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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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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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知道了,钱会按时汇进你的户头。”收了线,他立在29层高的落地窗前,仰望星空璀璨,俯瞰华灯辉煌,心境是与之毫不相称的苍凉。 
三年来,虽远隔重洋,他却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顾小北的狠心不单单对他,即便对自己,也是近乎苛刻地独来独往,她走后,渐渐他有了仰望苍穹的习惯,异地而处,望着天边清辉的冷月,他时常在想,此刻的她,是否也望着同一轮明月,对于他的孤独,感同身受。 
三年,她终于回来了,他还有多少个三年可等待,对于他的感情,她从来都是被动的,如果他的主动能换回她,他不介意,再多一次的主动,即使是同不相干的女人订婚,也只是手段之一,他笃定,他放不下的,她同样也做不到轻易摒弃,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她会回来,所以,他便为她创造一个契机,顾灏南订婚,她就真的回来了。 
五十三,家园 
第二天,他们约在了大家园,一进门,她就蒙了,还真不能小看了三年,想当年,这馆子也算根据地之一了,如今,外头的招牌还好,就大气了些,这内里的装潢,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和她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 
好在侍者还是一样讨喜,主动上前询问,她报了个包厢名,便尾随她,中间拐了两条短廊,只分钟光景,即行至包房门口,她道了谢,也没多想,扭转门把,直直地就走进去,她轻微一怔,相较于大堂柔和的光线,房内,灯火辉煌,一屋子人围坐了大半个圆桌,对比她三年的不闻不问,此时,是愧疚中掺杂些受宠若惊的情绪。 
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状似轻松道,“我没来晚吧。” 
莫小米大方地迎上来,“没晚,是咱赖不住性子,回来就好,”人一边说着,一边儿领着她往席里带,“不打算走了吧,这次回来,”说着给她盛了碗汤。 
她轻笑,半玩笑道:“待定,没准儿。” 
“我说顾小北,你也太不厚道了点儿,哥儿几个多义气,你一声不吭撒下咱三年……一个电话,谁也没推辞半句,你倒够没心没肺地,就一句,没准儿。”刘华挑了挑眉,说话间不时瞄向邻座的男子,这样说着,有些认真地怨怒,倒像在为旁边,闷声不响的兄弟鸣不平。 
“这次我也不不帮你了,咱家华子出了名儿地嘴碎,今儿这话倒是句句在理儿,你是够没良心地。”莫小米说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半真半假地控诉起她的无良。 
莫小米冲她摇了摇头,“听听,这都群众的心声,你再说没准儿,铁定叫唾沫星子给淹死。” 
她不禁莞尔,这样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轻狂岁月,对这帮人,她深谙其中待处之道,嬉笑怒骂,笑过则已,没必要跟人较真儿。 
她避重就轻道:“敢情今儿这是,摆了出鸿门宴,夫唱妇随,八国联军,集体开批斗大会了?” 
“得,你顾小北多伶俐一人儿,谁也占不了你便宜,耍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地。”刘华不打算休战,众人也闻到些火药味儿,都自觉噤了声。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刘华也不是不省事的人,实在是,为那厮憋屈得慌,想顾小北刚走那年,那厮常常是酩酊大醉,有好几次,都横倒在街头,他去的时候,大半夜地,就着了件儿单衣,外套,钱包,都叫丫给扒了,问他什么也不说,终于有一次,那厮吐了他一身,神智不清得厉害,嘴里还含糊呓语些什么,他俯下身,总算是听清了,他在喊顾小北的名字,那个抛下他三年,完全忽略他的女人,他许少几时受过这种鸟气,熬过那年,他似乎对自己好了,身边儿的女生,环肥燕瘦,走马观花似的换,性子也沉敛了,他看着心酸,三年,总算把那女人给盼回来了,第一句还是没准儿,XX的,想到这儿,他还想说些什么,许鸣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半玩笑道,“哥门儿,今儿这是,喝高了,还咋啦,吃点菜压压火。”说着往人碗里添了撮小黄瓜。 
席间,一直没发话的许鸣也终于开了口,莫小米也跟着打起圆场,附在她耳际小声道:“也别往心里去,那厮是欲求不满。” 
顾小北释怀地笑笑,大抵也听出些端倪,转瞬又抬眼看了看许鸣,当事人似乎还比较冷静,许少都赶上旁人淡定了,她苦笑,不知是该替他喜还是替他忧,而这一切,都是顾小北造成的,而她,好像更喜欢那个活力充沛的许少。 
之后不久,宴席在有些沉闷地氛围下匆匆结束,众人作鸟兽散,刘华那厮喝多了点儿,莫小米扶着他跌跌撞撞,草草地同他们道了别,刚还闹腾得紧,繁华过后,心里空落落地,十点整,门外有些冷清,身边只剩下他。 
“你等会儿,我去拿车。”掐了烟,他背过身去,正准备走了,顾小北叫住他,“我们走走吧,沿着江边。” 
江面水波不兴,倒映着霓虹辉煌,波光柔转。 
江畔,脚下是新铺的石板路,偶尔路过几对亲密地情侣,晚风抚过,神清气爽,人也跟着轻松起来,“三年,S城变化很大。”她冲他笑笑,发自内心地说。 
“是么,没离开过,倒不觉得。”没看她,他径自脱口而出,这才泄露些怨愤的情绪,原来,对于她的离开,他一直耿耿于怀。 
五十四,追尾 
顾小北嬉笑道:“哟,没憋出内伤呐您,我就说嘛,许少那脾性,生进骨子里头了,哪是轻易就磨平得了的。” 
许鸣切了一声儿,板着俊容,“得,顾小北,你就跟我绕吧,这话,也就你顾小北说得出口,要多难笑有多难笑,也亏你笑得出来。” 
顾小北继续耍赖,“我不笑,难不成你还想看我哭?” 
本就不足的底气,泄得干干净净,也是他窝囊,从来就生不起那丫头的气,“真的要走?”他软下口气。 
她迟疑了片刻,只是道:“下星期,我有场小型演奏会,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 
再无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时光倒回至三年前。 
彼时,人间四月天,栀子飘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淡的甜。 
那时的他们,才交往了一个月,她在他身边,却流露出与他无关的哀伤,她一定是想到了那个男人,无妨,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时间长了,他们定能走进彼此的心。 
他们吃的是重庆火锅,吃到一半,热气蒸腾中,突然听见她说,“我们分开吧。” 
他烫到了喉咙,心头却一阵凉,她说得那样平静,和医院里那个倔强认真的她重合,“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会尽力回应你的感情。” 
那时的许鸣也是受人簇拥惯了,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对她顾小北,算是卑微到了极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没脾气的人,“顾小北,你好,以前算我他妈的下作,追着捧着拿热脸贴你那冷屁股,以后,咱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甭碍了谁的眼。” 
那是一时的气话,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那一别,当真是三年的陌路。 
“我后悔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两人共同的回忆。 
“恩?”她轻微一怔,不明所以。 
“我说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放你走。”他这样说着,眼中闪耀着认真的光芒。 
顾小北怔怔地望住他,他步步紧逼,“留下来,就算是给我一个机会。” 
她别开眼,“鸣子,都过去了。”她轻叹,三年前尚且不可以,何况是现在。 
他冷哼,“是么,你是这样认为的么,如果我说我不甘心,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毛毛躁躁的臭屁许少了,你又怎么说。” 
她退了半步,稍微稳了稳重心,“你别逼我,真的,鸣子,我们三年前就完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对方沉默了良久,只是道:“我先送你回去,大家都冷静下,好好考虑考虑。”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的男子,已经不似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男孩儿了,甚至是超出她掌控,有些霸道地不容拒绝。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些心神恍惚,三年来,落下的神经衰弱,又不定时地爆发了,再不舒服,她还是挑了个晴朗的午后,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她应该要回趟顾家探望下母亲。 
她特意选了礼拜一的下午,顾家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工作的也正是忙碌了时间,这个时候,大约是不爱凑热闹的母亲在家。 
果然,进了顾家门,庭院里浇花的佣人见了她,不无惊喜道:“三小姐。”领着她上了二楼,边走边说,“老爷出去遛鸟了,大奶奶和两位小姐喝下午茶去了,夫人在小姐房间看书。” 
她示意佣人下去,轻扣了扣门。 
“王妈,我不是说下午不要打扰我么,算了,你进来说吧。”房内,传来母亲温和的声音,她待下人一向亲和。 
她浅笑,推门而入,“妈——”她叫得脆生。 
顾墨禾放下手中的书,迎上前来,把着她的手牵至床边坐下,“梓轩都跟我说了,我还在念叨你个小没良心地呢。”说着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眸光闪耀,“妈,这里怎么都和三年前一摸一样啊。”回来看过太多的改变,无论是物,还是人心,这样的三年如一日,仍是令她心怀安慰。 
顾墨禾柔柔地笑笑,“你走后,我常常上这儿消遣,每天都拾掇,倒是和三年前无异,”说着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听梓轩说,你是回来开演奏会?” 
“恩。”她一如往昔般乖巧。 
母亲突然拥住她,“我的小北真的长大了。”她突然想到小北的生母,她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开场属于自己的演奏会,可惜时不待她,那时的她,还比现在的小北更小些,二十来岁,正是做梦的年纪,只是梦还不及实现,芳魂便陨落了去,想到这儿,眼眶不觉湿润。 
顾小北轻抚着母亲的背,只道是念她念的,“我过得很好,妈也要好好儿的。”她轻哄。 
顾墨禾逼回眼里的泪,应道:“诶,妈也很好,你那么争气又乖。” 
默然,两人都陷入各自的悲伤,顾墨禾悲伤她惨淡的身世,一出生便是个苦命的孩子,有些温暖,是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给予的。 
她悲伤自己配不上母亲眼里的好,逃家,乱伦,堕胎,许多污秽,终其一生,她也不愿让母亲看到。 
约莫五点的时候,她辞了母亲,便驱车驶离顾家,车是梓轩哥的,她漫无目的地开着,心情是有些别样的复杂,说实话,去顾家之前,她都还未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在顾家,没碰见那个人,她着实松了一大口气,此时却有些落寞地颓然,如果缘分已尽,三年前,那些频繁的交集又算什么?无谓么,虽然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此番回来,多半是为了他,三年了,她困在他缚住的心结里,渐挣渐紧,她说服自己,不如归去,不是要一个结局,她只想要一个救赎,一个属于顾小北的救赎。 
现实往往比想象中还要残忍,下了飞机,居然是他订婚的消息,看来是她高估了自己,顾灏南的人生从来就不缺一个顾小北,离了她,他仕途得意,情场,亦得意。 
天色渐渐黯淡,她启开车头的探照灯,恍惚间,前车熟悉的牌号,窜入眼底,把住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她就那样无意识地跟着,是他的车,她确定。 
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深刻悸动,他就在前车里,他和她,他们数米之遥,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想念他,离他越近她却越发地想念他,脑袋里很纯粹,只想到他的好,那个宠她至极的男人,此时的思念来得又急又猛,甚至超越了三年来积蓄的想念。 
这样想着近在咫尺的他,心子一阵猛烈地生疼,她又跌入他的恍惚里,耳际是一片尖锐的喇叭声,她只是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她好像撞上了前方,某个移动的黑箱,下一秒,昏厥过去。 
五十五,心爱 
她蹙着眉,神智不清,干涸的嘴唇有开裂的迹象,轻微翕动,含糊地呓语着:“糟了,会不会留疤吖。”麻药渐渐过去,半梦半醒间,她切实感受到,来自于额际的痛楚。 
她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他却不敢触碰她,怕碰到她的伤,她疼,望着她额上欠血的纱布,他皱了皱眉,轻哄道:“不会,我保证。” 
意识再度远离,她又昏睡过去,还是睡得极不安稳,她挣扎反复,想要醒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终于掀起眼皮,直觉额上布了星点湿润,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抚,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嗤地一声,她倒吸了一口气。 
未开灯,房间里很暗,籍着微薄的月光,模糊间,忽明忽暗,不远处,一袭挺拔的黑影正向她逼来,越是临近,视觉的感受越是真切地不容质疑。 
来人的手有些急切地伸向她的额头,她本能地缩了缩,渐渐贴近的大掌却定格在差之毫厘的上方,随即缓慢地收回,“外国的驾教机构都是那样不负责任么?”不算高亢的男声像是刻意压低,话语间夹杂些隐晦的怨怒。 
辨不清他的脸,却无法忽略他的声音,三年,关于他的点滴,她从未忘记,这就是顾灏南的开场白,他是在责备她么,他又是以什么立场,想到这儿,脑袋里涣散的碎片渐趋集拢,终于拼凑成破碎的完整,她这才忆起,是她撞上了他的车,他责备她,无可厚非。 
那么,睡梦中,他的保证也是真是的了,她笑得惨淡,这个男人还是一样,习惯一切尽在他掌控,殊不知,他的保证,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沦丧,一如三年前,他允诺的一路向北,到头来,不过是一出不负江山宁负卿的闹剧。 
她别开脸,伪装成冷漠,“对不起。”她冷淡道,良久等不来他的回应,她又补道,“你走吧,我自己可以。”黑暗中,她咬住唇,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他近在咫尺,而自己,竟然一眼也不敢看他,原来,想念到了极致,真真是近情情怯。 
他失笑,顾小北当然可以,是倔强得可以,逞强得可以,他不想戳破她,只委婉道:“你需要人照顾。” 
她突然意识到他的身份,他不是订婚了么,不是更应该避嫌?这个男人,他是全没有道德感么,竟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对自己表现出关心,这样想着,覆在被褥下的手揪住床单,渐渐收紧,像是揪住她的心,转瞬,她又狠狠地嘲弄自己,她居然用大众普遍认同的道德准则去审视一个luan lun的男人,真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我说了叫你走,”她提高声线,他却定定地背在月光里,置若罔闻,她恼了,终于喊出心底的话,“在你眼里,我的感受从来是那样轻易就能够忽略么?”有不甘吧,三年,她还在囫囹里深陷,他却能潇洒抽身,坐拥江山美人。 
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在乎她的感受,如果他不在乎,那些挣扎算什么,他大可以玩过即弃,又何必将她放在心尖上疼,如果他不在乎,三年前,又怎会冒着与父亲决裂,也坚持不让她嫁进许家。 
他得到了什么,顾小北给了他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不信任而已。 
她很耐心地等待,跨越了漫长的思念,他却只是说,“别闹了,小心伤口裂开。”他这样说着,口气甚是无奈,仿佛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气急攻心,这个男人,以他淡定的姿态,总是能轻易地就挑起她最尖锐的情绪,她倏地起身,摸索到壁上的开关,决然摁下,瞬时,灯火通明。 
他们这才坦诚在彼此的视线里,他还是一样,眼睛有充血的迹象,眼神依旧深邃,眉宇间,更添清俊,她还怔坐在床上,他已经欺上身来,望着她欠血的额头,眉心纠结,想触碰又极力克制的样子,只能捏住她的腕,好似真的动怒了,“胡闹!你缝了七针!” 
他这样说着,她当真感受到,额际隐隐有撕裂的痛楚,她蹙了蹙眉,那种裂痛感渐渐加深,她甚至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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