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国公主- 第9部分

　　林南在看到它第一眼时，就被深深的吸引。

　　天气从飞机降落在马德里机场的那一刻起就阴云密布，雨霞四散，灰白中晕开一抹褐红色，阴郁而美丽。就在顷刻之间，细雨袭来。

　　“冷吗？”杜明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南身上。

　　林南抬眼望着身边人，疑惑重重却也幸福满满。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生活吗？与杜明一起，在异国他乡相拥而行、相视而笑。这里没有认识他们的人，没有责任，没有生死离别和怨恨，有的只是情意绵绵和满心满眼的温暖。从杜明提出邀她共赴马德里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十二分的同意了。

　　女人大抵如此，自命不凡、心高气傲的林南也不能免俗。对于未完全得到就已经失去的情感，总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向往和留恋。若，再给这份情感一个重温的机会，就会变作如今杜明大衣下的这对男女，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好像明晨醒来就要分离，两个人都把一分钟当做一天来相拥。

　　然，太过美好的事物或际遇，总有虚幻之感，特别是置身于异域风情浓厚的陌生国度。

　　林南不解，为何杜明的护照上面写的不是“杜明”而是“赵剑”，他公派留学回国已经很多年，但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让人产生那才是他的母语的错觉，而他又是何时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在马德里有了自己的公寓和佣人。

　　这错综复杂、枝节横生的各式桥段，身为作家的林南也一时没有了应有的想象力和判断力。她只知道，蜷缩在杜明的拥抱中，跟随他在细雨霏霏的午后漫步于马德里的广场和街道，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那是前世修来的幸福，而所有的疑惑和顾虑在这样的幸福面前，统统都要让路。

　　林南想到《飘》中斯嘉丽的一句经典台词：无论如何，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如果真如她所说，那在今天为明天而烦恼岂不愚蠢？林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相信过斯嘉丽的这句话。

　　走出广场，在市区的小道上路过一家花店，杜明说了句“等我一下”，就飞奔入内。片刻之后他捧着一大束俗艳火红的玫瑰站在林南面前。

　　“曾经错过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但我从来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做自己一直盼望却没能去做的事。”

　　杜明看着林南的眼睛深情款款娓娓道来。

　　“有些事很俗，比如送玫瑰，但却是最好的表达爱的方式。南南，也许目前这个时机并不适合谈情说爱，但我不能再让身边的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无端错失。南南，我爱你。”

　　“当然，你依然有拒绝我的权利。”

　　杜明说完，张开双臂很笃定的等着林南回应。

　　当梦境中的欢乐于不期然中在现实生活里重演，林南终于发现这种感觉并非自己书中曾描述的那样火花四溅和热烈，反而是温吞吞、酸涩涩又有些心痒痒的感觉。然而，这样的感觉似乎更接近那个叫“幸福”的字眼。

　　除了爬上杜明的肩头让眼泪为幸福狠狠的流出，除了让自己与杜明紧紧相拥着彼此，林南已经想不出还能做什么来表达她此刻的欢乐和满足。

　　杜明拍着林南的背，像哄小孩那般轻轻的摇着她。

　　“真像做梦一般。”杜明的语调有些感慨，分明也湿了眼眶。

　　世俗男女的情爱不知是刹那间的永恒重要还是天长日久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更好？

　　入夜的公寓卧室，杜明轻轻吻了吻林南的额头然后关上灯闭上门轻手轻脚走进隔壁房间。原本，林南以为今时今日杜明会与她同床共枕，她还在思忖着自己应该不会拒绝吧，可杜明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也许正因为杜明这样做了，才让林南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她需要今天此刻的永恒。无论她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是愿意的。

　　窗外的夜色中繁星满天，或者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txt小说上传分享

林南的梦想与现实（10）
要怪就怪时光太过美好，所以它才溜走的如此之快。

　　转眼间，林南随杜明到马德里已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两个人诉尽相思、荡尽热情，把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预定给了彼此。杜明年近四十，林南三十出头，一对成熟男女因着一份过期的爱情变得傻里傻气幼稚天真，林南是真的，面对杜明她本身就缺乏思考力更缺乏判断力，然而杜明呢？

　　他是如何从方语妍自杀的阴影里走出来，孩子去了哪里，他们会在此地驻足多久，他不要与生命同等重要的乌纱帽了吗？

　　凡此种种，林南不是没想过，只是因为得来不易又渴盼已久的这份爱情挡在前面，让她无法顾及太多。

　　就像现在，上午十点的房间被阳光照的温暖而闪亮。像极了杜明的笑容。林南从梦中醒来，慵懒着自己伸了伸胳膊，轻轻将头一摇就把以上种种再一次抛之脑后。

　　不知道杜明起床没有？

　　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总是早早就起床，跑步、看报纸、喝咖啡、吃早餐，很典型的老资一派。

　　林南可不行，她总是昼伏夜行，早晨从正午开始，空腹喝冰水，将听不懂的交响乐开至最大，然后蹦跶着跳到有杜明的地方蜗成一团儿，非典型的女文艺青年一派。

　　今天一反常态，她醒来的较之以往出奇的早。并且，她打算暗地侦查一番在自己平时做梦时杜明都在干些什么。

　　她蹑手蹑脚轻开门，大气都不敢呼一口的来到隔壁杜明的卧室门口，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动静，林南将耳朵贴了上去。。。。。。

　　纯情有时候也是一剂毒药。

　　在快节奏的生活面前，爱情都已经进入了空前的速食面时代，还抱着纯情不放的人，确有过时之嫌。林南和杜明，就是这样两个拿过时当时尚之人。在马德里的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意乱情迷的时刻，然而每到这个时刻，每到此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临界点，不是杜明打住就是林南喊停。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时机不成熟？Pass。没有勇气？Pass。没做好准备？Pass。男不单身女有所属？Pass。——等等，问题好像就出在这里。

　　方语妍。

　　方语妍人虽不在了，但她毕竟活生生的存在过，并且是他们之间最大最强有力的阻碍。并且，也可能在短时期内仍然是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障碍。

　　良知，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会起到好作用。林南耳朵贴在杜明卧室的门边上感慨，如果不是这莫须有的所谓良知，她此刻应该就在眼前这间关着门的房间里的床上，在杜明的怀抱里吧。

　　“听什么秘密呢，让我也听听。”

　　林南的背后传来杜明戏谑而性感的声音。

　　林南转过身，一身灰色运动装扮的杜明笑嘻嘻的看着她，一副饶有兴趣的架势。

　　“我是看你起来了没有，想进去找你。”本打算突袭人家，谁承想被突袭的竟是自己，林南又好气又好笑又害羞，干脆心一横扑到杜明怀里。

　　杜明像是刚刚跑完步回来，身上有隐约的汗味。

　　这是林南钟爱的味道。

　　林南的嗅觉很灵敏却也很独特。她对诸如三宅一生，CK之类的味道从男人身上散发出全无兴趣，例如曾经的王浩。反而是汗的气味混合着皮肤和烟蒂的味道容易蛊惑她的情绪。

　　林南紧紧拥住杜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她一边深呼吸一边将头埋得更深。

　　作为女人，林南从不做作。她真挚直接，有时甚至如男人一般，但这正是让杜明喜爱的地方。

　　林南混合着一丝羞涩和一丝暧昧的一声感慨，将杜明憋了近三十天的激情在顷刻间就彻底点燃。他强势的拥紧林南，扳起她的头深吻下去，将自己这几年的想念和爱恋一并吻了进去。。。。。。如果爱情脱下柏拉图的外衣，肢体语言就变得尤为重要。杜明或林南，都在用身体的水乳交融来诉说对彼此的渴求与渴望，饱含心酸却也格外浪漫。

　　（文静说：如若我不省略省略号的那一段，新浪也会帮我省略，还是自觉点吧。）

　　当泛滥的激情过后，已是正午时分。

　　心满意足又精疲力竭的杜明点燃一支烟，像亲吻林南般深深吮吸而后长长的呼出一口烟气，林南就*裸的躺在身边，幸福而慵懒。

　　“我们结婚吧，就在这里。”

　　杜明这话说的很有玄机。

　　“可是。。。。。。”；林南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杜明用吻堵了回去。

　　“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刚刚被心爱的人深吻过的女人，大概没几个人能拒绝随之而来的一个甜蜜请求。林南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困顿至极，胳膊环住杜明，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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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的梦想与现实（11）
人要是自己跟自己装糊涂，那谁也没辙。

　　此时的林南，便是如此。

　　她虽然疑问与疑虑重重又重重，可还是抵御不住杜明低沉而热切的那一句“我们结婚吧。”这是所有女人的死穴，尽管如今妇女地位提高了，女人也可以在与男子相同的领域当中呼风唤雨，甚至于差遣男人。但与相爱的人结婚，大抵永远是每一个女人心中最希望实现的梦。这关乎性别和生理构造，大部分女人天生就是感情为先的生物。

　　如今林南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每当被疑云笼罩，林南就固执的拿这句话来搪塞自己。她也搞不清*人怎么能在马德里结婚，那不是该她考虑的问题，杜明说了，一切交给他。可是，她是跟杜明结婚吗？护照上面不是明明写着“赵剑”吗？

　　林南还是有些模糊的顾虑。

　　杜明出去了，从她答应跟他结婚的那天起，他就很忙。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林南在百无聊赖中打开手提电脑，东游游西荡荡，却意外的发现肖琳十多天前发来的邮件：

　　林南：

　　你只说出去散散几天的心，可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你的消息，我去杜明单位采访，得知他也在告假中。若猜得不错，你们倆应该在某个遥远而美丽的地方共度曾错过的美好时光吧。

　　你的父母都很担心你，我去过你家三次，每次你妈妈都掉眼泪，你爸爸一言不发，他的语言能力始终都没有恢复到最初。。。

　　这不是最主要的，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听说检察院已经在着手调查杜明，公安局那边也不知为什么又为方语妍的事情立了案。

　　我不是要破坏你的好心情，也不是想诋毁杜明。作为你为数不多的好友，我想提醒你，注意身边人。在我的感觉当中，你从来就不了解杜明，过去不了解，隔了五年多之后的现在也许更不了解。凡事，都考虑周全些。

　　盼望你早些回来，你的家人也很想念你。

　　琳琳上

　　什么是顷刻间呼啦啦大厦将倾，就是此刻的这种感觉。

　　其实肖琳邮件当中的某些事件，恰恰说中了林南的疑虑。她没有仔细去考虑，是因为她害怕真相正如自己所想。然而突然间由另外一个人说出来，并且说得有板有眼有理有据，林南就避无可避。

　　林南知道，杜明其实是一个自尊心极强，最爱面子之人。他怎么能允许方语妍带着他姓骨肉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而无动于衷。且不说如果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杜明不能接受，即便这个秘密永远都控制在他们三个人知晓的范围内，杜明也会因为自尊心而深深受到伤害，那可是他自以为牺牲自己的爱情换得的骨肉至亲。

　　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就绕过方语妍，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猛然间，想象力丰富的林南有些不安的想法跃入脑海。她本就是一个从某种意义上说用幻想来工作的人。

　　杜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原以为，自己对于这一点了如指掌。可现如今看到肖琳的邮件，她又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或者说，从未真正深入的了解过他。

　　林南手握着一杯热咖啡，内心却极端的冰冷，像无形中有一把斧凿在拨开她内心的某种模糊的意识。而这种意识具体是什么，林南还无从判断，她只是隐约间觉得那是危险的，那与杜明有关，那会让她失去爱情，失去杜明。

　　不，决不！

　　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杜明。

　　若失去了他，生命何等空虚，这滋味她是尝过的。

　　林南咬住下嘴唇，像是决定了。

　　她回手再一次打开邮件，想都没想，就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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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的梦想与现实（12）
杜明回公寓的时候，已是傍晚。

　　他行色匆匆看起来有些疲惫，不知为何，林南那堵在胸口的种种疑问在疲倦的杜明面前就是张不开嘴。

　　“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叫上我，我一个人呆着有些害怕。”林南亲昵的抱怨着从背后环住杜明。

　　杜明并未像往常一样转身回抱她，而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环在他胸口的双手。

　　“告诉我，你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

　　他并没有回答林南的问题，他反问林南的声音显得很累。

　　“看书啊，上网游荡啊，还能干什么。”

　　也许是因为身体之间贴的很近，林南明显的感觉到当她说到“上网游荡”时，杜明的身体明显的僵直了一秒钟。

　　他终于转过身来。林南从没有看到过杜明如此伤感的眼神，那其中饱含着忧伤、困惑和无奈的情绪。

　　她本来想说，你怎么了。

　　却没料到他淡淡的问：“宝贝儿，想家了吗？”

　　林南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与其说假话，她宁愿保持沉默。她重重的点点头。实际上，特别是收到肖琳的信之后，她非常惦记流泪的母亲和沉默的父亲。

　　杜明解开衬衣的领扣，将领带松开，坐在沙发上说：“也许我这样自私的让你在这里跟我结婚，对你是有些不公平。”他说这话时，斜倚在沙发里，面色在暮色中显得很苍白，姿态慵懒且洒脱。文艺女青年林南立刻就为这样的情境所动。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怀疑杜明。他是深爱着她，一心想着要跟她结婚，并且为此已经奔波了好几天。想到这儿，在杜明回来前构想的“审讯”林南还未开口就彻底败下阵来，她宁可自己担忧也不想看到曾不可一世的杜明如此哀伤无助。

　　他就像受了伤需要关爱的孩子。

　　林南走过去，深深拥住他。

　　“我很想嫁给你，这是我这辈子最想的一件事。”

　　林南温柔宽慰他。

　　“真的吗？”

　　杜明抬起头望着林南的眼睛，林南看到杜明眼睛出奇的发亮，亮到几乎可以点燃她的每一根神经。

　　怎么办呢，彼此的深情还是用肢体语言去表达吧。

　　相爱的男女解决分歧很重要的方法之一，便是“床头打架床尾合”，哪怕这分歧并没有说出口，这办法也管用，甚至是屡试不爽。

　　杜明很疯狂，那劲头就想明天即是是世界末日，亦或他们分开的日子似的。而女人往往在此刻是糊涂的，她只知道那个叫热情的东西以火花四溅之势将她团团围住，她窒息、喘息、叹息和感到幸福。

　　林南完全没有感觉到，当她问起什么时候结婚时，杜明有任何不同。她只是困惑，明明两情相悦、以爱之名的床第之欢，怎么到了最后杜明给哭了。难道这真的就是她曾经在书写中幻想过的极致的快乐和幸福感吗？

　　原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