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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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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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的十指交缠于精致的白瓷杯,红茶的温暖透过杯壁,缓缓渗入心底,空气中,缭绕着清淡的茶香,梓轩哥说,锡兰红茶,暖胃。 
透过氤氲的雾气,梓轩哥清朗的轮廓,稍微模糊。 
窗外,梧桐秋雨无休,室内,薄薄的暖意,晕染开来。 
如此,便满足了。 
顾梓轩轻啜了一口红茶,便放下茶杯搁置于手肘的外侧,“你应该感觉得到,一直以来,对于你的私事,我并不会刻意过问。” 
“恩。”顾小北轻轻点头。 
“那好,只有一件事,我必须过问,希望你向我坦诚。”男孩儿的语气很认真,看着女孩儿的眼睛,温柔且坚定。 
“恩。”顾小北用力点头,她瞒了他许多,这次,她决定坦诚。 
“你和小叔——我撞见过几次,我想听你自己说,你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话一出口伴随着缓缓的舒气。 
顾小北望着他的眼睛,痛恨自己的影子,玷污了一汪清眸,“不是舅甥那么简单,也不如想象中复杂,我唯一想说的是,梓轩哥,你相信我么,你还相信顾小北么,别人怎样看我都好,我只在乎你的感受,梓轩哥,我会爱惜自己,我能保护自己,只要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吗?” 
隔着檀木桌,男孩儿的手附上女孩儿的颊,拇指来回,轻柔地拭泪,“傻丫头,我当然信你,顾小北很勇敢,梓轩哥知道,只是,很多事不用你一人扛的,梓轩哥的肩已经很强壮了,你愿意靠过来么?” 
女孩儿拼命的点头,泪流不止,哽咽到抽搐。 
三十二,结 
七点,夜未央 
周承凯轻啜了口茶,这才漫不经心地抬眼,瞥了瞥不远处恭敬立着的女孩儿,缓缓启口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全新包装,隔帘而唱,还不定时日?传出去,说我周承凯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还让一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耍着玩儿,我还怎么在这行混呐。” 
“我认为,我值得,我能帮你赚钱。”女孩儿迎上男子轻藐的目光,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周身却因为此种由内而外笃定的自信,泛起荧荧的微光,叫人忽视不得。 
周承凯微眯着眼,盯了女孩儿半响,“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话不多,却总能抓住要害,一语中的。” 
“那您的意思是?”听他如是说,她心里已经有底了,也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我就给你个机会,希望你值得。” 
果然,如她所料,“谢谢五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微微躬了躬身,不着痕迹地退出门外。 
出了夜未央的大门,顾小北独立于熙来攘往的人流,身后是夜未央的七彩霓虹,华光闪烁,照得影子很淡,抬腕看了看手表,九点整,这个繁闹的都市,绮丽的夜生活,才初开始罢。 
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顾小北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是淡淡的愉悦,回夜未央的事儿,她盘算了许久,说实话,面对周承凯的时候,她有三分笃定,七分是靠硬撑,她从未设想,如果他拒绝,她该如何反应,因为她诚无后路可退,所幸,还算顺利。 
顾小北不急着赶路,别弃了便捷的公车,迈开舒缓的步子,不觉间,隔着略厚的浅米色风衣,肩上感到柔软的触觉,梧桐叶落,而一叶知秋,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深秋时节,顾小北突然想起C大的林荫道,校工每天都扫,然每早进学的时候,仍能踩着绵软一层金黄,怡然信步。 
起风了,深秋的晚风已然超出沁凉的范畴,颇有些凌厉的意味。 
顾小北紧了紧略松的风衣,加快了步子。 
进了金盛酒店的旋转门,门童早已经识得她,领着她直接上了顶层,酒店专属的六星级私人会所,穿过一条笔直的长廊,尽头处,便是她的目的地了,来了不下十次,个中路线迂回,早已烂熟于心。 
她有房卡,顾灏南给她的,刷了卡,轻推而入,果然,每次来还是一样的光景,一应俱全的豪华包厢,顾灏南同何祁各据了转角沙发的一方,相对而坐,偌大的大理石长桌,重叠交错的一堆文件铺了大半个桌面儿,稍显杂乱无章。 
男子甚至没抬头,“来了,先坐会儿,快完了,饿了自己叫东西吃。” 
女孩儿敷衍地应了声儿,轻蹙了下眉,这就是顾灏南,那样俯瞰众生的淡定姿态,那种自信笃定,似乎理所当然,还好,她属于杂草类生物,适应能力算强,至此,已经很习惯了。 
面对此种情况,顾小北很能自处了,占据一小方桌角,席地而坐,地毯是上好的藏绒,质地柔软,丝毫不会磨搓皮肤,很舒服的触感。 
顾小北拿出她的曲谱,安静地勾勾画画,看着那些参差不齐的豆芽菜,心不在焉,音乐创作,是要讲灵感的,如此场合,虽互不干扰,也不甚自在,她不知道,是自己侵入了他们的领地,还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平衡。 
她有些搞不懂,办个公有必要这么奢侈么,以她见过的小小世面来看,这里的消费不低,一晚上下来,抵她唱个三五天的。 
神游间,指尖触到冷硬的大理石,蓦地冰冰凉,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某个温暖包容的胸怀中,纯男性的味道漾进鼻息,后脑以下的颈部皮肤微微发烫,适才发现,何祁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厢,只剩二人独处。 
男人半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桌橼,将女孩儿完全地罩入胸怀,女孩儿稍微偏头,只能勉强仰望他,她越是仰望,他越是居高临下,逼迫她退无可退。 
“在画什么?”男子略有兴致地问,从进门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其间,他忍不住便偷看了她一眼,娇小如她,席地而坐,桌子竟能淹没她大半个身子,脑袋歪向一边枕在臂弯,手拽着笔一直勾画不停,好象很认真的样子,眼睛却与之悖道而驰,压根儿没放在本儿上,触及如此画面,心上的某个地方,不期然柔软起来,想要抱抱她,逗逗她,破天荒地,工作没做完,他就让何祁先走了,明天又有得熬了。 
“教授留的作业,下星期得交一小段琴曲。”女孩儿照实回答,后颈的热蔓延至脊梁,脊梁又抵着冷硬的卓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不妥,倾身落地将她捞进怀里,她就坐在他稍微屈起的膝以及胸腹围成的衣兜里,而他,背抵着沙发,坐在地上。 
“哼给我听听。”男子轻声诱哄。 
“恩?”女孩儿还在云里雾里,有些不在状态。 
“你谱的曲子,哼给我听听。”男子极有耐心地重复,仿佛对待小孩子的宽容。 
“噢,那个,还没写好。”她照实回答。 
“你刚刚画了很久。”男子知道她根本是假把势,心思都不在上面儿,还是忍不住逗逗她。 
“那个,我没灵感——”女孩儿微窘,辩辞拙劣。 
男子掐住她的两腋往上提了提,轻吻她蹙起的眉心,“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 
女孩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方寸大乱,局促间,和着烟草味的清香铺天盖地而来,唇上有微凉的触觉,他吻得很轻,一寸一寸,缱绻深入,似乎要吻进她的心。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女孩儿双颊红醉,透过迷蒙的视线,若有似无般,她似乎隐约听到,他温柔地说,等这段日子忙完,我带你出去走走。 
三十三,青岩 
“顾小北——”为首的女生唤了一声儿,足有一打半的女生都齐声起哄,“许帅锅找——”震耳欲聋,顾小北疏了疏耳朵,那厮人气旺得离谱,合上这回,就来了三趟,一次是香酥鸭事件,第二回是送伞,闲聊间顺带美了他几句,那厮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瞟了她一眼,酷酷地说,那是,本少爷的非凡魅力,十个有十个抵不住,当是时,顾小北望着他,一脸的啼笑皆非,至今仍未想通一个问题,怎么有人可以单纯得如此——可爱又好笑。 
课间休息,顾小北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XX的,早上那会儿,那个大姨妈来,事先也不打声儿招呼,肠子肚子纠着疼,折腾了大半天儿,到了这会儿,仍是一阵儿一阵儿地绞痛,啥气儿都被它磨光了,火气倒是旺盛得很。 
一出课室门,就望见那厮,离她十来步远,斜斜地靠在墙上,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顾小北懒懒地踱过去,“说,啥事儿?”口气很冲,一脸的不耐烦。 
男孩儿没往心里去,直直地递了个煲给她,“红豆银耳羹,我妈顿的,说是对女孩子身体好。” 
顾小北适才反应过来,早餐那会儿,她被折磨得有些反常,那厮就一个劲儿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蓦地痛上心头,朝他吼了句,“老娘痛经。”说完便抛下他,头也不回地走掉。 
现如今怪不好意思的,人是典型儿地好心遭雷劈,顾小北咳嗽了两声儿,试图缓解尴尬,“那个,对不起,”顿了顿,又道,“谢谢。” 
男孩儿的脸有些红,不自然地挠了挠头,闷哼一声儿,即转身,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虽然只是很淡的红晕,她终究是没错过,深秋的天,明显不是太阳给照的,她不傻,眸中闪过些细碎的光,稍纵即逝,顾小北么,只会带给他伤害吧。 
之后,她有意无意地疏远他,日子也照着她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过,夜未央那边儿,看周承凯春风满面的样子,反响自是不在话下,她的提成也水涨船高,翻了一倍多,摇头轻笑,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年头儿,还真是好哪口的都有。 
秋去冬来,百花凋残的时候,枫叶正红。 
顾灏南特意空出个周末,兑现他的诺言,那样醉人的情境下,她也只是模糊听到,他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她记得,说话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流水般泻出潺潺温柔,她便醉了,以为自己幻听,以至于临行的前一天,他再度提起时,她一度心神恍惚,就是到了此时此刻,何祁坐在前面的副驾,他和她,他们落座于后车厢,他们正驶向他说的某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她仍是感到不塌实地飘飘然。 
他们坐的丰田越野,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困来如山倒,顾小北实在有些熬不住,再加上前一晚也没睡好。 
顾灏南很体贴地揽过她,“靠着我睡会儿,到了叫你。”醇厚的嗓音,温暖的怀抱,她几乎没来得及应他,便安然入睡。 
她睡得很踏实,无梦,等他再度将她唤醒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她还惺忪着睡眼,意识尚未全然苏醒,他轻拍了拍她的颊,仿佛是极自然的宠溺,“到了。”他说,嘴角有淡薄的笑意。 
顾小北下了车,怔立在原地,始料不及,眼前是这样一幅清远的水墨画卷,摒弃了浓墨重彩,别有一番轻描淡写的深远意境。 
顾小北实在想不到,离S城仅三小时车程,竟藏了如此一方安宁沉静的小小天地,他们的车停在小镇的牌坊前,顾小北微微仰起头,望向二层楼高的牌坊,“青岩古镇”不觉喃喃出声,念出牌坊上凹陷的大字。 
顾灏南上前,长臂环住她的背,轻轻地往前带,“进去吧。”他轻松地说,她偏头看他,目光清冽,平视前方。 
青岩,地如其名,大门衔接了一条精致的小街,不长,一眼便可望穿,小街的地面儿铺垫起清一色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参差林立的木房,临街的小径上,有稀落的几家几户落坐于自家的门前,或罗织竹筐,或捣摏芝麻,也有巧手的妇女,娴熟地纳着鞋底儿,时不时也放下手中的活儿,隔着对街高喊,“你家二娃子啥时娶媳妇儿呐。” 
对方也是热络地回喊,“开春就结,到时办酒席,还得请你帮忙张罗哈。” 
小镇的居民就用他们熟稔的方言,述说着淳朴的生活,丝毫不因他们的突然造访,而有任何异样的矫柔。 
顾小北昂起脑袋,望向右上方,高她一头的男子,“芝麻好香。”说话间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小小的动作,看到男子眼里,撒娇意味甚浓,严厉的眼角也温和起来,大掌揉了揉女孩儿的发,“一会儿有更香的。” 
出了小街,再穿过一座古旧的石桥,便置身于一派巍峨青山的脚下,到了这个季节,漫山的苍松愈显青翠,踏着石级蜿蜒而上,突然想起一句诗词,十分契合这样的情境。 
“远上寒山石径斜。”正想着,何祁便极有默契地念出她心中所想。 
不约而同地,三人都相视而笑,看来,这是三人之间的默契。 
约莫半小时脚程,终于抵达山顶的凉亭,放眼望去,有几户炊烟袅袅,顾小北抢先道:“白云深处有人家。” 
某二位男子都定定地望住他,何祁的笑自然表露,而另一张清俊的脸,也流露些淡渺的玩味,顾小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自此,低眉敛目,再无多话。 
其间,有自称是镇长的男人送来一套茶具,无更多花哨,简而朴,何祁的动作很熟稔,轻拢慢捻,斟了三杯,顾灏南端起茶杯,稍微凑近鼻息,细细地品,不急着入喉,良久,朝顾小北递了个眼色,“尝尝,洞庭的碧螺春,清冽爽口,过喉留香。” 
顾小北不懂茶,只觉着这样的氛围很惬意,白云深处,峰顶凉亭,茶香袅袅,极目远眺,远山的枫叶红透了半壁江山,处身于此情此境,宁静而致远,无争以安然。 
“小丫头,你好福气,这仙山宝地,书记就带你一人儿来过。”何祁略有兴致地打趣,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金钻豪庭,她作王延年的陪,眸子很清亮,看得出她有些交际的手腕,身在那个复杂的圈子,却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那之后,她便跟在顾灏南身边儿,至今也有半年了吧,他着实吃了不小的一惊,那样清冷的顾灏南,对着她说话的时候,眉目是舒展的,眼底盛着淡淡的温润。 
“不也带上你了么。”顾小北好心情地开起玩笑,她懂他的意思,他指的是亲密的异性女伴,不过听他如是说,心中有小小的得意,以至于稍微忘行。 
何祁轻笑出声,“小丫头,你是在吃醋么?” 
顾小北一时语塞,白皙的脸泛起可疑的红,只偷瞄了眼邻座的男子,还是一贯清俊的容颜,似有些淡淡的愉悦,不语,只偶尔啜一口新茶。 
暮晚十分,他们已经下至山脚,沿路返回,出了青岩的大门,上车的时候,顾小北有些迟疑。 
“不想走?”顾灏南试探地问。 
顺着心意,女孩儿老实地点头。 
顿了顿,顾濠南转向何祁,“你先回去,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来接我们。” 
何祁一边应承着仍是不忘提醒,“书记,三月就要换届了,有很多事儿您得上心。” 
顾灏南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三十四,纠缠 
怔忡了半响,等她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天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这段日子他是极忙的,平素里,虽是大大小小的酒席充斥了他的生活,但他总还抽得出时间同她吃些清简的便餐,今天是他们两个多星期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其间,每一个无眠的凌晨,他总会打来,也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早点睡吧。”讽刺地是,接电话的时候,她大多是在夜未央后台某个僻静的角落。 
轻恩一声,之后,归泯于沉默,直到他说,“我挂了。”她才在蹉跎了大片空白之后,矫情地补上一句,“你喝酒了,”她猜的,循着他疲惫的语气,有七分笃定。 
对方低哼了一声,她轻声道,更像在叹气,“少喝点儿,你胃不好。”没再回应,对方收了线。 
走廊上,冬日的晚风,仿佛带着融融的暖意,缓缓吹进心底,掐灭了烟,顾灏南转身进门,“顾书记,我敬您。”他接过酒杯,淡然地笑笑,即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顾小北有些内疚,她无意占用他一天拆成两天仍嫌不够的时间,登时脱口而出,也许是青岩的安宁太蛊惑,暂时忘却了世俗纷扰,她以为他不会在意,造成如此局面,她后悔了,拽了拽男子的袖口,心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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