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倒霉孩子!”还是那个尖利的女声。“没家教!”
苏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悦的略偏了头,看到一个年龄约二十四五,浓妆艳抹,尖下巴的卷毛女。
“没事,没事,”苏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后者将头都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只露了双大眼睛怯怯的望着苏夏。
吴婷这是第一次离开自己家的那个小山村带着孩子去孩子他爸的驻地,没想到这才从县里首发站坐上火车,同车厢的室友竟是这么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先前也就是自己孩子好奇,伸手摸了摸那个女同志带来的一个广播。没想到那女同志大发脾气,一掌拍了过来,结果没想到不小心拍到了自个儿跟前的茶水上,将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沾上了污渍。这一路上就骂骂咧咧个没完了。
吴婷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学老师,从来也没应付过这种人,除了道歉她也没有其他没辙了。
陆雨晴和苏夏刚好一个上铺一个下铺,进了车厢就跳上了床。卷毛女看见进来这俩姑娘穿戴打扮都不普通,有心攀谈,但是搭讪了几次,也没见人家回声。心里就不乐意了,估计是哪家条件还不错就心高气傲的,哼了一声也翻身上自己的床了。
苏夏眯着眼,发现那母女俩居然是睡在上铺的。小女孩被抱上抱下一定很不方便的吧。用脚踢了踢下铺的陆雨晴,“雨晴,你将你的床位让给那位带孩子的大姐,你上来睡我的床。”
吴婷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俩城里姑娘居然要跟她换床位,正待推辞,谁知灵灵脆生生的道:“我们本来也是下铺的,是这个阿姨非要抢了我们的床位!”
“死丫头,胡说什么?谁抢你床铺了。”卷毛女气急败坏的就想上来打人。哪料苏夏突然噌的从上铺跳了下来,一把将卷毛女推倒在床上,“有没有胡说,看车票不就知道了!”卷毛女眼神躲闪了几下,看苏夏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没敢吭声了。苏夏看见卷毛女床铺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难得再跟她纠缠。
吴婷本来还想拒绝,奈何这俩姑娘坚持,最后连声道谢的睡在了下铺。卷毛女招摇的将自己的广播开大了点声,炫耀的调着台,随着里面悠扬的歌曲也唱起了歌,可惜嗓音太过尖锐了点。陆雨晴不耐烦的拍了拍床帮,哪知卷毛女愣是装作听不见,一个人自娱自乐的高兴。
“咦?现在也不是春天啊,怎么就听到有人在发春呢?”苏夏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
吴婷瞬间愣住了,这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说出的话,这么流氓啊?陆雨晴倒是习惯了,不屑的嘿嘿笑了。
卷毛女脸上气的青红交错,可是也不敢真的发什么火,且不说这俩姑娘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人,单看俩人的打扮也怕不是一般家庭的人。哼哼唧唧的也没发作就关了广播上床睡觉了。
好在这卷女在深夜三点的时候火车到了一个站点就下车了,因为她下车时故意弄的动静过大,屋里的三人就没再睡着觉了,自然是除了那个睡的天昏地暗的六岁小姑娘。之后由陆雨晴起了个头,三人便不知不觉聊了起来。
苏夏这才知道这个脸圆圆的看着面善的女同志原来叫吴婷,她怀里的孩子叫肖灵灵。但是她并不是灵灵的亲妈,她的亲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大病走了。后来灵灵就跟着她的奶奶,说来灵灵的妈也是吴婷远房的一个表姐,后来她在他们那个小村子里当老师。因为常常去看灵灵,也渐渐熟识了灵灵的爸爸。说来灵灵的爸爸可不就是特种大队二中队的队长肖可吗。吴婷从第一眼见到肖可就被他英勇伟岸的气质吸引了,所以自那后就一直在他家帮忙带孩子,期盼着有一日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说来她等他等这个岁数也实在是不易,好在老天终于开眼,硬汉终于架不住她的温柔攻势,终于化作绕指柔,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向组织打了结婚申请报告。她这次来就是来和他结婚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随军了,因为奶奶年事已大,如今跟着肖可的大哥过活。况且灵灵也不能一直在没有爸爸的环境下长大。
陆雨晴一听原来是一位准军嫂别提多高兴了,急不可耐的就亮了自己的身份,说咱们也是同路的等等。说着说着苏夏觉得不对劲了,原来路雨晴为了给虞乐制造惊喜居然没有告诉他们今天去的事情。当苏夏一明白过来当场就想砍了陆雨晴,这下了火车没人接,再自己坐汽车,然后再坐牛车,再然后徒步不成?
好在碰到了准军嫂,苏夏气恼的没吭气,陆雨晴当真满心欢喜的还在嚷嚷着:“唉,你说虞乐要是突然看见我站在他跟前会不会吓一跳啊?会不会?”
早上九点整的时候准时下了火车,苏夏取了自己的三个大包,哪料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人来接。天气又热,等的众人心烦气躁。苏夏想了想那要不给虞乐打个电话,可陆公主呢,非要制造个大惊喜就是不干。而吴婷又是个超级体贴人的贤妻良母,她那天明明给肖可打了电话,他也说来车接。这要是没接的话,一定是在忙,给忘了,既然很忙那就不能打扰他。于是一行几个各有各的顾虑,在上午最后一班汽车要发动的时候终于全呼啦啦的上去了。
本来司机见苏夏那么多的行李死活不让上,最后苏姑娘不耐烦的又给自己的行李买了张票,售票员这才喜笑颜开的将他们迎了上去,又卖力的将行李在车厢里放好。
汽车晃晃悠悠的在坑坑洼洼的山道上行驶了起来,大约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果然这的确是个很小的镇,任凭苏夏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一辆四个轮子的机动车。本来苏夏豪气的要包汽车去驻地,奈何那时候远不像现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这么透彻,人班车是有时间限制的,下午几点到几点还要到火车站去载人。
最后陆雨晴也累的认输了,决定打电话给虞乐,可惜现在想打,这小镇也没电话这种通讯工具了。临了还是吴婷托了一个老乡用马车载着他们的行李送他们去部队驻地。 苏夏在心里暗骂,这大爷的什么地方啊,这还没到部队就这么贫穷落后了,要是到那部队岂不是要穷死,苦死?
好在下午的时候晴转多云,也刮起了凉风,倒是没先前那么热了。苏夏从包了翻出了不少袋装的饼干牛肉干水果之类的。陆雨晴眼睛亮了亮,说实话她都骂了一路的这蠢笨惹人厌的大包了,此时见到里面的吃食时,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包那么讨人喜欢。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马车也就行了四十多分钟,谁知嘭的声,后面板车的轮胎破了。这下就算几人都下了马车,这马拉起行李来也费事了。老乡心疼马,死活说不通,就是不愿意让马费力拉马车了。
几人唉声叹气的,窝在一个大树底下乘凉。苏夏真心觉得她现在突然特别想亲手掐死陆雨晴。这惊喜到是大的很啊!
据老乡说从这里到部队驻地一直往东大约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若是没有这些行李的话,几人徒步在日落前赶到倒也不是难事,但是除了这些行李咱还有个孩子要背着呢。
老乡蹲在地上抽了几口旱烟,也不是他真不想帮忙,可是庄家人都是心疼牲口的,此时他也没好意思甩了她们自个儿走了。宽慰着他们说:“咱们要不再这等等吧,兴许有部队的车打这儿过,或去还有其他庄家人刚好经过这也有可能。”
几人唉声叹气了十来分钟,苏夏瞄了瞄那匹精力旺盛的马,自己都好几年没骑过马了不知道还行不行,况且以前也只是和朋友去马场骑着玩玩,而且那些马也是训练有素的。心里思量半晌,咱也总不能在这等的干涸而死吧,这么想着便开口和老乡说了,老乡有点不敢置信,看着姑娘纤细较弱的居然会骑马?他们家这匹马平时也就自个儿儿子骑过,犹豫了会,陆雨晴倒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不高兴的嚷嚷道:“大叔,你还怕我们偷你的马吗?我们三还在这呢,还有骑你的马,回头也算钱给你,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嘿嘿……好好……”大叔乐呵呵的应了,私心里也觉得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解了车套,将马鞍拴在了马身上。
陆雨晴不可思议的看见苏夏从包里拿出一个宽沿的帽子头上一卡,一个大墨镜几乎罩住了一半的脸,再拿出指南针挂在胸前。忍不住激动的说:“苏夏,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们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指南针都带上了啊?”
苏宣翻了个大白眼,“我妈一直都教育我晴带雨伞,饱带干粮。不然你以为我装了满满三大包的东西,都装了什么?”自然陆雨晴之后到了驻地才发现原来苏夏的包里果真是包罗万象啥玩意都给她收拾着带了些。
收拾整齐,迎风而立,当真英姿飒爽。可惜苏夏现在却没有心情自我欣赏。又从包里巴拉出不少干粮和水果,嘱咐着他们不要乱跑,自己一定会早去早回。灵灵小朋友那叫一脸崇拜敬仰,欢喜的也要和她一起骑大马。
苏夏汗了把,说实话,她对自己的骑术也不是很有把握的。挥了挥马鞭,问了老乡部队具体的方向,潇洒利落的翻身上马,也许那马许久没被人骑过,当场就沸腾了,马蹄四扬,就嘶鸣了起来。苏夏奋力拉紧缰绳,心里那叫一万个后悔啊,并且冲动的想哭了,自己的马术那真真就是一个半吊子啊!提着的心脏也未回到肚子里,那匹良驹就“嗖”的一声,箭一般的飞窜了出去。
吴婷被刚刚的情形惊的手心冒汗,不确定的问道:“你那朋友真的会起马吗?”
陆雨晴愣了愣,“不知道,我只希望她不要被摔死!”
耳边呼啸的夏风,苏夏突然有种她其实骑的是“赤兔马”的错觉。不知奔跑了多久,渐渐的马儿估计也适应了自己被陌生人骑着的状态,也跑的没先前那么疯狂了,苏夏总算可以通过缰绳控制它的速度和方向了。
渐渐地,她好像远远的看见有红旗在招展了,隐隐的能看见那巍峨的哨卡门楼,胜利在望啊,苏夏心中窃喜。离哨卡不远处有辆军用车停在路边,一个体型高大的军人不知在车里捯饬什么。
苏夏紧了紧手里的缰绳,热切的招呼道:“嗨,大哥,这里是XX特种部队吗?肖可认识吗?”至于为什么问肖可,苏夏心中也有掂量,想来他是个中校而且还是个中队长,怎么着也比虞乐名气大吧。
而那个大兵仰视着这个潇洒飞扬的姑娘一时有些错愕的回不过来神。说来他们队长真是个人才,今天明明嫂子要来,结果他老人家愣是给忘了,刚刚才火急火燎的从指挥中心打电话过来,让他们抽个人去接嫂子。这不,他才将车开出大门,这车就莫名其妙熄了火,他正在火大呢。
苏夏看他没什么反应,急急的补充一句,“我是来找肖可的,我们在火车站等了他很长时间也没见他来接,所以我就过来了。” 大兵不确定但是声音洪亮的来了句,“嫂子?”
“啊?”苏夏还未来得及回话,谁料突然斜插过来了一辆步战车,这赤兔估计是被这嘈杂的轰鸣声刺激的受惊过度了,前蹄又嘶鸣的沸腾了起来。“嗖”又箭一般的往前冲去。
苏夏只来的及喊了句,“让开!让开!”
步战车上拉的是一批刚刚被教官训练的脱了一层皮,累的快不省人事的新兵蛋子,此时被这惊悚的一幕刺激的也都活了过来。
现在是午饭时间,有的早起的官兵们都陆续的回来了,不过呼啸而过的一人一骑,倒是委实惊吓到他们了。眼看着哨卡上打横拦截的栏杆,苏夏凌乱了,不会摔死吧?
这边不得不说一下,赤兔马果然是好马,一个飞跃!直冲到特种大队驻地的腹地。多少年了啊?哨兵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都惊的没了言语。先前捯饬车的大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拦住,拦住!嫂子!嫂子!那是肖队家的!”
大队长庄穆正在训练场上和陆明城谈事,忽听到一阵乱糟糟的喊声。疑惑的循声望去,倒见到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飞奔到了训练场上,撒着欢儿的跑了起来。它身后跟了一群跑的没形象的大兵,火急火燎的喊道:“停下,停下……”
俩人眯了眯眼这才发现原来这马身上还匍匐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庄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果断的下命令围追堵截。这是特种作战大队,被个莫名其妙的老乡闯了进来,那还得了。
经过将近十五分钟的赤膊战,赤兔终于被这些彪悍的行伍之人给降服了。苏夏在马身上被颠的七晕八素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的草地上,说实话她想吐,可是实在也吐不出来东西。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一群兵围了一圈。
苏夏累的没有力气,只能背着身子挥挥手,继续悲催无比的干呕。
庄穆饶有兴趣的听完大兵杂七杂八的叙述,原来这竟然是肖可的老婆!庄穆和陆明城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肖可这人一直藏着掖着的家属居然如此“彪悍”!
“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给你们嫂子整点热水。”庄穆呵斥道。
陆明城紧跟着吩咐道:“还不去一个活的给肖队打个电话,让他没什么事抓紧回来!”然后关切的问了声,“嫂子,你还好吧?要不让人将你扶到屋里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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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吧苏夏深吸了几口气,气也顺的差不多了,哪料一个熟悉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唤了她一声“嫂子”,一口吐沫呛住,脸颊憋的通红,又大声的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捂着肚子乐的欢腾起来。
众人正觉得莫名其妙,肖队行色匆匆的快速跑了过来。可巧他刚好结束了指挥部的会议就匆匆赶了回来,才走进大院内,就听到一个少尉冲着他喊了起来,“肖队,嫂子来了,在训练场!大队长让你快去呢。”
肖可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吴婷竟能自己摸到这边来了。还未走近,肖可就顿住了,这不是开他玩笑吧?这个姑娘的身形明显比吴婷要纤细许多,吴婷是属于那种圆圆润润的,而且看着服装打扮,怎么可能是他家属。
大队长看见肖可傻愣愣的模样,还当他不好意思,忍不住揶揄道:“好那,快把弟妹扶起来吧,你还杵在那干嘛!”
肖可虽心里疑惑,但也没犹豫,直接大踏步走到跟前,因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了。直接掰正苏夏的身子,轻轻一提就给提溜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哎呀……哎呀……疼啊疼啊。”苏夏挣脱了被肖可挟持的肩膀,“哈哈……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哈哈……”
肖可满脸黑线,这从哪来的疯头傻脑的姑娘啊。旁边的大兵们全都疑惑的盯着这一对,脸上全都齐刷刷的呈现出一种表情——不解。陆明城本来不在意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正在给大队长点火。一听这脆生生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
“呀!烧到老子眉毛了!”大队长一声暴呵。
虞乐疾走两步迈到苏夏跟前,不可置信的大喊,“苏夏!怎么是你?”
“呵呵……”苏夏直接将帽子掀开握在手里,卯足了劲给自己扇风,然后将大墨镜往头上一推。晶亮的大眼就露了出老,神采奕奕,飞扬跋扈。咧嘴狂笑不止,倒有几分疯魔的迹象。
于是陆明城的烟卷儿又像上次一样,打了几个转儿又掉在了地上。面上神色变幻莫测,倒是精彩非常。
“虞乐,你家小晴子还在向西边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