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要进宫?”甫进王府的云清讶异道,
“闪开。”卓飞扬一掌劈开了立于王府门口的路障,准备上马。
“王爷,此时宫门已闭,若是硬闯恐怕不妥。”云清死死的拽住马缰,阻止他在盛怒之下做傻事。
“我瑞王爷的正妃留宿内宫就于礼合宜吗?”那个男人如果胆敢染指三丫头,他一定会翻脸,这次绝不再留半点情面。
“王爷,王妃是宿于太后宫中,料来无妨。”
“你确定她在太后宫中?”一记噬血的冷芒射过去。
云清心头一寒,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骇人的眼神,拽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松。
“驾!”
随着他一声叱喝,胯下良驹飞似的疾驰而去,徒留云清愕然的呆立在王府门前。
砰然巨响中,厚重的宫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皇上从美酒佳肴温柔乡中抬起头,看着卓飞扬一脸阴郁的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刀剑出鞘的大内侍卫,可是他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将手中长鞭一甩,就迫他们后退几步。
“皇上。”
“九弟,这是何意?”
“听说皇上让我的妻子留宿内宫?”
皇上脸色一变,下令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们君臣兄弟。
“九弟,宫门已闭,你此时入宫欠妥。”
卓飞扬大马金刀地在皇上对面坐下,“总比皇上睡臣子的女人来得妥当吧。”
“你——”皇上顿时神色大变。
“我如何?”
“那是意外。”
他盯着他,“第一次是意外,之后也都是意外?”
皇上马上心虚的别开眼,兀自逞强地说:“成婚多年你都没有碰过她们,所以她们才会在朕到瑞王府时色诱于我。”
卓飞扬冷笑,“皇兄何必为自己的失德强辩?就算当日你是因受引诱而纵欲,难道后来三柳的出生还不能证明吗?”
“九弟……”
“我无意追究这件事,即使你在三柳出生后,赐鸩酒给她们,我也没挑明不是吗?”他的眼神淡漠,“我今天来只是想带走我的妻子。”
“你这么在乎她?”皇上的神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更显凝重。
“皇兄以为呢?”
是的,从他闯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这回九弟是动了真情,这个柳丝雨在他心中的份量,绝对不同于他先前的侧妃侍妾。
“为了她不惜与朕翻脸?”他小心的求证。
“本朝一半的兵权在臣弟的手上,皇兄应该最清楚。”
皇上霎时面色一白,“九弟,事关江山社稷不可乱来,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没有了这个女人,臣弟并不介意把江山搞得天翻地覆,没了牵挂我总要找事情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老九……”一股寒气从皇上的脚底升起。此时他想起那个女人冷笑的嘴角,她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而他此时终于了解,在他告诉她那件事后,她是存着如何的心事。
她死,九王爷不会善罢甘休。
同样,她活着,九王爷一样不会安生,她会用她余下的生命来报复,而承受她报复的就不单单是卓飞扬一个人。
“九弟,天下之大,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些年来,臣弟只看上了这么一个。”卓飞扬的口吻异常的云淡风轻。
“安雅公主是大诚国第一美人——”
“皇兄,臣弟一点儿也不介意助她成为天下第一丑女。”他依旧笑得温文,甚至很有闲情的在桌上捏了块糕点送进口内。
“但是这有关社稷……”
“我们兄弟众多。”
“可是她只想嫁你。”
“好啊。”
“好?”这下皇上反而有些摸不透面前的人了,“真的?”
“对。”
“没有条件?”
“怎么可能。”
皇上悬着的心微微一松,有条件就表示他不会乱来。
“什么条件?”
“把我的王妃还给我。”
皇上的眼角开始抽搐,“九弟。”
“臣弟不介意多娶一个老婆,当然更不介意王府上演争宠戏码,我唯一介意的只有——”他突然盯住皇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
“朕爱的一向都是美人。”皇上不得不为自己辩白一下,誓必要与某人的审美观划清界线。他一点都不认为那个柳丝雨,有任何能够吸引男人的地方。
卓飞扬愉悦的扬眉,“很好,没有人垂涎她,臣弟最开心。”
“她不在宫里。”
“是吗?”
“朕不会落人口实。”而这个“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足见他的先见之明。
“皇兄一向精于此道。”他嘲讽的看着他。当年屡次借口联络兄弟情谊,跑到瑞王府与他的侍妾侧妃鬼混,哼,确实不会落人口实。
皇上狼狈的避开他的注视,“她在宫外别苑。”
“臣弟告辞。”卓飞扬不给皇上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闪出了大殿。
良久之后,空旷的大殿响起一声深重的叹息。
繁星满天的夜晚,月亮总是晦暗不明,就像她此刻的心境。
冷风从窗口吹入,而站在窗前的人早已麻木。
当房门被外力撞开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很清楚会以这种方式出现的是谁。
“不怕受凉吗?”卓飞扬望着她单薄的身影。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仍然背对着他。
“什么样的问题非得由本王来回答你?”
“今天我听到一件新鲜事。”
“什么样的事能够让一向性情淡漠的柳三小姐感到新鲜呢?本王也有兴趣知道了。”
“据说当年陷害我父亲的那纸通敌书函,是有心人花费重金从大诚国购得。”
“柳丝雨——”他一把扳住她的肩头,强迫她转过身来,对上的就是两道冷然的目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慌了?”
“笑话。”
“那王爷知道此人是谁吗?”
“是本王。”
“谢谢王爷实言相告。”
“你以为本王会解释吗?”他瞪着她。
她缓缓摇头,“我从不这样奢望。”
“很好,现在轮到本王问你了,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徐徐绽出一抹笑,“当今圣上,您的皇兄。”
“皇上……”卓飞扬眸底寒芒一闪,“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是他为了让你离开瑞王府而撒下的谎?本王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如果皇上说的人不是王爷,那么我会这么认为,可惜王爷您的个性的确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更何况,当时你我毫无瓜葛。”她淡淡的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任性妄为的九王爷,天下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这在金盛皇朝无人不知。
“而且王爷您刚刚也亲口承认了,那书函是您购来的。”她慢慢闭上眼,掩藏起眸底的神色。
“看着我,张开眼好好看着本王。”他用力摇晃着她。
她依言睁开双眼,眸色一片冷漠。
“即便这样,你也无法离开本王身边半步。”他将她紧紧的搂入陵中,小心掩饰着害怕失去她的担忧。
柳丝雨任由他搂抱着,声音更显温婉,“我能知道当初王爷是基于怎么样的心思吗?”
“有人出一万两黄金找上门来,本王没有不收的道理。”
“是尚大人?”
“一封寻常书信能被那老匹夫改成叛国书函,他也算有心人。”
“信上有大诚国的印信。”
“当年两国并未交好,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何乐而不为?”
“那他们何不直接写成密函?为什么还要写成寻常书信?”
“是本王要他们这样写的,本王就是想看看尚老头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结果他捏造出了通敌密函。”她冷笑。
“事实只证明他对你父亲确实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可王爷也算是间接害死家父的凶手。”
“这我不否认,但那又如何?你想看本王后悔吗?”
柳丝雨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扬唇笑出声,“金盛皇朝的九王爷从不做后悔的事。”
卓飞扬盯着她的笑容,心莫名的有些酸涩。她明明是在笑,声音也明明很动听,可听在他的耳里,落入他的心头,却只留下微微的酸涩。
“不许笑。”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笑出现在她脸上,至少不要用这种笑来面对他。
她听话的收起笑容,然后问他,“我们现在要回府吗?”
“你还愿意跟本王一起回去?”
“我为什么不回去?那是我的家,不是吗?”
“说得好,那里确实是你的家。”他抱起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就算将来本王注定死在你手里,也不许你离开我。”
她答应了他。
第八章
三天了,自从皇上当朝颁旨昭告天下,瑞王将迎娶大诚国公主为妃后,齐侯云清已经整整三天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放下手中的茶,云清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妙,大大不妙啊。
九王爷居然真的答应迎娶公主,而柳三丫头竟然也上书请降为侧妃,把正妃的头衔给让了出来?他只去瑞王府瞄了一眼就立刻掉头飞奔回家,那一眼已经足够让他明白王府内那诡谲难言的气氛预示着什么——大战之前的宁静,异常的可怕!
“侯爷,侯爷……”一个侍卫一边叫着,一边从前院飞奔而来。
“后面有狗追你呀?跑这么急,来,这有茶,爷赏给你。”
“侯爷,十一王爷在外头猛砸门,还说再不开门他就撞了,并且绝不付您修门费。”
云清抚额呻吟。十一王爷此时上门,绝对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我就不开门,凭他一介文弱书生,那两扇门他撞得开,我就写个‘服’字送给他。”
“侯爷……”侍卫无限愕然地仰望着主子。侯爷从挫败到坚忍,情绪转变真是神速!
“总之,我不开门——”突然,所有的声音中止于一阵轰然巨响中,他们主仆不由得面面相觑。
“‘服’字现在就送我吗?”一个声音从花园的拱门外传过来。
“门才刚刚倒……”怎么你就已经到花园了呢?云清的目光无声的询问。
卓飞宇气定神闲的笑道:“我吩咐他们今天一定得把齐侯府那两扇碍事的大门给我拆下来,以表达本王的愤慨之情。”
事实证明血缘果然是种妙不可言的东西,跟九王爷同母兄弟的十一王爷,个性中果然也潜在着恶魔的因子。
算了,他认栽!“不知十一王爷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有些事要向你打听一下。”卓飞宇在石凳上坐下,神情悠闲。
“臣近来身体不适,已多日未曾出门,哪里会知道什么事情?”云清四两拨千金的将问题挡回。
“九哥的事不来问你,这天下就没人可问了。”
就知道一定是九王爷的事,云清继续打太极,“瑞王爷近日就会依旨迎娶安雅公主,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大喜事,王爷想来是知道的。”
“众人皆知的事我自然晓得。”
“那臣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告诉王爷什么了。”他一脸的遗憾。
“比如为什么喜堂会摆在静王府。”卓飞宇好心为他提供线索。
云清马上一脸被雷劈到的神情,继而是深深的同情,“王爷……”
“如果是节哀顺便之类的话就算了。”他摆手阻止可能的答案。
“那臣就只好什么也不说了。”
原本的悠闲被烦恼取代,卓飞宇叹气,“我躲出王府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话听在云清的耳中,马上一脸的惊骇,“王爷该不会是想躲在臣这里吧?”
卓飞宇欣喜的看着他,“本王是有这个打算。”
不是吧?!云清一脸沮丧。他都闭门谢客摆明想置身事外了,怎么又搅进去了呢?
“可是,您这么大张旗鼓的到我这里来,还撞坏了我的门,九王爷不会不知道您的下落啊。”总算让他及时想到一个借口。
“至少到时候多一个垫背的。”卓飞宇完全是一副“聊胜于无”的安慰表情,这大大的刺激了云清。
“王爷,您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厚道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我躲过这一劫?”
抹了抹脸,云清豁出去了,“如果王爷真不想搅进去,不妨进宫去陪太后几天,当然前提是王爷可以在宫中留宿。”路他已经指了,至于能否定得顺畅,就得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卓飞宇顿时喜得笑颜逐开,抚掌道:“来找你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那王爷是不是打算现在就动身了呢?”瘟神快走吧,再不走,瘟疫就烧过来了。
本王是挺想留在齐侯府吃午饭,不过……“他一脸的惋惜,”百善孝为先,我还是先进宫去见母后好了。“
真是……大孝子啊!
云清只差没对着某人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竖中指了。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完整,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吗?瑞王娶公主是何等大事,到时哪个皇亲贵胄能不露面?只要成亲当天有到场,九王爷照样能玩花样。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于是,齐侯云清在自家的后花园中笑得犹如一只千年老狐狸。
袅袅的青烟在香炉内升起,缓缓在空中飘散。
柳丝雨跪在地上望着桌上空无一字的牌位,沉默良久。
随着“吱呀”一声,小屋的门被推开。
“在拜什么?”
她从地上站起,重新点燃三炷清香插进炉中,这才回过身去,“王爷怎么有闲暇到这里来?”
卓飞扬眸光微沉,唇边的笑意却没有稍减半分,目光在空白牌位上扫过,“让我猜猜看,这牌位供的是什么人。”
“这种事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何必浪费时间?”她微微一哂,拿了块抹布慢慢的擦拭着桌面,专注得仿佛这是她在世上唯一要做的事。
负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他慢慢踱步到她身后,“你搬回这小屋来,是在生我的气吗?”
“妾身原只适合住这样的房子,至少心境平和。”无欲无求,就像往昔在家时一样,只要旁人不来打扰她的宁静,她也绝不会去千涉别人的生活。
“心境平和……”他低低的重复一遍,凝视着她的侧脸,感受到她身上日渐浓郁的疏离淡漠。
“王爷,喝茶吗?”见他点了点头,她转身从另一张桌上倒了一杯茶端给他。
在她退开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抬眸看着他,“怎么了?”
“回到小屋便不再梳妆打扮了吗?”她身上的茉莉香淡得若有似无,脸颊之上更是一片素色,原本经由胭脂遮掩的浅淡伤痕,如今也暴露在日光下。
她笑了,“臣妾一向不爱览镜自照,与其浪费时间做那些无聊之事,还不如找些别的事做有意义得多。”
“比如在牌位前一跪便跪上大半天?”他扬眉。
“与其花心思留意我的一举一动,王爷倒不如去前面接受道贺来得愉快。”
“哼!惹恼了本王,你便快乐了吗?”
“王爷恼了吗?”
“本王是那么容易着恼的人吗?”他拉她入怀,扯开她的衣物,朝着光洁圆润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她吃痛的皱紧眉头,“王爷已经恼了。”
看着鲜血自她的肩头流出,他残忍却又怜惜的伸手抚摸着,让血浸染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然后伸出舌头舔舐唇上的血珠,笑道:“想要心静如水,也要看本王允不允。”
她伸手想要把衣裳重新拢住,却被他阻止。
“现在便不想再让我碰了吗?”他狠狠地瞪着她。
“妾身禁不起王爷这样的啃啮。”这人就连表达情意的方式也如此让人毛骨