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如晴天霹雳,苏夏惊讶的望着陈一梅,她没想到她讨厌她竟然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其他女兵也开始窃窃私语,有惊讶的有疑惑的有愤懑陈一梅打击同学的也有看好戏的。
陆明城没有言语出其不意的摘掉了苏夏的帽子,前者在看见那盘在头顶长长的头发时,眉毛不自觉的渐渐拧了起来,“解释!”
苏夏瞪着他,胸口的怒火在熊熊燃烧,既恼他以前的隐瞒也恼他今日的不近人情,气鼓鼓的顶了句,“多管闲事!”
陆明城的眉毛都快拧成铁疙瘩了,陈一梅火上浇油的添了句,“教官,你不会徇私舞弊吧。”陆明城淡淡的扫了眼,威慑力十足,陈一梅吓的立刻归队闭了嘴。
“下操后,直接去后勤处将头发剪了。”对于女兵陆明城有些疲于应付,女兵就是麻烦一堆,正准备转身,苏夏不知死活的来了句,“这头发我留定了!”她今天就是跟他杠上了,明明就是他弄伤了她却不敢承认,这样的人虚伪!
队列里有人不安的骚动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挑战教官的威信么。
“虞乐!”陆明城重新站到苏夏跟前,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
虞乐为难了,作为陆明城肚子里的蛔虫,他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犹豫了片刻,陆明城不客气的喊道:“中尉!这是命令!”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所以虞乐果断立正转身跑步走了。
俩人的距离不过两步远,苏夏抬高了头就这么瞪着陆明城,她就不信了,他能把她怎么招。当然身高的差距让苏夏多少显得有点以卵击石的感觉,可好在当事人并不觉得,所以她并未在陆明城的威慑下败下阵来。
“报告!”匆匆跑走的虞乐又跑了回来,双手捧着把剪刀站在俩人跟前,表情很纠结。
苏夏大吃一惊,这什么男人啊!做事怎么这么绝一点余地都不留的。陆明城自然没有放过苏夏面目表情的松动,轻勾嘴角,“怎么,是我自己动手还是你自己去后勤处理发?”
“大……”陆雨晴就站在不远处的第一排,陆明城一个眼刀过去,她吓的马上噤声了。
“□!□!我就是不剪!”苏夏的脾气也逼上来了。
陆明城本来纯粹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脾气竟这么倔。眼神暗沉了下来,“士兵!在部队只有军人,没有男女!只有服从没有拒绝!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么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这里不适合你。”
苏夏也寒了脸,本来她就不想来军校的,如今还受这么大委屈,当下也未犹豫,错开陆明城的身子抬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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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陆明城背着手猛然转身,声音严厉,苏夏顿住了脚步。
陆明城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但是足够的严肃和郑重,“我来这之前见过你的父亲,他这段时间心情非常的好,我从没见过他这样,逢人就夸耀他有个上军校的女儿,是你们苏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义气的走了后,你的父亲会如何?我们活着并不仅仅是为我们自己活着,我们还有父母家国,我们肩上扛的不仅是自己的骄傲还有责任。” 苏夏莫名的想到了明末清初满人入关时推行的“剃发令”,有道是“衣冠发型比命重”,那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自然这里没那么严重,但是她的父亲、母亲会怎么想。她在这边到底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为自己活还是替真正的“苏美丽”而活?苏夏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陆明城见苏夏愣愣的站在那,不发一言,心里想着女孩子毕竟脸皮子薄,便想给她个台阶下,“归队!”
掉转头朝着虞乐的方向招了招手,“虞乐……”其实他的本意是让虞乐跟他一起回去。但是愤怒委屈中的苏夏完全会错了意,她见着那两颗星就这么捧着把剪刀向她跑来,以为陆明城是当真要当着所有人不给她留一点面子要给她剪头发了。
血气上涌——是当时苏夏最真实的感受,劈手凶狠的夺了虞乐手中的剪刀。后者也被这气势着实吓了一跳。
下一秒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苏夏单手胡乱扯了头上的发卡和辫绳,一头乌黑青丝倾斜而下。一手执剪一手挽发,眼中是满满的疼惜与一丝决绝,“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咔嚓”一剪落下,队伍躁动了,有女生“啊”喊出了声。本来整齐的队伍,因为人们的震惊与好奇向着曲线发展了。
“够了!”陆明城夺了苏夏手中的剪刀,后者的头发已经被她自己剪的乱七八糟。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完全超出他的控制发展成这样,眼中神色变幻,因为拙于表达,他避开了苏夏挑衅的目光,“各连长!把你们的兵带去训练!”
“是!”各连长心情复杂的带领着各自的兵跑开了,心中无不暗叹,这调来的总教官真够狠心的啊,一点情面都不给。
虞乐暗里砸吧了两下嘴,这苏师长的女儿可真够烈的啊!这下仇算是结大发了吧。可惜的看着满是灰尘的土地上乌黑柔亮的发。见陆明城也愣愣的看着,半天没挪窝。前者摇了摇头便弯下腰将那堆随风舞动的长发用迷彩外套包了起来。
训练期间很多人都关注着苏夏那边的状态,但是人姑娘压根跟没那回事一样,照常立正、稍息、行进、齐步走、正步……不出一点错。仅有一样不正常就是不吭声,眼神淡漠。三连的张教官几次想安慰安慰她,可是那张笨嘴酝酿了半天到最后就憋出个“原地休息”。
之后的三天那气氛是诡异的很,苏夏直接无视所有人,训练吃饭睡觉一样不落,却没一样能引起她注意,陆公主差点就在苏夏跟前急的哭出来了。还是潘晓冉小心的将她拖到一边小声说:“应激反应,过段日子就好了,最近最好我们都别招惹她。”
期间左振军忧心忡忡的来找过苏夏,站在他们宿舍楼外面的小圆门下,让女生给传的话,夏晶晶一脸暧昧的跑到苏夏跟前说;“外面有男生找你,长的很俊的……”话还没说完,苏夏直接将手中的书塞到她手里去拿要洗的衣服,“告诉他,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夏晶晶惊吓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才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书,那页开头几个醒目大标题《论满清十大酷刑》。手一抖直接将书扔地上了。潘晓冉刚好走近了屋,那是她的书,她是个好学的人,什么大杂烩都喜欢看,拍了拍手中的《历代刑法考》,“我已经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什么暴风雨?最近不会有雨的。”陆雨晴莫名其妙的问道。众人看白痴一样的望了她一眼。
陈一梅看着苏夏顶着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心情出奇的好,远远看见她往这边走来,声音无比愉悦的说:“狐狸都没毛了,我看她一天到晚还美个什么劲!九尾狐的毛滑溜啊,可惜了,被人当垃圾一样扔了……”
陆明城借着巡视与监管的机会,偷偷观察过苏夏的反应,可那丫头压根就没反应。心里暗暗琢磨照这样下去怕不是要抑郁自闭了吧。大学的指导员也听说了这事,轮番去安慰苏夏,结果都一样,人姑娘压根不吭声,回话就一个字“嗯”。
这一切的诡异安静在第三天的晚上被突然打破了,那晚只见苏夏大摇大摆的端了碗鲜红的血进了宿舍,众人吓了一跳,陆公主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不会杀人了吧。”
“嘿嘿……你猜啊?”这是这几日来苏夏第一次和陆雨晴说话,不过吐出的字眼却阴森森的。
然后跑到自己的行李包里巴拉了半天,才掏出一个奇怪的印有狼头的小布块,平铺在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钢笔来来回回蘸了几次才上书“断骨之仇!落发之恨!不共戴天!血债血偿!”
写完将钢笔很潇洒的一扔,下楼了,众人害怕她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在屋里的便全跟了出去。哪料那姑娘活动了下手脚,一下跳到宿舍楼旁边的树上,几下就窜到了楼顶。多灵活的一猴子啊——这是所有在场的人的统一心声。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驻地的狗也跟着嚎叫起来,据说那天所有在驻地的人无不被惊的抖了几抖。
苏夏对着教员的宿舍楼大喊:“陆XX!你大爷!”
关于为什么非得要陆XX来代替她心里憎恶的那个名字,她虽愤怒却是也有考量的,你连名带姓的喊不就是公然挑衅,侮辱教官么,这在普通学校都要挨批记过何况还是讲究纪律的军事院校呢。所以我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我骂的是谁,但你非要治我的罪,你证据不足,嗯哼!
虞乐本在练习倒立,听到那声突然而来连绵不绝的“啊”,还在感慨这些天女队的教官是不是给女队放水了啊?中气挺足的么。谁知后面竟跟了句“陆XX!你大爷!”一个没把持住,直接摔了下来差点扭了脖子。陆明城神色怪异的侧身站在在窗口,“队长……”虞乐正准备发表感慨,“小丫头片子,”陆明城截断了他的话转身出了门。
经过昨晚一闹腾,众人发现苏夏心情明显多云转晴了,走路都哼着小曲。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报仇的样子啊。
早上出完操后,陆队突然喜气洋洋的走来,“最近发现大家精力都很旺盛嘛,看来我们训练的力度还不够,所以今日我想临时给大家加个餐,20公里越野。”
队列里哀嚎一片尤其是女生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这才几天的训练,众人都已经怨声载道了。陆队招呼虞乐随行开了辆车以便不时之需,临上车之前语调轻浮的来了句,“当然你们如果承认自己是孬种的话,只要和我打声招呼我全程用车载你们。”男生中脾气坏的恼怒的在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太阳已经毫不含蓄的暴晒了下来,苏夏擦了擦顺着头发不断流下的汗珠,暗骂着陆大变态。突然队伍里一阵躁动,貌似有人倒了下来,并且以那人为中心迅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苏夏巴拉开人群,好嘛,这不是陈一梅吗?中暑了吧。
“怎么了?怎么了?让让!”教官略带慌张的从队伍前边跑了过来,大部队因突然的停止行进而出现躁动伴随着闹哄哄的声音。陆明城从车上匆匆下了来,扒开人群就见一个女孩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的趟在那,“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让开通风透气!”
“哎呀!教官你终于来了!出人命了啊!快点人工呼吸快点!”苏夏极尽夸张之能事,手舞足蹈,陆明城愣了愣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啊?你不会不知道怎么人工呼吸吧?接吻应该有过吧?就是嘴对嘴的吹气!很简单的,快点,你还不快点救命啊!”
女孩因那露骨的言辞全羞红了脸,年轻的教官们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此时估计也被这姑娘的口不择言雷的不轻,有面子薄的也红了耳根。
“嗯……”陈一梅发出了轻微的呻吟,虞乐忙取了随身的水壶往她嘴里灌了口水。
接着人们发现那中暑的姑娘军绿色的裤子上出现了可疑的暗红色痕迹,众人心下了然,面色又烧了烧。
“哎呀!陆教官人家来月经了,你怎么还让人长跑,你知道女孩子来那事儿的时候,是很脆弱的,最忌讳劳累的,严重的会导致不孕不育的,到时你怎么负责呀?”苏夏又挤到了人群中央,万分诚恳的望着陆明城错愕的眸子。虞乐也因这羞赧人的发现将水壶猛塞给一边的女生,后退两步立正稍息了。
“怎么你不知道什么叫月经啊?那我给你科普下吧,月经又叫大姨妈、经期、干好事、例假、好朋友、对月等等,直白点就是周期性的子宫出血。你女朋友难道……“苏夏眉飞色舞语速极快,但还未说完就被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潘晓冉一把捂住了嘴。
反观仍软弱无力的躺在地上却已经幽幽转醒的陈一梅,脸上红白交错,几欲羞愤欲死,
从车上跳下来的学校的女老师,指挥着几个女孩将陈一梅送上车休息,便匆匆向驻地赶回去了。
陆明城脸色乌云滚滚尴尬万分,却佯装很坦然的对着后面的男生吼吼,“后排的男兵都不许再倒下!倒下了我就当没看到,踩着他的尸体过去!”速度的跑到后面去了。
苏夏拍了拍手,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比了个”V“的手势,无所谓的接受众人或愤怒或崇拜或不可思议的目光礼。
中午的时候学员们都累的跟狗似的爬回驻地,学员们按照顺序排队打饭,苏夏这下是被众学员膜拜了。
虞乐推了推在干部区用餐的陆明城,后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先前晕倒的那个女孩领着两个女学员走到苏夏桌子跟前,似乎向苏夏碗里不知道倒了什么。
夏晶晶怒了正准备理论,苏夏笑了,按着发怒的晶晶。陈一梅很得意的坐在隔壁的桌子旁,我就知道你就嘴皮子厉害,我就往你碗里倒我的漱口水了,我看你怎么办。
忽然苏夏眼睛亮了亮,她今日心情很好啊,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屁颠颠的跑到一个胖胖的食堂工作人员跟前,“食堂大婶,你把你手上的那个西红柿送我好不好?我长大了一定嫁你报答你!”
“噗!”喷饭者无数……
大婶很淡定,眼神鄙视的望着她,“我说姑娘,上次你从我借鸡血的时候就已经说要嫁给我了,你到底要嫁几次啊?”
“啊啊哈哈……这次是下辈子。”苏夏挠了挠头,接过大婶拿在手里准备啃却还未来得及下口的西红柿。
众人面面相觑,这什么跟什么呀,离的近的男生哄堂大笑。
苏夏得意的将那鲜红欲滴的西红柿在手上掂了掂,趾高气昂的走到陈一梅跟前,“吧唧”一口咬下去,几滴鲜红的汁液溅到了前者的衣服上。“鲜红鲜红的呀,不知道这跟血一样的颜色到底跟真血哪一个更好洗呢,啊哈?”
空气瞬间凝滞,先前的一幕又重新回到众人的脑海中,陈一梅气的脸都变形了,猛的一砸饭盒,羞愤欲死的捂着脸跑出了食堂。
“苏夏……”潘晓冉有点看不下去,好羞涩呀当着那么多男生的面。
苏夏状似不经意的瞄过干部用餐区,超潘晓冉他们摆摆手,“没事,没事,你没看出来吗?她是经期综合症,我在帮她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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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从水房回宿舍的路上发现不少男生在给女生提水,苏夏心里暗哼,这才几天这么快就迸发了奸、情的火花了啊。唉?连夏晶晶都有人跟着她屁股后面给她提水啊。陆公主当真是左右逢源,要给她提水的多了去了,都快打架了。苏夏自己对着反光的瓷砖墙照了照,怎么就没人来她这边献殷勤呢?难不成最近自己急速衰老了。
照了半天,除了发型怪异了点,其他都还好吧。不对,皮肤晒黑了。呃……刚那黑的跟刚果人一样的妞不都是还有俩个男生抢着给她提水打饭的嘛。其实苏喜哪知道男生心里怎么想的啊,不是没人想追她,是想追她的人段数不高的都还未动那心思就被吓跑了。况且这人好像脑袋思路不是地球人,信口胡说,毒舌一枚,难度系数太高,人都是怕她了。
“苏夏……”左振军快速跑了几步。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前段时间一直想找你,但是你除了训练就在宿舍根本看不到你。”
“保存实力,才能更好的战斗嘛。”
“你最近还好吗?”
“好不好你不是在跟前,还看不出来吗?”好吧,苏夏一不小心又把真心关心她的左振军给噎住了。知道了吧,这样的女生多不讨人喜欢啊,除非你心脏足够的强大。
“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