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健看过之后，也把名单塞进抽屉里，双臂撑在桌上，不知不觉露出漩涡眼神：“怎么猜到的？”
方糖满脸钦佩：“还是健哥厉害，都猜到我猜到了。健哥是怎么猜到的？”
“可笑，用问题回答问题是对付外行的。”吕健身体微微前倾，“怎么猜到的？”
吕健在向莫长愉嘱托名单工作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相信莫长愉的人格和品质，可如果她透露出去，或者暗地里拉帮结派，这就需要重新审视一些事了。
威压突至，方糖避无可避，僵了片刻后只好说道：“风气散漫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人一天到晚都在玩手机，推诿工作，我把大家的表现反应给过你，你却一句话也没说，这实在不符合你的作风。只有两种可能，你要么在放任公司完蛋，要么在搞一些套路。”
方糖说到这里，微微抬头，小心地看着吕健。
“继续。”
“此外，你也不怎么去办公区巡视，也不要求我们去巡视，去督促，之前说的kpi也迟迟未定，反而拖拖拉拉，坐视不管，有些人的工位脏乱差，你路过都只是皱眉，没有出手。”方糖不觉间道出了最重要的节儿，“健哥你可是处女座，这实在太反常了。”
吕健不得不点头：“这个分析……很有说服力。”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在诱导员工身上的惰性，要淘汰掉那些随波逐流的人，只为找出真正敬业的员工。”方糖见吕健十分信服，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本来打算你吩咐后，再假装去出名单，显示出自己很全面的了解公司，很有工作效率的……结果被识破啦。”
吕健颇为疑虑地望向方糖：“你才刚毕业，怎么能摸到这一步？”
“我每年假期都有在大公司实习，国际银行、咨询公司、电视台、网站，都做过，见过一些。”
吕健疑虑更深：“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更赚钱的行业？金融it房地产。”
方糖为难道：“这个……只是个人判断，很愚浅，健哥真的要听么？”
吕健摆手道：“当然，我自己都想不通的事，需要你来解答。”
方糖长舒了一口气：“以职场为奋斗环境，收获期是35到55岁，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十年后，房地产再过两年可能就不行了，金融要么需要极端聪明的头脑，要么需要极端强大的手腕，我不具备。至于it，淘汰率太高，我不确信我能幸运到挺过中年危机。”
“那又为什么选这里呢？”
“我相信文化需求会越来越旺盛，行业会一天比一天更好，而且这个行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格外密切，积累的人脉和辈分都是保值资源。”
154 看家本领
“开玩笑，这是看家的本事，怎么能随便说。”吕健拍了拍胡耀杨，“算上你，八个人，去办手续吧，你们不配在这里。”
“嗯？？嗯？？？”胡耀杨连续问了两次，“在跟我说话么？”
其余人也完全呆滞，尤其是洪日，那表情是相当夸张的。
吕健重又对所有人说道：“今后也会这样，没有预兆，没有通知，没有考察，我通过八卦周易和星象占卜来决定瞬间死亡！”
一阵寒风吹过。
虽然措辞很荒谬，但稍微看看这些人，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吕健只是用一种夸张的方法，彰显着自己的掌控力和独裁的作风。
其实刚进公司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非常纯洁且有干劲儿，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胡耀杨部门风气坏的很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手中有最大的花钱权力呢。
但胡耀杨却也相当谨慎，没有给人落下话头，只是他部门人员繁冗罢了，胡耀杨也借助这个，把根扎得越来越深。
眼看一切顺风顺水，稳稳当当，怎么就突然翻车了？
“你是在开玩笑么阿健？”胡耀杨瞪着眼睛看着吕健，“我做错什么了？”
吕健肩一耸，胳膊一横：“水逆喽。”
“？？？”胡耀杨满脸狰狞地望向公司其他职员，“你们能接受么？”
他哪想到，七成人竟直接点头。
“诶不是啊，怎么回事，商量好针对我么？”胡耀杨大惊，连忙改口解释，“我给全公司做网络，做设备，做办公系统，出过什么岔子么？这么没道理就让人走，这种公司你们待的下去么？”
“不不不！”洪日当即上前，眉飞色舞，“这样才有趣啊，是水星逆行啊耀阳，这死得多有美感呀。”
“？？？”胡耀杨难以理解地望向洪日。
洪日很兴奋地冲全体职员道：“大家喜不喜欢这里，想不想呆在这里？”
至此，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就算不知道，窃窃私语也都知道了。
不少人当即响应。
“哈哈哈，当然想啦！”
“水逆简直罪无可恕！”
“干得漂亮，赶快换了那个破系统吧。”
“给我配的电脑是五年前的二手货，神他妈一万块的工作站。”
吕健转望胡耀杨：“满不满足？”
“不可理喻简直。”胡耀杨抱头怒道，“我要去仲裁机构起诉你。”
吕健面露愁色：“这样很没劲啊。”
“是你自己不讲道理吧？”
吕健暂且按下他，朗然四望：“法务主管。”
无人响应，因为公司根本没有法务主管。
就在吕健要装逼失败的时候，方糖硬着头皮跨出一步：“在！”
之前穆纤雪来访，有关保密线路的事情，她被吕健骂过一次，这个教训已经铭记于心，事可以做烂，话可以说错，装逼万万不能不配合。
吕健满意地望向方糖：“能起诉他们么？”
方糖硬着头皮答到：“收受贿赂、回扣达5000元就可以立案，我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证据。”
胡耀杨怒道：“在说什么？我？受贿？”
此时，险些被他挤走的三个人终于开口了。
“别装了胡耀杨。”
“不按你说的写报告就要被挤走？”
“健哥这里容不下你这种人。”
胡耀杨指着他们怒喷：“血口喷人！就是因为我说你们工作表现不好，你们就这样诬陷？亏我还帮你们求情。”
“等等。”此时网管男突然冲到吕健面前，看了这么久，他终于明白了，他满脸惶恐地弯着腰摆手，“跟我没关系啊健哥，都是胡耀杨干的，总共也没几块钱……健哥可别起诉我，我这就走，不闹。”
胡耀杨的脸几乎要拧成麻花儿了。
另外六个人，对过眼神后，也低着头往hr办公室的方向凑去。
吕健抿嘴冲胡耀杨道：“你看，一边是那么点儿钱，一边是一辈子的黑档案，犯不上吧？”
“……”
“可以走了么？”
“……”胡耀杨再无嘴硬的理由，反是僵着脸强颜欢笑，“健哥……有必要这么严重么？”
吕健指着那几个灰头土脸的人，“你把几个好孩子带坏了，留你带坏更多人么？”
“……”胡耀终是叹了口气，跟上了他们。
吕健指着胡耀杨的背影冲其他人道：“今后也会这样，没有通知，没有谈判，无论是谁，即刻走人，谁也别玩办公室政治，没用的。我不讲道理，也不管辈分，经营出再大的权力集团，我手一挥就碎，不要小看五行占星术。”
有人闻言嗤笑，也有人觉得很可怕，这种管理艺术并非每个人都能欣赏得来。
“下一件事，方糖现在开始接替我的位置。”吕健这便冲方糖勾手，“我们放弃外聘ceo了，提拔自己人，希望今后有更多的人脱颖而出。”
“哇！”艾薇直接蹦了起来。
有人鼓掌，也有人惊讶，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资历极浅，但方糖真的兼任了吕健太多的工作，在这个年龄能摆平这些，已经是很夸张的潜力了。
洪日带头鼓掌，方糖也在掌声中走到了吕健身侧。
“交给你了。”吕健抬手走人。
方糖沉吸了一口气，冲技术部仅存的人说道：“目前就一件事，关闭、更换所有网关路由，冻结、格式化办公系统。”
众人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参透了用意。
怕被胡耀杨报复。
搞技术的人留个后门简直太简单了，如果他居心不良的话，有能力暴露公司的大量机密，或者人为把公司数字系统搞瘫痪。
方糖没任何多余的感言，只点头道：“好了，去工作吧，大家请放心，只要堂堂正正，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和职责，绝不会飞来横祸的，只会……莫名其妙的成为ceo。”
“哈哈哈！”
“以后是不是要叫方总了啊。”
“这也是占星占出来的么？”
吕健出了办公区，刚踏上楼梯，吕康就追了上来。
“哥，刚才的所有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正常发挥。”
“不是……关键是……”吕康跟着上了楼梯，“那四个人呢，abc三份名单上都出现的那4个人，就让他们继续混么？”
“后面缓慢处理。”吕健比划道，“很多人都知道负责人出了份名单，立刻处理的话，会影响负责人的声望，让大家感觉负责人不近人情。”
“不是，怎么这么多套路啊，我们还是开面馆吧。”
“诶？是不是快到午饭时间了。”
“好像……是的啊。”
“来五份拉面送到录音棚。”
“好嘞。”吕康这便回头赶往厨房，刚踏出一步，遂觉不对，回头认真说道，“标准，毛细还是韭叶，大宽？”
153 五行占星
见吕康如此刚正不阿，外加刚刚的风吹草动，三人心中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啊……”其中一人呆呆起身，“打个电话就好了康哥。”
吕康摇头晃脑，如同唱戏一般：“我偏偏要来，要看到你们的样子。”
“什么事啊？”另一人问道。
“哼！”吕康犬目圆瞪，“你们自己做的好事！”
“哎……”最后一人颓丧起身，离席向楼梯走去。
见三人走了，吕康才扫视其余职员：“我劝你们一句，好好工作，不要偷懒。”
话罢，他拂袖摆着poss离去。
其实换做其他人，早就穿帮了。
但如果是吕康，这样貌似才是合理的。
众人不禁交头接耳。
“他们三个怎么了？”
“你不知道？刚刚健哥让几个主任出名单来着……”
“什么名单？”
“你说什么名单……”
“唔……”
见此状，之前被艾薇吐槽的那个网管男暗中起身，遁入胡耀杨办公室。
他关上门便说道：“约谈了，那三个，看样子是离职安抚。”
胡耀杨三十出头，除了头油较多以外并无特色，吕健因其看上去老实本分，业务娴熟才聘的，专管网络、设备、办公系统一类的事项。
“哼。”胡耀杨此时只抿嘴轻笑，“到底是嫩啊。”
“嗯，他仨太嫩。”
“我是说吕健。”胡耀杨靠在椅背上笑道，“自作聪明，还真当能踩着，拿着我们了。”
“嗨，小年轻创业不都这样。”网管也拉了把椅子，“你看他，就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插在身边，这种心态怎么管好一个公司？”
“也挺好，他自己不想着快活，咱们哪来的实权。”胡耀杨捋着头发道，“一会儿他们回来，我再出去假装留一留，去吕健那里求求情。”
“老哥，你头发怎么越捋越乱？”
“呵呵，吕健就吃这套。”胡耀杨乐呵呵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这样不修边幅的程序员，比较老实本分。”
“嗨呦，那我也来。”网管也开始捋头发了，捋着捋着突然想起来什么，“老哥，他们仨要是真被辞了，临了反诬我们一笔怎么办？”
“他们不敢，我都点过了。”胡耀杨一副算无遗策的表情，“他们这样，档案已经不干净了，任何hr都会关注到这段工作，关注到他们没过实习期，到时候会打电话来咨询情况的，你觉得会咨询谁？你觉得他们能不能有下一份工作，谁说的算？”
“哈哈。”网管男大笑，“那他们三个只能认命了。”
“没办法啊，总有那种蠢正直的人，留着是祸害。”胡耀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现在全是我们的人了，公司也已经离不开我们了，接下来只要讨好方糖那个碧池就够了。”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胡耀杨神色一紧，立刻从桌子上随便抄起一纸文件扔给网管男。
网管男即刻会意，摆出了汇报工作的样子。
“进。”胡耀杨中气十足地说道。
门缝一开，竟是吕健，他只探身进来勾了勾手，便又出去。
“又装逼……”胡耀杨暗骂一声起身，“八成是要我安抚一下那三个人。”
胡耀杨就此出门，见办公区已经站满了人，想必都是吕健召集过来的，这让他心下有些犯嘀咕。
“那个，那个谁也出来。”吕健指着办公室道。
“哦……”胡耀杨赶紧叫网管男出来。
“来来来，站中间，让大家都看到。”吕健笑着给他们让地方。
“什么事啊阿健？”胡耀杨十分无辜地问道，“我说了啊，我是不支持的，要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对对。”吕健已经把他们推到了中间，这会儿方糖和艾薇也把最后几位职员也叫来了。
胡耀杨和网管男被这么围在中间，依旧一头雾水。
吕健就此提高音量说道：“支持胡耀杨担任副总经理的人举下手，我要看到大家的意思。”
“啊？这？”胡耀杨眉色一扬，心下大喜，“我何德何能啊阿健，太突然了……”
“就是‘突然’才有意思么。”吕健冲职员们抬手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这里很尊重个人的意见，觉得他行就举手，让我看到。”
“哎呀，这太不好意思了。”胡耀杨故作愚钝，“还是……再说吧……”
“我支持！”网管男第一个举起手来，同时冲本部门的人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五六个人稀稀疏疏举起手来。
“还有么？”吕健望向了其它部门的人。
只有一个人举手。
“好了，然后是方糖。”吕健冲方糖勾了勾手，“支持她的人也举下手。”
“啊？？？”方糖同样大惊，这太突然了。
艾薇第一个举手，随后各部门，尤其是办公室hr的人纷纷举手。
41个人，大概举了一半多。
胡耀杨脸色也渐渐变了，网管男想说什么被他拉住。
胡耀杨就此傻笑道：“阿健真会开玩笑，肯定是方糖啊，没事我就回去了。”
“别别别。”吕健拉住他，冲周围道，“支持方糖的放手吧，麻烦刚刚支持胡耀杨的再举一下手。”
没人理解吕健想做什么，不过也只能听凭吩咐再次举手。
“嗯，七个人。”吕健抿嘴笑着，举起了手里早就拿着的一张纸，一副神棍的表情，“我个人有点恶趣味，喜欢算命，我之前已经夜观天象，算出了支持胡耀杨的人，你们信不信？”
一阵尴尬，没人知道吕健在搞什么。
吕健这便照着名单念了一连串名字，然后把名单塞到胡耀杨手里，让他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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