝,老朽想请教一下,哪位参透了陛下题中之义了?”
“这……”此言一出,众人都犹豫了起来:“陛下以龙舟为题,是不是要在出征南伏前鼓舞士气?”
“不对吧?南伏那边又没有江,只有一些塘子池子什么的,为何要用龙舟呢?”
“龙舟是我轩辕独有的民间赛事,陛下是不是想取我轩辕一统河山的意思?”
“可这是初试啊,如果初试就一统河山了,复试要出什么题目?”
“唉,陛下又不肯明说,他不说,咱们怎么判卷子啊!”
“你说什么呢?判卷子不是审卷官的事吗?”
“诶?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此次人手不够,咱们此场助考之后,要调一部分人去审卷呢!”
不光是他们在猜此题之意,下面的众考生也在猜,毕竟,如果不猜中陛下的意思,想要被录取,就实在是难如登天了。
而此刻,只有一个人没去猜题,那就是蓝凌霜!她的心里正如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回忆起了去年龙舟赛上,那个弄潮儿掉下桅杆时绝望的眼神。过了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心中苦笑不已:体民、惜民、爱民,却又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皇甫天,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么?
她凝气提神,挥笔写下了一篇轩辕纸贵的《弄潮颂》!待交了卷子走出考场,她抬眼望向那有些阴沉的天,微微叹了口气:“皇甫天,这便是我的答复了!”
正文 第一二九章 八抬大轿上朝堂 指点江山言激昂(下)
没出几日,初试的结果就出来了,令人惊讶的是,皇甫天竟然下旨,初试前十名不需参加复试,直接殿试。作为初试头名,蓝凌霜自然是不用再受那魔琴音障的摧残,却可怜了清渠和孔令宇,本来可以直接进殿试的人,不得不去弹了三天三夜的琴,弹得他们两个整整三年都没再碰七弦琴一下。
不消说,文试确实没武试那么惨烈,也见不到血腥四溅的场面。但让人感到胆寒的是,所有被抬出考场的考生,就再也没出现过,从此凭空蒸发了。
十日之后,到了殿试的那天。
天还没亮,蓝凌霜便被清渠和孔令宇喊了起来,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午时之后上殿么?你们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清渠笑吟吟地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递到蓝凌霜手上:“主子有所不知,虽说是午时之后上殿做对策,但是这之前的事情可不少,来接主子的八台大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请主子赶快换装吧。”
蓝凌霜一脸莫名其妙地抖开清渠拿来的外衫,登时愣在那里,只见那衣服是以云锦一次织就,染了炫目的金红色,衣服下摆以银线绣浮云,彩线绣长虹,八道金线从下摆直压到腰,袖口以黑线和银线混压出了海浪的花纹,直接衬出了外衫的大气辉煌。上半身一只麒麟绕身而转,仰首长鸣,麒麟四蹄踏火,正搭在长衫的双袖上,好似破空欲飞,栩栩如生。
蓝凌霜疑惑地问清渠:“如果我没看错,这应当是状元的服饰吧?怎么给我拿这个?”
孔令宇闻言跳了过来:“呵呵,表姐不知道了吧,轩辕国的规矩,是按复试的名次来定进殿顺序,也按复试名次来定进殿时所穿的服饰。虽然这是状元服饰,但若你殿试没别人好,还是要还回去的!”
蓝凌霜皱了皱眉头:“怎地还有这种规矩?真是麻烦。那八台大轿又是怎么回事?”她一边说,一边把外衫披在了身上,接过清渠递来的毛巾,随意抹了把脸,上了妆,便向外走去。
到了外面一看,只见丞相府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在那里等着,见她出来,刘丞相急忙迎了上去,一通打躬作揖,把蓝凌霜请上了那顶黑金丝绒的四敞八台大轿。蓝凌霜坐到轿子里,左右看了看,颇有些不习惯地问清渠:“难不成要游街么?怎么这四壁都是通的?”
清渠笑了:“主子猜得真准,按规矩,复试得了头十名的,都要在这种轿子里绕城一周,以示天威。不过只有主子的是八抬大轿,其他人的都是四抬中轿。”说到这里,清渠一拱手:“请主子恕属下待会儿不能伺候了,属下也得去坐那四人轿子呢!”
孔令宇此时也嬉笑着凑了上来:“表哥,我也去坐自己的轿子了,就不吵你了,回见!”
看着他们两个远远蹿开的身影,蓝凌霜笑了,过了这些日子,她的武功也恢复了一成左右,自保是没问题了,看来这两个家伙,就是冲着这点,才那么放心地离去的吧?
锣鼓喧天,号角齐鸣,鞭炮炸响,仪仗开路。一路上,若不是轩辕的民宅风格与兰陵大相径庭,蓝凌霜还真就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兰陵,又回到了自己从狄夷凯旋的那一刻。失神了片刻,她忽然醒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那一次,是凯旋之后,这一次却是出征之前呢!
轿子绕城一周,用了两个半时辰,太阳也挂到了半空,蓝凌霜缓缓舒了口气:终于到了大殿了!
下了轿子一看,不止是她,其他那些参加殿试的人,包括清渠和孔令宇,也都被折腾的不轻。一路上,他们不知承受了多少比鞭炮声刺耳百倍的少女的尖叫,还要不时地注意别让什么香囊、荷包、钗环罗帕之类的砸到自己——谁知道那是不是刺客的暗器呢?至于仪仗和护卫,更是个个凄惨,有的脸上还被那些冲动的女子抓出了血痕。不论如何,这次游行,还算得上是平安地过去了。
待众人稍整衣冠,便有内侍把殿试的这二十人领到了朝会的乾坤殿上,只见殿上完全没了街上的那番热闹景象,有的只是礼服列队的文武百官和高高在上的轩辕帝,若说还有什么,那就是整个大殿中威仪庄重的氛围,那种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肃穆庄严,连大气都不敢出。
二十人见礼之后,轩辕帝开口了:“此次殿试,不再考校众卿的文采书法,而是考校众卿的应变。每人一炷香的时间,由殿上众臣随意提问,由左右两位丞相与朕一同决定。首先从复试第一名凌江开始,燃香!”
香刚点起,一位成王派系的,留着连鬓胡子的文臣就跳了出来:“敢问凌公子,天有多大,地有多宽,星有几许?”
蓝凌霜微微一笑:“天地存于吾心,心有多大,天地便有多广。至于星星……呵呵,和阁下的胡子一样多,阁下拔下来数数就知道了,何必问我?”
“哈哈哈哈……”满朝文武哄堂大笑,把那个文臣臊了个满脸通红,问题没问倒人家不说,还被反讽了一回。
等大家的笑声下去,又有一个文臣出列,他年纪稍轻,却也有三十余岁。只见他冲蓝凌霜一拱手:“敢问凌公子,若有水患,疏耶?堵耶?防耶?”
蓝凌霜笑道:“水患天灾,不胜防,不能堵,唯疏可利万年。”
那文臣听了点点头:“然民之口于水,孰强孰弱?”
蓝凌霜心下奇怪,只得答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那文臣笑问道:“既然如此,若天听路阻,凌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疏通么?”
听了这话,旁边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蓝凌霜心下了然,原来杀招在这里,若她说了解决天听路阻的办法,就是在骂皇甫天是个不纳谏言,塞民之口的昏君;若她说不出解决的办法,那此次殿试,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想到这里,她瞟了那官员一眼,昂首冲皇甫天一抱拳:“我轩辕陛下,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爱民如子,体恤臣属,复又开疆辟土,事必躬亲,保我轩辕繁荣昌盛,更胜前朝。我代陛下,乃不世出的圣主明君!”
说到这里,她转眼看向那个文臣:“轩辕官制,设言官、谏官、策官、议官,在陛下统御之下,各司其职,兢兢业业,使我轩辕天听通畅,民生得闻。君不见,春夏秋,都城处处花似锦,庶民尽欢歌?君不见,曼陀江,江上年年群龙舞,弄潮添豪情?君不见,沙场上,铠甲铮铮刀枪闪,将士皆彪悍?哦,请大人恕罪,您是文臣,自是见不得沙场豪情了。”
正文 第一三零章 舌战群儒口生花 谁说武将是哑巴(上)
“哈哈哈哈……”听到蓝凌霜这般说,堂上的武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蓝凌霜这一句话,几乎是笼络了所有武将的心,顺带得罪了所有的文臣。
按理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文臣也该认输了,可谁知他涨红了一张猪肝脸,硬要说下去:“在下是文臣没错,可阁下也是文状元吧?!难不成阁下就见过沙场豪情么?!”
他这话一出,一干武将更是看他不起,当下就有一个偏将站了出来:“黄大人,您这消息也过于闭塞了吧?这位凌公子,可是咱们轩辕这届的武状元呢!”
谁知这话正中那黄大人下怀,他仰起头,不屑地说道:“恕在下多嘴,凌公子不过是今年新科武状元,难道武状元就见过战场么?还没什么历练之人,就算是武将,又多了些什么?!”他前面的话勉强还算有道理,可是后面的话,就是裸地侮辱人了,大堂上的武将登时被他激起了众怒,可还没等他们说话,蓝凌霜已经动了。
只见她冷冷一笑,跨前一步,沉声说道:“黄大人是吗?黄大人又怎知,在下没上过沙场,没见过血腥?在下亲手杀过的人,不敢说比黄大人吃的米多,起码比黄大人的年龄大!”
一边说,她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尖锐杀气也一举释了出来:“敢问黄大人,轩辕热血儿郎开疆辟土的时候,你躲在哪里?轩辕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又躲在哪里?是在朝堂上高谈阔论,还是在家里抱着娇妻美妾舒服?!武将多什么?!武将比你多了份男儿豪情,比你多了份爱国热忱,比你更像条轩辕汉子!”
说到这里,蓝凌霜一转身,冲皇甫天单膝跪下:“凌江话说得粗俗,请陛下见谅。凌江生性太直,最见不得这种挑拨朝堂文武关系的小人,更见不得他肆意践踏陛下的英明统御!”
皇甫天在上面是哭笑不得,好赖话全让蓝凌霜一个人说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是虚抬了抬手,和起了稀泥:“凌江起来,都是男人,有什么粗俗不粗俗的?此次只是朝上策论,说什么都无碍,凌江即便这种时候也能拿出真性情,朕心甚慰。”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位黄大人,只见那黄大人的双腿都在打着颤,后背更是湿了一片,显然是被蓝凌霜刚才的杀气给吓的。看到这情景,皇甫天摇摇头,这人太差,竟然连霜儿的气势都抵不住,真是丢我轩辕的脸面啊!
想归想,他却不能责骂此人,否则更是打自己的耳光,所以皇甫天只是淡淡地开口:“黄大人今日受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上来,把已经不会走路的黄大人拖了出去。
皇甫天瞄了一眼香,见那香才燃了三分之一不到,随即微微一笑:“方才凌江说的甚是精彩,众卿可还有要问的?”
这时,武将中一人出列:“陛下,臣有要问的。”
皇甫天挥了挥手:“浦将军何必如此拘礼,就像方才那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冲凌江说去。”
蓝凌霜闻言,急忙上前一步:“凌江见过左前锋浦将军。”
浦存易一愣:“你知道本官的官职?”
蓝凌霜笑着点了点头:“轩辕南伏一战,浦将军在粮草不济之时,率三百轻骑,冲破南伏上万蛊人合围,凌江佩服得很!”
浦存易傻笑了一下:“嘿嘿,那时候就是拼了,也没想到真能出来,而且那三百轻骑也折损了不少。好了,不说废话了,本官想问你,如果是你遇到那种情况,能不能一人一骑不损地从南伏包围中出来?”
蓝凌霜点点头:“能!”
“什么?!”众将闻言纷纷大吃一惊,需知当时求援的不止是浦存易一路,前前后后总共派出了十七路人马,只有他这一路成功,剩下的全都被南伏的人给堵了回来,今见蓝凌霜说能一人一骑不损,自然是吃惊不小。
蓝凌霜见众将惊愕,也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往下说:“浦将军说的是冲出包围求援的情形,若是带兵冲出包围去跟大军汇合,在下可没这个把握。”
那浦存易上前一步,紧盯着蓝凌霜的眼睛:“说的就是冲出包围,快说,你究竟有什么好方法?!”
蓝凌霜略后退一步,微微拱手:“请浦将军稍安勿躁。在下说的方法,有些取巧,而且成功率实在是低了些。在下曾于那一战之后,多少研究了一下南伏的状况,其实如果当时浦将军不带兵、不带马,在夜里潜入南伏兵营,在离去之前偷南伏的战马跑回求援,就可不损一兵一卒了。不过这有两个前提,第一,南伏营中没有太多高手;第二,浦将军手中需有能克制南伏蛊虫的方法。缺了这两点,用这个法子是十死无生!”
听了这话,低级将官和一众文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浦将军是高手不用说,可克制南伏蛊虫的方法?南伏那么多种蛊虫,谁知道能遇上哪一种?
可高级将官脸上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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