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哪天有兴趣转行了,振凯随时欢迎你!”
“谢谢。衣衣以茶代酒敬唐总一杯,多谢您的好意。”
“这茶是要喝,不过,干了这一杯,我唐振凯就算交了布衣衣这个朋友。你也不用跟我太过于客气了,敬语的字眼就免了。我叫你衣衣,你也随着萧姐叫我振凯就行。”
“好,振凯。”
香醇的铁观音一饮入口,茶不醉人人自醉。布衣衣面颊绯红,微醺的感觉。
“振凯,我可是把衣衣视如己出,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可要好好关照关照她。”
“那是一定的。就凭咱俩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何况,衣衣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萧宝琴看着沉静的布衣衣,眼底柔波微漾,带着一抹欣慰。将布衣衣托付给唐振凯,应该可以对她在天上的双亲有所交代了。前不久,在加拿大的儿媳妇刚刚产下一子,萧宝琴的独子打算接她过去同住,共享天伦之乐。萧竹苑的经营已经上了轨道,而且有现在的经理帮着打理,就算她离开,也照样可以维持下去。萧宝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布衣衣。几年前的那场车祸,让她没了爹妈,孤苦无依地独活于世。萧宝琴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她一起走,可布衣衣婉拒了。她说,她的父母葬在哪儿,她就在哪儿。萧宝琴自然明白她的苦心,就不再坚持。思来想去,考虑再三,最后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找来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替自己好好照顾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儿。
第7节:第一章浅橙(7)
唐振凯原只是受萧宝琴所托,碍于相交多年的情面,不好推辞。没成想,这应酬式的会面,却带给他不期然的惊喜。那清秀的面容,言行举止间透露的淡雅的气息,近两年来,一直是他午夜梦回时所忆恋而不得的。他从来没有想到,在他的心儿毅然决然离开他,与别人私奔到另一个国度之后,他还能邂逅一个如此酷似她的女子。这许是命运善意的安排,让他有幸结识另一个“心儿”,再续不了情。
布衣衣不知道唐振凯的过去。她不了解他的私生活,甚至,她还摸不清他的个性。她只知道,他是城中有名的商界巨贾,他有着过人的胆识和才华。他是她所见过的众多男子中,气宇最为不凡的一个。她承认,她的确被他所吸引。仅仅是吸引。爱这个字,早在几年前,就叫她从生命中连根拔起,遗失在无人问津的荒原里,连同那个伤她的人的姓名一起,尘封在废弃的匣子里,重重地落了锁。
彼时,唐振凯认识的布衣衣,是个会哭会笑却失了心的精致娃娃,她已经忘了怎么去爱,或者说,她已经不想去爱,害怕去爱。彼时,布衣衣认识的唐振凯,是个有心却再也装不下别人的专情男子,他忘不了那个曾经背叛的女人,并且,现在依然深深爱着。而此时,两颗寂寞的心依偎在一起,命运的丝绳绊住她的踝骨,刻意伪装的坚强在他面前早已溃不成军。她输了。不是输给无能的命运,而是输了心。
3。红樱草
花语:悲哀
他说,他也爱她。话从口出,却不由心生。
布衣衣赤脚倚着门框,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任它慢慢地燃烧。凌晨的凉风袭来,吹不开淤积于胸的怅惘。犹记得初识那年的除夕夜。万家灯火,温暖明媚。布衣衣的小公寓却仿若魔术师的暗箱,漆黑一片,寒彻骨。
高烧三十九度半。布衣衣连起床倒杯水喝的力气都没有。裹紧羽绒服,将棉被卷成蚕蛹般圈围着羸弱的身子。房间里的小电视还在播放着春晚节目。那是布衣衣仅有的陪伴与慰藉。她蜷缩在床的一角,因干涩而龟裂的唇微启,虚弱地呼吸。她多希望能喝上一碗白米粥,只是一碗白米粥。熬得烂糊,米融在水中,浓稠的米香,飘着妈妈的味道。她多希望能有那么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额,探测她的体温,然后再摸摸她的脸,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意她的死活。电视里充满欢庆的声音,窗外头烟花盛放,如此喧闹。布衣衣只能缩在清冷的小屋,忍受病毒的侵袭。
第8节:第一章浅橙(8)
电话响了。炸开布衣衣的一丝希望。黑暗中,她伸手摸索那救命的源头。“喂……”声音绵软无力。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柔弱?”
“……”没有言语,只闻得见她微弱的呼吸声。
“你病了。我过去找你。”
松开手中的电话,她凄凉地笑了。真好。还有人关心她。她沉沉地陷入昏睡,与世隔绝。醒来,她发现屋里豁然明亮。一只稚嫩的小手攀上她的额,回眸,对上一双澄澈的瞳。
“你是谁?”她问。
“我是医生。”
小女孩儿童真的回答温暖她的心窝,她牵动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唐振凯端了碗粥走向床边。
“小月芽儿,帮阿姨把体温计取出来。”
“哦。”
小月芽儿将她腋窝下的体温计取出,乖巧地递给唐振凯。唐振凯扬手看了眼里头的刻度,朝布衣衣展露笑颜。
“烧退了点。”
布衣衣撑起身子。唐振凯将粥端至她面前。
“来,喝点粥。”
“谢谢。”
是梦吗?一定是妈妈听到她的祈祷,拜托天使来看望她。两行热泪自然滴落。因为发烧,舌尖的苦涩尝不出粥的味道,但她依然吃个精光。温暖自胃腔涌向心间。忘了究竟过了多少个年头,一个人的除夕夜,一个人守岁。没有熟悉的饭香,没有暖和的大床。一个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到天明,年复一年,辞不了旧,迎不了新。唐振凯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肌肤,取过她手里的空碗,转而拍拍小月芽儿的脑袋。
“去找秀婶婶玩,阿姨要休息,不要在这里吵阿姨。”
“哦。”
小月芽儿乖巧地点头。唐振凯将她打发出去,转身帮布衣衣盖好被子。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谢谢你,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守岁了。”
“如果你愿意,以后每年我跟小月芽儿都会陪着你。”
……
烟笼回忆月笼纱。晚风拂过白纱窗帘,拂过布衣衣忧伤的青丝。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设防的吧。因为那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因为那碗热气腾腾的病号粥。因为可以不用再过一个人的除夕,因为可以不用一个人住。
睡梦中的唐振凯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掌心尽是空床冷冰冰的触感。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本应躺在身旁的佳人早已不知所往。他弓着臂肘支起身子,一手拿过床头柜的手表,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皎洁的月光,仔细看了眼时间。时针指向3与4之间,分针指向6与7之间。秒钟悠然地在圆形的表面散步。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第9节:第一章浅橙(9)
“又抽烟?”
“没有。只是喜欢看着白烟缭绕,让烟雾熏着我的脸,清醒清醒。”
“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别抽了。”
“嗯。”
拿过她手中的烟,顺手往外扔,白色的烟在天空划了条抛物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振凯从背后拥住布衣衣,下巴抵着她的肩胛。
“冷不冷?”
“不冷。”
“怎么光着脚丫子?地板凉,当心感冒。”
“我感冒了,你会照顾我吗?”
“我会让司机送你上医院看医生,还有用人会给你煲粥。”
“为什么你不亲自送我去?”
“衣衣,你知道我很忙。”
“如果是她,你会吗?”
“布衣衣,你到底想说什么?”某人皱眉。
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仰头。对上他盈满不耐和严厉的眼,嘴角漾开一抹冷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凄美。她触到他的雷区了吗?那个女人,他梦中的心儿,他心中的柳心梅,始终是他的禁忌。一触即发。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双手环上他的腰。
“振凯,抱紧我。”
“你真像个孩子。”
“抱紧我。”
“嗯。抱紧你。累了吗?”
“不累。我就要你这样抱着我。”
“早些睡吧。天快亮了。”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怎么跟小月芽儿似的。”
“小月芽儿是你女儿,我不是。”
“你跟她一样,还只是个孩子。”
“小月芽儿才七岁,我都二十七了。”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那,你会宠着我吗?”
“我一直都在宠着你。”
你宠着我,可你不爱我。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奢望他的爱?
“振凯,抱紧我。”
“睡吧。不早了。”
“振凯,我爱你。”
“宝贝,我也爱你。”
唐振凯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松开她,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深深地吻上她的樱唇。唐振凯将她拦腰抱起,朝房里豪华的大床走去。轻轻一拉睡袍的带子,姣美的胴体在他的眼前展露无遗。一路深深浅浅地吻了下来。她是可口的蛋糕,而他是个沉迷的食客。
她知道,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着玩的。他只当那三个字是男女间相互挑逗的蜜语。她说,她爱他。他听在耳里,却听不进心里。他说,他也爱她。话从口出,却不由心生。布衣衣躺在他的床上,任由自己像糕点一样供他品尝。他们抵死缠绵,却触摸不到彼此的灵魂。她无法抵达他的心灵深处,因为,那里把卫森严。而且,谁也取代不了那个女人,她已经在那里住了很久,很久。
v第10节:第一章浅橙(10)
翌日。布衣衣醒来,翻了个身,看见唐振凯正站在衣柜旁边打领带。
“几点了?”
“两点多。还早。”
“你要去公司吗?”
“嗯。你多睡会儿,醒了给我打电话。晚上华以的卫总在家办了个结婚周年宴,你跟我一起去。”
“小月芽儿呢?”
“怕她吵到你,我让用人带她在奶奶家多待一天。昨晚把你累坏了,好好休息。”
唐振凯绕到她的身侧,俯身在她的颊边印上一吻。布衣衣从被窝里伸出手握着他的手。
“晚上非去不可吗?”
“你说呢?”唐振凯挑眉。
“那你叫别人陪你去吧。”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我一起出席这种场合吗?”
“就今天。我今天实在不想去。”
“衣衣,不要任性。”
“我真的不想去。”
“你累了。先睡会儿吧。醒了我让司机来接你。”
唐振凯旋身出门。布衣衣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周身无力,心凉凉的。叫她如何跟他解释?她不是无理取闹。她只是不想去卫家。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卫子鸣。如今华以的卫总。翻身。像婴儿般蜷缩在松软的蚕丝被里。闭上眼。睡吧。梦乡是一个人的逃亡。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该面对的依然要面对。穿戴整齐走下楼,发现唐振凯的司机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等着她。
“唐总已经订好了礼服,让我带你去试试。”
“我能选择不去吗?”
嘴角扯起淡淡的疲倦的笑,布衣衣无奈地跟着司机出了门。坐上唐振凯的黑色加长型顶级房车。到服装店换了礼服,又到美容院做了个头发。司机将她送到唐振凯的公司楼下等他。
“很漂亮,我没选错衣服。”
“包括人,你也没选错?”
“你怎么了?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浓眉深锁。
“没什么。”
“不舒服吗?”
“没有。”
“唉。真那么不想去?你要是累了,我们去露个脸,应酬应酬就回家。嗯?”唐振凯作出了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最大的让步。
“振凯,我想去萧竹苑。”
“好。我们先去卫家走一圈,然后就去萧竹苑。”
唐振凯宠溺地搂住她。布衣衣双手扣住他的腰,小脸往他怀里蹭了蹭。
“振凯,我想萧姨,想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在,我就是他们。”
第11节:第一章浅橙(11)
“你才不是他们。”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老情人。”
她缩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楚楚可怜。唐振凯一时情动,双唇欺上她的,将她的话吞没在肚了里。
“我是老情人,你会跟新情人跑了吗?”
“我没有新情人。”
布衣衣倚着他坚实的胸膛,娇喘连连。白嫩的脸上染上一圈红晕。
“衣衣,有一天,你也会像心儿那样,跟着年轻的小伙子跑了,不要我了。”
“振凯,我跟她不一样。”
“你们都一样。布衣衣,除非我放你走,否则,你想也别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开。我唐振凯绝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让当年我和她的悲剧重演一次。”
说话间,车子驶进卫府。挽着唐振凯走进卫家。豪华的客厅已是一派歌舞升平,宾客满堂。
“来啦,唐总!”
“恭喜呀,卫总!”
“同喜同喜!”
“卫总好福气啊,人说夫妻难熬七年之痒,你们夫妻俩结婚七年,日子依然甜如蜜,真让人羡慕啊!”
“呵呵。托您的福。”
男人礼貌地与宴会的主人握手寒暄。布衣衣紧紧抓住男人的臂弯,指节泛白。宴会的主人瞥见男人身旁的布衣衣,有些怔忡。
“唐总,不介绍介绍您的女伴?”
“布衣衣。卫子鸣,卫总。”
唐振凯对布衣衣和卫子鸣之间的过去一无所知。布衣衣看着英姿勃发、与唐振凯谈笑风生的卫子鸣,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卫子鸣没想到,时隔七年之后,还会遇上她。更没想到,与她重逢,竟然会是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结婚周年宴上。
“衣衣,卫总也是M大工商院毕业的,说起来,还是你的学长。”
“是吗?那我应该称呼卫总一声师兄咯?”
唐振凯给两人作了简单的介绍。久经沙场的布衣衣藏起了所有的情绪,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面具,顺着唐振凯的话,云淡风轻地寒暄。
“想不到,唐总的女伴居然是我的师妹。有缘,真是有缘。”
“能有卫总这样的师兄,是衣衣的荣幸。”
“衣衣小姐,相逢即缘,有空一起喝茶。”
这样的偶遇让卫子鸣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面上不动神色,内心早已五味杂陈。七年了。她变得更有风韵了。尽管这是他的结婚周年宴,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着迷了。其实早在八年前,他就为她着了迷。只是,那时年少轻狂,并不懂得何谓真爱,亦不会珍惜。直到错过了才扼腕叹息,为时已晚。
第12节:第一章浅橙(12)
4。金盏花
花语:盼望的幸福
她如此卑微的盼望,终究还是太贪心了吗?
黑色的房车驶离卫家。这个城市,华灯初上,大街上霓虹闪烁。
“累吗?”
“还好。”
房车拐了个弯,开进青石巷子。缓缓停在萧竹苑门前。走进心梅阁,坐定。萧竹苑的经理跟着走了进来。
“唐总。还喝上次的大红袍吗?”
“嗯。给我们布点消夜。”
“好的,请稍等。”
经理退出心梅阁,带上门。唐振凯转头看向一旁兀自发呆的布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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